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秋,我和她真的什麼也沒有,我承認那塊表和我的有些行為是我處理得不好,以後我和她絕交,不聯系都可以,隻要你不要生氣,不要不理我了,好不好?」
我聽著他的告白,卻看到了他身後的章軒軒,她此刻猛然抬起頭,臉上血色盡失,通紅的眼睛裡是不可置信。
我相信蔣沐白的告白、道歉也許都是真心的。
但我已經不需要了,我平靜而沉默地看著他語無倫次地向我索求原諒。
「嫂子,白哥已經知道錯了,你就原諒他嘛。」
「白哥頭一次對我們發脾氣,他真的很愛你。」
七嘴八舌的聲音,吵得我的腦子疼。
這麼多人都在,這麼多雙眼睛盯著我和蔣沐白,讓我覺得仿佛被架在火堆上炙烤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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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喝醉了,我先送你回家,好不好?」
我像哄小孩子一樣哄著蔣沐白。
他聽著我說「回家」兩個字的時候,眼睛肉眼可見地亮了一下,話也說不清楚,手乖乖地牽上我:「好,回家……回我們的家。
「回秋秋和我的家……」
從下車到進門,他還在喃喃自語,偶爾偷偷看我一眼,露出難以抑制的興奮與滿足。
直到我把他送到房間,對他說:「蔣沐白,下次別喝這麼多酒了。」
「好,都聽秋秋的。」
「喝醉了,也不要再打給我了,這是我最後一次去接你。」
我將包裡的房子鑰匙拿了出來,放在他的手心裡:「給你,我也要回我家了。」
他驀然抬起頭,臉上的傻笑還沒有散去,僵硬在臉上,他SS地盯著我,嘴唇顫抖,化成了一個極為難看的苦笑:「這……也是你家啊。」
「不,從今天開始,它隻是你的家了。」這本來就是蔣沐白父母給他備好的婚房,我也該歸還鑰匙了。
蔣沐白沉浸在打擊中,他不明白怎麼會有人上一秒還在對他笑,下一秒就提出了分手。
他環顧四周,才發現梳妝臺上、衣櫃裡的東西乃至床頭的照片,屬於我的那一部分已經消失了。
我勾起含蓄而疏離的微笑:「給彼此一個體面,我們分手吧。」
「染秋,再給我一次機會好不好?你再變回原來的樣子好不好……」
「不好,一點都不好,蔣沐白。」
我望著他,心裡竟然很平靜,我從前想蔣沐白這樣對我,總有一天要他哭著喊著求復合。
可真到了這一天,我心裡卻沒有那種痛快的感覺。
「為什麼不可以?你以前明明那麼愛我,你可以繼續愛我啊,你不是不喜歡我和別的女生走太近?以後我的身邊隻有你好不好?」
他將我緊緊禁錮在懷裡,仿佛要揉進他的骨血裡一般,而我連掙扎的意願也沒有了,隻淡淡地陳述一個事實:「可我好像不愛你了。」
我能感覺到蔣沐白的身體僵了一瞬。若愛一個人很明顯的話,不愛了也會輕易被察覺。
「從前我聞著你身上濃重的酒味,第一反應是擔憂你的身體,但現在你抱著我,我的第一反應竟然是,你燻到我了!」
他松開手,不可置信地望著我,眼睛裡滿是痛苦和不甘,還有不解:「染秋,為什麼你一點都不難過?」
或許在他的眼裡,他應該看到我眼裡有不舍和痛苦,他才能在失落中尋到一絲得意。
我抬眸看他,其實早在他一次次讓我失望的時候,我已經獨自消化了那些難過。
「你好好睡一覺吧,睡醒了就把我們的過去當作一場夢。」
「不——」
關門聲隔斷了他的聲音,就像許多個日夜他為了別人拋下我時,一樣毫不留情。
我收到了調離這裡的 offer,即將前往總公司。
也許,真是「情場失意,錢場得意」。
父母細心地為我收拾了東西,還求了一枚平安符。
登上飛機的前一刻,我收到了來自蔣沐白的消息:「你要走了?」
刪除,關機,一氣呵成。
唯祝你我:
關關難過關關過,前途漫漫亦燦燦。
花開兩朵,自此天各一方。
悲歡歷盡,後會無期也能前程似錦。
8.蔣沐白(番外)
是什麼時候察覺到她和從前不一樣了呢?
