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下,直接坐實了小皇孫的身份,這支軍隊也一下子名正言順起來。
對於真正的保皇黨來說,隻要皇位上坐的那個男人有著風氏的嫡系血脈,是誰並沒有多重要。
更何況小皇孫確實要比當今那位更名正言順。
倘若小皇孫有能力最好,倘若小皇孫沒有能力,按照年齡算他也不過十八歲,還算好拿捏。
不論是哪種情況,都比現在皇位上這個沒能力又昏庸,還不願意放權的廢物強多了。
先皇是自然S亡,饒是如此,都不曾下令明確指位給現在的皇帝。
如果不是因為當年的小皇孫年紀太小,但凡小皇孫能認字,皇位可能都是他的。
邱大將軍明面上沒有提供幫助,並矢口否認暗中訓練軍隊的事,雖然大家心知肚明,這樣正規的一支軍隊不可能憑空冒出,卻也拿邱大將軍無可奈何。
這支軍隊就這麼在天時地利人和的情況下劍指王城。
Advertisement
34
風珞熟練地坐在石桌邊,對上前世欲言又止的眼神,灑脫一笑,「想問什麼就問吧!」
「為什麼……」前世斟酌一下措辭,斟酌不出來,懶得思考,直白問:「這些人都哪來的?」
「老乞丐留的後手。」
「我怎麼不知道?」
「在他的遺物裡,有一塊刻著『風』字與四爪金蛟的令牌。」風珞看了他一眼,「你應該都沒看過他的遺物。」
「……」
前世尷尬地辯解:「我把這些和老乞丐葬在一起了。」
風珞笑了笑,「我發現令牌後,順藤摸瓜,正好就把我想要的東西都查到手了。」
前世沉默一會兒,疑惑道:「我們真的是一個人嗎?你這樣顯得我很呆啊。」
「這才正常。」風珞品了一口前世泡的花茶,笑眯眯地說出自己的猜測,「如果我猜的沒錯,按照正常的命運軌跡,我應該和你一樣,什麼都不知道,然後在那幾個重生者的愧疚和愛意下過上快樂的生活。」
「在彼此交付心意之後,遲尋會敏銳地察覺到不對勁,然後一點點翻出當年的舊事。
「現在的風國皇帝因為長時間酒池肉林,導致身體虛弱,早早駕崩。
「風裕因為愧疚,會主動放棄皇位。
「對,我猜,他們應該在前世的最後,發覺我們身上有風氏的血脈,自然而然地認為我們就是真正的二皇子吧。」
前世點頭。
風珞繼續說:「在有了風國的皇位之後,我應該和遲尋情深意切,而同時掌控了遲國與風國這兩個國家的遲尋,應該很輕松地吞並了所有附屬國,包括風國。
「他會和我一起分享這天下至高無上的權柄。
「聽起來是不是還不錯?」
前世遲疑了一下,細細一想,搖頭,「確實不錯,可惜不適合我們。」
「這些榮華富貴,都是依靠遲尋的施舍。」風珞笑意微冷,「而我不願意和別人分享權力,我隻能是唯一的共主,更別說成為別人的附屬品,依靠別人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消失的愛獲得一切。」
前世按著他說的思路推敲一下,越想越心驚,「倘若你當年也把遺物與老乞丐葬在一起,這大概率就是你未來的命運」
「沒錯。」風珞說:「所以我不會讓這種事情發生。」
「我會拿回屬於我的東西。」
他眼底赤裸裸的野心像是會發光。
35
軍隊一路勢如破竹,直逼王城。
守城軍衛們甚至都沒怎麼反抗。
風珞騎著高頭駿馬,隨手甩掉劍上的血,劍指馬前的一人,居高臨下地半垂著眼皮,「你是自己開門,還是讓我給你轟開?」
那人屁滾尿流地爬起來,對著皇宮大門喊:「開門!開宮門!!」
宮門緩緩打開,走出來幾位閣老。
風珞挑眉問:「做什麼?你們也要攔我?」
為首的閣老面不改色地彎腰行禮,「吾等前來恭迎殿下回宮。」
風珞和他對視了一眼,忽然笑開,慢條斯理地收了劍,意味不明:「回宮?」
「陛下自覺退位,吾等在此等您舉行大典。」閣老溫和地說道。
自覺退位?
