第3章

《折梅》, 本章共3394字, 更新于: 2025-08-28 15:10: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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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並非你的良人。


「以你的出身,與他並不相配。」


 


我退開兩步遠,看著謝景和,從未覺著如此陌生過。


 


我與他青梅竹馬,自幼一同長大。


 


他雖性子跳脫些,但到底是個寬和仁厚之人。


 


他愛我護我,尊重我。


 


我自幼喜歡梅花,八歲那年鬧著要靈山的紅梅,家中長輩都嫌靈山太過偏遠,不願意嬌寵我。


 


偏謝景和不是,他那年不過十二歲,硬是想方設法替我折來了梅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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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將那簇梅花捧到我面前,笑得放肆又拘謹:「隻要阿筠高興,便是天上的星星,我都弄得來。」


 


這句話,我記了好些年,也將他放在心裡好多年。


 


可這樣赤忱熱切的謝景和,如今竟變成這副模樣。


 


「孤竟不知謝公子改做了月老,這天底下的姻親,相不相配竟是你說了算了?」


 


李懷砚的聲音由遠及近。


 


「沒想到過了這麼久,謝公子還是這麼喜歡奪人所好。」


 


謝景和臉色青白,並不搭理太子。


 


隻轉頭看我:「阿筠,你當真想好了要做太子妃?宮中險惡,你家世又……」


 


我打斷他:「我做不做太子妃,便不勞謝公子費心了。」


 


謝景和啞然,瞧見我冷若冰霜的模樣,隻拋下一句:「你若執意如此,定然是會後悔的。」


 


「我隻後悔從前瞎了眼,與你定下婚事。」


 


謝景和拂袖而去。


 


我與李懷砚相對無言。


 


好半晌後,他嘆了口氣:「若是你當真不願,我也不勉……」


 


「殿下。」我驟然開口,李懷砚愕然轉頭。


 


「你想娶我,究竟是為了什麼?」


 


李懷砚眸光微滯,抬手撫上一枝梅花:「平心而論,陳小姐並非我姻親的最佳人選。


 


「但孤年幼時,曾受過小姐一飯之恩,如今小姐既所託非人,娶了你也算是報恩了吧!」


 


這怎麼可能?


 


我確實跟隨祖父進宮過,但那時太過年幼,我早已記不清往事。


 


可堂堂太子受過我一飯之恩,這實在太過荒謬。


 


可瞧著李懷砚不假辭色的模樣,又多了幾分真切。


 


我狐疑道:「真的?」


 


他哈哈一笑:「自然是假的。


 


「孤隻是想告訴小姐,孤是真的想娶你。


 


「若你需要理由,孤頃刻間便能編出許多,理由或許是假的。


 


「但孤的真心,是真的。」


 


我看著言辭懇切的李懷砚,心中知曉再無推拒的理由。


 


7


 


宮裡提親的禮官來得很快。


 


太子本就及冠,娶親之事早早便預備上了,如今驟然定下,倒也不顯得唐突。


 


母親在我閨房裡嘆了又嘆。


 


可瞧見那滿滿當當的聘禮後又不說話了。


 


我如今嫁給太子,排場自然不是尋常門戶能比的,不說能振興門楣,少說也能打一打那些嚼我舌根人的臉。


 


這般一想,母親倒也不怎麼折騰了。


 


父親原本是不贊成這門婚事的,可李懷砚來過一趟後,父親便應允了。


 


落第一場雪的時候,我如期出嫁了。


 


皇家娶媳,排場自然是大的。


 


紅裝綿延數裡,我坐在喜轎內,隻覺著耳邊都是吹吹打打的喜樂聲。


 


想起出閣時母親的哭聲,心中頓時酸澀起來。


 


我被父母雙親嬌養至此,卻不承想一朝出閣,連承歡膝下的機會都鮮少再有。


 


這便是做女兒的難處了。


 


喜娘越不許哭,我越覺得淚意難忍,等轎子行至東宮時,我手中的帕子早已湿了半邊。


 


轎簾被人掀起,蓋頭下頭的一點縫隙裡,露出一隻皙白如玉的手。


 


