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山那邊》, 本章共3567字, 更新于: 2025-08-01 14:07: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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緊緊將我抱進懷中。


 


「桃桃,我絕不會再惹你傷心,給我最後一次機會。」


我在他懷中無聲地笑了。


 


可是,你早就沒機會了。


 


17


 


婚禮前一天,哥哥還沒回來。


 


宋祁年問時,我說他去幫蔣珊珊弄火車票去了。


 


不會錯過明天的婚禮。


 


宋祁年似乎也有所轉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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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打掃院子,整理雞舍。


 


他忙前忙後布置新房,甚至意識到婚禮過於簡陋而向我道歉。


 


「我以前覺得我們早晚要成為一家人,省下的錢都是我們倆的。


 


「可現在我突然意識到,娶自己心愛的姑娘就該聲勢大一些,讓別人都知道。」


 


說這話時,他眼神純粹真摯。


 


如果不是重來一次,我都險些要相信了。


 


可惜天公不作美。


 


當天晚上就下了暴雨。


 


我知道,我的機會到了。


 


前世婚禮當晚,暴雨衝垮了知青大院的牛棚。


 


蔣珊珊去廁所時不慎被木梁砸到了腿。


 


宋祁年得到消息後急紅了眼,全然忘記第二天就是我們的婚禮。


 


我攔了,最後沒攔住。


 


他直到天亮才回來,而後整場婚禮都不在狀態。


 


眼下,宋母盯著窗外瓢潑的大雨發愁。


 


「也不知道明天雨會不會停。」


 


宋祁年絲毫不擔心,怕我著涼體貼地給我披上外套。


 


「怕什麼?我老婆就在這兒,還能被一場雨給衝跑了。」


 


我什麼都沒說,心無旁騖地緊緊盯著院門。


 


直到急促的敲門聲響起,我心中卻空了一瞬。


 


哥哥沒回來。


 


院牆外站著幾個身穿軍綠色雨衣的男人。


 


是知青大院的人。


 


「祁年,大院的牛棚塌了砸傷了人,你趕緊過去幫忙!」


 


村裡那麼多青年不去喊他們幫忙,非要喊一個明天就要結婚的新郎。


 


這幾人真當別人都是傻子。


 


說到底是宋祁年平日裡給他們的錯覺,蔣珊珊才是那個最重要的。  


 


宋祁年似乎也猜到到底發生了什麼,眼中閃著擔憂,卻還是下意識看向我。


 


「桃桃……」


 


我朝他笑笑:「快去吧,注意安全。」


 


我以為他會立馬就走,可他猶豫了。


 


鄭重地走到我面前,像是在做某種承諾。


 


「桃桃,這是最後一次,我去看看馬上就回來。」


 


18


 


人剛走,宋母撐著傘從後院回來。


 


抱怨雨下得太大,泥水灌進了雞舍的籠子裡。


 


她沒注意到屋裡隻有我一個人,匆匆忙忙地叮囑我和宋祁年趕緊睡。


 


她去修雞籠,直到手電筒的亮光消失在後院。


 


等待已久的我倏地起身,徑直跑進了宋母的房間。


 


前世新婚前一晚,我睡不著,激動地坐在鏡子前梳頭。


 


木梳莫名其妙地斷了。


 


我去宋母房間找梳子,無意間翻動了她床頭陪嫁的那個大木箱。


 


宋母進屋後看到,慌地阻止我。


 


燈光下,她臉色卻白得可怕。


 


我當時還覺得莫名其妙,直到上次被字幕提醒我才意識到。


 


既然是宋母策劃的,錄取通知書藏在她這裡一點都不奇怪。


 


果然剛翻沒幾下,我便在厚厚的被子下摸到了區別於周圍物品的硬紙。


 


顫抖地拿出來,借著昏暗的燈光,我終於清晰地看到了那張夢寐以求的錄取通知書。


 


上面錄著我的名字。


 


還有同濟大學的校章。


 


我整顆心都委屈得發疼,滾燙的眼淚瞬間奪眶而出。


 


在宋家人看來,這隻是一張被藏起來也無關緊要的紙。


 


背後,卻是我被剝奪毀滅的一生。


 


夏桃,你看,你考上大學了。


 


你的人生本該是一片美好的。


 


然而,懸著的心還未放下,頭頂字幕開始閃爍。


 


【跑!!!


