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偷偷問我:“阿月,這個凌繪心是怎麼回事啊?西海不是一直都對你……”
我打斷了他的話:“我和穆西海隻是兄妹,他對我也隻是哥哥對妹妹的寵愛,以後就別再說這種話了,免得嫂子誤會。”
對方一時語塞,看著我的眼神有些古怪。
他還想說些什麼,卻突然止住,訕訕地笑道:“西海,有什麼事嗎?”
我一回頭,便對上了穆西海復雜難明的視線。
穆西海臉色有些陰沉,他冷冷道:“沒什麼,帶我的妹妹去參加接下來的騎行。”
他在“妹妹”兩個字上加重了語氣,頗有些咬牙切齒的意味。
我隻覺得莫名其妙,難道不是他一直要求我安分守己,老老實實地做一個妹妹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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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這副樣子,又是什麼意思?
穆西海擰著眉,抓住我的手腕就往另一邊走。
我的手腕被他攥得生疼,忍不住嘶了一聲,他卻恍若未覺,一直把我帶到了人群中。
“我們待會打算騎行到山那邊的湖心公園,已經商量好了,江中月待會由張徹帶著。”
我揉了揉手腕,沒有說話。
以前也不是沒有過這種活動,隻是我每次都是坐在穆西海的摩託後座上。
而這一次,他的後座是要留給凌繪心的了。
我輕嘆一口氣,看著散去的人群,明明已經決定放下,心中卻還是泛起細細密密的疼。
穆西海瞥了我一眼,語氣冰涼:“你給我老實點,不要再搞事情了。”
我扯了扯嘴角:“我還什麼都沒說呢,哥。”
“你放心吧,我一定會安安分分的。”
聞言,穆西海的臉色卻更差了,他轉身就走:“你最好真的是這樣。”
騎行開始,凌繪心坐在穆西海的摩託後座上,緊緊摟著他的腰,笑容明媚張揚。
“我還是第一次參與這種活動呢,西海,你可要好好發揮哦。”
旁邊便有人插話道:“放心吧嫂子,西海哥以前經常帶著阿月參與騎行,每次都是穩拿第一的!”
此言一出,場上頓時寂靜了幾分。
我戴好頭盔,坐上張徹的摩託後座,打破了這份尷尬:“還不開始嗎?”
穆西海看了我一眼,神色復雜難明:“開始吧。”
隨著一聲口哨,幾人的摩託如利箭離弦一般爆射而出,帶起劇烈的轟鳴聲。
第四章
穆西海的車一向很快,帶著凌繪心遙遙領先,我眯著眼睛,隻能看見他們遠去的背影。
張徹顧及著我,不敢騎太快,所以我們吊在最後面。
等來到那個荒廢的湖心公園時,其他人已經等候多時了。
有人笑著調侃道:“老張今天怎麼這麼慢,是不是帶著漂亮妹妹,心亂了啊?”
張徹不好意思地撓撓頭:“小月畢竟是西海哥的妹妹,我可不敢太莽撞,萬一傷著碰著了,西海哥豈不是要跟我拼命啊?”
聞言,我下意識地抬頭看了一眼穆西海。
他卻低著頭,正在跟凌繪心說笑,連看都沒看我一眼。
接下來便是自由活動時間。
我獨自一人坐在湖邊,看著波光粼粼的水面發呆。
不知過了多久,耳邊突然響起一個聲音。
“真可憐呢,自己一個人坐在這,是因為你哥哥不要你了嗎?”
我一抬頭,便對上了凌繪心充滿惡意的笑容。
“……”
我淡淡道:“嫂子好,你不去和我哥一起看風景約會,來找我幹什麼?”
凌繪心卻突然伸出手,放在了我的肩膀上,一副親昵的樣子。
她壓低聲音,在我耳邊恨恨地道:“江中月,你可真是惡心,居然喜歡上自己的哥哥。”
“他都已經那麼拒絕你了,你還巴巴地湊上來,真是不知廉恥!”