李懷砚微微俯身,聲音很輕:「該下轎了。」


 


我頰上一熱,搭上那隻手,下了轎。


 


儲君娶妻不比尋常人家,須得先去宗廟拜祭先祖,再去與皇上皇後見禮,才算禮成。


 


等回到東宮時,已經明月高懸了。


 


來賀太子新婚的賓客很多,李懷砚在前廳宴客。


 


我出閣前隻喝了一碗薄粥,此時已然餓得前胸貼後背。


 


本想讓春桃去找點吃的,可料想似乎不太合規矩,便隻得忍了下來。


 


轉頭一瞧,床上就有現成的花生桂圓,也不拘泥什麼,便暗自吃了起來。


 


等到李懷砚回來時,瞧見的便是他的太子妃坐在床前剝花生吃。


 


「你可是餓了?」


 


我尷尬起身,手中的花生殼丟了也不是,捏著也不是。


 


他悶笑兩聲,身後有侍從提著食盒進來。


 


「原是我疏漏,倒叫你嫁進來的頭一日,便餓了肚子。」


 


桌上擺著幾碟小菜,並一碗芙蓉羹。


 


我愕然:「殿下不吃嗎?」


 


李懷砚挑眉,笑得古怪:「孤待會兒再吃。」


 


聽他這般說,我也不再扭捏,吃了起來。


 


李懷砚撐著下巴,指節有節奏地在桌面輕叩著,不多時便進來兩個侍女。


 


我一邊吃,她們一邊替我拆解著發髻。


 


待我吃完時,簪了滿頭的珠釵都被卸了個幹淨,倒是輕松不少。


 


這太子殿下,還怪細心的。


 


我正這般想著,李懷砚便站起了身。


 


「吃飽了?」


 


瑩瑩燭火下,他一身大紅色的喜服,襯得整個人清俊的不像話。


 


我擦擦嘴,點頭:「吃飽了。」


 


下一瞬,天旋地轉間,我被攔腰抱起。


 


男人溫熱的氣息噴到我脖頸間,泛著細細密密的酥麻。


 


兩個女使紅著臉小跑出去,門關上的那一瞬間,我忽然明白李懷砚方才為什麼不吃了。


 


但為時已晚。


 


紅羅帳落,喜燭高燃。


 


自是激起一室旖旎的暖意。


 


8


 


第二日醒來時,床榻已空。


 


李懷砚是太子,自然是得上朝的。


 


春桃服侍我起身,瞧見我腰酸背痛的模樣,忍不住打趣:「都是太子是文臣之首,瞧著倒也不比那些武將差嘛!」


 


我被她說得氣惱了,輕扭了把她腰間的軟肉:「你這蹄子竟如此口無遮攔,哪天尋個人家將你嫁了才好。」


 


春桃笑著躲閃,差點撞上奉茶的碧雲。


 


她是東宮裡的宮娥,也是宮中的嬤嬤親自調教過的,說話做事自有一番謀算。


 


春桃見了她不敢放肆,她卻笑道:「太子妃醒啦?」


 


「早膳已經備好了,今日是胭脂鴨脯並碧玉羹,還有幾碟子小菜,都是您愛吃的。」


 


我驚訝:「我愛吃的?」


 


碧雲點頭:「自然是。


 


「殿下特意叮囑過,您不愛吃蕪菁與筍瓜,今日備的小菜是酸腌玉筍和涼拌青瓜。」


 


昨日李懷砚明明未曾與我一同用飯,卻記得我哪個菜沒吃,哪個菜吃了。


 


實在是心細如發。


 


我頰邊微紅,不再問話,坐定吃了起來。


 


待到我用完早膳,李懷砚已經回來。


 


他還未來得及更換朝服,一襲明黃色的太子冠服倒是襯得他面如冠玉。


 


我站起身,想要行禮,卻被他攬住腰身。


 


「這樣的虛禮,日後就免了吧!」


 


我不敢大意,又問:「今日什麼時辰去給母後請安?」


 


尋常人家的新婦,新婚頭一日必得是要給婆母敬茶的。


 


我雖嫁給了李懷砚,但這禮,應當是不能免的。


 


可李懷砚微微一笑:「母後曾交代過,若是無事,不必問安。若是有事,問了也不安。」


 


我微微一滯。


 


昨日見禮時她便稱病未曾到場,今日又這般說,皇後這是不喜歡我?


