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一道厲喝,光暈巨大的強光手電,籠罩住了她:“是你?葉知安,保證書隻是你的緩兵之計,你的真正目的就是毀了我?”
葉知安不明白具體發生了什麼,但知道事情肯定對她不利,連忙否認:“不是的,砚東,我和你夫妻一體,你好就等於我好,我怎麼可能毀了你呢。”
顧砚東不為所動:“既然如此,你大晚上的偷走我的調職材料,還拿著打火機做什麼?不就是想毀了我,不讓我和語晨一起離開?”
這文件袋裡的東西,是顧砚東的調職材料?
意識到嚴重性,葉知安手都開始抖了:“不是我,真的不是我,你相信我,別在大是大非上汙蔑我,好不好?”
“人贓並獲了,你還S不承認!”顧砚東深深看她一眼,揮手打開她哆嗦送過去的手:“既然你如此的不知悔改,那就去警察局反省吧,什麼時候反省好了,為你所犯的錯誤付出代價了,什麼時候放你出來。”
三天。
這是葉知安一生中最漫長、也最煎熬的三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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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吃的,沒有喝的。
南城的冬天那麼冷,她聽到顧砚東受傷的消息出門得急,甚至連一件厚衣服都沒有。
該S的還有那麼多螞蟻蟲鼠,吱吱叫的爬來爬去,有好幾次,她都以為她是不是要被咬到,是不是要S在這裡面了。
可她沒有S。
暈了數次,醒了數次,在痛苦無助中翻來覆去的煎熬,竟還是熬了過來。
“想清楚了嗎?”
終於等到房門打開,昔日那麼英俊、愛得那樣深的男人,此刻居高臨下,滿目猙獰:“要還沒有想清楚,我不介意大義滅親,讓你待在裡面想一輩子。”
葉知安渾身的傲骨,早就被打斷。
心底裡恨得要命,也不得不平靜無波的說一句:“我知道我錯了。”
“知道錯了就回去休息吧,以後改頭換面,重新做人。”很滿意她的答案,顧砚東對她伸出了手:“因為你的事,我調職的事拖延了三天,也是時候過去辦了,你乖乖的,若表現得當,我會回來接你的,葉知安。”
從一定會回來接,到會回來接,意料之中的變化,葉知安情緒也沒太大波動。
婉拒顧砚東伸過來的手,她獨自一人回到家中。
燒了鍋熱水洗去滿身疲憊,簡單吃了點東西,她就出門了。
那晚的算計雖然來得很急,但那時夜還沒有特別深,她不信所有人都休息了,也不信所有人都歡歡喜喜的慶祝顧砚東的高升,沒一個敢在私底下有不同意見的。
一番問詢下來,果然找到兩個願意為她作證的目擊者,甚至還有意料之外的喜訊。
有人在案發當天,看到江語晨捂著衣服,行色匆匆的從顧砚東辦公室裡出來。
證據不算太多,為她洗清冤屈,把江語晨拉下水,也給顧砚東定下獨裁專斷濫用私刑的罪名卻是夠了。
葉知安將所有搜集到的證據,和雙方籤名的離婚報告一起,放到一個大文件袋裡,在顧砚東確定啟程的前一晚,送到黨委。
送完後她去了趟顧砚東的辦公室,剛好看到江語晨和顧子衡,也都在他的辦公室裡,宛如一家三口,正有說有笑的聊著什麼。
真好啊!
這一家子的感情,可真是深厚啊!
就是不知道大難臨頭的時候,他們是不是還一如既往、互相信任。
微微一笑,葉知安像是從沒出現過,調頭回到曾經的家。
拿上裝滿物資的行李箱,和還在期限內的大學錄取通知書,她決絕走出生活了六年的鋼鐵廠,向車站的方向疾走而去。
走出很遠了,似乎還能聽到江語晨的嬌嗔,和顧子衡的笑鬧,還有顧砚東時不時添上一句的磁性男音。
葉知安抬手,按在心髒的位置上。
沒關系的,不過一塊腐肉而已,挖除了就挖除了,沒什麼關系的。
遙遠的滬市,還有陽光盛開的美景、光輝燦爛的未來,在等著她呢。
開往滬市的列車發動的同時,顧砚東也結束了他在南城鋼鐵廠的最後一班崗。
帶上最為重要的調崗資料,他準備去和江語晨顧子衡匯合。
還沒出門,忽然聽到躁動聲,辦公室外面不知何時站了紀檢部門的人:“江主任有請,顧廠長請跟我們走一趟。”
一板一眼的態度,顧砚東不明所以:“工作不是已經交接完了嗎?怎麼這個時候找我?”
紀檢部門並未直言,神色依舊嚴肅:“顧廠長去了就知道了。”
顧砚東在鋼鐵廠扎根多年,從名不見經傳普通技術員一步步做到眾人交口稱贊的廠長,升遷如此之快,雖有一部分家庭原因,自身實力當然也是毋庸置疑的。
在這偌大的鋼鐵廠,除了德高望重的將豬肉等人,任何人見了他都要尊稱一聲顧廠長,人人都要給他幾分臉面,甚少有像現在這樣,連一點消息都不願意提前透露的。
心裡是有一些咯噔的,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但也知道不是什麼好事情,顧砚東心情忐忑的隨糾察兵來到紀檢辦公室。
推開門,就看到裡面正襟危坐的江主任,和放在他面前的一個大文件袋。
“江主任。”顧砚東恭恭敬敬的行了個軍禮。
“你來了啊。”江主任的態度,比顧砚東想象中的要嚴肅一些,但又沒那麼嚴肅,顯得有些欲言又止的樣子:“你定了今天離開,出發去北城的車,是吧?”
