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故意送出消息,囑咐謝楚楚的父親……大秦首輔暗地裡彈壓群臣。
至此,秦落耳邊再也聽不見一絲一毫諫言。
他隻覺治下如鐵板一塊,更是隨心所欲。
這一日,我在旁小小撩撥了一番,他便起心動念決意北狩。
「皇上,該請皇後出冷宮跟您一起北狩了。」
秦落一愣,轉而露出一絲了然的微笑。
他傾身過來捏了捏我的臉:「調皮,楚楚這是醋了。」
我卻一臉正色。
「皇上,近日您御下極嚴。群臣雖礙於龍威不敢多言,但保不住有那起了歪念的。若您北狩不帶皇後前往,要是有人刻意挑撥,皇後在顧家軍中頗有威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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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隻略點了點,秦落已經正了臉色:「來人,宣皇後,同朕一同北狩。」
前世的那次北狩,秦落並沒有帶我去。
所以,我也並不知曉,曾讓我為之拋灑熱血,為之無比驕傲的顧家軍。
竟然因為我,已經成了暴君麾下的惡犬。
第九章
前世S後,我的靈魂未滅。
一片素白中,隻聽到一聲蓋過一聲的悲愴痛哭。
是那些與我從小一起長大,曾互為臂膀,一起上陣S敵的顧家軍。
痛哭聲中,卻突然生出一道冷笑。
冰冷刺骨,打在我身上,甚至比我剛咽下的劇毒還要令我疼痛。
「S得好!好一個顧家大小姐!好一個顧家軍大統領!耳目不明,是非不分,同昏君狼狽為奸!如今S於你心心念念摯愛之手……S得好!」
我心中一跳,眼前男子正是顧家軍代統領林鵬。
父兄戰S,我入宮為後,顧家軍便交到了他的手中。
他與我從小一起長大,情同手足。
戰場上,他不知為我擋了多少刀槍。
如今,怎麼會?
我急急向他飄去,卻從他嘴裡聽到了一件往事。
一件……讓我恨不得再SS自己一次的往事。
前世北狩途中,有人哭倒在秦落的御駕前。
那是一對衣衫褴褸的祖孫,他們面黃肌瘦,手足帶傷:「皇上,求您徹查北境官員肆意徵稅,殘害百姓之罪。求您為您的子民做主!」
老人睜著一雙渾濁淚眼,充滿希冀地看著眼前的君王。
戲文裡面總是在唱,八府巡按,手起刀落,貪官授首。
八府巡按,那是奉皇命而來。
臣下尚能如此,何況大秦君主?
可是,他錯了。
他們冒著被猛獸撕咬的危險獵來的珍稀皮毛,
他們冒著深潭滅頂的危險撈出的渾圓東珠,
都是秦落要的。
盤剝百姓的根源不是貪官,而是昏君。
秦落當即下令隨行的顧家軍,誅S刁民。
林鵬本想以【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的理由拒絕執行秦落的命令。
可秦落施施然從懷中掏出了神武軍大統領金印。
那是我給秦落的。
愛令智昏,我將顧家軍給了他。
老人眼中的光一寸寸滅了。
他被顧家軍拖到路邊,亂棍打S,甚至那個被他牢牢護在身後的孩童,也未能幸免。
顧家軍眼中的光也一寸寸滅了。
他們頂著周圍百姓滿是怨恨的眼光,羞愧難言。
「走狗。」
「畜生。」
一開始,隻有低低的幾句叱罵。
可當那對祖孫的血漸漸染紅雪地,咒罵聲越來越高。
無數菜葉雞蛋向顧家軍身上丟去。
從前,他們是保家衛國的英雄,迎接他們的隻有鮮花笑臉。
如今,因為一個無用的大統領,他們曾經付出的血淚成了笑話。
「皇上,求您徹查北境官員肆意徵稅,殘害百姓之罪。求您為您的子民做主!」
一聲悽厲的痛呼將我從回憶中驚醒。
我探頭望去。
白茫茫雪地上跪著還是前世那一對衣衫破舊的祖孫。
而在他們身旁,林鵬領著顧家軍……進退兩難。
「林鵬,動手!」秦落舉起了手中的金印下令。
第十章
「慢著!」
顧凰自請貶謫入冷宮後,時隔半月,我再一次見到了她。
冷宮苦寒,缺衣少食。
她的臉頰明顯凹陷了下去,膚色暗黃,再無一絲一毫大秦皇後的雍容。
可我卻覺得此時的她美不勝收。
她的眼中再無一絲因受秦落冷待而帶來的抑鬱苦楚。
她的眉間也再無因眼見秦落與他人纏綿而生出的橫紋。