「甚好,」風珞抬起手,示意身後的軍隊止步,「爾等隨我入宮。」
一位閣老臉色一沉,呵斥道:「軍隊不得入宮!」
還沒等風珞說話,為首的老閣老就制止了他,「慎言,皇宮內沒有殿下不能做的事。」
風珞勾起唇角,「諸位隨我入宮吧。」
他沒有從馬背上下來的意思。
看起來這麼囂張跋扈,狂妄自大。
那些閣老的臉色明顯更難看了。
老閣老倒是溫和地開口:「老臣沒有駿馬,可否有勞殿下載老臣一程,也省得耽誤殿下時間。」
風珞看了他一眼,幹脆利落地翻身下馬,站在馬邊親自扶老閣老上馬,態度反而恭敬起來,「閣老請。」
他向來尊敬真正有能力有才略的長輩。
老閣老也不託大,順著風珞的力道坐上馬匹,笑起來和藹可親,「有勞殿下了。」
風珞翻身上馬,載著老閣老也不好疾馳,看都沒看其他閣老,一馬當先地走在前面。
其他閣老尷尬地面面相覷,同老閣老心性相似的幾位對視一眼,齊齊走到軍隊前方的幾人面前,「還請閣下載吾等一程。」
將士們心性耿直,忠心耿耿地追隨著風珞,自然是主子做什麼他們就做什麼,紛紛伸手助了各位閣老一把。
36
馬匹不緊不慢地向前走著,風珞開口道:「閣老認識我。」
「當然,殿下。」老閣老笑道:「按照輩分,您應當喚我一聲『外叔公』。」
風珞詫異一瞬,轉而明了道:「舅舅向您提起過我?」
「是的。」邱閣老嘆氣道:「晴丫頭去世後,我們第一時間就想尋到您,奈何先皇突然暴斃,王城一下子亂了起來,待我們騰出手尋您的時候,早就找不到你的蹤影了。」
風珞呼出一口氣,解釋道:「當時有S手意圖在混亂中將我弄S,母親提前猜到這種情況的發生,在去世前將我交給老……交給莫先生,莫先生帶著我東躲西藏地將我教養長大。」
「莫小子?我對他倒是有些印象。」邱閣老想起了什麼,忍不住笑出來。
「莫小子是個隨性的,滿朝文武,就他一個衣冠不整蓬頭垢面,偏生是六元及第,先皇也奈何他不得。」
「先生確實隨性。」風珞眼裡少見地出現溫柔,「年幼時我便在想,先生才華橫溢,為何要在破廟裡做個老乞丐。」
現在想來,怕也是為了他。
「莫小子被太子殿下救過一命,年少時還愛慕過晴丫頭,細細一想,晴丫頭把您託孤給他,想來也是有些道理的。」
太子被人投毒而S,太子妃不知府裡到底有多少細作,又擔心邱家也有細作,隻有莫先生為人隨性不喜下人服侍,細作內鬼無從插手。
莫先生是本朝第三個六元及第,是驚才絕豔的曠世奇才,不論從哪個角度看,他都應該名垂青史,流芳百世。
這樣一個人物因為隱姓埋名,被人仗勢欺人,活活打S,何止讓人唏噓。
風珞眨眨眼,強行揮散眼底冒出的水汽。
他要繼承先父遺志,也要終生秉承莫先生所教授的帝王之道,才不算辜負自己的野心。
37
在他的馬蹄踏進皇宮前,避世多年的邱閣老就憑借自己的威望,明目張膽地將皇帝、皇後與大皇子軟禁起來了。
「殿下準備如何處理他們?」
「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風珞擦著手中的劍,「不過是句玩笑話罷了,將人遷出皇宮,尋一山清水秀的府邸,讓他們頤養天年便罷。」
言下之意便是終身監禁。
他不能明目張膽地下令S了他們,但他可以讓他們在失去所有的絕望中求S不得。
除了皇後。
「派遣手腳利索聽話的婆子,好好照顧皇後娘娘,命太醫好生看護著。」
他剛入宮時,為了讓人相信自己確確實實就是個小乞丐,加上之前布局的勞累,把自己餓得面黃肌瘦。
皇後看見他第一眼,本能覺得這是個搶她小兒子身份地位的小偷,厭惡得恨不能當場S了他。
隨著他在宮人的照料下日益漸長,皇後是唯一一個發現他長得像皇帝的。
可是比起皇帝,他其實長得更像曾經的太子殿下。
而一雙眼睛和太子妃生得一模一樣。
作為太子妃的手帕交,皇後很敏銳地猜測到了他的真實身份,之後暗地裡其實沒少偷偷照顧他。
隻是明面上不能讓人發現,尤其是不能讓皇帝和大皇子發現,甚至連宮人都不能知道這件事。
風珞演得一手好戲,也不會推拒皇後娘娘的好意,樂得配合她演那一出癔症發作。
邱閣老眉頭動了一下,「您認識他們?」
「自然認得。」風珞笑道:「畢竟當年可是把我當作二皇子的替身,好生照顧了一陣。」
「照顧」這兩字,被他咬得格外清晰。
閣老並不會進入後宮,風珞在風國皇宮的四年從未見過任何閣老。
能當上閣老的都是聰明人,瞬間想通其中關鍵,臉色不由自主地難看起來,「原先是知道這位昏庸無道,倒不知道他居然能做出這種事情。」
「真是,真是枉為人君!」
風珞單手支著下巴,笑眯眯地看著他們說話。
他是不介意讓別人知道他的黑歷史的。
隻是知道的人,為了不莫名其妙地S去,隻好站在他這條船上嘍。
邱閣老忍不住扶額,呵斥一聲:「行了!都閉嘴!」
閣老們聽話地閉上嘴,冷靜下來之後,也想明白了風珞這一手為的是什麼,頓時忍不住打量坐在上位的風珞。
看不出來啊,真是看不出來啊。
昔日太子殿下是何等溫和有禮的人物,太子妃也知書達理,為何生下的孩子手段這般……
邱閣老知道,八成是莫先生的言傳身教。
正所謂不論手段髒不髒,好用就行。
想想莫先生去世時風珞不過十歲,頓時氣不打一處來。
莫小子真不是東西!看看都教給孩子些什麼玩意!
