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賜雪》, 本章共4087字, 更新于: 2025-06-16 17:45:38

「到時候,等塵埃落定,你和她隱姓埋名,歸於田園,安穩一生,不好嗎?」

那聲音像是惡魔低語蠱惑:「我知道,你愛她。」

「愛到恨不能,替她去承擔。哪怕為她去S。」

「我都知道,所以我可憐你……不能替心上人遮風擋雨,那還有什麼意義?我幫你掌權,你幫我除掉那些人,如何?很劃算的交易吧。」

「人想要什麼,不擇手段,自己去拿。」

陸赦不認可這套。

他並不認為背叛她,幫別人做事,毀了她要守護的東西,最後等國破家亡,還能打著「為了你好」的名義,帶著她歸於田園,過什麼所謂「安穩的生活」。

他的殿下啊……

Advertisement

如果真這樣做了,等到有一天她知道,隻會一刀先砍了他,再砍了自己。

砍他好壞不分,砍自己瞎了眼,救了個什麼東西。

但那人說的一句話很對。

不當這權柄滔天的九千歲,你護不了她。

所以他選擇自己成為第三方勢力,從中斡旋,哪怕和她作對,也要保護她。

陸赦又想,可真要當了這玩弄權術之輩,就注定這輩子與她再無緣分。

沒辦法。

如果別無選擇。

那他甘之如飴。

良久,他從思緒中回神。

抬頭時,眼眶依舊通紅。

卻不似哀慟。

剛才短暫顯露的脆弱一掃而空,眨眼間就被鐵一樣冷的情緒取代。

他將那些沾染了血跡的碎玉屑一點點小心地收起來。

包裹起來。

藏起來。

再也無人知曉,他也曾是良善之輩,滿心滿眼,隻有他的一個殿下。

……

我捂住他的眼睛,聲音沙啞:「陸赦,」

「你那時候,也是這樣的眼神嗎?」

我的心像是被人生生剖開,剜了一遍一樣。

我怎麼會恨他呢?

這許多的恨,來源於愛。

愛到哪怕再見到他這樣的眼神,都心痛不已。

我這一生,從沒見過他這般,既生了渴望、又心如S灰的眼神。

我忽然想起來前世我第一次見到他時。

他隻是個小太監,稀裡糊塗為我一點恩情進了宮,受盡欺負,卻仍抗爭那些不公。

倔強的很。

眼神永遠堅定,就像一匹幼狼,不肯屈從。

他好像變了。

又好像沒變。

不變的是那份倔強。

變了的是——

前世,他作為一個無能為力的內宮太監暗衛,順從了命運。

我想起那前世山洞中,我滾燙的額頭和他冰冷至極的唇瓣交錯成鋒。

就像兩條永不交織的線。

終究差了一些東西。

或許人們更經常把這叫做命運。

命運之下。

無人逃離。

我們的前世,不復雜,卻陰差陽錯,差了那一線。

是隻差一線。就能說開。

是隻差一線,就觸手可及。

我說:「陸赦,還來得及。」

前世不可追。

今生還來得及。

「幸好……」

我剩下的話被堵在了喉嚨裡。

他像在風雪裡獨行太久的旅人,終於在一個雪夜裡尋到了他迷失已久的歸途,放下滿肚子的擔憂和思慮,反復望著篝火,汲取著溫暖,慰藉著多年的委屈。

這一吻持續了很久很久。

久到我們分開時,我望進他的眼神,再無那些沉重。

他啞著嗓子說:「殿下……」

「我可以光明正大地,再親親你嗎?」

殿下啊。

沒有你的世界又有什麼意義?

她沒有問,陸赦沒有提。

他S在為她斂骨復仇的第二年冬日。

那年的京城下了很大的雪。

大雪來時不由分說。

像是命運不許凡人執著。

也依舊沒攔住他,一步一叩首,跪在長明寺外,自刎於冰冷無光的雪夜。

流盡了所有心血。

換來了這虛無縹緲、美夢成真的機會。

17.