顧砚東已經很著急了,但還耐著性子回答:“是的,是今天,車輛已經安排好了,行李也打包好裝車,隻等我這邊工作交接完畢,就可以出發了。”
江主任凝眸沉思了一會,推了推文件袋:“你先看看這個吧。”
顧砚東疑惑接過,打開,隻一眼,他眼就紅了:“怎麼可能?這怎麼可能?”
“怎麼不可能?”江主任不鹹不淡:“砚東扎根鋼鐵廠多年,立下功勞無數,你最應該明白,比起虛頭巴腦的花言巧語,切切實實的證據,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嗎?”
虛頭巴腦的花言巧語,指的是誰,切切實實的證據,指的又是誰,不需要挑明,懂的都懂。
顧砚東臉色驟變,幽沉的眸底一片漆黑,捏著文件袋的手,也不由自主的收緊。
很顯然,文件袋裡的內容,包括葉知安提供的證據,和雙方籤名的離婚報告,於他而言都是驚訝萬分的大事,沒有一樣是現在的他能夠接受得了的。
那麼乖巧柔弱的小女人,感情上受挫後,竟然假傳聖旨,以顧砚東的名義撒謊打離婚報告,還在離婚之前不忘揪出害她的人,江主任自己說實話都很意外。
事情已經發生了,多說也是無益,他隻嘆了口氣,勸說:“砚東我和你父親有幾分交情,所以我不得不提醒你,年少時的感情再難忘,也都是年少時候的事情了,現在的你不再是江小姐一個人的男朋友,而是子衡的父親、葉同志的丈夫、和你父親的兒子,還是即將上任的總廠廠長,你確定,你要帶著一筆糊塗爛賬回北城,給你自己的職業生涯,也給你們顧家,埋下一個很有可能爆發的驚天大雷?”
顧砚東抿緊了唇,發不出聲。
他和江語晨從剛出生就認識,比鄰而居朝夕相處十幾年,好不容易重逢後又極為合拍的相處了一年,這是事實。
葉知安背著破壞他調職材料的名聲,被他親自下令關進警察局,在整個鋼鐵廠丟盡顏面,這也是事實。
如果江語晨聯合他手下的兵害她的事是真的...
葉知安一定很委屈,也很恨他吧。
也是,如果不是受盡了委屈,她怎麼可能義無反顧的選擇離婚。
她那麼年輕就跟了他,那麼的愛他,這麼多年安安分分的待在他身邊,一邊工作一邊照顧孩子一邊照顧他的生活,從來沒有過半句怨言。
這樣乖巧可人的小女人,要不是迫不得已,怎麼會在去北城過好日子的當頭,說離婚就離婚?
她娘家可都不要他了,離了他,她也沒有別的去路,隻能留在南城鋼鐵廠,過普通人的苦日子啊。
“輕易得到的,往往都不會太珍惜。”看出顧砚東的心思,江主任又嘆一口氣,把散落的文件一一撿起,放回文件袋裡,塞回顧砚東的手上:“你把這個拿著,帶回去好好的想一想,是一家三口安穩過日子重要,還是年少時候的愛而不得更重要,想好盡快回復我。”
顧砚東在百感交集中,揣著文件回家。
推開門,迎接他的,卻不是滿腹傷心的妻子,而是一大片靜默無人的寂寥。
這個點,該是下班的點啊,葉知安怎麼會不在家?
顧砚東懵了懵,加快腳步,進到房間裡面。
也沒看到葉知安,幹淨得近乎空曠的房間,今兒特別的安靜,冷寂得像是很久無人居住。
顧砚東一怔,腦子裡忽然有了一個特別大膽的想法。
葉知安她,該不會連工作都不要,偷偷跑掉了吧?
畢竟她連婚都舍得離,比起和他的六年婚姻,區區一份工作又算得了什麼?
這個念頭一起,就被顧砚東瘋狂的搖頭,按耐住了。
不可能的,葉知安不可能偷偷跑掉的。
她離婚應該也不是本意,隻是想懲罰他,想報復他最近一年的冷落而已。
他承認,江語晨回來的這一年,他是忙於補償江語晨,冷落了葉知安,可葉知安是他的妻子,是廠長太太,靠他才過上了今日富足又體面的美好生活,在有限的時間裡多多補償江語晨,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
既然正常,她就不可能在離婚之後逃走。
這裡也是她家,就算兩人真的離婚,除了這裡,她還能去哪裡?
無數個為工作忙碌的日子,她都乖乖呆在家裡等他,這次她隻是受委屈了,偷偷把婚離了而已,以她的性子,也不可能做出什麼驚天動地的大事。
等他把事情處理幹淨了,情況解釋清楚了,她一定就能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