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前路滿滿亦燦燦》, 本章共3981字, 更新于: 2025-05-13 16:30:34

我不是愛湊熱鬧的人,隻是秦斯禮和我提起過,這家餐廳做的蛋炒飯,有他媽媽的味道。


 


可是他不會聽我說完這一堆話的。


 


我抬起頭,緩慢地深呼吸:「秦斯禮,你當初為什麼要答應和我在一起?」


 


是因為你的自尊心被林衫父母的冷嘲熱諷傷到了,所以找了個覺得和自己條件差不多的女孩子?


 


還是因為林衫最看不上我,你是故意找了我氣她?


 


還是說,有女朋友這件事情可以幫你擋掉很多桃花,你可以安安心心的專注學業,等林衫回來還她一個足夠優秀的自己?


 


他怔在原地。


 


一秒,兩秒,三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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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髒似乎被什麼東西掐住了。


 


窒息,鈍痛。


 


喜歡兩個字,很難說出口麼?


 


還是從來就沒出現在你的理由裡......


 


「滿滿,那些都是沒有意義的過去,你為什麼非要揪著不放?」


 


很標準的秦斯禮式回答。


 


隻要我問的,對他來說都是沒有意義的。


 


我打的電話發的信息,對他來說都是無關緊要,可回可不回的。


 


眼淚在眼眶中打轉,還是忍不住落下來了。


 


怎麼不委屈呢?


 


那些我視若珍寶的回憶,他連提都不願提。


 


他輕輕嘆了口氣,像是累了:「別哭了,我論文還沒寫完,現在沒時間哄你。」


 


秋意清涼,滿地殘枝敗葉。


 


「秦斯禮,我們分手吧。」


 


8.


 


這幾年來,無數次。


 


我有百般委屈湧上心頭,話到嘴邊卻又說不出口。


 


期待的東西在一點點落空,慢慢的我也就不想要了。


 


我喜歡秦斯禮,沒有因為他不回應而消失。


 


但因為反復失望在衰竭。


 


不被重視的每一次,我都在後退。


 


和他在一起,難過是大多數,心碎是大多數。


 


可我始終沒有喊停。


 


我覺得我還能再縫縫補補。


 


直到今天,我突然不想要了。


 


破破爛爛的一段感情,好像確實不太體面。


 


理智佔上風的時候,情緒就沒有了。


 


9.


 


申城的冬天真的很冷。


 


我坐在宿舍裡手腳冰涼。


 


室友給我帶了杯熱乎乎的奶茶,又把空調往上調了幾度。


 


「滿滿,幫我個忙唄。」


 


「咋說?」


 


「我有個堂弟也來交換了,正好在法學院,你幫我多照顧著點他。」


 


又是一個交換生。


 


交換生能有什麼好東西?


 


我點開她給我發的圖片,本想回絕的話卡在了喉間:「沒問題。」


 


就衝他這一張比秦斯禮還要好看的臉。


 


室友滿意地帶著我去和她那個堂弟吃飯。


 


他穿著黑色羽絨服,站在落滿雪的樹下,轉頭對著我們笑。


 


「程意,21 歲,剛來法學院快兩周。」


 


「陸滿滿,22 歲,在法學院混了快三年。」


 


他眼眸一彎,頓生波光粼粼。


 


「滿滿學姐謙虛了,聽說學姐是院裡的第一,張教授的得意門生。」


 


我微微一怔。


 


連他都比秦斯禮了解我的情況。


 


秦斯禮對我的印象還停留在高中解不出數學題的蠢笨模樣。


 


隻是踩了狗屎運,又有高考加分才上了復大。


 


自然也不會開口詢問我的成績,更不會費心思去打聽。


 


學姐室友臨時被導師喊去改論文,就剩了我和程意。


 


我帶他去了校門口的火鍋店。


 


鍋裡冒著蓬蓬的熱氣,他手裡的筷子文雅地伸進碗碟,又送到了嘴裡。


 


吃得斯文又起勁。


 


發現我在看他,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擦了擦嘴:「滿滿學姐,英區留子,太久沒吃過火鍋了。」


 


「你很喜歡吃火鍋?」


 


「對啊,冬天當然要吃火鍋啦。」


 


「你......不怕吃了身上有味道麼?或者濺到衣服上?」


 


程意不以為然地笑了笑:「味道會散,濺到衣服上可以洗,事情都有解決的辦法。」


 


他不像秦斯禮。


 


秦斯禮隻會告訴我,不要吃這麼亂七八糟的東西。


 


記得兩年前我吃壞了肚子,被室友送到了校醫院掛水。


 


秦斯禮來的時候隻是淡淡地看了我一眼:「要怪就怪你自己。


 


「連那種小攤都要吃。」


 


我有些委屈,和他解釋說那婆婆的老伴兒治不起病剛走,兒子癱瘓,現在還要帶一個小孫子。


 


她需要錢。


 


而且室友都沒事,應該是我自己的問題。


 


他冷笑了一聲,覺得不可思議:「你腦子就這麼簡單麼?你怎麼知道她不是在騙你?」


 


我垂著頭,摁著手上的棉花,低聲道:「騙我也行,沒有那麼慘就好,生活至少還能繼續。」


 


秦斯禮沉默了片刻,嗤了一聲,轉身就走了。


 


10.


