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七月流火》, 本章共2915字, 更新于: 2025-07-24 14:20:46

我穿上了進京那日穿的舊布衣,懷裡抱著我的包裹,剛出爐的桂花糕還是溫熱的。


 


珍珠將手裡的荷包遞給我,藍緞素面的,有些舊,看起來已用過很多年了。


 


「回京前王爺要我做一雙軟底鞋,我已做好了,你轉交給他吧!這些時日多謝你的照料了,我便去了。」


 


我屈膝行了一禮,珍珠雖對我諸般挑剔嫌棄,吃穿卻從沒短缺過。


 


珍珠側身避過,亦屈膝回禮。


 


「此去山高水長,你多保重。」


 


珍珠將我送到角門,門口已有馬車在等著了。


 


趕車的人雖一身男裝,卻是個姑娘,隻是生的面瘦口闊,皮膚黝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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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便是劉少虞說的賀十一。


 


「十一自此以後便跟著你了,她有功夫在身,既識字又會算賬,定然能護你周全。」


 


十一衝我一抱拳,咧嘴一笑,牙齒白的晃眼。


 


「姑娘。」


 


聲音意外的清脆爽朗。


 


「日後便仰仗你了。」


 


我學著她的樣子抱拳。


 


她嘻嘻一笑便輕巧的跳上了車轅。


 


「姑娘,我們走吧!」


 


劉少虞想的多周到啊,替我安排好了一切。


 


我卻連句謝謝都沒能同他說。


 


可我們也隻能這樣分離,一句都不能再多說。


 


寂靜的,無聲無息的。


 


有些話實則不必說出口,因為我和他各有各的堅持。


 


他有不得不走的路,我有一直想去的地方。


 


十一揚起鞭子,王府便慢慢遠去。


 


我掀起車簾,像是在慢慢遠離自己做過的一場美夢。


 


隻是一場美夢罷了!


 


有個很好很好的人,給了我一段安穩且溫暖的日子。


 


我輕輕撫著胸口,很酸,很澀。


 


我是個很笨很沒用的人,野心勃勃的想要自由,自己又沒有那樣的能力。


 


可我遇見了劉少虞,一個話很少,看起來很脆弱卻又十分強大的男人。


 


我一直覺得自己命不大好,原來所謂不好的命運都是為了和這樣一個人相遇。


 


如果是他,我很願意。


 


我從不求神拜佛,可自此後我定然日日燒香。


 


求佛祖,也讓他平安喜樂,得償所願。


 


劉少虞番外


 


海晏河清。


 


我已在這至尊之位上坐了整整十餘年,我的太子稚楚已年滿八歲。


 


他雖還稚嫩,可文韜武略樣樣不輸年少時的我。


 


他和我不一樣。


 


他是天生的帝王。


 


偶看他蹙眉讀書的樣子,我便想起年少時的自己。


 


頑劣不堪,一心隻想離開這紅磚青瓦壘起的高牆,想去天高雲淡的塞外去瞧一瞧。


 


我想做個大將軍,收復我燕雲十六州,然後在那片水草豐沛處牧馬放羊。


 


那該是多麼自在多麼瀟灑。


 


可命運這種東西啊,最是弄人。


 


父皇選出的太子染了天花不治而亡,自此我在不能做自己想做的人,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兒了。


 


父皇去時拉著我的手,再三交代,若是想棄了這皇位也成,但至少要為我大慶教養出一個合格的新皇。


 


看著稚楚,我想我答應父皇的,已然做到了吧?


 


不知從何時起,我也學著一個人的樣子,闲來無事便搬張椅子放在太陽曬得最好的地方,什麼也不做,就眯著眼曬曬太陽。


 


那是個看起來很精明很厲害,實則很傻很清澈的姑娘。


 


身在皇家,我什麼樣的美人不曾見過啊?


 


可第一次見她,我的心顫了又顫。


 


真的,怎得有人會生成那樣的模樣呢?


 


那時我還在假裝一個瞎子瘸子。


 


我見她的那日,恰是冬日,那天下了很大的一場雪。


 


李家村的李鐵柱娶妻,既是同村,自是要去喝杯喜酒的。


 


黃昏,酒席過後,一幫小子吵吵嚷嚷的要去鬧洞房。


 


我一個瘸腿的瞎子,本不應去,卻不知被誰推推搡搡就進了新房。


 


李鐵柱本就生了痨病,床都下不來,拜堂都是他堂弟抱著一隻公雞替的。


 


說什麼鬧洞房,不過是為了看熱鬧罷了!