雍州一行,我密謀許久。

總算到了時候。

綺音皮笑肉不笑地給了陸赦一腳:「狗腿子,離殿下遠些,有你這樣守衛的嗎?」

陸赦咧嘴一笑,正要說些什麼,我瞥了他一眼。

陸赦老老實實地把話憋了回去。

綺音和我竊竊私語上眼藥:「前些時候敢背著殿下搞事,日後就敢先斬後奏。奴婢還是覺著這小白臉,忒不是個東西。殿下,您可不能色令智昏啊!」

陸赦臉色發青,我也憋笑憋的難受。

我摟著綺音道:「是,本宮要什麼樣的男寵沒有?這個看膩了,便下一個了。」

綺音捏緊了拳頭:「是啊,咱們殿下值得最好的。」

前世風光凜凜的九千歲,此刻狗頭狗腦地湊了過來:「臣永遠會是那個最好的。」

「自戀。」綺音翻了個白眼,仍舊嫌棄。

我但笑不語。

離雍州越近,我的心情,遠沒有面上看起來那麼開心。

這兩個都是我最親近的人,也許是察覺到了我的沉重,故意鬥嘴,想逗我開心。

這樣的日子,真是難得。

松快,鮮活,溫暖。

讓人想永遠留住這一刻。

隻是。

進雍州城門前,我看向陸赦。

果然察覺出來了一絲不同尋常。

我狀似不經意問道:「陸赦。」

「你沒什麼要和本宮說的嗎?」

陸赦一頓,搖頭:「沒有。」

說罷又想湊近些。

我不語,隻是轉頭給他丟了一張布防圖,任憑綺音虎視眈眈將人隔開:「去忙吧。」

驟然冷淡下來的態度讓陸赦欲言又止。

不過好在,接下來,我們也沒什麼空闲,再去想其他的事了。

雍州地窮,邊境之地,匪禍綿延數年,毗鄰南蠻。這地方偏還不像要塞關口,戰略重要,需要重兵把守。但由雍州起,又可以撬開大周的國門。

適逢南蠻秋收幹旱,顆粒無收,與某些賣國鬣狗一拍即合,裡應外合,才有了這場天災人禍。

雍州就像是一個可有可無、地位尷尬的遲暮老人,等著什麼時候,被自己的母族,一刀切斷。

前世我來雍州,是為了日漸囂張的匪禍,避免蔓延至重要城鎮。

我不得不承認,來到這片土地上之前,我從未對天下子民產生過如此清晰的認知。

我讀聖賢書,明天下理。

權謀手段,一應俱全。

唯獨不知道,天家或上位者的抉擇,落在每一個平民百姓身上,是如何的沉重。

他們是那樣容易滿足。

隻要平穩的生活,填飽的肚子,就可以為了「家國」,奮不顧身。

愛民如子,我到了雍州,方才知曉,皇兄從小教我的道理。

我不會再重蹈覆轍。

我會守護住,我想守護的東西。

雍州守城的老將依舊白發蒼蒼,他搓著手指頭,想接我手裡的布防圖,又不好意思地又將手在衣服上蹭了蹭:「殿下,路途遙遠,您為雍州而來,真是辛苦了啊!」

我將布防圖,放進他的手裡,「有本宮在,雍州不會有事。」

這是我跨越兩世的承諾。

我推開門簾,欣然而入。

我來應約了。

雍州。

18.

