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覺葉知安這是在暗示他,暗示他不提江語晨,他們還能靜下心來好好談。
顧砚東心一喜:“好,你不樂意提她的名字,我就不說,你隻要知道等你回去了,她就已經不在了,她永遠都不可能再來打擾你、影響我們的生活了,好不好?”
不在是什麼意思,是S了,還是像她一樣被迫離開了?
曾經那樣捧在手心裡的女人,短短幾天就落到如此地步,葉知安沒有大仇得報的痛快,隻有兔S狐悲的哀傷。
“我不知道你是真傻,還是裝傻,我隻能提醒你,你的出現才是真正打擾了我的生活,如果可以,我希望這是我們的最後一次見面,顧砚東。”
清冷決絕的態度,比起那天也沒好多少。
好在又不是第一次面對了,顧砚東早就習慣了,習慣了葉知安冷漠無情的疏離。
“怎麼能是最後一次見面呢,知安我還想著等熟悉了滬市的情況,下次就帶子衡一起來滬市看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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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安你離開這麼多天,一定也很想念子衡,對吧?子衡在得知你離開的那天,就大病了一場,在醫院躺了三天才好過來,恢復以後得知了我們的事,他也很傷心很難過,囑咐我一定要完好無損的找到你,告訴你他也真的很想你。”
“知安我沒有騙你,我們父子倆對你的心思都是真的,從前隻是鬼迷心竅,才暫時不知道自己的心意罷了,所以你能看在我們過去也很幸福、很快樂的份上,再給我們一次機會,讓我們好好的彌補你,呵護你,讓你做全世界最幸福的妻子、最快樂的媽媽。”
顧砚東巧妙的掩蓋了顧子衡是因為他的失誤,才凍得發燒大病的事實。
希望能用顧子衡的可憐,來挽回葉知安的母愛,成功的獲得葉知安的原諒把她帶回家。
可是葉知安都已經不愛他們了,父子倆的任何一個她都不想要了,心裡又怎麼可能還有愛呢?
“既然你一定要裝傻到底,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說完她就後退,直接退到和葉大嫂齊平的位置,哀求的眸光,看看葉大哥,又看看孫清巖:“兩位還有力氣嗎?如果還使得出力氣,那就一次幫我把這個人解決了,打到他服為止。”
“知安?”顧砚東破防的大叫,英俊但也斑駁的眉眼,滿滿都是不可置信:“你過去不是很愛我嗎?你一定要這樣對我,連解釋彌補的機會都不給我了嗎?”
葉知安揮手,擋住她才一出聲就又躍躍欲試的孫清巖:“你不是都說了,那都是過去的事情了?現在我有大學上,有家人,還有這麼疼愛維護我的男人,我想要做什麼不好,為什麼非要想不開,去重復一段注定就很苦難的婚姻?”
“幾天而已,怎麼就是過去了?”顧砚東顫抖的手指,直指孫清巖:“知安你該不會告訴我,你打算接受這小子的表白了吧?你離開才多久啊,跟他認識嗎?了解他嗎?他知道你的具體情況嗎?你又知道他和你在一起,都圖的什麼嗎?”
越說越快,越說越急,連什麼時候暴露了齷齪心思,都不知道。
葉知安勾著嘴角,笑了:“你是不是想說,我下過鄉,生過孩子,離過婚,我這樣的人,不配被人真心實意的喜歡,他這麼急著就向我表白,一定是有目的的,一定在圖什麼?”
顧砚東一怔,意識到自己不小心說錯話,連忙想要反駁。
葉知安吸了下鼻子,在他再次出聲之前,收斂笑容開口:“我不知道你過去對我,到底是個什麼想法,我隻知道你給我開了個好頭,從小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必定是好人,絕不可能有壞心思的好頭,既然有你演示在先,我怎麼就不能有樣學樣,給我的青梅竹馬一個機會呢,畢竟我比起你,少了婚姻和另一半的枷鎖,多了長輩和親人的祝福,自由自在的戀愛而已,談一談又何妨呢?你說是吧?”
“你!”顧砚東陡然瞪大。
孫清巖也不再隱忍了。
破空聲夾雜著憤怒的嘶吼,拳拳到肉的砸在顧砚東舊傷未愈的身體,殘忍的把剛剛聽到的那些話,化作最實質的攻擊,攻擊在顧砚東連包扎都來不及的傷口上。
一下、兩下、三下...
葉知安始終沒有出言阻止,還冷眼觀戰,高高在上的輕蔑模樣,仿佛他不是同床共枕六年的丈夫,而是十惡不赦的罪人。
顧砚東那點求和的心思,也徹底的熄了。
“你真的,無論我如何說,如何做,哪怕自願守在學校門口等你四年,都不願意跟我回家?”
從來都驕傲自滿的男人,何曾這樣低姿態過?
