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了許久,耳邊始終縈繞著杜若的話。
“她是誰都不重要,都無法替代你心裡的她。”
這時,茜茜敲門進來:“杜秘...”
她環顧辦公室內,沒見到杜若隻見到展京墨嚇得都口吃了。
“對,對不起展先生,我還以為杜秘還沒走。”
“你找她有事?”
“啊,她剛才訂的機票,航空公司打電話來說可以升艙了。”
“她走了,你打給她吧!”
“好的展先生。”茜茜正準備退出辦公室,展京墨又喊住了她。
“她訂了哪裡的機票?”
“尼泊爾。”茜茜說:“杜秘好像對尼泊爾情有獨鍾,她每次放年假都會去尼泊爾。”
展京墨並不知道,他也從不關心杜若放假的時候會去哪裡。
茜茜以為展京墨對杜若的行蹤有興趣,繼續滔滔不絕地說:“杜秘好像很喜歡登山,我看她每次放年假之前都會準備登雪山的裝備。”
她在自己身邊三年,展京墨好像從來都沒有試圖去了解她。
她有什麼喜好,休息的時間愛做什麼,甚至她的口味,她穿衣的風格,他都不了解,也完全不想去了解。
對他而言,杜若不過是一個聰明能幹的秘書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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充其量,她還有一雙像菀童的眼睛。
但是,當她深情地注視著自己的時候,那雙眼睛就不像菀童了。
“好了。”展京墨沒興趣繼續聽下去,揮了揮手:“你出去吧!”
“哦。”茜茜出去了,但她沒把門關嚴,從虛掩的門縫裡展京墨聽到她在給杜若打電話。
“杜秘,航空公司打給你了?哦,那就行,好羨慕你啊杜秘,坐頭等艙去度假,不過登山還是要小心一點,好酷哦...”
展京墨還真不知道,她有這麼個愛好。
哦,有一次去她家裡,看到牆上掛著一整套登山的裝備,有登山服,靴子,背包,手杖等等,看上去像是一個人趴在牆上一樣,挺滲人的。
這時,他的電話忽然響了,是小童打來的。
她聲音很輕,輕到得保持所在的環境特別安靜才能聽得清她在說什麼。
她在說:“哥,我想吃慄子蛋糕。”
他的心忽然動了動,這個小童總是會讓他猛然間覺得她就是菀童。
她又說:“想吃草莓夾心的慄子蛋糕。”
菀童愛吃慄子蛋糕,但吃多了會膩,中間的夾心換成酸酸甜甜的草莓,就會很解膩,這是展京墨讓廚房特意給菀童這樣做的,外面的蛋糕店買不到的那種。
他不記得自己是否跟小童透露過這些,但她又是怎麼知道的呢?
“哥。”見他沒說話,小童怯怯的聲音從話筒裡傳出來:“你等會是不是要忙?”
“嗯,等會有個會。”
“可是哥,我想見你,現在就想。”
在這一刻,菀童仿佛真的回來了。
她就是那麼任性,不論何時何地她想見到展京墨的時候就要立刻見到,耽誤一分一秒,她都會生氣。
而她又不能生氣,因為隻要一生氣,她就會暈倒,會生病,或者流鼻血流不止。
已經有好多年沒有人這樣對他任性過了,曾經的那些替身們,也有過很像很像的,她們學菀童的穿著,學她說話的語氣,哪怕學的十成十,她們都學不到菀童的精髓。
那就是隻對他獨一無二的任性,因為菀童知道,展京墨永遠不會對她生氣。
第22章 你演過了
展京墨終究是趕回去見小童了,但他晚了一會,至少要把開會的事情交待一下。
小童房門緊閉,無論展京墨怎麼敲她都不肯開。
張嫂說:“小姐一直坐在客廳裡等著您,算著時間,她說她給了您半個小時從公司到這裡,怎麼都夠了,半個小時一到她就把自己關進房間裡去了。”
這和菀童的性子倒是一模一樣的。
隻要答應她的事情沒做到,她就會生很大的氣,反鎖著門不肯見他,還懲罰自己不肯吃飯。
這也是展夫人特別討厭展菀童的一點。
她說,展菀童就是用這一點把展京墨拿捏的死死的。
現在,這種熟悉的感覺又回來了。
展京墨不厭其煩地敲了十分鍾,裡面斷斷續續地會傳來她的哭泣聲。
這時,展夫人打電話來:“你應該知道今天是什麼日子吧?我希望你別遲到。”
展京墨當然知道,今天是外公外婆的忌日,他們十年前的今天出的車禍,是展夫人心裡永遠的痛。
外公外婆葬在老宅,老宅則在江州的鄰城,相隔不遠但也有一百公裡左右的距離,現在就得出發了,不然 晚餐前趕不到的。
他掛了電話又耐心地敲門:“小童,我要走了,晚上家裡有事。”
他說完轉身就要走,裡面終於傳來了腳步聲,但是門沒開,隔著門是小童哽咽的聲音:“你,你才來就要走?你是不是不耐煩了?是不是覺得我討厭了?”