南蠻偷襲西城門時,先是被劈頭蓋臉的火石射開了花。

先遣部隊失利,與後方失去了聯系。

本應該和他們裡應外合的叛軍不知所蹤。

一個生的極漂亮卻帶著股狠辣勁的少年,領著一支暗衛,如鬼魅般穿梭其中,不著痕跡地分割戰場。

不僅將南蠻陣型衝的四分五裂,還分而捉之。

雍州的守城軍,最後還全殲了姍姍來遲的南蠻援軍。

陸赦擦了一把臉頰上濺上的血,找到了城樓上。

他身上還帶著來不及褪去的肅S陰冷:「殿下,咱……臣已按計劃,傳訊回京城,雍州城破,全城覆滅。想必可以安幕後人的心了。」

南蠻偷襲,給了我這個將計就計的機會。

我靜靜地看著陸赦:「你不好奇,為何本宮要將計就計嗎?」

陸赦舔了舔幹澀的嘴唇:「殿下有殿下的道理。」

我瞥了他一眼,指尖點向城樓下方:「你看。」

此刻晨光微熹,天光乍亮。

不再是血與火交織的永夜。

一位面熟的老人樂呵呵地推著單板推車,帶著六歲的小孫女兒,分發漿粥:「一點小心意。吃吧,吃吧。」

小孫女怯生生地探頭問:「爺爺,大哥哥們保護了我們。對嗎?」

「對!所以囡囡,要好好謝謝他們。他們守前線,我們做好後方。」

潑辣的李家嬸子見不得他幹活不利索:「哎呦方大爺!您老快歇歇吧,教了一輩子書,這麼大歲數,哪能幹得了這種粗活!」

趙家小媳婦紅著臉蛋給自家守城的夫君送了額外的米餅:「是啊,方老先生,我們來就好。」

「囡囡,來姨姨這!」

蹦蹦跳跳的小姑娘,兩個羊角辮梳的格外整齊。

她似有所感地抬頭,與我遙遙對視:「哇——」

半晌,她閉上了誇張張大的小嘴巴,從兜裡左掏掏,右掏掏,摸出一塊包裝完整舍不得吃的米花糖。

她舉高高:「是救我們的漂亮大姐姐!囡囡請你吃糖!」

我被她的笑容感染,不自覺地跟著笑了起來。

我一手扶在城牆上,對她說:「好!」

一切夢魘,在此獲得新生。

那些S在戰火裡的人,此刻沐浴在朝陽中,圍著他們的家園和未來慶賀。

這是我我前世,畢生所願。

陸赦拉住我:「殿下,小心。」

我順勢靠在他的懷裡,伸手接住一縷陽光。

「都過去了,對嗎?」

回應我的是他更緊實有力的擁抱。

「陸赦。」

「嗯?」

「本宮記得,前世雍州那夜,你說,你想保護我,」我頓了頓:「時至今日,雍州事畢,本宮已了卻一樁心事。你真的沒什麼話,要跟本宮說嗎?。」

陸赦愣住,他神色慌亂了一瞬,而後不動聲色道:「沒有。」

我眯著眼睛,在他湊過來的唇畔上,狠狠咬了一口。

轉頭就走。

19.