葉知安半眯著眼,從細碎的眼縫裡打量顧砚東滿是淤青的臉。
忽然都有點想不起來,初次見面的他,是何等的意氣風發了。
那時他雖然受著傷,面臨著有可能截肢殘廢的風險,可他除了臉色稍白一點,精神狀態始終良好,沒流露出哪怕一丁點的苦悶憂傷。
心裡有一點惆悵,也有一些難以言喻的傷感。
葉知安垂下眼角,抿緊了嘴唇:“是,不可能了,無論你怎麼說怎麼過,我都不可能重返曾經的苦海。”
明明是很簡單的一句話,卻如鋒利尖銳的刀鋒,直直插進顧砚東的胸口。
本就疼痛不堪的胸口更痛,他卻沒力氣舔舐傷口,隻能眼睜睜的看著孫清巖十分挑釁的攬住葉知安的肩膀,霸道卻又克制有禮的將她攬在了懷裡面。
“顧廠長你放心,我會好好表現,盡我所能的給知安幸福和快樂,不會讓你擔心的事情再次發生。”
孫清巖的承諾,如一股巨大的力道,將本就插在顧砚東胸口的尖刀推得更深。
心如刀絞,絞痛無比,腦海裡有萬千種思緒,亂糟糟的,如風浪下的海草,沒有著力點,也沒有前行的方向。
直到被簇擁著的葉知安,徹底消失在他的視線,那般拒絕,連頭都不曾回過,顧砚東清晰無比的意識到,他在這一天,徹底失去了妻子,他兒子也在這一天,徹底失去了媽媽。
“知安...”隨著一聲呢喃,鮮血噴湧而出,染紅了胸前的衣服,也染紅了腳下的地面。
“同志,同志你怎麼樣了?”有路人緊張的喊。
還沒走遠的葉知安聽到了,也隱約猜到了什麼,她步履依舊如常,再不回頭。
結束了。
從她清清白白、堂堂正正拒絕顧砚東的那一刻,她和他的一切糾葛,就徹底的結束了。
從此以後他是好是壞、是S是活,都和她再無幹系了。
迅疾利落的步伐,一直到走出百貨商店,走到外面的馬路,這才停了下來。
感受著頭頂逐漸變得柔和的夕陽,葉知安遲疑著開口:“你,會不會覺得我這樣很無情,很冷漠啊?”
下一秒,她微涼下垂的小手被握緊。
男人低沉磁性的嗓音,近在耳際:“你這麼說,是認可我了,在乎你給我第一印象的意思了?”
黃昏時分暖黃的光線下,男人黑眸清幽,眼神認真。
被他極其期待又極其直白的視線逼視著,葉知安怔愣了一瞬。
她被顧砚東那樣的傷害過,曾以為她的這輩子就這樣了,與醫書作伴也就是了,萬萬沒想到這麼快,她會為一個時隔十年再見面的男人,推翻她想要孤獨終老的念頭。
難道這就是青梅竹馬的S傷力?
顧砚東也是因為如此,當初才任由江語晨為所欲為,絕無怨言。
有那麼一瞬間,葉知安覺得這是不可能的,她不可能是和顧砚東的人。
嘴唇一動,剛要拒絕,本就被握著的小手,握得更緊。
“我知道你心裡想說什麼,也知道我真正想要的是什麼,不在乎,葉知安,你所忌諱的一切,我全都不在乎,隻要我走完九十九步以後,你願意向我走最後一步,我們之間就算成了,好不好?”
“當然我就是走完九十九步,你也不願意走最後一步,我也不會怪你,這隻能證明我表現得不夠好,是我的問題,和你無關,你沒必要因此而有心理負擔、愧疚抱歉。”
如果隻是試試,不一定要有結果,如果遲早要開始一段新的感情,為什麼不從現在開始,為什麼一定要等,要多耽誤一段光陰呢?
她和顧砚東,是到她離開南城才真正的分手不假,但在她的心裡,顧砚東逼她把北城大醫院的名額讓給江語晨,他們就結束了,隻差一個最後的逃離的機會了。
不存在道德倫理,葉知安就想遵循她的內心去做決定。
反正這一次,她隻想好好的享受生活,不會再像年少時,被迷得暈頭轉向、十分倉促的進入一段並不了解的婚姻。
“好,我答應你。”
含笑著應下,當著葉大哥葉大嫂的面,葉知安接受了明天單獨和孫清巖約會,約完會再由他送她回學校的計劃。
顧砚東謝絕了路人的好心,忍著渾身上下撕扯般的脹痛,趕到百貨商店門口,看到的就是葉知安在孫清巖的呵護下被送上車,車門關上的一刻,孫清巖鬼使神差往這邊看了一眼,看完露出得意笑容的眉眼。
“可惡!卑鄙!”
顧砚東在心裡痛罵,可無論怎樣生氣憤怒,他都隻能在心裡罵罵,連當面多說一句話的資格都沒有了。
不想去醫院,也咽不下氣去醫院,他頂著滿身的傷,一步一顫的挪回招待所。
他在招待所躺了快十來天,外傷勉強恢復,能夠行動自如。
痛痛快快洗了個澡,他從行李裡找出最體面的衣服,又去了學校。
葉知安不肯見他,哪怕他都拜託門衛說了,隻是有些東西想轉交給她,她也不肯見他。
沒有強求,他循著葉知安戶口的地址,找到了葉家。
看著六年前就該見面,但始終不得機會,再見面已無親緣關系的葉父葉母,顧砚東雙腿一屈,跪了下去。
真心實意的磕了三個響頭,他把在學校門口沒機會送出去的小包裹,拿了出來。
“這都是我的一些心意,是和知安婚內一起存下來的,麻煩伯父伯母幫忙轉交給知安,就說我...就說我這是給她和孫清巖新婚的賀禮。”
新婚二字,顧砚東咬得極重。
也知道他什麼心思,但沒有人在乎了。
對於這個狠狠傷害過自家女兒的男人,葉父葉母沒有拿掃把把他趕出去,已經算有耐性有涵養了。
“你的心意,我們收到了,不過葉家並不缺錢,錢你就用不著給了,還是自己拿著,養孩子也好,再娶也好。”
短短幾天,已到互相平和的提起再嫁再娶的話題。
顧砚東動了下嘴唇,想說他不會結婚,這輩子都不會再結婚,葉家老兩口直接別開視線,他就知道他沒有停留的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