38
風珞不在意虛禮,皇權的更迭也隻是下了一道旨,該封的封該廢的廢,按照慣例免三年賦稅,大赦天下。
隨後,他將自己的私軍光明正大地並入邱將軍的軍隊,開始韜光養晦。
與此同時,風國開始不斷地和周邊小國發生摩擦,小國不得不尋求遲國的幫助。
而遲尋正和趙榮鬥法,自顧不暇。
這天下局勢固定許久,也該變一變了。
在沒有絕對實力之前,不會有人直接對上國力最強的遲國。
風珞慢慢吞並著周遭的小國,動作慢吞吞的,乍看之下無甚威脅。
趙榮坐觀天下,眼看著殿下的計劃進行得差不多了,當機立斷,在邱將軍和徐巍的幫助下從遲國遁逃。
風珞扶持商隊,引進新法,廣納賢才,在政商兩道齊頭並進。
為了防止重商抑農,他同諸多賢臣商議後,將牢獄裡罪不至S的犯人放出來戴罪立功,以減緩刑期。
風國的軍隊逐漸壯大,而遲國在趙榮不計後果的消磨下元氣大傷,正需要時間休養生息,隻能眼睜睜地看著風國壯大起來。
在風珞登基十一年後,他下令徵伐遲國,御駕親徵。
39
「近日我倒是不常見到你了。」風珞皺著眉問:「為何如此?」
前世伸手點了點風珞眼下,「你近日何等操勞自己不清楚?」
風珞下意識眨眨眼,突然想起什麼,問他:「你是何年自刎的?」
「二十九,」前世收回手,不自覺地摩挲著手指,笑道:「就是今年。」
「我都二十九了?」風珞嘆氣,「希望在我S前能完成一統吧。」
「別說瞎話,你可是萬歲呢。」
「都是瞎話,歷朝歷代,縱觀各國,哪有皇帝當真活到萬歲的?六十都是長壽了。」
「打仗之前,你要去看看老皇帝嗎?」
「看他做什麼?」
「總要告訴他一聲,」前世輕輕笑著,「總要告訴他一聲,看啊,其實坐穩皇位並不難。」
風珞撲哧笑出聲,「早怎麼沒看出來你這麼損呢?」
S人誅心啊。
「欸,這話就不對了,你我本是一人,我不信你沒有這個想法。」
「可以採納。」
「S鴨子嘴硬!」
風珞笑著看他,突然感慨一聲:「自打開始謀劃,再也沒有人同我這般親近了。」
前世的目光定格在他的鬢角,輕聲道:「你有白發了。」
「我這些年也算嘔心瀝血,有白發不是再正常不過?」
前世笑起來,像是打趣一般:「我都沒有白發。」
「這不正說明有得便有失嗎?」風珞抿了一口花茶,「我想要無上的尊榮,總要失去年輕時的俊氣……你這次加了蜂蜜?」
前世點了點頭,「我一人在此本也無事可做,除了看著你,便隻能闲來無事泡泡茶,研究一下怎麼泡才好喝。」
風珞便不再說話,隻是安靜地品著那杯額外加了蜂蜜的花茶。
「你會娶妻嗎?」
「當然,」風珞看著茶碗裡起伏的茶葉,「這不是我們的夢想嗎?」
「……對啊。」
嬌妻美妾,兒女繞膝。
無話反駁。
「待我一統天下,再來思考兒女情長,隻希望那時的姑娘們不要嫌棄我年老便罷。」
「幾時能拿下?」
「六年之內,遲尋此人滿腦兒女情長,不堪大用,遲國早已外強內幹。」
隻是瘦S的駱駝比馬大。
「可有我能幫上的地方?」
「你又出不來,又怎能幫忙?」風珞失笑道:「頂多寬慰寬慰我的心情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