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起六年。
因為一根沒吃完的棒棒糖,塑料棒上沾著口紅。
我向沈翊提了分手。
他不以為意道:「扔掉就是,你不要小題大做。」
我看著他,眼睛眨也不眨:
「確實得扔掉,不過是把你扔掉。」
1
保姆提醒我給沈翊重新買一件西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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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那件,黏糊糊的糖漬沾滿口袋,洗不幹淨了。
我拿起來聞了下,是青蘋果味的棒棒糖。
可沈翊從不吃糖,甚至聞到甜味就犯惡心,所以在一起後我基本就沒再吃過糖。
我輕抖西裝,塑料棍子掉了下來,頭上粘著黏膩的口紅。
原來不是沈翊吃的糖。
我盯著那抹紅愣在原地,手腳冰涼。
是怎樣的喜歡?讓他情願撇除生理反應也要將這根吃剩的棒棒糖裝進西裝口袋,化了都舍不得丟。
……
晚上沈翊下班,沒看出我的異樣。
他神色晦暗,揉著眉心說太累,抱被子去了書房。
趁他熟睡,我悄悄將他手機解鎖,躲在廁所翻看,就像一個迫切尋求真相的小偷。
聊天置頂是一個眼熟的頭像,備注是助理吳瑤瑤與可愛的小豬表情。
一年前沈翊似乎換過助理。
他和我抱怨,人事部新招的助理太蠢,明明有專門帶教的前輩,卻要大小事都來麻煩他。
他提起新助理時眼中閃過一絲嫌惡,憤憤地告訴我不會讓她轉正。
看來,她還是轉正了。
我點進聊天界面,沒什麼特別的,隻有工作上的交流。
我不停往上翻,直到看見 5 月 27 號的一條消息。
【我在公司加班,停電了,好害怕嗚嗚……】
沈翊沒有回。
我回想 5 月 27 號那天沈翊的舉動。
哦,那天是我的生理期,肚子痛得直不起身。
正在給我熬姜茶的沈翊收到一條消息後,面色凝重。
我以為是工作上的小問題,央求他就今天留下來陪我。
他看我的眼神嫌惡得讓我陌生。
他說:「舟舟,別不懂事。」
雙手不停顫抖。
我翻到 5 月 20 號那天。
吳瑤瑤發了一張圖片,背景是碎裂的玻璃碎片和她鮮血淋漓的手掌。
【不小心打碎你的杯子,對不起,我太笨了。】
沈翊回了兩個字。
【等我。】
心急又迫切。
5 月 20 號那天我在餐廳等到凌晨兩點打烊,隻等來沈翊的短信。
他說:【公司有事要處理。】
原來是陪吳瑤瑤去醫院包扎傷口了。
再往前的記錄是全城爆發流感那段時間。
4 月 13 號:【還好有你給的藥,我好多了。】
4 月 15 號:【謝謝你今天送我去醫院,好感動嗚嗚……】
流感暴發期間,普通退燒藥斷貨。
我好不容易搶到的一盒藥沈翊說拿去送客戶,原來是送給吳瑤瑤了。
4 月 15 號我發高燒打不到車,打沈翊的電話沒人接,最後暈倒在地鐵站被好心人送去醫院。
醒來後打電話給他,他不耐煩地說他在忙就匆匆掛斷了。
眼淚滴到手機屏幕上,我抬手去擦卻越擦越多。
明明當初是他先招惹我的,是他大學時期橫跨 1100 公裡追了我整整兩年,我松口那天,他高興得說不出話,眼睛裡盛滿星河。
可現在他一回家就把自己關進書房,仿佛和我多說一句話就難以忍受。
我顫抖著手往上翻記錄,一張自拍映入眼簾,照片中的女孩很眼熟,嘟著嘴做嬌俏鬼臉。
我第一次見到她是沈翊犯胃病我給他送餐食那天,她將我和手中的餐盒撞翻在地,然後不停向我道歉。
她語氣驚惶:「對不起對不起,我沒看到有人。」
因為過於緊張沈翊的胃病,我忽略了吳瑤瑤身上傳來的若有似無的敵意和挑釁。
便當已經不能吃了,沈翊將我從地上撈起,拍掉我裙子上的飯粒,然後扭頭提醒她走路小心點。
輕飄飄的語氣和他平日的嚴苛作風完全不符。
我用手輕揉他的虎口,埋怨他不應該開起會來就忘記吃飯。
他卻指責我不打招呼就來公司。