我呼吸一滯,臉色微微發白,猛然轉頭盯著她。
凌繪心看著我的眼睛,語氣中滿是諷刺:“你以為S纏爛打就能讓他回心轉意了?告訴你吧,他可是和我說過,現在看見你就覺得反胃。”
我咬了咬牙,開口道:“我說了不會再糾纏他,你又何必來跟我說這些?”
凌繪心冷笑一聲:“得了吧,說得好聽,但今天還不是玩欲擒故縱的手段把他勾得魂不守舍?”
“江中月,你猜,我們兩個之間,他會相信誰?”
什麼?
我愣了一下,還沒來得及開口,凌繪心便突然往後一倒,面色痛苦地尖叫起來。
“好痛!阿月,你為什麼推我?”
她倒下的同時,順手將我放在腳邊的手機甩進了湖水中。
下一刻,穆西海趕過來,面色陰沉地將凌繪心抱起來。
“西海,我的腳好像扭傷了,好疼啊。”
凌繪心紅著眼眶,委委屈屈地道:“我剛剛隻是邀請阿月在我們的婚禮上做伴娘而已,不知道為什麼她突然激動起來,推了我一把……”
我心裡一沉,綱要開口解釋,便被暴怒的穆西海打斷了。
他SS盯著我,語氣中滿是厭惡之意:“江中月,我原本以為你隻是驕縱了一些,沒想到你居然變成了這個樣子!”
“是我沒教好你,才讓你學會害人了!”
我臉色煞白,無力地辯駁道:“我沒有!是她自己摔倒的!”
可穆西海壓根就不相信我說的話,他冷笑道:“既然你這麼不知悔改,那就留在這裡好好反省反省,自己打車回去吧!”
說完,他心急如焚地帶著凌繪心,和其他人一起騎著車趕去了最近的醫院。
隻留下我一個人坐在原地,手腳冰涼刺骨,仿佛被洶湧的湖水淹沒。
過了好久,直到太陽漸漸沉沒西山,我才回過神來。
空蕩蕩的湖心公園裡,早已經沒有人在,我有些茫然地四下看了看,最終還是沒有掉一滴眼淚。
手機被凌繪心扔進了湖裡,這種廢棄公園附近也根本打不到車。
我隻能沿著來時的公路,一步一步慢慢地往回走。
夜晚的墨色逐漸將整個世界浸染,黑暗中仿佛藏著擇人而噬的巨獸,在陰影裡虎視眈眈。
我的腿腳逐漸麻木,但前方的路好像永遠也看不見盡頭。
直到某一刻,耳邊突然傳來了摩託的轟鳴聲。
我愣了一下,驟然抬起頭來。
第五章
前方亮起刺眼的光芒,如同一道閃電,狠狠撕開這漫無邊際的黑暗。
我的心髒不受控制地顫抖了一下。
是穆西海嗎?
他到底還是沒有對我絕情到那個地步,到底還是放心不下,回來接我了?
我知道自己應該對他不再抱有任何希望的。
但是我實在太累,也太冷,太害怕了。
從小到大,媽媽都沒有怎麼陪過我,穆西海作為繼兄,佔據了我將近一半的生命。
依靠他,信任他,期盼他,已經成為了我銘刻於心的本能。
即便我已經決定不愛他了,但十幾年來的習慣,還是讓我忍不住睜大眼睛,看向那道璀璨的白光。
摩託疾行的聲響不斷放大,在我耳中宛如戰馬的嘶鳴,那是騎士將要來拯救他落難的公主。
下一秒,摩託在我身邊停住,車上的人也摘下了頭盔。
我的呼吸驟然一停。
來人不是穆西海,而是之前帶我的張徹。
他衝我不好意思地笑笑:“雖然西海哥不讓我們帶你,但是把你一個小姑娘扔在這裡也太過分了,我想了想還是偷溜回來看看。”
“你怎麼在這裡走路?沒有打車嗎?”
