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樣?周嘉言,我給你的驚喜還喜歡嗎?”
“又一次失去最愛的人的滋味不好受吧?你騙我的一切,我都會十倍奉還給你。”
一字一句像利刃直直刺進周嘉言的心髒,痛到窒息。
電話掛斷,他看向已經被炸成廢墟的醫院,被壓抑在心底的憤怒和仇恨又一次滋生。
大火被撲滅,周嘉言加入了救援隊一遍又一遍的翻著每一個角落。
“林舒禾!”回應他的隻有建築二次坍塌的聲響。
忽然,大雨卻傾盆而下,黑夜裡,他頂著大雨,像是不知疲倦的機器人。
直到太陽初升,照亮整個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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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嘉言走到醫院最深處,一處被炸廢了的電梯井裡傳來一陣一陣有規律的敲擊聲。
17
意識到可能是有人在求救,他通過對講機通知的不遠處的救援隊後孤身一個人先下了井裡。
剛下到底,一個護士倒在電梯門旁,整個人已經無意識了,手裡拿著一個已經黑屏的手機械的敲著一旁的鋼管架。
周嘉言走過去將人扶坐起靠在牆邊,“醒醒,別睡。”
護士的眼皮微微抬起,“救……救人……太平間裡……”
聲音微弱卻一字不漏的傳入他的耳朵。
越往裡走,空氣越加稀薄,飄散不了的濃煙充斥著整個長長的地下走廊。
走到盡頭,太平間裡的寒氣撲面而來,周嘉言有些混沌的意識瞬間清醒。
裡面已經被廢墟填滿,不遠處了了幾張停屍床拼湊的臨時避難處已經被壓塌。
周嘉言趴下匍匐著前進,終於在那個小小的避難處看見了日思夜想的人。
周嘉言抓住林舒禾已經冰涼的手,“書禾?書禾!醒醒!”
因為是趴在低處,手臂完全使不上力氣去推開她身上壓著的廢墟。
周嘉言隻能一遍遍呼喊著她的名字,SS握著已經沒了溫度的手試圖將自己身上的溫度傳過去。
“書禾,你醒醒好不好。”
廢墟下的人沒有一點反應。
周嘉言退出狹窄的空間,推開了面前礙事的廢床。
他一邊呼喚著她的名字,一邊清理著壓在她身上的醫院殘骸。
沒一會兒隊友陸續趕到,隊醫趴在地下緊急搶救著已經因為低溫呼吸微弱的人。
直到身上的重量減輕,壓在林舒禾身上的鐵床板被挪開,低溫凝固的血跡映入眾人眼裡,一根手臂長的鐵片直直的刺在她的腰間。
一瞬間,周嘉言渾身的力氣被抽空,無力的跪倒在林舒禾的面前。
看著已經毫無生氣的人被抬上擔架抬走,他甚至沒有勇氣跟著。
眾人四散開繼續搜查,他跪在那裡,目光空洞無神,臉色蒼白如紙,無盡的絕望和自責壓的他喘不過氣。
他自以為是的保護又一次將她推進了地獄。
如果當初他聽話不去打擾她,是不是她就不用經歷這一切。
明明說好要守護她一輩子的人,卻成了帶給她一切苦難的罪魁禍首。
悲傷到極致,他的身體止不住的顫抖,視線移到地上凝固的那攤血跡,情緒像火山一樣爆發。
他捂著臉,張著嘴拼盡力氣嘶吼,卻發不出任何聲音,聲音卡在喉嚨裡,發不出一個音節。
一瞬間,身體終於到達了極限,他大口大口的喘著氣,心髒像被一隻手SS抓住,窒息到瀕臨S亡。
失去意識的最後一秒,眼前天旋地轉,腦海裡浮現的過往的一幕幕。
“對不起……”
一個月後,林舒禾從重症監護室轉移到VIP病房,從她蘇醒到現在,曾經那個一直在她面前晃悠的人卻難得一直沒出現。
那場爆炸發生前,院長手術失敗離開了人世,她匆匆忙忙替他換了新衣服,跟著護士將他推去太平間時,爆炸發生。
她隻能慶幸自己命大,偏偏她正好在地下。
被壓在廢墟下的時候她分明還聽見了周嘉言的聲音,可是從醒來到現在,他都沒出現過,她不得不懷疑是不是自己幻聽了。
18
深夜,林舒禾口幹舌燥,剛要起身喝水,病房外卻傳來擰把手的聲音。
她又迅速躺了回去假寐。
感受到來人已經走到床邊,她不禁屏住了呼吸,想著一會他要是圖謀不軌她就一腳踢廢他。
溫熱的手覆上她的手背,一股暖流捂熱了她有些冰涼的手。
“書禾。”
聲音傳入耳朵,林舒禾緊皺的眉頭舒展。
“對不起,原諒我一直沒敢來看你。”
“不過你大概也已經記不得我了吧。”
視線留戀過床上人的眉眼、鼻尖最後落在唇邊。
臉頰上一直貼著創可貼的地方此刻裸露著一道不深不淺的疤,深深刺痛他的雙眼。
“挺好的,就這樣忘了吧。”
周嘉言微微吸了一口氣,卻還是壓不住顫抖的聲線。
“忘記我是你最好的選擇……”低低的一聲仿佛帶著千鈞重壓。
淚珠滾滾從眼眶落下,一顆又一顆砸在他的手背,濺射到她的手腕。
“阮書禾,我好像還沒和你說過…”
“我愛你。”
終於他鼓起勇氣,將遲到的愛意趁著寂靜的黑夜訴說出口。
那些曾經他迫不及待想要解釋的一切,在這一刻忽然都釋懷了。
是他先對不起她,是他先懷疑了她的愛。
走到如今這個地步,隻能說是他周嘉言活該。
以前他總是不甘心,不甘心一直屬於自己的太陽再也不會為他升起。
他給自己找了一千個理由去試圖抓住她,一萬個借口不離開她。
直到現實狠狠扇醒了他。
他明白了,放棄不需要理由,卻需要勇氣。
聽著房間裡腳步聲漸遠,直到關門聲響。
林舒禾睜開眼睛,手背上的溫熱還沒消散。
一滴淚順著眼角悄悄滑落。
明明隻是一個相識不久的人,一個對她來說算不上好的人,為什麼她會這麼難受。
剛剛那些話是對阮書禾說的嗎?
