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安高霏做作的捏著蘭花指,端著高腳杯,穿過人群朝她們走去,看似是要去勸和。
誰知道,就在靠近魏倩雪的時候,她踩著恨天高的腳突然一崴,身體不穩,杯子裡的酒直直地向魏倩雪的臉潑去——
“啊——”
魏倩雪發出S豬般的慘叫,臉上的妝瞬間被酒漫開。
所有人的呼吸一滯。
安高霏裝得比誰都熱絡,連忙上去安慰:
“诶呦喂,真是不好意思了倩雪,都怪我沒站穩,不過你放心,你這裙子也不是什麼高級貨,我肯定還是賠的起。”
魏倩雪的眼睛被酒糊得睜不開,雙手在空中亂揮。
該我上場了,姐姐有困難,當妹妹怎麼能不幫一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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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隨手拿過一條毛巾,快走到魏倩雪旁邊:“姐姐,你沒事吧?快擦擦吧。”
魏倩雪拿過毛巾對著臉就是一頓亂擦。
臉是擦幹淨了,但也太幹淨了。
大大小小紅腫的痘痘赫然出現在那張明豔的臉上,原本八分的容貌,現在也成三分了。
安高霏睜大了眼睛,一臉的幸災樂禍。
故作關心道:“哎呀,倩雪,你的臉沒事吧,怎麼長了這麼多痘痘啊?”
聲音不大不小,剛好整個宴會廳的人都能聽到。
大家紛紛側目,捂著嘴悉悉索索地也不知道在說什麼。
魏倩雪這才反應過來,拿毛巾捂住自己的臉,狠狠推開安高霏,小跑出了宴會廳。
7
回到家,魏倩雪像發瘋了一樣。
大喊大叫,砸了所有的護膚品,把她的名牌裙子剪得稀碎。
陳曼蘭身體一直沒好全,沒有參加這次酒會,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看到自己的寶貝女兒這個樣子,隻覺得是我的錯,抬手就要來打我。
還好有了上輩子的經驗。
我在陳曼蘭抬手的瞬間一個側身,她撲了個空,頭撞到櫃腳,頓時起了一個大包。
陳曼蘭被痛得噙著淚:“賤人!你還敢躲!”
“媽,我的卡掉了,這裡面還有幾萬塊錢呢。”
我從地上撿起剛才悄悄丟下的銀行卡。
這時候,隻有錢才能讓她們暫時清醒。
陳曼蘭還沒說話,魏倩雪先反應過來,一把搶過去,兩眼變得猩紅。
“錢,她安高霏不就是有點臭錢嗎,我也有了,我現在也有了,哈哈哈哈哈……”
魏倩雪S盯著銀行卡,像著魔了一樣。
“你,你快去貸款!越多越好,越多越好啊!”
果然上鉤了。
我低下頭,欲哭無淚。
“我借不了了……他們說我的徵信不好,隻能借這麼多,上次借到的都給你了……”
“借不了,借不了……”魏倩雪喃喃自語,“我去借!那我去借!”
隨即轉身去房間,翻箱倒櫃找她的身份證。
陳曼蘭尚且還有一絲理智,拉住魏倩雪:
“倩倩,你這要是借了,我們怎麼還得上啊?”
“诶呦,媽——”我拉開陳曼蘭。
這麼好的計劃怎麼能讓你就這麼破壞。
“人要往前看,姐姐要是有錢,就不會被安高霏欺負了,安家也能高看我們一眼,到時候姐姐嫁給逸興哥哥,還怕沒錢還嘛!”