 


李鐵柱他娘日日吵嚷著定然要給她兒娶個天仙般的人做娘子,好叫看她兒子笑話的人看一看。


 


他既娶妻了,旁人便想瞧瞧他娘給他娶的媳婦是如何天仙般模樣的。


 


待看清坐在炕沿上人的模樣,原本吵吵嚷嚷的人群一下子靜的沒了一點點聲音。


 


雪膚雲鬢,芙蓉花腮,水剪雙眸點絳唇,腰如束素,齒如含貝。


 


那是一個用輕易的文字都不能形容她的姑娘。


 


見進了一群男人,她微微蹙眉復又垂下了眼。


 


任是無情也動人。


 


窮鄉僻壤,鬧洞房自是沒那許多講究的。


 


我靜悄悄退出門來,看著房頂的落雪,蒼涼的遠山。


 


臉頰的熱氣久久不曾散去,心如鼓擂。


 


容顏太盛,蠱惑人心。


 


後來我知道了她的來處,知道她要做什麼。


 


可她似忘了自己來的真正目的,將李鐵柱的媳婦做的兢兢業業。


 


她也像旁的婦人一樣穿一身藍布的棉袄棉褲,用一根榆木簪子束發,誰家有熱鬧也去瞧。


 


村裡多少男人為了看她整日在她家門口遊來蕩去,她似不知道般。


 


直到有一日李鐵柱S了,我娶了她。


 


不是我知曉了她來李家村的目的,是因為我想我真的是想娶她。


 


我想娶她。


 


我娶了許稚,我娶了她。


 


我們日日夜夜在一起。


 


剛開始她以為我真是個瞎子,瘸子。


 


當著我的面什麼也敢做,譬如換衣,譬如洗澡也不關門。


 


我已二十有七,年少時一心想著馳騁沙場,從不曾正正經經看過那個女人一眼。


 


後來經歷的太多,連至親都要S我。


 


皇家無親情,我原不信這話,後來就信了。


 


在要成親娶妻的年紀,我忙著明爭暗鬥。


 


後來我便遇見了她,


 


我遇見了她。


 


她偶爾頂嘴發脾氣,有時還會耍小性子不理人,飯做的不好吃可哄人有一套功夫。


 


她坐在窗前垂頭縫衣,興致勃勃的聽村裡的婦人們說闲話。


 


實則那些婦人見了她總沒好臉色,她卻不大理會。


 


她們說她們的,她聽她的。


 


我原以為她是太笨不會看旁人臉色,有一日我忍不住問她。


 


「過去我已然活的太累了,總看別人的臉色過活,如今我想明白了,我自過我的,旁人臉色如何關我何事?」


 


她仰頭看我,一雙黑白分明的鳳眼,亮如暗夜星光。


 


原她是懂的,隻是不願意理會罷了!


 


不知為什麼,我就想把我能給的最好的都給她。


 


她竟要色誘我。


 


她或許不知道,她也永不會知道, 我那天用了此生最大的力氣才克制住。


 


她說她想要自由自在的活著。


 


而我要去的地方,即便是我也並不可能自在的活著。


 


我們回了京, 依舊同吃同住。


 


其實她並不需要為我做什麼。


 


她隻是個一無所有的姑娘,要做成什麼事兒,就得豁出她自己去。


 


她是個在哪兒都能好吃好睡的姑娘, 雖受了許多氣,受了許多委屈,卻依舊想努力活成自己想活成的模樣。


 


我去了邊城,是有正事, 也有不大正經的事兒。


 


我得為她尋個安身立命的所在, 讓她能自由自在的活著, 又能過的安穩妥帖。


 


黑山問我她會不會拒絕。


 


我笑了,她那樣的性子,怎麼會拒絕?


 


她雖生出一副禍國殃民沒腦子的樣子,實則看事極清醒, 她知曉自己要什麼。


 


她走的那日,是個難得的晴天, 或許她早不記得了吧?


 


那天恰是我一年前見她的那一天。


 


有一日我去邊城看她。


 


她養馬放羊,笑的沒心沒肺。


 


終是活成了我想活得模樣啊!


 


我坐在馬車裡, 她騎在一匹雪白的馬背上, 穿一身紅衣, 我撩起車簾,她回頭。


 


一眼便是一生。


 


她認出了我, 卻並不曾打馬過來,隻是看著我笑, 目光清澈明亮,和舊時一樣。


 


其實時間已過去了很久很久,我已生出白發,她也長了皺紋。


 


可她似總是我初見她那一日的樣子。


 


金風玉露一相逢, 便勝卻人間無數。


 


我再不曾愛上過誰,她也一生未嫁。


 


後來她託十一帶了一封信給我。


 


彼時她已去了,就葬在一處長滿草開滿花的山坡上。


 


十一說從那個山坡看下去,便能看見整個草原,在看遠些,便是京城。


 


「有一日風極大, 雪極白,你站在院門口等我歸家, 問我冷不冷?怎得這般冷不多穿些?又從懷裡掏出了一個燒餅, 說是叫旁人從鎮上帶回來的。


 


我將那燒餅捏在手裡,還帶著你的溫度。


 


自此我便想, 你若隻娶我一人,我們便一輩子都在一起吧!


 


我這樣的人,要承認愛上一個人是多麼不易啊!


 


可你終究有你的不得已,我也有我的堅持。


 


你雖不在我身邊, 卻護了我一生。


 


我想我也不曾欠你, 我嫁過你,便再也沒嫁給別人。


 


我從不曾負你。「


 


是,我都知曉,她從不曾有一日負我。


 


我和稚楚說, 待我去了,也將我葬在那山坡上吧!


 


許稚你看,我也從不曾負你。


 


我們求的從不是天長地久。


 


愛著就是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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