怎麼,連臺詞都一模一樣。
菀童也很愛說這樣的話。
每次到秋天落葉,菀童的情緒就會變得很不穩定,需要展京墨無時無刻都陪著她。
當時展京墨上高中,學習任務很緊,他得去上學,不可能總是陪著菀童。
每當他要去上學了,菀童都會流著眼淚問他:“哥,你是不是討厭我了?你是不是覺得我厭煩了?哥,我是你在醫院裡撿來的,你再把我丟回醫院裡去吧,我保證不會跑回來再惹你討厭的。”
她穿著白裙,長發飄飄,眼淚從蒼白的臉頰上滑落。
其實她這樣的性格會讓人感到厭煩的,換做是任何人展京墨都無法忍受,但隻有展菀童,無論她怎樣鬧,他都不會生氣和厭煩。
也許,在他把她從醫院裡帶回來的那一刻,他們宿命的糾葛就開始了。
現在小童的語氣都和菀童一模一樣的。
他不由自主地像以前一樣溫柔地回答她:“當然不是了,今天是我外公外婆的忌日,我得趕去老宅。”
這個回答,換做任何一個再不講道理的女朋友,都不會再糾纏。
展京墨解釋完後,甚至有點緊張地在等待她的回答。
片刻後,她的啜泣聲更大了。
“哥,你一定很難過,那你能帶我去嗎?”
“很遠的,你身體受不了。”
忽然門打開了,小童滿臉淚水的站在門口。
“哥,你是覺得,我不配跟你去拜祭你的外公外婆嗎?”
她的眼淚,她的怨懟,她的蠻不講理。
眼前哪裡是什麼小童,分明就是展菀童!
有一次也是去拜祭外公外婆,因為展夫人把外公外婆出車禍的事情都怪在展菀童的身上,不肯讓她一起去祭拜,所以展京墨隻能自己去。
當時,展菀童說的話,和此刻她說的話,幾乎是一個字都不差。
展京墨深深地看著她,以前的歲月刷的一下就回來了。
那個他撿回來的小女孩,就活生生地站在他的面前。
他撿她回來,卻沒有救活她,讓她死在了十八歲的夏天。
他幾乎沒有遲疑的:“當然不是,好,你跟我一起去。”
小童眼中重新煥發了神採:“真的嗎哥?那,我去換件衣服,你等我,等我哦!”
她像隻歡樂的小鳥一樣飛進房間裡,十多分鍾後,她又從房間裡飛出來。
她換不換衣服其實沒什麼區別,還是一身白色,長發重新梳過,夾了一隻白色的小花發夾。
“哥,我這樣可以嗎?”她拉著展京墨的手開心地問他。
展京墨卻看著她順滑黑亮的頭發出神,小童歪著頭伸手在他的眼前晃了晃。
“哥,你在看什麼?”
他若有所思的:“你的頭發發質很好啊。”
“謝謝哥。”小童挽住他的手臂:“哥,我們走吧。”
去老宅的路上,展京墨很沉默,小童跟他說話沒有得到熱烈的回應,她咬了咬唇就不開心了。
“哥是不是覺得帶著我很不方便,實在不行就放下我,不用管我了。”
展京墨將目光從窗外收回來,看著她,淡淡地道:“不是。”
“那我跟哥說話,你怎麼都不理我?你一上車就不高興的樣子,既然這樣,我是個累贅,我還跟著去惹你討厭,我還不如...”她本來還在任性地埋怨著,忽然目光和展京墨的眼神觸碰,猛的頓了一下,後面的話竟然沒有說完。
就在這麼一瞬間,展京墨從她的眼中看到了一閃而過的不安。
杜若的話又在耳邊響起:“替身終究是替身,她們不過是澆築在菀童原型裡的鐵水,成型之後也隻是她的模型而已,始終不會是真的她。”
展京墨沒應對,小童忽然乖巧了,往他身邊靠了靠,仰起頭:“哥,你是不是生氣了?你是不是討厭我了?”
“沒有。”他摸了摸她順滑如絲綢一般的頭發,目光落寞又空洞地落在窗外。
“哥,我...”
“菀童不是任性。”他淡淡地開口:“隻要她能跟我在一起,無論什麼委屈都能受,剛才你演過了。”
小童的後背忽然僵直,整個人都繃的緊緊的,腦袋也不由自主地從展京墨的肩膀上縮回來。
“還有。”他平靜地注視著她:“菀童因為常年生病,頭發不會像你這樣順滑有光澤,發尾會發黃開叉,有時候生氣的時候,她就會用剪刀胡亂剪自己的頭發。不過,”看著女孩白下去的面孔,他笑著說:“你剛才在蓮園演的真的很像,當時我的確把你當做菀童了,這麼多年來,第一次這樣。”
第23章 給你三分顏色就開染坊
可能,沒有杜若的那句話,展京墨真的就完全代入了。
有時候,太清醒也不是好事。
後面的路程,小童都格外沉默,她低著頭,兩隻手不安地擰著裙子上的飄帶。
到了老宅天剛擦黑,展京墨下車的時候跟小童說:“等會讓老賈帶你去外面的商場逛一逛,買點東西,這邊結束了老賈會送你回來。”
展京墨在小童手裡放了一張卡:“菀童的生日,你隨便刷。”
老賈幫他打開車門,他下了車,想了想又回頭問她:“知道菀童的生日嗎?”
她立刻回答:“我用我的生日,試試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