現在看來,一切都是有跡可循。
隻是當時的我將自己的一腔熱忱都放在沈翊身上,自我蒙蔽罷了。
我取下無名指的戒指放在沈翊的手機旁,呆坐沙發一夜。
早就該分手了。
如今的萬般不舍隻會化作將來的利劍將我刺得遍體是傷。
2
沈翊醒得很早。
應該是發現自己手機不見了,他臉色陰沉得可怕質問我:「你拿我手機?」
他拿起桌上的手機仔細檢查一番松了口氣,嫌惡道:
「餘晚舟,我是不是太給你臉了?」
我偽裝出的冷靜再也維持不下去,將訂婚戒指狠狠拋出窗外。
「是我給你臉了沈翊!」
他面色鐵青,像看瘋子一樣看我。
我看著他,眼神裡再也看不出對我的一絲愛意,隻有嫌惡與不喜。
終於將那句話說出口:「我們分手吧。」
「我看到你口袋裡的棒棒糖了。」
沈翊氣笑了,不屑道:
「棒棒糖?扔掉就是,你不要總是小題大做。
「你有什麼資格和我說分手?餘晚舟,你就是我在路邊撿的狗知道嗎?還是條父母雙亡的哈巴狗。
「和我分手,你確定能承受這樣的後果?」
我氣得眼圈通紅,渾身顫抖冷笑道:「確實得扔掉,不過是把你扔掉。」
我想保留分手前最後一分體面,可他似乎不打算留給我。
「沈翊,你以為你是什麼好東西?拿著我爸媽的人脈創業開公司,背地裡卻幹著助理選妃的事兒!你惡不惡心?」
提到吳瑤瑤他突然熄火一樣沉默了,欲言又止,眉頭緊蹙。
看來被人拿捏住七寸就是這樣吧。
半晌後,他問我:「你認真的?」
我盯著他,眼睛眨也不眨。
「沈翊,這是我第一次和你說分手,也是最後一次。」
無數次吵架獨自流淚的深夜,我從來沒提過分手。
因為在我看來破鏡難重圓,枯木難逢春,分手並不是一個能輕易說出口的詞。
看我表情嚴肅不似作假,沈翊突然變得煩躁,不停按著鎖屏鍵,手機屏幕明明滅滅。
最後一次亮屏,通知中心彈出一則信息,我看到是吳瑤瑤發的。
沈翊看後平靜下來,嗤笑道:
「餘晚舟,別拿撒潑打滾那套來對付我,沒用。
「分手就分手,你以為我缺你這個人嗎?你別到時候觍著臉來求我!」
心髒已經痛得麻木了,聽見他這些傷人的話也毫無知覺,我默默收拾行李,隻想盡快離開這個地方。
沈翊在一旁SS盯著我,臉色難看。
關門離開那一刻,我聽見玻璃杯摔在地上的碎裂聲。
我打車回了自己家,雙層小樓空蕩蕩的。
自從父母離開,我再也不敢踏足此地,怕睹物思人。
爸爸媽媽出車禍後,我一蹶不振成天把自己鎖著,是沈翊耐心陪著我一點點抹去傷痛。
我原先對他並沒有特殊感覺,經過這件事後才慢慢敞開心扉,對他產生了依賴。
我們之間的感情很簡單。
我對他的愛從無到有,他對我的愛從有到無。
我們就像兩條交叉線,在交點的位置背道而馳,然後漸行漸遠。
一夜未眠,眼皮開始打架,我躺在床上閉上眼告訴自己。
睡一覺,什麼都會好起來的。
3
次日。
我像往常一樣準時到公司上班,並沒有讓分手影響到工作效率。
可臨近下班,經理卻把我叫入辦公室談話,她先是言辭誠懇誇我工作認真負責,接著露出為難神色。
我盯著她:「有什麼話就直說吧。」
果然,她猶豫道:
「晚舟,你也知道我們公司大部分業務都依附於沈總的公司,而你現在又和他分手了……」
我頷首打斷她:「我知道了。」
收拾好自己工位上的東西後,我抱著小箱子離開。
經理站在辦公室門前背光處輕輕說了聲。
「對不起。」
當初沈翊執意要我進這家公司,美其名曰能夠照顧我,現在看來不過是為了這一刻的控制罷了。
我隻是沒想到,愛了整整六年的男人,一夕之間變得這麼不堪。
幾天後的面試上,我才知道前經理那句對不起是什麼意思。
面試官神色惋惜遞還我的簡歷:「你的簡歷很漂亮,但是我們不能錄用你。」
我不知道問題出在哪裡,這家企業是我經過幾輪物色擇出最匹配我工作經歷的上市公司。
我心生疑慮。
「可以告訴我為什麼嗎?」
面試官委婉道:「你的背調沒有通過,建議先和原公司溝通好。」
向面試官道謝後,我翻開通訊錄,前經理的電話無法打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