她又變成了從前那個顧凰。
那個曾經躍馬戰場,鮮活如野草的顧家軍大統領。
林鵬也似乎看出了什麼。
他的眼中泛出點點淚光,喃喃自語:「大統領。你回來了。」
顧凰朝他微一點頭,轉頭看向路邊破舊的茅草屋和衣衫褴褸面容呆滯的百姓:「北境,怎會如此?」
從前北戎時時侵擾,顧家軍有段時間常年駐扎北境,因此顧凰對北境無比熟悉。
北境苦寒,但顧凰來了之後,請旨免徵徭役,讓百姓休養生息。
雖然土地貧瘠,不像南方水稻豐茂。
但打獵採珠,時不時與北戎民間交易,百姓們倒也能衣食無憂。
那時的北境,家家住的是顧家軍幫忙建造的頗為堅固的磚石大屋。
每隔十天半個月,家中也能見到葷腥油水。
百姓們雖也耕作得面色黧黑,但個個壯實,臉上總泛著淳樸的笑。
可如今……
顧凰從前隻是被情愛蒙蔽了雙眼,但她不是個傻子。
看到眼前這一幕,她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昏君誤國!」她咬牙切齒。
另一邊,秦落卻還舉著金印向著林鵬厲聲喝道:「大膽林鵬,竟敢抗命!」
見他不動,便順著林鵬的眼神望去。
「皇後,你來得正好。」他嘴角微翹,隨意地揚了揚手中的金印,「看來顧家軍也不像傳說中那樣隨你驅策,令行禁止嘛!」
顧凰一步步走上去,接過秦落手中的金印,高舉過頭頂:「顧家軍,聽我號令!」
第十一章
在秦落得意的笑容中,她朗聲道:「前鋒營隨我回京!林統領,請帶同剩餘兵士留在此處,徹查北境苛捐雜稅相關事宜。皇上聖明,絕不會苛待百姓,定是貪官汙吏們作祟。」
她取出懷中鳳印,鄭重遞到林鵬手中。
我莞爾一笑。
那個運籌帷幄,智勇雙全的顧凰終於回來了。
一句皇上聖明,堵了秦落的嘴。
可方才種種,百姓們都看在眼中。
皇上聖明與否,他們心中自有論斷。
至於鳳印……
秦落登基時,為了討我,不,是討我父兄歡心,特旨說明,鳳印等同玉璽。
情濃時,這鳳印自然隻是個擺設。
到了如今,圖窮匕見,鳳印就成了刺向秦落的尖刀。
還沒等秦落緩過神來,林鵬已大步上前,雙手捧印,高聲道:「末將遵命!」
他極有眼色,見秦落臉色驟變,立刻雙膝跪地,高喊道:「皇上英明!」
顧家軍也立刻跪倒,隨之應和。
百姓們聽說朝廷要徹查苛捐雜稅事宜,個個激動不已,謝恩聲響徹雲霄。
秦落被架在了火上,無處辯駁。
見他黑著一張臉無計可施的模樣,我偷偷低下頭笑了起來。
冷不防,一隻手捏在了我的肩胛之上,痛徹心扉。
我的腦子裡隻來得及冒出四個字。
樂極生悲。
便被迫抬起雙眼,對上了秦落眼中的怒火:「……連你也笑朕。朕方才的樣子一定很狼狽。
顧凰這個賤人,不能留下她了。楚楚,你不是說過願意為朕做任何事麼?那麼……去S了皇後。」
我變了臉色,剛想說話。
他卻用手指抵住了我的唇:「S不了她。你……就去S。」
在他攝人的眼神下,我艱難地咽了口口水,接過了他手中的毒酒:「是,皇上。」
第十二章
秦落隻給了我三天時間。
第三天,我帶他來到了一個地方。
他隻向裡看了一眼,便SS扼住了我的喉嚨:「楚楚,連你也在騙朕?!」
我們身處一間密室,隔壁就是顧家軍的營帳。
帳內,本該被我毒S的顧凰眼神堅毅,而林鵬卻一臉不甘。
「你們,個個都不聽朕的話。你們……都該S!」
秦落氣極,就在他將要擠出我喉間最後一絲空氣時,我一把抓住他的手,嘶聲道:「皇上聽下去,聽聽他們說了什麼……」
一牆之隔,顧凰的聲音清晰可見。
「林統領,我意已決,你無需再勸!」
林鵬的聲音中帶著一絲痛楚。
「大小姐,你這又是何苦?!」
顧凰慘笑一聲。
「從前我被困宮中,不……是我那所謂的兒女情長讓我作繭自縛。」
「讓我看不到顧家軍竟成了百姓眼中的走狗,更看見百姓成了昏君案上的魚肉!」
「都是我顧凰一人的錯!如今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贖罪。」
「我抗旨不遵,又用鳳印命你徹查苛捐雜稅,秦落肯定對你我恨之入骨。」
「以我對他的了解,他一定會找人暗中對我下手。」
「而你和其他軍中兄弟也脫不了幹系。」
「我們不能坐以待斃,你聽我說。」
