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章

《心肝寵》, 本章共2852字, 更新于: 2024-11-11 14:37:56

  鹿之綾的心髒跟著絞了下。


  “不用,米叔,我可以的。”


  她輕聲說道,有些不敢再看他一眼,轉身就走。


  她走得慢,卻完全是落荒而逃的姿態。


  米叔擰眉,走進浴室,看向鏡子裡的自己,又檢查了一遍所有的細節,沒發覺任何問題。


  ……


  回到房間,鹿之綾坐到床邊,呼吸都在發抖。


  有兩隻小雀鳥停在她房間的窗口,嘰嘰喳喳吵個不停。


  薄妄……就是米叔。


  怎麼會呢?


  他在江北,他一直都在江北,他怎麼可能天天出現在江南……


  是薄妄安排了米叔過來,今天又特意扮成米叔過來?


  可就算是這樣,他為什麼要安排米叔呢?


  如果他是米叔。


  那季丫是……


  想到某種可能性,鹿之綾的呼吸更加不均,顫慄得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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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丫,米叔。


  小野,薄妄。


  不可能,這怎麼可能,怎麼會有人做出這麼離譜荒誕的事來。


  鹿之綾的雙手陷進被子裡,根本不敢再往下深想。


  到底有沒有米叔這個人,還是一直是他?


  她忽然想到米叔最開始出現的那天,他駝著背朝她下跪,一遍一遍地下跪,隻為求她收留他……


  這不是薄妄做得出來的事。


  他怎麼可能一遍一遍地跪她。


  米叔是左撇子,這要怎麼改……


  鹿之綾怎麼想都想不通,時間一久,好像所有的一切都是她癲狂的臆想而已,都是她看錯而已。


  也許,米叔眼裡的血絲和薄妄根本不一樣。


  窗外的斜陽落下,隻剩餘暉。


  過去許久,手機震動起來。


  她拿起來看,是米叔發來的信息。


  【米叔:小姐,今天是十五,我做了一桌好菜,我送上來給你吃。】


  “……”


  鹿之綾看著屏幕上的文字,人有些說不清楚的慌亂,就好像走在迷宮裡,完全不知道該何去何從。


  自從家人去世後,她還沒有過這種感受過。


  她給他發信息。


  【鹿之綾:不用,我好多了,可以下來吃飯。】


  良久,她站起來,從櫃子裡取出一張銀行卡離開。


  鹿之綾走進廚房,餐桌上已經擺滿一道道色香味俱全的美食,米叔正佝偻著背站在那裡盛飯。


  他用的是左手,很自然很嫻熟。


  就和過去的每一天一樣,沒有分毫的異樣。


  “……”


  隻這一瞬間,鹿之綾就確定了。


  一直都是他。


  從來沒有米叔這個人。


  有的隻是薄妄。


  隻有他。


  鹿之綾整個人無措得厲害,毫無辦法收拾自己的心態。


  她在餐桌前坐下來,故作鎮定地看著眼前佝偻的高大背影,眼前浮現出這一多年來幾百個日日夜夜……


  他每天、每天都像道影子一樣出現在她的視線,在這個廚房裡為她做一頓又一頓的飯。


  米叔轉過身來,將手中的碗擺到她面前,然後坐到對面,像平時一樣拿起遙控器打開電視。


  把《公說公理、婆說婆理》節目當就飯的背景音樂。


  他吃著飯,不時看上兩眼,就好像真的很喜歡這個節目一樣。


  “……”


  鹿之綾看著面前的人,不知道為什麼,鼻尖忽然特別酸。


  米叔回頭看她,把手機放到她面前。


  【我覺得都是這個男的問題,丈夫不管家,怎麼能指望孩子學好,怎麼能指望女人顧家……】


  他又開始長篇大論了。


  學著封叔的樣子努力扮演一個中年失意的男人。


  從未露出過半分馬腳。


  她的手指握緊筷子,眼眶也跟著酸。


  【小姐你到底怎麼了?是不是在外面有人欺負你?】


  米叔察覺到她的異樣。


  “沒有。”


  鹿之綾紅著眼睛看向桌上的帝王蟹,道,“今天還有帝王蟹呀,做得真豐盛。”


  聞言,米叔的眼底帶出一點笑意,伸手把超大的帝蟹放到身前,用剪刀將蟹鉗一根根剪下來,耐心地取出觸腿肉擺到她面前的盤子裡。


  米叔繼續處理帝王蟹,把蟹肉、蟹黃都拆下來後才坐回去開始吃。


  “在翡翠灘,薄妄也給我煮過一次大螃蟹,他也是這樣把肉拆下來給我吃,可碰翻了,我就什麼都沒吃到。”


