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自己真的“站起來”了。他卻沒有想象中那麼高興。
他想著,回到家裡要好好和宋安然聊聊。
如果宋安然能低聲下氣地哀求自己,他可以考慮先不離婚。
可是,等回到家裡,卻發現宋安然的一切東西都不見了,他開始慌亂起來。
一連給她打了好幾個電話,都提示關機。
直到他看見輪椅上的那張離婚協議。
大腦一片空白。
他手忙腳亂地給宋安然發消息。
“你什麼意思?長本事了是不是?一天內趕緊回來!”
Advertisement
對方還不是您的好友,是否添加好友?
5
顧銘州這下真的慌了。
他沒有想過宋安然有一天真的會離開,她不是很愛自己嗎?
他對宋安然原本是沒什麼感情的,真正喜歡的人隻有蔣媛媛一個。
當初和她結婚,也是為了安撫病重的母親,母親是很喜歡宋安然的。
婚禮的前一天晚上,前女友蔣媛媛來找他,兩個人都喝醉了。
她哭著問他,可不可以離宋安然遠一點?可不可以不要碰她?
他大腦一熱,就同意了。
後來,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自己慢慢習慣了她的存在。
看著她忙前忙後的照顧自己,也會覺得高興。
他一直把這種感覺深埋心底,直到如今宋安然真的離開了,他才意識到她對自己的重要性。
蔣媛媛打來電話:
“銘州,陪我去買點嬰兒用品吧~我還看中了一條孕婦連衣裙,可好看了!”
他敷衍了幾句,突然問:
“這幾天,宋安然有沒有聯系過你?你不是她學妹嗎?”
“怎麼,她不見了?”蔣媛媛不屑地嗤笑,“走了更好,給咱們騰地方。那種又笨又蠢的女人,最好再也別回來……”
“夠了!”顧銘州突然很不高興,大吼一聲掛斷了電話。
他想問問別人有沒有她的消息,卻不知道找誰。
突然發現,自己好像對宋安然的朋友圈子一無所知。
離開墓園後,我租了個房子住下來,卻因為顧銘州給我的傷害太大,抑鬱症又復發了。
幸好鄰居是心理醫生,看出了我的不對勁,經常上門拜訪,陪我聊天開導我。
等到狀態好一點之後,他還邀請我去他的心理診所幫忙,做他的助理。
助理的工作很忙,我的生活卻因此變得更充實,更有意義了。
這天我剛接待完一位客戶,診所裡來了一個不速之客。
正是顧銘州。
我驚訝地看著他,這段時間不見,他憔悴了很多。
他熱切地抓住我的手:
“安然,終於找到你了。跟我回去好不好?”
我奮力掙脫開他:
“我不想和你繼續生活了,你帶給我的隻有傷害。請你把離婚協議籤好字寄給我。”
心理醫生走出來,也把我攔在身後。
顧銘州眼神不善地看著他:
“麻煩你讓開,這是我的妻子。”
“那讓她抑鬱症發作,差點自S的也是你了?抱歉,我不能讓開。”心理醫生強硬地說。
顧銘州聽到他的話,瞪大眼睛:“你說什麼?”
他明顯的慌張起來:
“安然,你沒事吧?是我的錯,怪我總是和你發脾氣,你和我回去好不好?”
他近乎哀求道:
“這兩年一直都是你照顧我,現在我康復了,以後換我來照顧你,好不好?”
康復?
我輕笑一聲,搖搖頭。
顧銘州,事到如今,你還以為我什麼都不知道嗎?
“你壓根就沒有癱瘓過,假裝癱瘓隻是不想碰我,對不對?”我輕聲問他。
他下意識的就要反駁,我拿出手機。
給他播放了一段錄音。
“銘州,如果安然姐知道你的腿根本沒事,裝病隻是為了逃避和她親熱,她會不會生氣呀?”
“她不會知道的,等我找機會假裝康復,她高興還來不及。到時我就和她離婚,咱們就能在一起了。”
“媛媛,我隻想讓你給我生孩子,其他人都不行。”
6
顧銘州震驚地看著我。
正是那天車禍後在醫院醒來,隔著一道簾子,聽見顧銘州和蔣媛媛的聊天。
我把他們的談話一字不差地錄了下來。
後面還有蔣媛媛推著顧銘州進去衛生間,之後兩人不堪入耳的聲音。
顧銘州的臉一陣青一陣白,他急急地想和我解釋:
“我現在已經不理蔣媛媛了,你原諒我好不好?誰都有犯錯的時候,能不能再給我一次機會?”
“不能,”我直視他的眼睛,“傷我最深的人是你,現在說後悔的也是你,可不可笑?”
“為了逃避和我親密接觸,你甚至不惜假裝癱瘓,真是個好演員啊。”
“我宋安然有多骯髒多下賤,才讓你這麼厭惡?”我一字一句地問他。
“你從沒在這段婚姻裡給予我一絲一毫的尊重,現在憑什麼要我回頭?”