說到安高霏魏倩雪就生氣,恨不得生吞活剝了她。
我再這麼一煽風點火,她瞬間炸毛。
“媽,你別說了,安高霏今天那麼對我,我是一定不會放過她的……”
魏倩雪看著窗外,眼神陰狠。
上輩子被安高霏潑了酒之後,魏倩雪沒有像今天一樣落荒而逃。
她自負美貌,哭得梨花帶雨。
安逸興到宴會廳的時候,恰好看到自家妹妹把酒潑到魏倩雪臉上。
他立馬大聲呵斥了安高霏,說她無法無天。
又低聲細語地安慰魏倩雪,脫下自己的外套給她披上。
魏倩雪小鳥依人地靠在安逸興懷裡,說安高霏也是不小心的,自己原諒她了。
安高霏心高氣傲,覺得自己是做了一件好事,但親哥哥不僅不相信,還幫著外人說話。
從那之後,安高霏越發看不慣魏倩雪,也很少和安逸興在同一場合出現。
隻怕是上輩子,魏倩雪嫁進安家之後,有這麼個小姑子在,日子也不太好過。
隻可惜,今天她跑開了,也不知道她心心念念的逸興哥哥有沒有看到她那個樣子。
8
魏倩雪拿著身份證貸了一百多萬,她拿著這筆錢奔赴於各大醫美院線。
很快我就從系統那裡得知,她的顏值已經恢復正常,甚至比之前還高了。
整容會上癮,這段時間,我已經不知道她上過多少次手術臺了。
歐式雙眼皮、鼻綜合、嘟嘟唇、精靈耳、假體眉弓……
她越來越偏執,對“美”的要求越發苛刻。
好幾次,都差點下不來手術臺。
美貌,已經成了魏倩雪的執念。
不整容,她就會開始焦慮;不化妝,她甚至沒辦法出門。
陳曼蘭擔心自己的女兒,其實也勸過幾次。
隻不過魏倩雪一意孤行,陳曼蘭也犟不過她,隻能做好自己的本分工作——
不停地給她借錢。
魏倩雪的每一次手術,都是一筆不小的支出,我們家的經濟情況,遠遠不夠她的日常消費。
因為沒有及時還錢,她現在已經成為老賴了。
按照上輩子的發展,魏倩雪現在應該在和人家網戀,而且馬上就要被拆穿了。
我這段時間也沒闲著,偶爾讓她長個斑,長個痣的,自己也攢下了幾十萬。
我拿著攢下來的錢買了個小公寓,給自己準備好了退路。
接下來,就隻要等著警察上門調查,魏倩雪甩鍋給我,我就可以順水推舟,和她們斷絕關系了。
但是沒等來警察,卻等來了催債的人。
還沒進家門,我就看到門口站著好幾個五大三粗的男人,紋著花臂,慢悠悠抽著煙,眼睛滴溜溜地上下打量魏倩雪。
我趕緊找了個地方躲起來,在旁邊悄悄地看。
“大哥,求你了,再寬恕我幾天吧。”
“小妞兒,不是大哥不疼你,你自己心裡也清楚,我們都借你多少了,你可是從來都沒還過啊?”
魏倩雪咬咬牙,突然換了一種態度,挽住剛開口那人的胳膊,輕輕搖晃。
嬌滴滴地說:“大哥——你也知道,我不是那種欠錢不還的人,您大人有大量,再寬恕我幾天吧——”
魏倩雪平日裡眼高於頂,能做到這樣,也真的是拼了。
“哎呦喂,既然你都這麼說了,那大哥我就再寬限你一段時間。”
為首的那個男的瞬間笑得一臉猥瑣,把魏倩雪摟過來,一隻手上下摩挲著她光潔的胳膊,其中的意味不言而喻。
“隻不過,這就得收點利息了吧,嘿嘿……”
魏倩雪面不改色,虛虛地靠在他懷裡,輕聲和他耳語了幾句。
我離的遠,聽不清說了什麼。
說完,那男的放開魏倩雪,朝她屁股輕拍了一下,然後帶著那群人,浩浩蕩蕩地離開了。
9
我這才敢走近一點,想聽她們母女倆到底再商量什麼。
“倩倩,你剛才和那個男的到底說了什麼啊?他怎麼就這麼輕易走了?”
“沒什麼,就是和他說我晚上會去找他。”
“你瘋了!你都已經……”
陳曼蘭一下子站起來。
“媽,你先坐下——”魏倩雪給自己倒了杯水,不緊不慢:
“我怎麼會去呢?他以為他是誰?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還想要我?哼!這麼好的事,當然是要讓給我的好妹妹啊——”
“等她回來我就把房卡給她,到了酒店,燈一關,誰還管你是誰?他要問起來我就隨便找個理由搪塞過去,他要還不肯罷休,我們就告他強奸!”
原來打的是這個主意!!