 


【快跑!!!宋祁年就要回來了!


 


【前宋祁年第二天才回來,這次怎麼提前了!


 


【這不重要,快跑,千萬別被他們發現!!!】


 


滿屏字幕都在讓我跑。


 


可我身後卻傳來沉重的腳步聲。


 


19


 


夜晚的山林格外黑。


 


黑到仿佛隻要停下腳步,下一秒就會被黑暗吞噬。


 


我腳下一滑從山坡滾落,重重地撞在一棵枯樹上。


 


雨水衝刷著我的臉頰,視線被砸得模糊,可哥哥的身影卻格外清晰。


 


是他在回來的半路發現了宋祁年。


 


於是馬不停蹄地抄近路,先一步趕到宋家。


 


他二話沒說,將通知書和車票用防水布包好,拉著我直奔火車站的方向。


 


他消失的這兩天,不是去給蔣珊珊買火車票。


 


是給我買。


 


知道通知書被藏起來後,哥哥氣得拿著刀就要去宋家被我攔住。


 


宋家人能把通知書藏起來,背後勢必有村幹部幫忙。


 


否則不會這麼神不知鬼不覺。


 


我和哥哥在村裡沒有依靠,事情鬧大也討不到好處,說不定會逼得他們狗急跳牆。


 


與其面對未知的困難,倒不如趁著事態沒有失控,趕緊逃離這裡。


 


哥哥三下五除二將身上的雨衣脫了扔在地上。


 


背起我就開始趕路。


 


這場逃跑,哥哥比我還要緊張。


 


他渾身肌肉僵硬,眼神都泛著前所未有的執拗和兇狠。


 


仿佛隻要有人敢攔住我們的路,他就會化身野獸撲上去。


 


夜色如墨,雨水瓢潑一般。


 


腳下的路湿滑難走,仿佛下一腳就會踏入深淵。


 


我們跑了很久,可山的那邊還是山。


 


也漸漸在夜色中迷失了方向。


 


很快,身後亮起幾道耀眼的燈光。


 


在阒黑的夜色中,仿佛從地獄伸出的魔爪,在密林中顯得張牙舞爪。


 


不多時,我聽到宋祁年痛苦的呼喊聲。


 


一聲聲宛如哭泣,求我留下。


 


頭頂的字幕亮起。


 


【孩子亖了知道奶了,早晚了!】


 


【這一路上可把宋祁年摔慘了,活該你為了別的女人拋棄自己老婆!】


 


【笑S,一語成谶,一場雨到底是把你老婆衝跑了!】


 


……


 


身後的燈光愈來愈近。


 


我的心像被一隻手緊緊攥著,開始喘不過氣。


 


哥哥察覺到我的緊張,安慰我:「別怕,哥就算是S,也要把你送出這座山!」


 


有了他的話,我突然就沒那麼緊張了。


 


怕什麼呢?


 


哥哥還在,我們都還活著,沒有困難是扛不過去的。


 


我重新打起精神,盯著劇烈滾動的字幕。


 


雷聲滔天,可她們的聲音卻震耳欲聾。


 


【這場景像極了年少時的我,拼命逃脫困境,卻發現長大後的世界才是真的噩夢!不過這並不能阻止我去反抗,去爭取屬於我的那道光。】


 


【為什麼阻止一個女人的方法,是禁錮她的思想,囚禁她的靈魂!】


 


【這個世界什麼時候能對女人公平一點。】


 


【我不止是女人,首先請把我當成一個活生生的人去對待!】


 


……


 


【我要哭S!!!千萬不能再被抓回去!】


 


【姐妹們,想辦法啊!】


 


她們在字幕那邊著急,殊不知我眼中的她們正在發光。


 


字幕照亮被黑暗吞噬的山林,比劃破夜空的雷電還要耀眼明亮。


 


亮起的方向,正是山的那邊。


 


番外


 


我如願進入了大學校門。


 


頭頂的字幕消失前,我們進行了最後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對話。


 


她們沒有驚訝於為什麼我可以看到字幕。


 


隻在意在僅剩的時間內,能否做到最後的告別。


 


幾年之後,我也做到了答應她們的事。


 


在屬於我的世界裡努力向上走,站上更高的位置,擁有更多的話語權為女性發聲。


 


哥哥下海經商把握住了前世的機會,甚至做得比宋祁年還好。


 


