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天早上醒來,家裡智能家電的聲音竟然全都變成了前男友的?!
音箱是他,機器人是他,馬桶也是他?!!
等等……他怎麼突然從鏡子裡爬出來了啊!!
1.
我覺得自己肯定是昨晚喝多了,腦子被酒給泡出問題來了,才會一大早聽見黎澤喊我起床。
「蘇妙!我再說一遍,起來!」
平地一聲驚雷響,我攸地從床上彈起身,張大嘴巴看著床頭櫃上的智能鬧鍾一閃一閃地發著藍光,並從裡頭源源不斷清晰地溢出黎澤的聲音。
「蘇妙,你再不起來我就要幫你叫 120 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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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淡定地抹了把臉,默默從枕頭下掏出手機,打開錄像,然後氣沉丹田地一吼。
「啊啊啊鬧鬼啦啊啊啊——」
「蘇妙!不是!是我!诶別打頭——」
兵荒馬亂數十分鍾後,我氣喘籲籲地頂著雞窩頭,盤腿衝剛從地上撿起來的音箱說:「所以,你在深山老林裡走著走著,就鑽我家小花身體裡面了?」
小花,我可愛的智能鬧鍾的名字。
黎澤沉默兩秒說:「嚴格來講,不全是。」
他話剛落,我就聽見手機震了下,裡面的語音助手也用他的聲音說了句:「這也行。」
然後是牆上的健身鏡,客廳的冰箱,洗碗機,電飯鍋等等等等……
在他操縱著我價值上萬塊的掃地機器人大步進軍臥室時,我自掐人中道:「好了我信了……」
我是一個接受能力巨強的人,對於前男友寄居在我家智能設備身上這件事,我隻想說一句話。
——呵,報應!
這就是他選擇要那片狗屁林子不要我的報應!
我和黎澤,在一起的時間大概有三年。
這三年裡,我見到他本人的次數,一隻手都數得過來。
也別提什麼網絡聊天了,他一跟著他那幫探險家朋友們提包出門,少則半年,多則沒邊兒。
回回去的地方鳥兒能在那兒拉屎就不錯了,根本不可能有網!
所以,這段感情最後雖然是我提的分手,但我覺得他應該負全部責任。
全部。
本來我一個長得不錯工作穩定家庭優渥的小富婆,是沒什麼機會吃感情的苦的。
怪就怪我那媽。
她老人家在我年滿 20 歲時,就新增了一個愛好——給自己找女婿。
我見她列的要求挺高,一通框下來恐怕隻有天神下凡才能夠著,就沒阻攔,免得還要引起些家庭風波,到最後受摧殘的還是我。
但沒想到,在我媽堅持不懈地努力了兩年之後,還真讓她找著了一個鍾意的人。
那天,我被我媽以慶祝畢業為由騙去了一個私人餐廳,和黎澤在一張桌子前相對而坐。
我其實一進門,看見被包場的環境,和一個男人的背影後,就知道今兒是什麼局了。
所以我過去的時候情緒不算特別興高採烈,有點蔫兒。
可等一坐下,我眼神在黎澤那張臉上囫囵一掃,就完全忘了自己原本是心不甘情不願的了。
不愧是親媽,她送上門的男人,每個地方都準確長在我的審美點上。
我心花怒放,已經在幻想如偶像劇般美好的愛情了,卻突然被黎澤清冷的聲音打了一個激靈。
「我媽讓我來跟你相親」,他一身黑色西裝頗為鄭重,優雅地合上手中菜單,話卻並不太紳士。
「但我本人並沒有交女朋友的打算,所以蘇小姐,非常抱歉,耽誤您時間了。」
我愣了幾秒才反應過來,迅速收起痴女笑。
為了不落下風,我輕哼了聲說:「呵,誰還不是呢。」
於是,S要面子的我,隻跟黎澤待了不到十分鍾就被分道揚鑣了,連個聯系方式都沒來得及要。
我雖然是個不折不扣的顏狗,看見覺得好看的就能走不動道。
但我也有自己的底線。
就比如像黎澤這種,明顯對我沒意思的,我也不會熱臉貼人冷屁股自討沒趣。
我含淚咬牙跟我媽堅決聲明,我對他一點兒感覺都沒有,他完全不是我的菜。
可當晚,聊天軟件裡帶著「黎澤」兩個字的驗證消息,就把我的臉打得啪啪直響。
我抽著氣同意了申請,「高冷」地抱著手機守了足足倆小時,那邊才發來一句話。
——蘇小姐,我有個不情之請
我思量著,就他那對我一眼都不肯多看的樣子,能提出多不合理的請求。
沒等想出個結果,消息就又過來了。
——我父母非常喜歡你,他們說如果我不能把你追到手,就再也不讓我繼續探險事業,所以,我想請問你願意做我的女朋友嗎?
