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苦地搖頭。
「你到底在說什麼!」
「我聽不懂!」
顧塵笙冷哼,看著我捂著腦袋的樣子,翻了翻眼皮。
「你就算是現在裝病,我也不會可憐你了。」
「我受夠了,我們攤牌吧。」
「安絮絮,你要承認一件事情,你就是虧欠你堂姐的,你要默認一件事情,我這輩子就是會對她多有照拂。」
我簡直莫名其妙,拿枕頭砸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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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滾。」
「我不認識你!」
顧塵笙以為我是在發脾氣,並不以為意。
冷嗤一聲,轉身離開了。
14
看著偌大無人的客廳,我四處看了看,翻了翻。
甚至恐慌地抬頭看向牆上的一張和陌生男人的婚紗照。
崩潰。
「他是誰,我為什麼要和一個陌生人結婚?」
「太可怕了。」
像是要逃避,要逃離這個令我無處不在的陌生地方。
我疾步跑向了大門口。
沒想到,一開門何瑤就把接了個正著。
我仿佛抓住了救星。
可憐地眨了眨眼,聲音快要哭了。
「瑤瑤,你帶我走,有個男人晚一點就要回來了。」
「他好兇,好可怕。」
何瑤手裡的藥袋「啪嗒」一聲摔在了地上。
不敢置信地撫過我無助的眉眼。
「你……不認識顧塵笙了嗎?」
我搖了搖頭,根本毫無印象。
「他是誰啊,為什麼牆上有他的婚紗照?」
「我不會被他綁架的吧?」
何瑤沒再多問。
隻是SS抱住我。
「好,我帶你走,你別多想。」
「醫生說了,你頭疼的病就是不能胡思亂想的。」
「顧塵笙,他不重要。」
15
我住進了何瑤家裡,過了兩天,又經她安排住進了療養院。
我坐在輪椅上,彷徨無助地拉著她的袖子。
「你帶我來這裡做什麼?」
何瑤看著我,憐惜地摸了摸我的頭發。
眸底閃著晶瑩。
「你還頭疼嗎?」
「還記得你爸爸媽媽,老家在哪裡嗎?」
被何瑤提醒,我才反應過來。
恍惚地看著療養院的草坪,熙熙攘攘休息的病人。
哽了半澀的話。
「我有爸媽嗎?」
「我不知道啊。」
想到什麼,我拿出手機,半是警惕地說。
「瑤瑤,這個人一直給我打電話。」
「還不停發消息,催我回去,有點嚇人,他到底是誰,我真的和他是夫妻嗎?」
何瑤拿過我的手機。
點開了語音信息。
【安絮絮,你幾天不回家什麼意思?鬧脾氣嗎?】
【到底要我解釋多少遍,我就是照顧她,並不會真的和她有什麼,為什麼你就不能消停一點呢?】
【三天了,你什麼時候回來?】
…
【行,我認輸,我以後再也不去見你堂姐了,你回家和我談談。】
【對不起,打你是我不對。】
何瑤一下子拉黑了對方。
笑著對我說。
「你看到他的信息,頭疼嗎?」
我點頭。
心裡下意識對他排斥得很深。
「我討厭他。」
何瑤點頭,表示明白,拿出了自己的手機,不知道給誰打電話。
接通的時間,她冷著聲音說。
「絮絮說了,她不會再見你了。」
男人的聲音更加激動。
「我就知道她在你那裡,憑什麼?我們是合法夫妻!」
何瑤冷笑,並沒有放在心上。
「雖不太清楚具體發生了什麼,但你微信說打了絮絮是事實吧。」
「既然如此,離婚協議我會送到你家,你趕緊籤吧。」
「渣滓。」
掛掉了電話,我的輪椅扶手被人握住了。
