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舒禾點點頭,轉身離開了。
周嘉言目送著身影消失,強撐著笑臉看向熱心的大媽,“謝謝你啊,大媽”聲音裡卻帶著咬牙切齒的恨。
第二天周嘉言出院後,拿著一份擬好的合同又買了一兜零食和玩具直奔孤兒院。
來的有些早,孩子們正在吃早飯。
將東西放下後,他重新介紹自己,林舒禾和上次一樣給他頒了一個好人卡後留他吃早飯。
他也不客氣,畢竟他也有私心,想她一直待在一起。
幾分鍾後,林舒禾給他端出一碗熱騰騰的面條,點綴著幾抹綠色蔥花。
低頭看著碗裡的面,那天早上的畫面又在腦海裡浮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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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知道那會是他以後想吃也吃不到的,那天就不應該那樣挑食。
如果那天他乖乖把面條吃完,是不是她對他的失望和憎恨就能少幾分。
看著面前發呆的周嘉言,林舒禾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回過神,“不好意思,我剛剛想事情想入神了。”
“沒關系。”
又是手語,她明明會說話,為什麼要對他打手語。
一碗面條下肚,連帶著曾經最討厭的蔥花,全部吃的幹幹淨淨。
現在她給他的東西,他隻想好好珍惜。
飯後帶著孩子們在院子裡上課,玩耍,午飯過後將孩子們哄睡午覺之後,周嘉言示意林舒禾和他出來一下。
15
兩個人坐在教室裡,周嘉言遞過去一份合同。
林舒禾不明所以,接過合同隨便翻了一遍。
“你要給我們投資?為什麼?我們不盈利的。”
林舒禾知道他能看懂手語,也就沒有多餘的一些顧慮。
周嘉言看著面前的人,一瞬出神,迅速反應過來後他笑著解釋,“實不相瞞,我以前就是這孤兒院的孩子,現在我長大的,自然想要回報一下養我長大的地方。”
林舒禾有些意外,“好巧,我也是,你叫什麼名字啊?”
“我叫……周嘉言。”眼裡一閃而過些許期待。
林舒禾忽然皺起眉頭,“好熟悉的名字,我以前也是這裡長大的,好有緣。”
期待落空,卻是意料之中。
下一秒,林舒禾突然掏出一個小本子,翻開一頁就開始記錄些什麼。
周嘉言側身往前探了探。
林舒禾認真的記錄著他的名字和善舉。
周嘉言,給孤兒院投資的好人。
(和我一樣,也是這裡長大的小朋友)
那一行備注,讓周嘉言眼眶有些酸澀,他的書禾真的徹底忘記他了。
察覺到對面人的異樣,林舒禾主動解釋,“不好意思,我的腦子受過刺激,很多事情我都記不得了,醫生說這是大腦的自我保護,治不好的。”
周嘉言面無表情,隻是眼眶微微泛紅,酸澀的情緒蔓延,他不敢說話,怕顫抖的聲音會表達不了自己的歉意,會嚇到面前的小太陽。
可林舒禾好像誤解了他的沉默,連忙解釋,“你別擔心,我不會忘記你的,我已經把你記下來了,我每天都會看一遍的。”
她的話像一枚子彈正中他的心髒,讓他一瞬窒息,痛苦絕望如潮水般湧上全身。
他用力攥了攥手,強壓下心底的起伏,聲音裡帶著幾分苦澀。
“沒關系,忘了也沒關系,我會來找你的,我們可以重新認識。”
隻要能一直讓我看著你,讓我陪著你……
他私心想著,哪怕遠遠看著,隻要她不徹底從他的世界消失,他願意不越過那條警戒線。
那天之後,周嘉言因為執行任務,再去孤兒院的時候已經是半個月後了。
剛走進孤兒院,課間玩耍地孩子看見他都興奮地跑過來將他圍住。
因為小朋友也知道,他每次來都會帶很多好吃的,還有很多新玩具。
將零食分完,周嘉言主動詢問,“你們林老師呢?”
“林老師要照顧自己的店鋪,今天是趙老師帶我們。”
“你好,我是趙老師,請問你是?”
肩膀上被人輕拍一下,周嘉言回頭,禮貌問好後他向她打聽,“趙老師,林老師呢?”
“她今天店裡生意特別好,所以可能要晚上才來。”
“你知道她的店在哪嗎?我是她……我和她上次談的投資還有一些注意事項要修改一下。”
到嘴邊的朋友二字被吞了回去,她怕是又忘了自己了,又算哪門子朋友。
拿到地址他開車前往,不得不說林舒禾這個店鋪的位置選的真好,居然就在他的公司不遠。
剛停穩車,店裡絡繹不絕的客人讓周嘉言倍感欣慰,至少沒有他,她的生活依舊充實而幸福。
或許出於職業敏感,來來往往的人他都觀察了一遍,目光落在旁邊正熟睡的一個流浪漢,他嗅到了一絲危險的氣息。
就這樣,他在車裡守了一天,直到晚上八點左右,林舒禾忙完收拾好店裡的東西關門。
一旁的流浪漢突然坐起身,看向她的直勾勾的眼神讓周嘉言瞬間意識到不對。
他連忙下車走過去,似乎察覺到他的存在,流浪漢收斂眼神低著頭向林舒禾搖了搖手裡的碗,打著手語向她要飯。
林舒禾習以為常,“你來了啊,不過我今天沒做飯,我給你錢你去買一些吧。”
同樣是手語,兩個啞巴交流起來順利的很。
拿到錢後,流浪漢鞠躬感謝後,踉踉跄跄地走了。
林舒禾一轉身就看見身後的周嘉言,被嚇一大跳,隨即拍拍胸口安撫自己。
以為是自己擋住了他的路,主動讓開後就要去給自己的自行車開鎖。
意料之中她會把自己忘了,但也控制不住的失落。
沒辦法,他隻能厚著臉皮又走過去,“你好,我叫周嘉言,我是……”
“是你!我知道你的。”
未說完的話被打斷,林舒禾眼裡滿是驚喜,又連忙解釋自己剛剛的行為。
“不好意思,我記憶力不太好,我忘記你的樣子了,但是我今天記住了你的名字,周嘉言,是個好人!”