 


李懷砚像是知道我在想什麼一般:「你鮮少進宮,怕是不知,我母後是性子跳脫之人,隻喜玩樂。連宮中的庶務都是交給瑤妃娘娘打理的,並不是對你有偏見。」


 


我咬咬唇:「東宮事務由誰打理?」


 


「自有內儲司。」


 


我有些茫然:「那……那我做什麼?」


 


阿娘說過,女子既嫁了人,便要操持家務,將整座府邸都打理得井井有條,這才能得夫婿信任,得世人誇贊。


 


可如今一不用理賬管家,二不用侍奉公婆。


 


我又要如何去展示自己的「賢惠」,又要如何在這東宮站穩腳跟?


 


李懷砚側目看我,眼角眉梢都帶著狡黠:「孤說什麼,你就做什麼嗎?」


 


「自然是聽從殿下安排。」我有些欣喜。


 


可李懷砚將腰封一抽,張開雙臂,站在我面前。


 


「既如此,便有勞太子妃替我更衣吧!」


 


……


 


我默然片刻,替他脫下外衫。


 


伸手替他正發冠時,李懷砚微微俯身,清淺的呼吸落到我額角。


 


「阿筠,孤娶你,不是讓你來東宮理賬管家的,你大可以做你未出閣時喜歡做的事,不必拘泥於規矩。」


 


我想了想,答:「可我未出閣時,每日裡就是忙著學這些呀!」


 


世家貴女若是想嫁個好人家,閨閣之中都要學著看賬管家,御下撫上。


 


這原不是什麼稀罕事,可他未曾想過我會這般答。


 


愕然發問:「除了這些,便沒有旁的樂子嗎?」


 


當然是有的。


 


我久居深閨,唯一能得些趣味兒的事,便是同謝景和相處了。


 


他偶爾會給我帶些市集上的小玩意兒,那時我喜歡得緊。


 


但如今……


 


我搖了搖頭:「沒有。」


 


李懷砚微微愣住,半晌後,做出了一個違背祖宗的決定。


 


「既如此,孤便帶你去找找樂子。」


 


9


 


李懷砚說到做到,當天夜裡,便帶著我溜出了東宮。


 


我們換了常服,從街頭逛到巷尾。


 


嘗過糕餅,買了糖畫,又看了猴戲。


 


我們出來的匆忙,帶的銀錢不多,逛到最後,兜裡竟隻剩下一吊錢。


 


李懷砚有些尷尬:「原本還想著帶你去永安樓吃鍋子的,如今看來,怕是不夠了。」


 


我生生忍住笑意,寬慰他:「不打緊的,錢少也有錢少的去處。」


 


我帶他去了城西的面攤,支攤的連娘是個孀居的婦人,待人溫和有禮,因此食客絡繹不絕。


 


我神態自若地要了兩碗陽春面,又尋了個稍僻靜些的位置坐定。


 


那娘子動作很快,不多時,兩碗色澤清亮油潤的面便上了桌。


 


李懷砚卻蹙著眉,一動不動。


 


莫非,是嫌髒嗎?


 


我想了想,拿帕子將竹筷擦了幾道,又遞到他手中。


 


李懷砚還是不動。


 


我一時有些忐忑:「若是公子吃不慣,我們就……」


 


「不是,」李懷砚搖頭,「我隻是想問,你怎麼會如此熟稔,從前有人帶你來吃過嗎?」


 


「是。」


 


「是謝景和?」


 


我抬起頭,隔著蒸騰的霧氣,有些瞧不清他的表情,卻還是覺著莫名其妙。


 


「是祖父,祖父年輕時曾赴任江南,回上京任職後也極愛這口陽春面。我年少時,祖父帶我來吃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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