  鹿之綾輕聲道。


  她當時不知道她碰翻的是什麼。


  現在她好像有點懂了。


第360章 她的心情復雜糾結


  米叔坐在她的對面,聽到薄妄的名字也沒有任何反應,眼神平靜得一如尋常。


  鹿之綾拿起筷子夾起一根蟹腿肉就要放進嘴裡,米叔猛地站起來攔住她的手。


  鹿之綾抬眸看他。


  【小姐說自己受了點傷,是什麼傷?要是有外傷傷口不能吃海鮮,容易發炎過敏。】


  他打字的手都有點著急。


  鹿之綾愣了愣,她確實沒空想這一層。


  不過,他既然知道她不能吃,怎麼還煮……驀地,她明白過來,他知道,米叔不知道。


  米叔的人設就是會在每個十五為她做一頓大餐。


  可看她還真敢吃,他就急了。


  鹿之綾注視著他面具後的眼,心裡掀起驚濤駭浪。


  他裝得這麼像,她怎麼可能發現出半點問題……


  米叔還站在那裡以詢問的目光看她。


  她勉強擠出一抹笑容,道,“是有點外傷,那我不吃了。”


  米叔松口氣,點點頭,將裝著帝王蟹肉的盤子拿回來,把補血益氣的菜推到她面前,又用公筷給她夾了一些,關懷無微不至卻始終有度。


  明明今天在停車場,兩人還是不歡而散。


  他當時明明很不高興。


  鹿之綾咬著一塊燉得松軟的土豆,越嘗鼻尖越酸澀。


  一個人的執念到底要到什麼程度才會做到這種地步。


  她不笨。


  什麼羅芷瞳,什麼聯姻,什麼江南計劃,什麼認錯人的強吻……都隨著她這個驚人的發現有了解釋。


  沒有別人。


  什麼都沒有。


  隻有她。


  從頭到尾隻有她。


  從頭到尾,他都隻是在圍著她轉,用盡各種冠冕堂皇的借口,用盡各種克制的手段。


  他的愛意從來就是一場滔天的洪水,不以猛烈的姿態摧毀她,也會以更放肆更無法無天的方式衝進她的生命。


  她怎麼辦啊……


  聽著窗外雀鳥的吵鬧,鹿之綾從桌下拿出銀行卡放到桌上,慢吞吞地推過去。


  “……”


  米叔不解地看向她。


  米叔,我想了想,還是要和薄妄避下嫌,不能讓一個活死人一直呆在我身邊,這筆錢你拿去,就算僱佣期結束。


  這句話,她剛剛在樓上想了兩遍,自認幹脆利落,不會給他一絲難堪。


  他不要對她這麼好。


  他不要把自己埋進泥裡對她好。


  就這樣吧,就這樣結束吧,對她對他都好,他不該這麼累,他再這麼下去身體會搞垮的。


  鹿之綾纖細的手指壓在銀行卡上,盯著對面的人,凝視著他眼睛裡的血絲,到嘴的話卻怎麼都講不出來。


  【小姐?】


  米叔的目光疑惑。


  “米叔,我……”


  鹿之綾一張口,眼眶就開始泛紅。


  她才發現,她說不出口,她根本不能像在江北時一樣,堅定地說出不要他這樣的話……


  他陪了她一年多。


  她要怎麼才能忽視掉這段時光。


  米叔繼續看著她,面具後的眉頭逐漸擰緊。


  好久,鹿之綾抿了抿唇,聲音有些啞,“我想我家人了,米叔,幫我去買點金銀冥紙吧,我想去掃墓。”


  原來是想家人了。


  米叔颌首。


  【小姐有傷在身,先休息兩天再去掃墓。】


  鹿之綾點點頭,悶頭吃他夾過來的菜,一口一口仔仔細細品嘗,品嘗他藏在裡邊入骨而隱藏的心意。


  ……


  自從知道薄妄的秘密後,鹿之綾就再沒睡過一個晚覺。


  每天天剛亮,她就醒了。


  她掀開被子下床,拉開窗簾,站在窗邊往外看。


  朦朧天光中,米叔佝偻著背的高大身影就從亭子的那一頭緩緩往這邊走來,提著一袋子的食材穿過石橋,踩著青石板的路面,像一道秋日的風無聲無息地進入她的生活。


  原來他雷打不動天天這麼早。


  鹿之綾簡單洗漱了下往樓下走去,一進廚房,米叔就轉過身來有些錯愕地看向她,顯然沒想到她會起這麼早。


  隨後,他的眼神變成擔憂。


  【你怎麼起這麼早,是不是不舒服?】


  鹿之綾看著他遞過來的手機,不答反問,“你起這麼早沒有不舒服嗎?”


  像他這樣作息的,全國能找出幾個來。


  【我年紀大,起得早,你真沒有不舒服?】


  神一樣的年紀大。


  他是有多大……


  “我很好。”


  鹿之綾緩解他眼裡的擔心,繼而說道,“天氣馬上要轉冷了,米叔,你以後不要起這麼早,或者一天做兩天、三天的飯,不用天天過來。”


  太累了。


  【飯要吃新鮮的。】


  米叔很堅持,轉頭去做早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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