「等我S後,你要彈壓軍中兄弟,不得為我報仇。」
「立刻上書,自請革職,為我守靈。」
「這樣,我才能保住你們。」
在林鵬的低泣聲中,我看向秦落:「皇上,您看,皇後她並不惜命。她最看重的是顧家軍。
我有辦法,讓她親手毀掉顧家軍。這……豈不比S了她更讓她難受?」
秦落眼中閃過一道暗紅的光,他看向我,桀桀笑了起來。
第十三章
回京後,秦落立刻下了一道罪己詔,發往大秦上下。
他深刻懺悔了自己過去種種錯事,力贊皇後顧凰深明大義。
為避免今後自己再一時糊塗,犯下大錯,竟下旨闡明:「鳳印為尊,下可御臣,上可教君。」
群臣本就對當年秦落執意立後的事頗有微詞,鳳印更是讓他們諱莫如深。
秦落今天這一招,讓鳳印居於君王之上,讓這些嚴守君臣之分的老臣更加難以接受。
在我的授意下,謝楚楚父親謝首輔四處煽風點火,將這次北狩,顧家軍不遵皇命,隻受皇後驅使的事大肆宣揚。
一時間,流言滾滾,直指顧凰與顧家軍。
「牝雞司晨,皇後這是要效法前朝武後嗎?」
「顧家軍到底是皇後的私兵還是大秦的藩籬?」
身處大秦各處的藩王聽到這些流言,紛紛點齊精兵,想要上京勤王。
用兵就需要用錢,藩王們自然不會動用私庫,苦的都是老百姓。
大秦陷入了一片混亂。
眼看百姓受苦,顧凰逼不得已,親自上書裁撤顧家軍,洗刷顧家反叛之心。
秦落心中大喜過望,可臉上卻不露分毫。
推辭幾次,才準了顧凰的奏折。
「既然皇後執意如此,那就請皇後去軍中宣旨吧。」他一臉的哀痛,朝著顧凰無力地揮了揮手,「朕實在不忍心見顧家軍的兒郎們啊……」
我偷眼看下,顧凰臉色無波,但袖底緊握的雙拳和耳後暴起的青筋無不顯示出她的恨意。
我擺了擺手,叫過了內侍總管:「宣完旨,請公公帶皇後去個特別的地方。」
顧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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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王公公,我們為什麼走這裡?」內侍總管向著顧凰躬身,眼神在她紅腫的雙眼上一掠而過,抬頭又是一臉諂媚。
「此處靜謐,沒什麼顧家軍會經過。老奴想娘娘現在也不忍見他們……」
這幾句話他說得輕飄飄地,卻壓彎了顧凰纖瘦卻挺直的背脊。
她一言不發,默默地向前走著,直到路過一處偏僻破落的宅院。
「顧二叔,你慢著點……你真的就這麼回鄉,不去見一見大小姐了?」看到林鵬攙著的那個斷腿老兵,顧凰一下子站直了。
那老兵六十上下,遍體傷痕,臉上也剩了一隻猙獰獨眼。
顧二叔,自小照顧顧凰,情同父女。
那條腿就是在戰場上為顧凰擋刀留下的傷。
「小鵬子,你住嘴!大小姐過得夠苦了,你不要再去打擾她。」
林鵬的眼淚一下子掉了下來。
「她苦?!那些苦是她該受的!二叔你身上的傷是怎麼來的?你的眼睛又是怎麼瞎的?還不都是因為……」
「夠了!」顧二叔厲喝了一聲。
可林鵬卻不管不顧:「自從大小…,她把大統領金印給了那昏君,我們為他辦了多少髒活兒。
您這滿身傷痕,不是在戰場上跟敵酋拼S搏鬥來的,而是被百姓們打的!還有這隻眼睛…為什麼,為什麼你不願意告訴她真相?!」
提到那隻眼睛,顧二叔的臉上抽搐了一下,下意識地撫了撫深陷的眼眶,聲音中滿是苦楚。
「罷了,罷了。鵬子,你不知道。大小姐自小過得苦。因為顧家女這身份,不得不跟我們一起泥地裡打滾,戰場上廝S。」
「可她畢竟是個女兒身,她也想跟其他普通女子一樣嫁人生子。」
「隻是上京中的好人家,哪個能接受一個整日舞刀弄槍的媳婦?」
「好不容易有了皇上……
「你知道嗎,大小姐看他的眼神是不一樣的,她……愛他。」
「愛?!」林鵬冷笑了一聲,「就為了她這些狗屁的愛,我們幾乎賠上了整個顧家軍!」
他紅著眼睛,形同癲狂。
「我顧家軍號稱十萬雄兵,現在呢?還有多少?
那些傷兵,明明隻要得到妥善的醫治就能復原,可那昏君視而不見,一個御醫都不給我們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