我與陸赦,前世就是這般賭氣的。

總之兩個人都不是什麼暢快性格,更是誰也不肯服軟。

所以當陸赦從綺音那聽說,我要啟程回京時,陸赦就不偏不倚地堵在我的門口。

任憑我拳打腳踢也好,岿然不動。

我氣的發笑:「你既然無話同本宮講,還管本宮做什麼去?」

他犟著個腦袋:「殿下,你不能拿自己安危做賭注。要回京,臣去。」

我踮起腳來,一手環住他的脖子,將人扯向自己。

四目相對,鼻息交匯時,我說:「陸赦,我對你很失望。」

陸赦眸光一暗:「……殿下,有些事情,臣會替你處理好。」

「需要嗎?」

鼻尖相觸時,質感冰涼。

像是兩個小動物,再一次伸出了觸角,輕輕碰了碰。

我緩緩吐出兩個字:「沈疏。」

無視陸赦的目光,我繼續道:「你想說什麼?想說他那人,百般缜密,樣子做的極好,又真心待皇兄,不應該有疏漏,我不該發現?」

陸赦咬著牙道:「什麼疏漏?」

我頓了頓,松開手,離他遠了些。

我別開目光:「前世……我S前,見過他。」

陸赦神情一下陰冷下來。

「你信我,還是不信?」

陸赦不情不願地冷哼一聲。

「陸赦,」

「……嗯。」

「還是小時候的你可愛。」

陸赦咬牙切齒:「殿下早知道是沈疏,還明知故問,就為了看臣願不願意說真話?」

「對。」我拍了拍他的臉:「就為了這個。」

「那殿下為何不直接告訴臣,你早就知曉!」

「因為你和我坦誠之時,不也用『那人那人』的代替,沒打算告訴我,準備私下解決他嗎?」

陸赦:「……」

他扯了扯嘴角,一時之間連維持的敬稱都忘記了:「殿下,人心險惡,他畢竟身份復雜,不如我直接解決,也省的……」

我皮笑肉不笑地打斷他:「本宮是什麼不經風雨的嬌花嗎,需要你供起來?何況,本宮提醒過你。」

「陸赦,這就是你的坦誠嗎?」

前世的九千歲,還是有百八十個心眼子。

陸赦抿了抿唇。

我本是打算更生氣一些的。

可我隻要想到這個人,在我不知道的地方,為我承受了那麼多,我就心口堵得慌。

所以最多陰陽怪氣一句本宮,就有些難受了。

我嘆了一口氣:「陸赦,」

「我能扶起一個岌岌可危的朝廷,能處理的了這個國家的大事小情。在遇見你之前,我從未想過依靠誰、依賴誰。從我替皇兄執掌朝政那天起,我就沒想過何為安穩,何為別人替我遮風擋雨。」

「所以我對你動心,不是因為你願意護著我,更不是因為你對我好,那太廉價了,可以是裝的,可以是演的,這世上數不清多少人願意這樣同我投誠。」

「我喜歡你是因為,你就是你。」

潛力新作

  •  阿蘊

    阿蘊

    "替族姐嫁給魏侯這些年,我鞠躬盡瘁,是上下稱贊、當之無愧的侯夫人。 人人羨慕我的好命。 直到魏侯為迎娶我的族姐,不惜讓我服毒自盡。 再睜眼時,我重生在了被逼替嫁的前一夜,我敲響謝家那位謫仙表哥的門扉,忍著眼淚道:「我不想嫁。」 他披衣開門,看著走投無路的我,泠泠開口: 「那就不嫁。」 一句允諾,從此刀山火海,他給我撐腰。"

    擺爛後,學妹卻急了

    擺爛後,學妹卻急了

    "繼妹是設計天才。 我萌生的靈感,她總能先我一步發表。"

    妹妹要當脫衣舞娘

    妹妹要當脫衣舞娘

    "妹妹是我捧紅的清純女星。 可她卻愛上了喜歡看瘋馬秀豔舞表演的京圈太子爺,甚至想當脫衣舞娘隻為求他青睞。 我拼命攔住了她。 後來,我幫妹妹拿下影後,讓她成為萬千網友心中唯一純潔的茉莉花。 可太子爺卻娶了脫衣舞娘,與她再無可能。 自此,妹妹恨我入骨。"

    沫沫喜歡

    沫沫喜歡

    影後被爆談戀愛了。可一起上戀綜時,節目組問她:「紀老 師,您為什麼總盯著江沫看呀?」影後直勾勾盯著我, 一句話脫口而出:「她好看,想親。」

  • 被爆抄襲後我反殺了

    被爆抄襲後我反殺了

    "我是某站不知名做飯up主,白月光影帝是我的隱婚老公。 同行美食博主說我抄襲,他姐新晉流量小花,暗諷我蹭影帝流量,於是我被全網罵上熱搜。 可是我低頭看了一眼灰頭土臉剛從沙漠裡拍戲回來的影帝,一腳給人踹出房間睡書房了。 影帝委屈,影帝抹淚,半夜emo發博艾特我,鬧著要退圈,評論區炸了。 網友1:【對不起姐,之前的聲音太大了,求您勸勸他別抽風了好好拍戲。】 網友2:【姐,您讓他一大把年紀就別鬧了,像什麼話,快撤回,這次就當作沒看見,下次不許了哦~】"

    一日三餐

    一日三餐

    夏皎和溫崇月從見面到領證,隻用了不到二十四小時。 相親第一天,兩人相對而坐。 夏皎雙手規規矩矩地放好,就像課堂上回答老師問題,小心翼翼地對溫崇月說:“……好久不見,溫老師好。”

    馴養一隻死對頭

    馴養一隻死對頭

    "白天,死對頭跟我嗆聲。 晚上,我壓著長得和他一模一樣的仿生機器人,扇他耳光。"

    養兒十八載,老公攤牌非親生,我笑出示鑒書

    養兒十八載,老公攤牌非親生,我笑出示鑒書

    "老公在路邊撿回一個心髒有問題的棄嬰。 他哭紅了眼跪在地上求我: “老婆,你看孩子那麼可憐的份上,你救救他吧,一個心髒而已,我以後肯定會給你用世界上最好的機械心髒。”"

×
字號
A+A-
皮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