他將她的一舉一動盡收眼底,眼神黯了黯卻沒多說什麼。
“沒事,我記得你就行,你要去孤兒院嗎?”
林舒禾乖巧點頭。
“我送你吧。”
“不用了,我騎車去很方便的,我先走了,拜拜。”
又一次,即使她記得了自己的名字,卻依舊是那種禮貌的疏離。
她在拒絕他的靠近。
她說她的大腦會讓她忘記所有對她不好的人和事。
她說他是好人,可她還是一次次的忘記了他。
她的潛意識裡,他似乎已經成了永遠的惡人,他們的關系似乎隻能永遠停留在陌生人的警戒線外。
目送著她離開,他幾度想開口挽留,他想解釋,他不甘心,他想說愛她,可喉嚨像是被魚刺戳穿,難受又刺痛,停頓許久,心裡升起無邊的頹喪。
他好像已經沒有資格和她說愛了。
16
那天之後,周嘉言隔三差五就會兩點一線暗中護送林舒禾。
不過一周不到,他發現她最近和一個打扮華貴的女人走的很近。
可每次他要靠近看清那個女人時,她都巧妙地避開了他坐車離開了。
今天他休假,闲來無事又轉悠到了林舒禾的小超市附近。
而那個女人正倚靠著前臺和林舒禾說話。
“好的,今天晚上我會等你的人過來搬貨的,你放心!”
隔著街道,周嘉言看見了她的手語。
晚上拉什麼貨?
下一秒,女人轉過身,那張他疑慮許久的臉終於完整的出現。
金楚涵?!
沒有一點猶豫,他飛奔過馬路,然而對方的車已經疾馳而去。
他走到前臺,神情焦急,“書禾,金楚涵找你做什麼?!”
看見周嘉言,林舒禾有些意外。
畢竟曾經也是警察,她的警惕性不低,這麼多天她不是沒有感覺到他對自己的保護。
終於她對他有了些許記憶。
“金楚涵是誰?”她疑惑地打手語詢問。
剛剛太過著急,他竟然忘了她已經不記得過去的一切了。
緩了緩神,周嘉言放輕聲音,“不是,我是說剛剛那個女人是誰?”
“是我的大顧客,她最近要請客吃飯,想從我這裡訂十箱酒。”她老老實實回答。
他相信自己絕對沒有看錯,金楚涵在這個時候出現在林舒禾身邊絕對沒有那麼簡單。
思考一會兒,周嘉言開口和她商量,“晚上我幫你在這看著吧,如果你相信我的話。”
林舒禾很不理解,剛想拒絕,手機突然響了。
接通電話,醫院那邊來電,院長舊病復發,已經下了病危通知書。
林舒禾站起身,一隻手慌亂的比劃著,“那麻煩你了,我要去醫院一趟,我先走了。”
周嘉言還沒反應過來,他本以為自己會被拒絕,都準備掏出證件讓她配合工作了。
目送著她急匆匆打車離開,周嘉言立刻給隊裡發送消息。
“金楚涵出現了,派一隊人過來這邊埋伏。”
直到深夜,街上的行人都已經沒有多少。
周嘉言心裡隱隱不安。
一直到午夜十二點過,遠處一聲巨響讓這個市區的人都從睡夢中驚醒。
周嘉言看向爆炸的方向,一股寒意直逼大腦。
囑咐隊友盯緊這裡,他一路連闖紅燈,直奔市第一人民醫院。
越靠近目的地,聚眾湊熱鬧的人就越多。
艱難穿越人群,醫院方圓十裡都已經被封鎖,十幾輛消防車正在緊急滅火。
衝天的火光映照在周嘉言的臉上,眼前的一切突然變得模糊,他想要向前,可雙腳卻像灌了鉛一樣沉重。
“不……”低啞的聲音,一個字好像就已經用盡了他的全力。
下一秒,他掙脫悲傷的枷鎖,將一切痛苦拋之腦後,掀開警戒線就要衝進去。
一旁維持秩序的警員攔住他,“先生,這裡很危險,麻煩你往後退。”
將懷裡的證件往那人手裡一扔,他不顧一切的就要衝進火裡。
剛邁出一步,衝天的火光突然燒的更加旺盛。
下一秒。
殘破的廢墟發生二次爆炸,巨大的衝擊力將周嘉言震飛數十裡遠。
雙手支撐著身體勉強坐起,眼前的一切天旋地轉,耳邊聽不見任何聲音。
不知道過了多久,耳邊傳來自己的手機鈴聲。
愣神許久,他才慢慢摸索身上的手機。
按下接聽鍵,一個熟悉又可怕的聲音傳入他的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