心理醫生已經猜測出了大概,他不由分說地把顧銘州趕出去。
我留給他最後一句話:
“你再不籤字,我就會起訴離婚,到時候咱們法庭見。”
“你媽媽生前德高望重,桃李滿天下,等到咱們離婚的事傳得沸沸揚揚,你覺得她在天有靈會安心嗎?”
顧銘州終於低下頭,沉默不語地離開了。
我從窗戶看著他失魂落魄的背影,說出了那些心裡話,終於輕松了一些。
不知道是不是最後的話起了效果,沒過幾天,我就收到了顧銘州籤好字的離婚協議。
我們終於,正式離婚了。
心理醫生看著我手裡的離婚協議,眼睛亮了亮:
“那個,我現在有機會了嗎?”
他小心翼翼地問。
心理醫生叫蘇淮,比我大五歲,長相身材都很是優秀,有不少慕名前來的女粉絲找他做心理咨詢。
我對這個救過我的男人確實有一些好感,但是此時剛剛離婚,我隻覺得精疲力盡。
蘇淮十分尊重我的想法,他說會一直等我。
籤完字的第二天,顧銘州去了母親的墓園。
他記起自從“癱瘓”後,自己好像很久沒來看母親了。
然而當他走近,卻驚訝地發現墓碑周圍幹幹淨淨,還放著花朵。
顧銘州一下子就猜到是誰了,他的眼眶紅了紅,對著墓碑跪了下來。
“媽……對不起……”
“我把她弄丟了……”
蔣媛媛穿著大紅色連衣裙婀娜多姿地走過來:
“銘州,我們趕緊走吧。”
顧銘州抬起頭看她一眼:
“我不是和你說了來看我媽,要穿黑色嗎?”他冷冷地問。
蔣媛媛“嘖”了一聲:
“一個S人,這麼講究幹嘛!你現在怎麼和宋安然那個賤人越來越像了,別忘了,你們已經離婚了,沒有關系了!”
她又用穿著高跟鞋的腳踢了踢墓碑,語氣鄙夷:
“這地方真晦氣,我一個孕婦,要不是看在你是我老公的面子上,肯定不會來的……”
顧銘州再也忍不住,狠狠地給了她一個耳光。
看著蔣媛媛驚愕的表情,他腦海裡第一個念頭竟然是:
安然一定不會這麼無禮,她總是那樣溫婉,在什麼場合做什麼事,很有分寸,也把他自己照顧得很好。
這樣想著,他就聽見自己冷冰冰的聲音:
“別叫我老公,我什麼時候說要和你結婚了?”
蔣媛媛捂著臉,不可置信地望著他。
“銘州,這不是我們一直想要的嗎?宋安然和你離婚,咱們結婚……”
她尖叫起來:“你不會是後悔了吧?”
顧銘州現在突然覺得蔣媛媛好聒噪。
“讓我冷靜一段時間,我們的事以後再說。”他不再看她一眼,越過蔣媛媛離開了。
7
離婚之後,我的心情從沒這麼好過。
蘇淮不再提在一起的事,但是不論是工作還是生活中,他都十分照顧我。
這天我們去一家餐廳吃飯,意外的居然碰上了顧銘州和蔣媛媛。
這家餐廳是半自助的形式,我拿完了想吃的甜品,路過海鮮區,想起蘇淮好像愛吃,就幫他拿了一份。
端著盤子走到門口處,正好和進來的顧銘州碰上。
他神色復雜地看著端著盤子的我:
“好久不見,你怎麼來這裡當服務員了?”
“那個開診所的就這麼對你?”
蔣媛媛面露嘲弄:
“銘州,這是她自己選的路,事實證明,離開你之後,也就隻有那種開小破診所的無證醫生能看得上她了。”
“還以為自己傍了個醫生,神氣起來了呢,不還是要在這種大餐廳當服務員,補貼家用?”
蔣媛媛穿了一條精致的連衣裙,化了妝,看得出是精心打扮過的。
這家餐廳的消費確實比較高,是市內數一數二的高檔餐廳。
不過蘇淮說他是會員,可以吃到一些菜單上沒有的甜點,女生應該會喜歡,所以拉著我來了。
我不再理他們,端著盤子回到位置上。
蔣媛媛走到我們旁邊,冷哼一聲,叫來服務員:
“你們餐廳不是有最低消費嗎?這種一看就吃不起的人,怎麼也放進來?”
她不屑一顧地冷笑:
“建議你立刻把這兩個人趕出去,不然我就在網上曝光這家餐廳。”
我和蘇淮確實都穿的比較隨意,我都沒有洗頭,隨便扎了個馬尾。
服務員好像也是新來的,看看衣著光鮮的蔣媛媛,又看看我們,不好意思地出聲:
“可以給我看下你們的消費記錄嗎?”
這個要求有些侮辱人了,我也有點生氣。
顧銘州走過來,皺眉看著我:
“安然,離開我你怎麼這麼拎不清了?這種男人一看就徒有其表。還心理醫生呢,也就騙騙小姑娘,你還真上當?”