大概是某一天,和章軒軒他們去喝酒唱歌,暢快淋漓地過了一夜。
我喝醉了,在章軒軒家的沙發上,直接睡到了第二天中午。
我捂著頭痛欲裂的腦袋,下意識地掏出手機看信息。
估計又是一大堆亂七八糟的問東問西的話,掃興得很。
為了防止她打擾我們的興致,我特意調了靜音和消息免打擾,到最後直接關機了。
但這一次,手機開機後,信息那一欄居然幹幹淨淨,連未接電話都罕見地沒有。
我長長地舒了一口氣,章軒軒不知道什麼時候也醒了,從旁邊的沙發上跳起來,直接奪了我的手機笑罵:「有沒有點出息啊?一大早就跟女的匯報戰績,你也不怕掃興?」
章軒軒知道我手機的密碼,三兩下就打開我的手機查看我與她的微信消息。
「還給我!」頭一回覺得她煩,我一把奪回來。
章軒軒卻佯裝生氣:「你幹嗎這麼小氣?不就是看你兩條消息,至於嗎?還是不是男人了?」
她一面嬉皮笑臉,一面又試探地問道:「你那個嬌滴滴的女朋友平日裡不是最愛管你了嗎?昨兒倒是稀奇了,竟然沒查崗了?」
「沒經過我的允許就查我的手機,還管這麼寬?」
「咱們是哥們,那能一樣嗎?」她一拳捶到我的胸口,理所當然的語氣讓我不爽。
我隨意地拂開她的手,起身準備離開,不想與她多說。
無論怎麼說,我心底還是產生了一絲愧疚的,畢竟平日裡染秋雖然管得多了點。
但確實是為了我好,平時宿醉之後,她雖然會嘮叨幾句,但桌上總會為我備上溫熱的醒酒湯。
開著車回去,記得樓下似乎有家花店,她平日裡酷愛侍弄那些花草,尤其是含苞待放的百合,就像她本人一樣恬淡溫潤。
我準備買一束送給她,想象她收到時的神情,我步伐也不免輕快了起來。
可當我走到了那家鋪子,卻發現早已經關門大吉了,連門口的玻璃上都貼著「旺鋪轉租」。
望著寂寥空曠的店鋪,花枝零落,不知道為什麼,心裡陡然升起一絲不安來。
這絲不安在我推開門後,面對一室寂靜後開始悄然破土而出。
【昨晚沒回家嗎?你去哪裡了?】我最終還是沒忍住,坐在沙發上給她發了這條消息。
可是那條微信如同石沉大海,再沒有了回音。
在她沒有回消息的這一段時間裡,我難以抑制地胡思亂想了好多種可能。
直到臨近晌午的時候,門口傳來鑰匙開門的聲音。
那一刻,那個聲音,頭一回讓我聽起來覺得有點安心,嘴上卻不免責怪:「為什麼不回消息?你去哪裡了?」
她有點錯愕,卻也隨意地道:「去陶喜兒家住了一晚,手機昨晚沒充,沒電了,怎麼了?」
我本來想怪她,去別人家住,為什麼不給我發消息。
話到嘴邊卻突然想起,似乎自己從前夜不歸宿的時候也從來想不起來報備。
這樣想著,她卻回到臥房換了套衣服,又要出門工作。
我喊住她:「明天和豪子他們下午一起聚個餐,我已經答應了。」
「可我明天已經約了陶喜兒了。」她遲疑地想拒絕。我卻脫口而出:「那把她叫上一起吧,人多熱鬧。」
其實我很不喜歡她那個閨蜜,平時就老在她面前挑我的刺,真不理解她這樣一個性格的人怎麼會交上那樣聒噪的女生。
聚餐的時候,章軒軒不知道發什麼瘋,突然插了句嘴,說那樣模稜兩可的話:「阿白,你上次落在我這裡的衣服,我給你拿來了。」
這話一出,幾乎餐桌上的所有人都愣了。
我下意識地想要解釋,畢竟她總是很在意這種細節。
可她卻神色如常地夾菜,甚至頗為寬容地打斷我的話:「一件衣服而已,我不會多想。」
我卻愣了神,呆呆地看著自己伸出又落空的那隻手。
真奇怪,我明明從前最希望她這個樣子的。
可她如今真的變成了我想要的樣子,我卻心裡湧出無與倫比的別扭,和一絲幾乎察覺不到的不安。
這種別扭一直持續到她準備和陶喜兒離開,我討好般提起她的包,準備送他們回家。
卻被她婉言拒絕。
那個陶喜兒更是嘴不饒人,陰陽怪氣地嘲諷我:「不了吧,還是不要打擾你和你的好哥們的好興致。」