事業越做越大,卻不忘初心熱衷於公益事業,讓更多山裡的孩子可以有機會走出大山讀 書。


 


再見宋祁年,是十五年後。


 


村裡通知我哥村子要修路,要我們回去給父母遷新墳。


 


這十五年裡,宋祁年想方設法地聯系我。


 


無論是書信還是電話,都被我哥給阻斷了。


 


我卻時不時能從春枝那裡得到宋祁年的境況。


 


春枝初三畢業那年,我寄信問她願不願意來找我。


 


彼時, 哥哥擺攤的小生意愈發紅火,小賺了一筆。


 


聽到我想幫春枝, 他二話沒說拿出了全部的積蓄。


 


他說,我想做的事他都支持, 就像從山裡逃出那晚。


 


前方明明黑得深不見底,可他還是義無反顧地相信我手指的方向。


 


背著我一躍而下。


 


我們順著河流遊到天亮, 才找到了出山的路。


 


後來, 春枝考上大學脫離了原生家庭, 成為對社會對國家有用的人。


 


在此之前,她做到了先成為自己。


 


聽春枝說,那晚宋祁年為了找我, 沒有管砸傷腿的蔣珊珊。


 


甚至將我的逃跑視作蔣珊珊的錯,從那之後嗜酒成性, 再沒給她好臉色。


 


傷情延誤的蔣珊珊最終落下腿疾,不能再像正常人一樣走路。


 


也因為沒有車票無法準時回城, 她的名額被村裡給了別人。


 


蔣珊珊認定都是宋祁年害得她不能回城,於是晚上趁著宋祁年醉酒,直接進了他的房間。


 


那個年代,對於流氓罪的打擊力度很大。


 


宋祁年不得已, 隻能娶了蔣珊珊。


 


後來他們的日子也是過得雞飛狗跳,宋母沒幾年就被蔣珊珊氣S了。


 


我和哥哥回村那天, 村裡鑼鼓喧天, 氣氛火熱。


 


村長熱情地組織村裡人在村口掛橫幅放鞭炮。


 


彼時的村長和那晚跟在宋祁年身邊, 在山林裡追趕我們的判若兩人。


 


哥哥給我開車門。


 


剛下車, 有個小孩突然大哭著撲進了我懷中。


 


小男孩穿著破舊的藍色背心, 被打得鼻青臉腫。


 


看到我後, 他張著嘴「哇哇」痛哭。


 


「媽,我之前不該阻止你和爸爸在一起,我不該逼著你們離婚。


 


「蔣珊珊就是個瘋女人, 她不管我, 大冷天讓我自己洗衣服,我一雙手都凍腫了!


 


「你帶我離開這裡好不好?我以後再也不惹你生氣了!」


 


面前小男孩的眉眼和前世的兒子重合。


 


他身後不遠處,正站著宋祁年和蔣珊珊。


 


這一世,他們如願做了一家三口。


 


可是好像過得並不開心。


 


蔣珊珊臉上掛著被風霜摧殘的困苦模樣, 眼中的尖酸刻薄愈加明顯。


 


曾經引以為傲的身材早已變得臃腫, 兩條麻花辮也變得細長枯燥,毫無光澤。


 


她拽著她兒子的耳朵, 看也不看我一眼,罵罵咧咧地一瘸一拐擠出了人群外。


 


人走遠了,我還能聽到小孩兒叫嚷的咒罵。


 


下一眼, 我在人群中看到了宋祁年。


 


才過去十五年, 他卻仿佛老了幾十歲。


 


鬢發斑白, 兩頰幹癟枯瘦。


 


看向我的眼神渾濁不堪,卻含著某種難以克制的激動。


 


他欲言又止地想要靠近我,卻被哥哥一個眼神嚇得瑟縮著後退了幾步。


 


再無當年意氣風發的模樣, 像一個瀕臨遲暮的老人。


 


我知道, 他這一輩子也就如此了。


 


雖然活著,可人生已經到頭。


 


這是他應得的!


 


離開村子那天,宋祁年站在村頭神情復雜地目送我們。


 


自始至終, 我們沒說過一句話。


 


車輛開在平坦的柏油馬路上。


 


陽光正好,空氣中彌漫著花香。


 


因為我翻越了那座山。


 


注定我未來的人生繁花錦簇,前路坦蕩。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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