 


那次之後,我和程意也算認識了。


 


有時候路上碰見也會一起去吃一頓火鍋。


 


臨近期末,我背著書包往圖書館走。


 


手裡還拿著三罐咖啡。


 


「滿滿學姐,你是要去圖書館麼?」


 


程意站在樓梯上,臉上掛著清淺的笑意。


 


他很厲害。


 


不過半個多月的時間,教授就多次在課堂上提起他。


 


無論是知識累積還是思維方式,都遠遠超過了他這個年紀該有的水平。


 


「對。」


 


我有些不安地看了他一眼。


 


像他和秦斯禮這樣的好學生,應該都很厭惡臨時抱佛腳的人吧。


 


我有點擔心他會像秦斯禮一樣,下一句話就是對我的嘲諷。


 


程意走到我身邊,接過我手裡的咖啡。


 


「我陪你。」


 


我微微皺起眉頭,有些疑惑地看著他:「教授說你這些知識都已經......」


 


「期末不在圖書館通宵的學生都不算念過大學。」


 


他的眼睛亮晶晶的,比飄在樓外的雪花還要幹淨。


 


從圖書館回寢室,程意陪我走了一路。


 


滿世界隻剩下簌簌的雪落和嘎吱嘎吱的腳步聲。


 


他手中的傘幾乎都擋在了我的頭上。


 


「滿滿學姐,你為什麼要學法律啊?」


 


11.


 


為什麼要學法律?


 


之前好像有人也問過我。


 


那時候秦斯禮也在。


 


他頭都沒抬,理所當然道:「她這樣的腦子,又學不了理工科,不學法律學什麼。」


 


在秦斯禮的眼裡,我好像蠢透了。


 


我本來以為他隻是不感興趣,原來他早就給我下了定論。


 


「滿滿學姐?」


 


程意見我不說話,轉頭看著我,有些擔心:「你沒事吧。」


 


我搖了搖頭,解釋道:「因為那時候很想幫一個人討回公道。」


 


高二上學期,秦斯禮的爸爸在工地上幹活出了事故。


 


可能是因為合同內容的原因,當時沒有律師願意接這個官司。


 


那段時間,秦斯禮肉眼可見地頹廢了。


 


我心裡想著,那麼好看的秦斯禮啊,可不能讓他以後缺了律師。


 


高考後,我說服了媽媽,果斷選擇法律專業。


 


「可現在看來,我的決定就好像一個笑話。」


 


明明這條路都還沒走完,這個選擇就已經沒有意義了。


 


「怎麼會是笑話呢?你以後可不止要幫一個人討回公道,還有很多很多人在等你。」


 


我驀地停下了腳步。


 


是啊。


 


這個選擇本身就充滿意義。


 


12.


 


我以為秦斯禮不會找我了。


 


就算找我,也是跟我再說一次分手。


 


他這麼驕傲的一個人,分手這種事情,怎麼可以有我提出來呢?


 


可是,他上來就說要和好,帶我去補過生日。


 


我皺著眉頭看向他。


 


「生日?


 


「我下一個生日都快到了,你這都能補?


 


「秦斯禮,我不可能再回頭了。」


 


他有些急了,拽著我的手,嘴裡反復念著我的名字。


 


「滿滿,我不要分手,滿滿......


 


「我和林衫已經結束了,你相信我好不好?


 


「你生日那天我不該去找她,以後再也不會了,我喜歡的是你啊......」


 


其實。


 


我從來沒有聽到過秦斯禮說喜歡我。


 


那是我做夢都渴望的事情。


 


如今這件事居然真的發生了。


 


在我最惡心他的時候。


 


「這次又是因為什麼呢,秦斯禮?


 


「上次是林衫出國了,這次又是因為什麼誤會呢?