她沒有為我說話,徑直走了。
而我也再沒有吃飯的興致,直接開車回了家。
本來章軒軒還想拉我去喝酒、找樂子:「哎呀,好不容易嫂子不管你了,你還不好好陪陪我們兄弟幾個?」
本來就生氣她在飯桌上亂說話,如今心裡更平添一股厭惡和煩悶。
「沒心情,閉嘴吧。」
到了家之後,房子裡隻有我一個人空落落的。
想起今天還喝了些酒,估計一會兒她在外面逛久了會頭疼。
我在廚房裡翻了好一會兒,才找到放蜂蜜的玻璃罐,準備煮一碗蜂蜜水。
卻點不燃火,想起前幾天,她在微信上跟我說過家裡的燃氣沒有了。
那時我並沒有當一回事。
現在也隻能下樓重新去買一份解酒湯了。
霧氣嫋嫋的熱湯,在等待的一分一秒中漸漸冷卻。
原來等待是這種滋味。
我忍不住掏出煙盒,又想起她曾經央求我不要在客廳裡抽煙,會讓屋裡烏煙瘴氣。
我拉上陽臺門,在陽臺看著別人家的燈火,別處似乎就是比我這裡的溫暖許多。
那個時候,我想了許多事情,愧疚、彌補, 如何彌補……
後來,我才知道她那個時候早就已經不在乎了。
因為不在乎,所以寬容,所以可有可無。
她不會再因為我等她而驚喜, 不會因為給她準備了醒酒湯而感動, 不在乎我吸煙有損健康……
那些深夜的獨自思考, 讓不安的種子恣意地生了根、發了芽,失落和惶恐在寒風中因為等待而愈演愈烈。
我太不安了。
我迫切地想讓我們的關系回去,回歸到原來的無話不說、吵吵鬧鬧的狀態,哪怕是她衝我發小脾氣,怨怪我不夠細心……
我雖然會煩,卻能感受到她切切實實地把我們的未來放在心上。
可是, 她不在乎,她明明知道我在努力彌補了,我在改正了。
我甚至願意做那個深夜裡等待她回頭的人。
可她連機會都不給我了。
她忘了我的生日,就像曾經我忘了她的生日一樣,輕描淡寫。
我努力壓抑自己的失望和恐慌,我告訴自己千萬不能和她發脾氣。
卻還是在情緒外露時,打翻了蛋糕。
其實想想也好笑,我有什麼資格發脾氣呢?
她第二天才回來,我把其他人都趕走了。
本來那天夜裡,我是準備了求婚的,戒指就在蛋糕中央那朵盛開的玫瑰花心裡。
我本來想等她回來時, 拉著她的手告訴她:「今年的願望是和你結婚。」
可她沒來, 我的心就像破了個大洞。
我在沙發上坐等了一夜,直到她回來。
我第一個想法居然是慶幸,安慰自己, 她好歹還是回來了。
我不敢質問她, 不敢把我們之間的變化挑明。
很怕一旦質問起來, 她連解釋都不會給, 那兩個字就會直接被她提出來。
我本以為那個平安符是她為我準備的禮物,剛想如釋重負地去接, 她卻突然不耐煩地把另一個手提袋遞給我。
「這才是你的禮物。」
「你這是什麼意思?」我的心在顫抖,她卻聳聳肩,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原來, 她早就知道了。
一種巨大的恐慌將我包裹起來,令我腦袋發暈,我一定要解釋, 決不能讓她誤會!
哪怕否認也好,撒謊也好, 心裡隻有這個念頭支撐著我, 可她卻不在乎了。
她不在乎我的解釋, 毅然決然地離開,搬回了自己家。
我渾渾噩噩地去找章軒軒,她一大早開門看到我時還打了個哈欠, 陰陽怪氣我:「喲,不是去哄你的親親女朋友了嗎?還有空來找我?」
我不理會她的嘲諷,一把抓著她的手腕往屋裡去:「手表呢?手表在哪裡?」
「你瘋了?」
我似乎是魔怔了,一心認為隻要砸了那塊作為禍源的情侶女表, 給她表決心,她也許就會回頭了。
但其實,她早已經不會回頭了。
一切隻是我在自欺欺人而已。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