我沉默了片刻,露出一個有些僵硬的笑容:“謝謝你,張徹哥,我的手機掉進了湖裡,所以……”
聞言,張徹頓時露出慶幸的神情:“哎呀,那還好我回來了,否則你自己走回去也太危險了!”
“不是我說西海哥,我跟你相處不久,都看得出你不是那種會隨便動手的人,他怎麼能有了老婆就忘了妹妹呢?”
我口中一陣發苦。
是啊,就連一個和我相處不多的人,都會擔心我的安全,都覺得我並非那樣惡毒的人。
穆西海和我朝夕相處了八年,怎麼就那麼容易被凌繪心調撥?
答案其實一直都很明顯,隻是我不願意去接受。
我輕聲道:“和我是什麼樣的人都沒有關系,他隻是厭惡我,所以我做什麼都是錯的。”
張徹一時也說不出話來,穆西海畢竟是他要好的兄弟,他隻能沉默地將我送回了家。
到家時,客廳裡一片漆黑,我小心翼翼地打開燈,卻正對上一雙泛紅的眸子。
穆西海竟然坐在沙發上,他也不知道坐了多久,腳邊還扔著幾個空的啤酒罐子。
我愣了一下。
穆西海胃不好,因此很少喝酒,以前每周我都會專門給他煲湯用來養胃。
但是今天,他卻喝得大醉,渾身氣壓極低,仿佛進入了暴怒的邊緣。
我小心翼翼地喊了一聲:“哥。”
穆西海盯著我,突然道:“你為什麼現在才回來?”
我沉默了一下:“我的手機掉進了湖裡,沒辦法打車,隻能用走的,是張徹哥折返回去找我,才把我送到家的。”
原本隻是解釋一下,可穆西海卻霍然起身,走過來一把掐住我的下巴。
“張徹哥?叫得真親熱,這麼快就有新目標了?”
他面色沉鬱,眼底泛著令人心悸的紅色:“還是說,你隻是需要有個男人依靠,其實不管是誰都可以?”
我心中無端生出一股怒火來,咬著牙道:“是又怎麼樣?就算我找十個八個男朋友,和你又有什麼關系呢?哥哥!”
我在“哥哥”二字上加重了語氣,刻意提醒他我們如今的關系。
穆西海卻仿佛被激怒了似的,冷聲道:“你也知道我是你的哥哥!作為長輩,我當然有資格管著你,不讓你誤入歧途!”
“江中月,你就一定要這麼下賤嗎?離開男人就活不下去了?”
“你能不能學會獨立行走?”
第六章
我的臉被他掐得生疼,隻是肉體再疼,也比不上心裡的萬分之一。
原來在他心裡,一直都是這樣想我的。
穆西海眼裡的江中月,是一個離開男人就活不了,不會獨立行走的廢物,會用下作手段害人,無理取鬧,對嫂子動手的毒婦。
一直含著的淚水終於悄聲落下,在穆西海的手背上濺開,破碎成滾燙的塵埃。
穆西海瑟縮了一下,他像是被那一滴淚水燙到了,猛然回過神來,把手放開。
客廳裡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良久後,我才啞著嗓子道:“我知道了,哥。”
“我先回去休息了,你也早點睡吧。”
說完,我轉身跑上樓,回了自己的房間裡。
原本布滿了回憶的房間,此時已經變得空空蕩蕩,置身其中,給人一種莫名的涼意。
我在床上躺下,長長地嘆了口氣。
因為走了很久的路,實在是太累,我一直睡到第二天中午才醒。
穆西海早已經離開,倒是我的閨蜜林曼如跑來找我。
“昨天給你打電話,怎麼一直關機呀,我還想問你,你的成人禮打算怎麼辦呢。”
我揉了揉眼睛,有些不好意思:“我的手機掉進湖裡了,還沒來得及買新的。”
“至於成人禮……”
提起這個,我神色微微黯淡了幾分。
過去我的生日都是穆西海一手操辦的,他簡直把我寵成了公主,任誰都能看出來我是他的掌上明珠。
他曾說,在我十八歲成人禮那天,要給我世界上最好的禮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