 


「要不我幫你去講講清楚吧,你們不要再拿我當炮灰了。」


 


秦斯禮沒有說話。


 


一雙眼睛熬得通紅。


 


我徑直穿過他離開教學樓。


 


「滿滿——」


 


他一直跟在我的身後,可我卻沒有回頭。


 


外面又開始下雨了,秦斯禮沒有帶傘的習慣。


 


因為他知道,我有給他送傘的習慣。


 


忽有飛馳而過的自行車,濺起渾濁的積水,浸湿了他的褲腿和鞋子。


 


秦斯禮狼狽地走在我的後面。


 


他一定覺得很委屈吧。


 


為什麼自己都這樣了,我還是不肯原諒他。


 


可跟在他身後這件事情,我做了六年。


 


整整六年,他都沒有為我回過頭。


 


13.


 


雨越下越大,道路的盡頭站著一個渾身湿透的林衫。


 


她就這樣直直地看著秦斯禮的方向,面色悲愴,搖搖欲墜。


 


「你......就是這樣讓我後悔的麼?」


 


林衫嗤笑了一聲,打開了自己的手機。


 


「我擔心我爸媽的話傷了你,一直在打你的手機,我擔心了你一夜,可是你卻把我拉黑了。」


 


就算我再笨,也知道林衫在說什麼了。


 


秦斯禮抿著薄唇,恢復了一貫的平淡,甚至有些冷漠。


 


「林衫,到底還要我再說多少次,我們不合適。」


 


長久的寂靜後,林衫抬起手指著我。


 


嗓音染上了顫抖:「我們不合適,那你和她就合適麼?


 


「她算什麼東西!你眼光就這麼差麼?她憑什麼站在你身邊!」


 


雨水落在身後男生的眉眼上,順著臉的輪廓滑落下來。


 


他的目光輕輕地落在了我的身上:「她是我認定的人,我們......會有以後。」


 


聽到這句話時,林衫笑了。


 


就像高中看到我那道解不出的數學題。


 


眼裡是嘲諷,是不屑。


 


「以後?


 


「秦斯禮,我最後問你一個問題。


 


「如果沒有我父母的阻撓,我和她之間,你選擇誰?」


 


他僵了一瞬,垂眼,朝我伸出手:「滿滿,我們走吧。」


 


答非所問,就是答案。


 


我冷笑,拍掉了他的手。


 


「滾。」


 


14.


 


那天之後,我就再也沒有見到過秦斯禮了。


 


聽說那天他和林衫在雨中痛哭,擁吻。


 


表白牆上鋪天蓋地都是他們兩個人相擁的照片。


 


我平靜地放下手機,繼續加入討論。


 


新國辯馬上就要開賽了,這是我第一次參加。


 


「成績特別好,課上回答問題的時候邏輯思維能力和表達能力也很強,不過都快大四了都還沒參加過這種辯論賽,不覺得可惜麼?」


 


教授找我的時候,語氣裡多少有些不滿。


 


我垂著頭,向他保證這次一定不會讓他失望。


 


也不想讓自己失望了。


 


名單被搬運後,法學院沒有太大的反應,可別的學院有。


 


【法學院是沒人了麼?讓陸滿滿去還不如我去,她講話還沒我快呢。】


 


林衫就這點好,發言從來不匿名。


 


【這位同學,我想你還是需要重新認識和了解一下辯論賽,不經大腦的發言誰都可以說的很快。】


 


這條回帖的點贊量超過了原帖。


 


時間很緊,無暇顧及這些無謂爭執。


 


確定好首發陣容後,我們幾乎天天都在一起磨合。


 


第一輪抽籤,我們運氣不算好。


 


和去年的四強抽到了一起。


 


所有人都覺得我們要一輪遊了,唱衰的帖子一觸即發。


 


尤其是針對我的。


 


可幸好,我們以微弱的優勢挺進了下一輪。


 


程意功不可沒。


 


這段時間他以他的學習經驗給我提供更多的辯論角度和思路,正好填補了我劣勢。


 


慶功宴的時候,我們在火鍋店裡碰到了秦斯禮和林衫。


 


15.


 


我曾在一個個難以入眠的夜晚,去思考秦斯禮是否喜歡我這件事情。


 


其實我根本不需要懷疑。


 


愛與不愛很明顯。


 


他不是不願意吃火鍋,隻是不願意陪我來吃火鍋。


 


我面無表情地經過他們。


 


原本就有些不高興的林衫,在看到我時臉色更難看了。


 


秦斯禮抿了抿唇,在擦肩而過時喊住了我:「滿滿,恭喜你,我不知道你......」


 


林衫身型微晃,幾乎是下意識看了秦斯禮一眼。


 


我淡淡開口:「你不知道的事情多了去了。」


 


秦斯禮呼吸一滯,有些尷尬地垂下了頭。


 


這六年來,他好像從沒有好好認識我。


 


隻憑借著自己的猜測,就認定我是泥潭,是風暴,是結冰的春江,病恹的青苔。


 


他如此普通,卻又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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