蘇淮倒是氣定神闲得很,對服務員揮揮手:
“把你們經理叫來。”
服務員好像更加篤定了我們是吃不起的,說話也硬氣了:
“我們經理可不是什麼人都見的。如果拿不出消費記錄的話,麻煩你們趕快支付已經拿取食物的費用,然後離開,我們餐廳是有嚴格規定的。”
這下我也有點心裡沒底了,看向蘇淮。
他不再多說,掏出手機撥通了一個號碼:“過來。”
不多時,餐廳的經理就匆匆趕了過來。
他對蘇淮恭敬地笑道:
“蘇先生,有什麼問題嗎?”
蘇淮沒有說別的,指著盤子道:
“你這帝王蟹的蟹腿,有點不新鮮啊。”
經理看了一眼,立刻對服務員大聲道:
“不是給你們說了嗎,總部通知蘇先生今天要過來,務必保證全部食材的新鮮,保證蘇少爺隨叫隨到!”
蘇淮似笑非笑:
“我父親最近一直在國外,不知道他投資的餐飲集團,內部管理有一些問題啊。”
經理的頭上已經見了汗:
“蘇董的指示我們一直嚴格遵從。他是新來的,實在不好意思,我們以後一定加強管理……”
服務員的臉已經徹底白了,他想起自己剛才還讓他們出示消費記錄,還趕他們走……
顧銘州和蘇媛媛在一邊站著,臉色極其尷尬。
8
經理看出我們之間的不愉快,很有眼力見地把他們二人拉走了。
蘇淮帶著歉意對我低聲道:
“抱歉沒來得及告訴你這些。我的家庭比較復雜,害怕你知道了之後會對我產生距離感,本想今天帶你來我家的餐廳,再慢慢告訴你的。”
我看見他眼裡的小心翼翼和真誠,心裡湧上感動。
我從來沒有被顧銘州這樣尊重過。
蘇淮告訴我,他剛在澳洲攻讀完心理學碩士,這次回國準備考取一個國內的心理學證書,闲暇時開了一家心理診所,希望可以幫助到有需要的人們。
他鄭重地拿出一個黑絲絨首飾盒,面朝我打開。
裡面是一枚碩大的鑽石戒指,璀璨華麗,讓人移不開眼睛。
“安然,你願意給我一個機會,和我正式交往嗎?”
我對上他的眼睛,黑色的瞳孔裡映出我自己的倒影。
顧銘州從來沒有這樣認真地注視過我,他的眼神裡永遠包含著嘲弄和輕視。
我現在終於知道了,原來被人尊重,被人肯定和喜歡的感覺,這麼美好。
我輕聲說:“我願意。”
眼角餘光瞥見,不遠處的顧銘州也目睹著這一切。
他的臉色慘白。
和蘇淮確認關系之後,他對我更好了,經常買禮物送給我,還陪我去各地旅遊散心。
他知道我的自卑敏感,知道我那段不堪的婚姻,但還是一如既往的尊重我。
他說,你的這些痛苦是別人帶給你的,不要為此而不開心。
這天我們正在外地旅遊,突然接到顧銘州的電話。
他虛弱地說:
“安然,我被車撞了,我的腿好疼,它斷了……”
我有些意外,又有些無語。
“出車禍了應該打120,給我打電話幹嘛?”
“我想見你……是不是如果我真的殘廢了,你就不會離開我了?”我在他的聲音裡聽出一絲期盼。
我深吸一口氣:
“顧銘州,過去的事我不想再提,我們現在已經離婚了,我也不會回頭,你好自為之。”
“不管你今後遭遇了什麼,我都不可能像從前那樣照顧你了。”
顧銘州沉默了一會,艱難道:
“你就不擔心我嗎?我現在傷得很嚴重,幫我打個120總可以了吧?”
“你有給我打電話的功夫,120都打完了。”
我掛斷電話,對著眼前的風景按下快門鍵,挽著蘇淮的手,感到無比的踏實。
在一起三個月後,我們訂婚了。
蘇淮帶我見了他的家人,蘇家是餐飲界赫赫有名的家族,他的父母都很和藹,從沒有因我的出身而嫌棄過我。
聽共同的朋友說,顧銘州和蘇媛媛也結婚了,那時蘇媛媛已經懷孕八個多月了。
但是聽說在婚禮上,顧銘州喝多了酒,抱著蘇媛媛喊我的名字,蘇媛媛氣急和他打了起來。
他失手把蘇媛媛從臺子上推下來,等到送去醫院,肚子裡的孩子早產了,但是沒保住。
蘇媛媛的娘家人在醫院直接就把他揍得不成人形,最後還是醫院報警,否則就要出人命。
顧銘州經歷了好幾次手術才撿回一條命,從此成為了“造口人”,需要掛尿袋生活。
蘇媛媛出院直接就和他離婚了,還起訴他故意傷害罪,要求賠償高額的精神損失費。
我聽到這個消息時,正在婚紗店挑婚紗,得知之後愣了很久。
他從前說的那些話,竟然一語成谶。
隻是現在沒有了我,蘇媛媛又和他分道揚鑣了,今後的生活想必會很艱難吧。
但是那些都和我無關了,因為我已經擁有了屬於自己的幸福。
蘇淮帶我去看他親自選好的婚紗,問我的意見。
我把頭倚在他的肩膀上,笑著說:
“都很好看,我很喜歡。”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