阮書禾……
她試圖去觸碰一段空白的記憶,偏偏越是回想,就越是什麼都想不起來。
可心髒的窒息感卻真實的讓她無法忽略。
可她什麼都想不起來。
一旦試圖觸碰那片空白,她的大腦就像超負荷運轉了一樣開始慢慢陷入沉睡。
她不想睡,她怕自己一覺醒來就什麼都不記得了。
一個月後,林舒禾達到出院標準,卻接到了孤兒院被接管的通知。
而她的店鋪也被一個匿名買家相中,出了十倍的價格讓她出售。
籤完合同走出來,下一秒一筆巨款入賬,可她卻開心不起來。
這個城市好像已經容不下她了。
回到自己的小窩,林舒禾翻出自己的那個小記事本。
一遍遍的梳理著上面的人和事。
直到最後一頁,她久久愣神。
周嘉言,給孤兒院投資的好人。
(和我一樣,也是這裡長大的小朋友)
他每天都悄悄護送我,好像人並不壞。
他很好,一定一定不能忘記他。
她試圖翻找記憶,可是關於這個人的印象寥寥無幾。
第一次,她不想這樣稀裡糊塗的放過自己,她弄清楚這一切。
翻到第一頁,寫著一個地址和一個電話號碼,旁邊備注著緊急聯系人。
這是她第二次來到這個地方,一個軍區總部。
第一次來這裡是她受傷剛出院的時候,上面的首長說她受傷嚴重,怕她被報復,讓她來辦理離職。
那時她連自己叫什麼都不記得了,大腦裡留下的記憶實在不多。
隻是在離開時,他們給了她新的身份證和銀行卡。
站崗的哨兵一眼就認出了她,直接就放她進去了。
一路上都沒有人攔她,直到一個四五十歲的男人從會議室出來遇見她。
終於看見了認識的人。
來到辦公室,林舒禾直接開門見山,下意識用了手語。
首長皺眉,“看不懂,說話。”
“首長,我要找周嘉言,你認識嗎?”
剛喝一口茶的手掌猛咳幾聲,“什麼?你找他做什麼?”
那次的爆炸事件之後,周嘉言早已經主動辭職,說是要去找一個地方躲起來好好休息。
當然,這也是首長認為最好的方式,至少對他們兩個人來說。
“你認識?那你帶我去找他,我有事情要問他。”
首長扶額苦嘆,好不容易送走一個,這又來一個。
一個個都不要命嗎。
“你要問他什麼?”
林舒禾眉頭緊鎖,聲音裡有些酸酸的,“就是他和阮書禾的事。”
“咳咳咳……”又一口茶水差點嗆S,首長揉了揉太陽穴,“人家兩個人的事和你有什麼關系,你現在最重要的就是隱姓埋名好好躲起來。”
“上次爆炸就是你的那些仇家找到你了,你要是不聽話,我不介意親自把你扭送出國徹底藏起來!”
林舒禾氣不過,“你現在不是我上司,你管不了我。”
19
首長慍怒,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我不是你上司我也是你大伯,你爸走的早,當初我因為任務不能把你接到身邊,現在我更不可能放你出去冒險!”
“什麼大伯,我都不記得你,反正我現在腦子壞了,誰都記不得,我就記得周嘉言。”
“你!”
眼看犟不過,他突然心生一計。
“既然你這麼執著,那我也不攔你了,他前不久辭職,說是要去F國散散心。”
聽到這個消息林舒禾才勉強緩和態度,“謝謝,那我先走了。”
看著林舒禾離開的背影,他默默嘆氣,一邊給手下打電話派人暗中保護這世界上唯一的親人。
一出軍部,林舒禾立刻就去辦籤證,開始看機票。
她怕時間再久一點,她就徹底忘記了一切。
那天晚上病房裡告白的記憶,男主角的聲音已經變得模糊,隻剩那些話還在腦海裡揮之不去。
剛辦好籤證,轉身卻不小心撞到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