是這家療養院的院長魏長姜,骨節分明的大手幫我戴緊了帽子。
「風大,我帶你回病房吧。」
我乖乖地沒有掙扎。
想了想,有點擔心地扯了扯他的袖子。
「醫生,我會恢復好嗎?」
魏長姜緩緩一笑。
推著我走。
「會呀。」
「這裡不好,我會讓你快點走的。」
16
自從何瑤上次的電話之後,我就再也沒有接到那個人的電話。
安靜了一個星期後,就當我再也不會見到他的時候。
沒想到,那個人找上了門。
「要不是報警,我還找不到你,你生病了憑什麼不告訴我?」
「走,我帶你去最好的醫院。」
趁著何瑤不在,他還想要拽著我走,我驚恐地抓住床邊,拼命按著鈴聲。
「救命救命,有壞人!」
顧塵笙似乎也感覺我說話不對勁,正要細問之下。
病房門被人推開,魏長姜一把推開了他。
「你想要做什麼!」
「放手!」
他一來,我就安心地趕緊躲進他懷裡。
「他好兇,我害怕。」
「別讓他帶我走,好不好?」
魏長姜憐惜地拍了拍我的腦袋。
頷首,溫柔誘哄。
「乖,沒人能帶走你。」
顧塵笙一聽,便氣得翻了翻眼皮,指著我說。
「你還汙蔑我出軌,你現在和這個男人拉拉扯扯做什麼,放開,我說放開!」
我沒聽話,甚至抱著魏長姜更緊更緊。
「我不,你是壞人,我不跟你走。」
顧塵笙蹙眉。
深呼吸,似在壓抑著最後的忍耐限度。
「安絮絮,莫名其妙發什麼瘋,我都說和你堂姐清清白白的,我就是在她困難的時候,照顧一下而已。」
「現在為了氣我,故意連我都不認識了?」
我沒說話,把腦袋埋進男人的懷裡。
看得他更加著急,就在他上前抓我之時,魏長姜忽然擋住。
「先生,安小姐情緒不穩定,請不要動她。」
顧塵笙青筋暴起,落向魏長姜的目光,更加冷了眸色。
嗤了一聲。
「這是我們夫妻之間的事情,你有什麼資格管?」
我突然抬起了頭。
吸了吸鼻尖,明明對他很害怕,但還是努力把話說好。
「抱歉,我真對你沒印象了,但如果婚姻真實的話。」
「我們就離婚吧,我不會跟一個陌生人有瓜葛的。」
話已經說到了這個份上,顧塵笙才確定我並沒有在發瘋或者是在裝病。
而是實打實地記不起他了。
顧塵笙先是一愣,然後揉了揉額角,捋了捋思路。
不敢置信地問。
「你,我,你……真的忘了?」
「我不信,我要你跟我回家!」
說著,就要來拽我,嚇得我紅了雙眼。
「你不要過來!」
何瑤不知道什麼出現在門口,一見狀,就立馬幫忙推開了顧塵笙。
一巴掌狠狠扇了上去。
「你給我住手!誰準你碰她的!」
「她說了要和你離婚,你沒聽懂嗎?」
顧塵笙踉踉跄跄摔在了沙發邊上,看向我的目光仍然是執拗不肯的。
「我不離婚,安絮絮,你失憶前哭著說愛我,我知道真實的你,是不願意離開的。」
一邊何瑤立馬大笑。
諷刺他。
「所有呢,你就仗著絮絮叨叨,為所欲為地傷害,總覺得她一直會在你身後是嗎?狗屁!」
「她這個病,說到底也是被你刺激的,你做什麼事情,你自己心裡最清楚!」
顧塵笙臉色一白。
唇動了動,最後也沒有反駁。
17
何瑤最後把顧塵笙給轟走了。
但他還是不S心,繼續在病房附近停留,我有時候探出門口,目光就能和他撞上。
他眼色一亮,就要跑過來。
每一次,我都嚇得躲了進去,反鎖了門。
我已經知道他的全名了。
他叫顧塵笙,我曾經很愛很愛的人。
但何瑤說。
我被他傷得很深。
18
男人傷害女人,無非就是那些事。
我有一回躲得遠遠的。
鼓足勇氣,問他。
「你是不是外面……有喜歡的女人了?」
顧塵笙臉色閃過一絲掙扎,竟湿潤了眼底。
搖頭。
