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試那日，天還沒亮我就到了考場外。寒風刺骨，我裹緊單薄的衣衫，跺著腳取暖。趙明德坐著暖轎而來，看見我時先是一愣，隨即露出譏諷的笑容。
"喲，李呲，你也來考試？"他搖著摺扇，"別白費力氣了，縣試可不是什麼阿貓阿狗都能過的。"
我沒理會他的嘲諷，默默排進了等候的隊伍。當考卷發下來時，我的心跳驟然加快——三道題目赫然與我在草紙上看到的一模一樣。我深吸一口氣，提筆作答。
文章一氣呵成。我將這些年偷學來的見解、半夜苦讀的心得盡數傾注於紙上，甚至能聽見毛筆在紙上沙沙作響的聲音。主考徐大人巡視考場時，在我身邊駐足良久。
放榜那日，縣衙前人山人海。我擠在人群最後，幾乎不敢抬頭看那金榜。
"今年案首是誰？"有人高聲問道。
"李呲！是個沒聽說過的名字！"
"什麼？竟不是趙家公子？"
我渾身一僵，隨即被人群推搡著向前。當親眼看到自己的名字高居榜首時，雙腿忽然發軟，險些跪倒在地。
Advertisement
"這不可能！"趙明德的聲音從人群前方炸響，"一個旁聽生怎麼可能考第一？定是作弊！我要複查！"
當晚，我買了半斤豬肉回家，想給病重的母親補補身子。剛走到巷口，四個黑影就圍了上來。
"就是這小子搶了公子的案首？"為首的人陰森森地問道。
沒等我開口，一記重拳已經落在腹部。我蜷縮在地上，雨點般的拳腳落在身上。溫熱的血液從嘴角溢出，視線開始模糊。
"住手！"
一聲清喝傳來。我勉強抬頭，看見一頂官轎停在巷口，轎簾掀起，露出一張如玉的面容。那是個約莫二十出頭的年輕官員，眉目如畫卻帶著威嚴。
"下官蘇婉清，新任府學教授。"那人亮出腰牌，"光天化日之下行兇，你們眼中還有王法嗎？"
幾個打手頓時慌了神，丟下我四散而逃。
蘇大人下了轎，親手將我扶起。他的手指修長白皙，身上有淡淡的墨香。
"學生李呲，多謝大人相救。"我勉強行禮，卻牽動傷口，疼得倒吸冷氣。
"你就是今年的案首？"蘇大人眼中閃過一絲訝異，"我在府衙看過你的文章，見解獨到，不似尋常學子。"
他沉吟片刻，忽然道："三日後府學開學，你可願來？我會給你一封薦書。"
我怔在原地，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府學，那是多少讀書人夢寐以求的地方！而眼前這位陌生的官員，竟願意幫我？
"學生...學生..."我喉嚨發緊，竟一時語塞。
蘇大人微微一笑，從袖中取出一塊雪白的手帕，輕輕擦去我臉上的血汙："不必言謝。朝廷取士，本就該唯才是舉。"
那一刻，我暗自發誓：總有一天，我要配得上這份知遇之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