我盯著最後一句話,緩緩眨了眨眼睛。
表面平靜,內心已經在放炮仗慶祝了。
這哪兒是不情之請,這是天上掉餡餅了好伐?!!
我極度戀愛腦地把他話裡的所有前提條件都拋在了腦後,雙手汗涔涔地小心回了一個字。
——好
2.
在一起的第二天,在我媽的引導下,我興衝衝地提著東西去了黎澤家。
沒想到,男朋友沒見著,倒是被他爸他媽拉著說了一天的話。
黎澤是昨晚出的門,估計在我發完那個字後,就交差啟程了,去奔赴他那偉大的事業。
說實話我是有點子生氣的,但一想,呵,也是自找的。
特別是又被他媽稍微科普了一下,他每次去探險的地方都有多危險後,我就隻剩擔心了。
我覺得自己挺奇怪的,不過就見了黎澤一面而已,正兒八經的話都沒說過幾句,居然會為了他抓心撓肝的。
也許,傳說中的一見鍾情,讓我給遇上了?
我迅速給自己找準定位,然後決定做個十佳女友,好讓黎澤能對我日久生情。
他不回消息,不打電話,我都不生氣,並發了很多條讓他平時注意安全的暖心話。
我隻要有時間,就會去他家看他父母,帶上些補品或者能逗人開心的小玩意兒,有時候連我媽都吃醋。
我在朋友圈廣而告之自己已非單身,拒絕所有再圍過來的桃花,金庫的防盜門都沒我給的安全感大。
黎澤不是一個沒有良心的人,畢竟被我媽篩選過人品。
所以我做的所有事情,全都沒白費過。
隻是得到回饋的時間都有很大延遲,好像……也有些偏差。
黎澤每次探完險回來,都會在我家樓下等我,跟我吃一頓飯。
我每次都有些害羞,不敢亂說話,怕給他留下不好的印象,就隻能撿著他離開時跟他父母相處的點滴填充。
他臉上從來都是掛著禮貌又包容的淡笑,時不時回我兩句,但不怎麼主動講什麼。
剛開始我還覺得這樣也挺好,有種相敬如賓的感覺。
但後來,可能是相處得漸漸多了,喜歡也變得多了。
想要的就多了。
三個月前的一個晚上,我突發胃病,疼得要S要活,但別扭得不想去醫院。
爸媽都去旅遊了,我的電話就順理成章打給了黎澤。
他那幾天恰好剛結束一段探險,在家休息,我知道的。
黎澤來得很快,半個小時的車程,被他壓縮成十分鍾趕到。
他從地上抱我起來的那一刻,我聽著他狂烈震耳的心跳,覺得自己是被在乎著的。
疼S都值了,我非常沒有自尊地想。
黎澤很會照顧人,畢竟他經常應對極端環境。
我很快就緩過來了,窩在客廳的沙發上看著他輕挽袖口,給我熬粥,心猿意馬。
快三年了,我連他手都沒怎麼碰過。
我突然覺得又委屈又虧本。
基於這段時間相處得還行,再加上生著病,膽量陡增。
我在黎澤遞粥過來的時候,輕輕拉住了他的胳膊。
黎澤愣了一下,但沒推開我。
我覺得這是默許,於是傾身湊得更近。
可就在我呼吸噴灑在他臉上的那一刻,我聞到他身上淡薄香味的那一刻,他偏開了頭。
我如遭雷擊地僵在原地。
「抱歉」,仿佛過了一個世紀,我聽見他啞聲說了一句。
這兩個字像兩巴掌,打得我臉上又燙又紅。
「…沒關系。」
我不知道我在說什麼,又能說什麼,隻覺得丟人又窘迫。
就在這時,黎澤的手機響了。
他的手機號碼在我通訊錄裡躺了整整三年,可我隻打通過今天一次。
我看著他接起電話,瘋狂地想要知道對面到底是誰,竟然能輕易撥通這個號碼。
「嗯……準備好了,不會遲到,嗯,好。」
黎澤掛了電話,看著我,漆黑的眸子裡情緒不明。
「我得走了,你身體好些了嗎?」
「走?」,我瞪大眼睛,聲音都有些顫:「你去哪兒?」
黎澤拿起自己的外套,簡短解釋:「一個叢林,探險隊定了今天出發。」
探險隊?!
探險探險,又是探險?!!