「是有動過心思,但我知道你是我老婆,我最後也沒做對不起你的事。」
「給我一個機會,可不可以?」
我蹙了眉,搖了搖頭。
「不行,我的心告訴我,你很討厭。」
顧塵笙嘴角緩緩一僵,想了想,最後想出了一個折中的法子。
「我跟我回一次家,如果你能想起我。」
「我們就不離婚,可不可以?」
我猶豫了許久,最終還是點頭。
大概,我也不想一直被他這樣糾纏不清。
19
打了臨時出院申請,魏長江親自給我做的籤字。
我離開前,他還略有擔憂。
我笑著搖頭。
「不會,如果兩天我沒有回來的話,你記得幫我報警。」
一邊的顧塵笙臉色僵然。
好一會兒,才無力蒼白地解釋。
「安絮絮,我在你眼裡就是這樣的人?」
「把你軟件綁架?」
我沒有回答他。
隻是乖乖往電梯的方向走。
20
一天的時間,顧塵笙在回家之前就帶我去了許多地方。
京市的第一醫院。
「這是我們第一次初見的地方。」
明動酒吧。
「你和何瑤來這裡喝酒,遇到了流氓,我救了你,那是你第一次給我微信。」
古柏電影院。
「我們第一次約會,你挑了一個恐怖電影,最後卻被感動得哭得稀裡哗啦。」
我在他的口述裡,知道彼此是認識了十年,做了七年的夫妻。
記憶很長很長,確實不是一天能回憶完的。
臨了,差不多凌晨了。
他才送我回別墅。
「今天,和你說的這些,你有沒有一點印象,哪怕想起一點點?」
我認真想了想,然後誠實地搖頭。
為難至極。
「離婚吧,我真的想不起來你了。」
顧塵笙握著方向盤的手,猛地顫了顫。
艱澀說。
「我曾苦尋一個匆匆一面的女人,後來我以為那個人是你,十年後,我再次看到她的時候,我知道是我認錯了人。」
「那一瞬間,我後悔過,糾結過,可當我看到你哭的時候,我卻說不出來離婚的話,七年婚姻,我愛你也是真的。」
「再後來,我因為不離婚,忽然對她覺得很愧疚,拼命想要補償,執拗的希望你能體諒,可好像用錯了方式。」
「對不起,我們再試一試,成嗎?」
車子已經到了目的地,顧塵笙卻沒有開車門。
仿佛期盼我的回答。
我攥緊了袖子,明明並沒有想起任何有關於這段回憶的點點滴滴。
可眼眶還是蓄了淚。
「聽起來很感人,可我覺得我也挺可憐的诶。」
深深呼吸一口氣,我轉頭看向他。
無比認真地說。
「憑什麼你的過錯,要我去體諒。」
「喀拉」了一聲。
聲音嚇得我比了比手勢,以為他是要惱羞成怒對我做什麼。
結果,沒想到是車門被開了。
顧塵笙沒說話,隻是拉著我的手,帶我進去。
「沒關系,我還有時間。」
「讓你慢慢想起你曾經到底有多愛我。」
話語間,他有極度的自欺欺人的自信。
隱藏掉即將失去我的恐慌。
21
我跟著進了別墅,據說是我們的房子。
一進去,我能找到很多關於我的照片,我的衣服鞋子,各種各樣的證件照。
看著照片中曾經幸福的樣子,我差點以為我失憶前不能接受和他離婚的事情是真的。突然在房間裡,翻到了一本日記。
這是一本有我的字跡的日記。
翻開最後幾頁,第一句話就是:
——今天,我不想再愛顧塵笙了。
他去照顧了我的堂姐。
他愛她,不愛我了。
…
——好幾天都沒有見到顧塵笙了,頭也越來越疼。
我的丈夫,卻在溫暖別人。
好累啊。
…
——看了一眼手機,我睡了兩天。
但好像我的丈夫並沒有發現異常。
大概,一直沒回家吧。
…
緩緩合上了日記,我沉默著走向了窗外。
外面的星空熙熙,很好看。
卻沒有比在療養院裡的陽臺那樣子,好看。
想了很久,我拿出了電話。
「何瑤,你來接我吧。」
「不用兩天了,我不想待在這裡了。」
我的話,被剛進房間的顧塵笙聽見了。
他踉跄著疾步走到我面前,緊握著我的肩膀,無法理解地質問。
「你,你不是答應我,願意給我兩天的時間嗎?」
「為什麼要反悔,你騙我!」
「你別走,你再給我一點時間,你……」
我攥緊了日記本。
笑了笑。
「不用了啦,就算是以前真的愛過你,我也不想重蹈覆轍了。」
「至於騙你,你肯定是先騙了我。」
「才讓我那麼傷心。」
顧塵笙一下子紅了雙眼,搖頭。
才不願意接受。
「你是我妻子,不能走。」
「你能想起來的,你真的真的很愛我的,你要是想起來你肯定不會……」
我打斷了他。
把日記交給了他。
「你看看吧。」
一把拿過了日記,顧塵笙一個人翻了許久才把日記看完。
沉默了下來。
而何瑤說到門口了, 我正打算離開。
就被他拽住了手。
「絮絮,你, 你真的那麼絕情?」
我擦了擦眼莫名其妙落出來的眼淚。
倏然一笑。
「車上, 你說我們開始, 緣由你認錯, 你認錯了人,錯許了良緣。」
「現在,正好撥亂反正啊。」
一聲哽咽,顧塵笙哭了出來。
埋下了頭。
我深深地一呼吸, 一下子把他甩開了。
跑得很快, 生怕他追上來。
22
顧塵笙在那之後,也並沒有痛快籤下離婚協議。
遲遲沒有消息。
就在這個時間,我接到了來自堂姐的電話。
她止不住地埋怨我。
「安絮絮, 你到底對顧塵笙說了什麼, 做了什麼,他以前是對我有求必應!你是靠著我的臉皮才有機會當上顧太太的,憑什麼你要他不見我。」
我愣了許久, 印象裡第一次聽到從前對我溫溫和和的堂姐。
面目猙獰成這樣。
「我沒有讓他不見你, 我隻是想和他離婚。」
「其他的事情, 你去問他。」
掛了電話,我看著魏長姜在給我量體溫。
緩緩一笑。
「我沒事的, 沒有在發燒。」
魏長姜抿冷著臉色, 又開始給我做了體測。
「你不想快點出院, 每天都可以去陽臺吹風。」
「我批了。」
我晃了晃他的袖子,語氣忍不住撒嬌:「沒有在吹風,我是在看星星。」
「療養院的星星好看。」
魏長姜沒說話, 隻是把體溫計收在白色大褂裡。
對我說。
「你要是喜歡, 以後出院了, 我可以拍給你看。」
「安小姐,能加個微信嗎?」
我愣了一下, 手機已經不自覺地遞給對方了。
「加大號還是小號?」
魏長姜忍俊不禁, 無奈地聳聳肩。
…
半年後, 我出院了, 是爸媽把我接出院的。
也就這個時候, 我接到了離婚協議的籤字書, 問何瑤。
她也搖頭。
「不知道,我們誰也不知道他去哪裡了。」
「公司他已經三個月沒去了。」
「聽熟人說,見他去了好幾次精神病院,連續失眠了很久了。」
現在, 我的記憶已經恢復了一大半。
可唯獨,腦海裡沒留下一點關於顧塵笙這個人的痕跡。
「那就隨他去吧。」
「我是真不想再見到他。」
…
五年後。
我和魏長姜的結婚典禮, 收到了一份很特殊的紅包禮。
寫了祝福語,卻在落款處清晰寫了一句。
——絕筆。
我當時四處看了看,根本看不到放下紅包的人到底是誰。
隻好把這份詭異的紅包拆開。
裡面有兩張巨款支票。
附言。
——曾錯許良緣,卻銘記一生。
我心底漏掉了半拍, 在熱鬧的婚宴裡, 不知不覺落了眼淚。
魏長姜走了過來,憐惜地抹了抹我的眼淚。
「怎麼了?」
我搖了搖頭,不知道是要笑還是要哭。
「沒什麼, 就是挺唏噓的。」
我一直始終記不起他,有時候會想。
大抵,是我們緣分盡了吧。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