我原以為自己是真做到了大度包容的,但在這一刻,三年來對他滿世界跑不著家的積怨,竟然全部從陰溝裡被翻了出來。
我情緒激動得自己都意外,衝他吼道:「不許走!!!」
黎澤轉身盯著我,眉頭皺了皺,似乎也有點意外,但頓了下還是耐心衝我解釋道:「這個叢林在地圖上都找不到,所以對我來說意義重大,我必須得……」
我搖著頭,眼淚止不住地掉下來,打斷他問:「那我呢?!」
黎澤的話戛然而止。
「那我呢?我算什麼」,我覺得胃又有點疼了,身體蜷縮了下,哽咽道:「林子就在那兒,它又不會跑,你今天就不能為我多留一晚嗎?」
我說到最後也沒了怒氣,隻剩委屈。
連同剛才親吻被拒絕的那份一起,鋪天蓋地的委屈。
隻可惜,這並沒得到黎澤的憐憫和讓步。
「抱歉,隊裡不可能等我」,他說。
我氣笑了,在他推開我家門的那瞬間,頭一次硬氣道:「你敢走,我們就分手。」
我討厭威脅人,但此刻不得不用這招。
這也是我僅有的,自以為S傷力很大的招數。
可黎澤最終隻被絆住了三秒,就還是毅然決然地邁了出去。
「抱歉。」
他最後的兩個字跟關門聲一起在遠處炸開,我坐在沙發上,被轟得七零八落。
3.
我是個說到做到的人,並且還要做得漂亮。
我沒刪黎澤的任何聯系方式,沒刻意疏離他周圍的一切。
我平和的,清醒著,一點一點試著把他從心上拔掉。
歷時三個月,頗有成效。
所以我現在對著屋內每個能被黎澤「附身」的智能家電,都波瀾不驚。
額……除了馬桶。
「你發誓你會待在客廳」,我對著牆上的智能面板說。
黎澤的聲音從客廳傳來,這會兒應該是在電視裡。
「我以叢林的名義發誓,我……」
「好了可以了。」
我一腳踢上門,對「叢林」「探險」這類詞,還是有一點生理反應——一聽就想罵人。
我磨磨蹭蹭地刷牙洗臉,黎澤從我一打開衛生間的門就溜了進來,不停在我耳邊叨叨叨,問我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以前怎麼沒發現這人話能這麼多呢?
我對著鏡子翻了個白眼,聳肩攤手:「拜託,是你未經我同意擅自來我家的好嗎?我沒找你興師問罪就夠意思了,你還要我給說法?過分。」
黎澤似乎覺得我說得有些道理,又熟悉地說了聲:「抱歉。」
我搖搖頭,嘆氣,走回房間開始化妝。
「但我為什麼沒在別人家,偏偏在你家?」,黎澤突然發現了盲點:「這事兒肯定和你脫不了幹系。」
我沒理他,壓根兒不想接這口鍋,用力拔開眼線筆。
「蘇妙,請你幫我」,黎澤沉聲道:「我得回去,救人。」
我手裡的筆一抖,在眼尾晃蕩出條順滑的波浪線。
「救人?」
不知道為什麼,我心裡莫名一緊,即使明知道黎澤此刻就在我眼前。
「是,我們遇到了一群種類未知的蛇,它們非常聰明,很多隊友都不幸被咬中了,失去行動能力,我得回去……」
「你呢」,我咽了口水,抬眸盯著面前的智能鏡,問道:「你被咬了嗎?」
黎澤沉默兩秒:「…右手被蹭了一下,已經做過捆扎放血處理了。」
我的第六感一向很準。
聽完這話我第一反應就是,黎澤很可能已經S了。
隻是某種科學無法解釋的事情恰好出現,讓他換了種方式繼續存在而已。
我沉重地把想法說給了黎澤聽,他說我小說看多了。
「我看得見摸得到自己的身體,毒牙根本沒刺進去,我的傷口都快結痂了,怎麼可能已經S了?」
我:「……」
我舉手自證清白道:「純純的腦洞。」
絕對不是出於私人恩怨的詛咒。
我心裡又莫名輕快起來,繼續化妝。
黎澤開始給我描述他此刻周圍的景象:「面前好多按鈕,標注著很多功能,白光,柔光……」
他說一聲,我化妝鏡的色兒就變一個,把我的皮膚照得是一會兒白一會兒黃。
「停!」,我瞪眼警告:「不許亂動!」
黎澤靜默住,等我全部化完眼妝才又繼續:「這兒像個小黑屋,但我摸不到邊際,走不出去,身後還總有一個冒著綠光的東西飄在半空……」
「……喂,大白天的」,我縮著脖子四下看了看,再次警告:「不許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