上輩子的某天,魏倩雪給我一張房卡,讓我大晚上去酒店幫她拿個東西,還千叮嚀萬囑咐說要早點過去。
我還奇怪,有什麼東西不能白天拿,非得晚上去拿。
就在我過去的路上,遇到了安高霏,下著大雨,她和安逸興大吵了一架,自己跑了出來。
小時候陳曼蘭在安家幹活,她經常把我放到後院就不管我,帶著魏倩雪和安逸興在前院玩兒。
我一個人呆呆傻傻的蹲著看螞蟻搬家,那時候,就隻有安高霏會來找我玩兒。
隻不過,安老爺子後來知道了陳曼蘭的心思,給了她一大筆補償讓她走,之後,我也再沒去過安家,和安高霏也漸行漸遠了。
明知道階級是一道跨越不了的鴻溝,但我還是做了上輩子最正確的決定。
我喊住了安高霏,整整一個晚上,一直陪著她聊天散心。
正是因為這樣,我當晚沒有去酒店,住在了安家,也就免遭凌辱。
催債的人認為魏倩雪故意耍他,第二天直接上門把她們母女倆打了一頓。
也就是這次,魏倩雪的眼角膜被玻璃碎片劃傷,換上了我的,導致我再也看不到。
10
一切仿佛都近在眼前,我又拿到了上輩子的那張房卡。
“好妹妹,一定得晚上去拿,不能太晚,要是你去得早了,沒找到,就先在那裡等著。”
又是和上輩子一樣的話。
魏倩雪拉住我的手,細細叮囑。
還真是我的好姐姐,什麼事都想著我。
既然你都這麼說了,我要是還不去,豈不是辜負了你的一番心意嗎?
晚上。
在魏倩雪的監督下,我按時出發,來到約定的酒店,打開房門。
“滴滴——”
隔壁房間有人刷卡,門開了。
不一會兒,門又開了。
“你他娘的是誰!”
“咚——”的一聲,一個虎背熊腰的男人被人一腳踹了出來,在地上疼得哇哇叫。
抬頭一看,踹人那個是一個更加虎背熊腰的大漢,光著膀子,抬手就給地上那人又來了一巴掌。
“打得就是你!呸!這麼大男人真不要點臉,偷偷進人家房間還敢摸人家!男人的臉都被你丟光了!”
“你是誰?魏……魏倩雪呢?不是她來嗎?”
說話的正是白天催債的那個人,他倒在地上,眼睛腫得不像話,鼻血止不住地流。
“我管你什麼小雪鵝毛雪的!”那大漢揪起他的領子,把他拉到面前,“你看清楚了!你爺爺我是你要找的那個人嗎!”
催債人直搖頭,身體縮成一團,活像個鹌鹑。
也是個欺軟怕硬的東西。
“知道了就快滾!小心爺爺我報警,說你個大男人好這口,想猥褻我。”
大漢一放手,那人又“咚——”的一聲摔倒在地,顧不著疼,連滾帶爬地跑走了。
我站在旁邊,親眼目睹了這一切。
“老板,怎麼樣?演技還可以吧?”
眼前的人突然轉變了態度,笑呵呵地朝我走過來。
石晃是退役的舉重運動員,人長得高高壯壯的,心地卻很善良。
上輩子是安高霏的保鏢,這輩子我先遇到,就截胡了。
他女兒病重,前段時間遇到他,他正準備賣了自己的金牌換點錢。
本來應該是心地善良的安大小姐看到這一幕,然後直接大手一揮,把他女兒轉到了當地最好的醫院,還包下了所有的治療費用,從此,石晃便S心塌地跟著安高霏。
這又是一個好人有好報的故事,又可以被傳成一段佳話。
“安大小姐真是又有錢又善良啊。”
“果然,有錢人都是類似的,都很善良,難怪我窮,我就是個毒婦。”
……
但是我現在也有錢了,我也可以很善良。
從來就不是什麼有錢且善良。
是因為有錢,所以善良。
11
我不著急回家,直接去了自己的公寓。
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地睡不著,腦子裡不停回放著上輩子和魏倩雪的最後一面。
我失去了眼角膜,被趕出家門,但又不敢走遠,心裡還期待著我所謂的家人能夠可憐可憐我。
同樣是陳曼蘭的女兒,為什麼她對魏倩雪能這麼縱容?而我隻就像老鼠一樣在陰暗處低聲下氣的生活?
魏倩雪笑得張狂:
“好妹妹,還沒想明白呢?你以為,沒有我,你還能出現在這個世界上嗎?”
她離我很近。
我看不見她,但是我能感受到,她的呼吸噴灑在我臉上,充斥著滿滿的傲慢和不屑。
高高在上,仿佛一個上位者對下位者的施舍。
“要不是當初那個醫院的醫生誤診,媽也不會想到再生一個你,用你的造血幹細胞來給我治病。你一生下來,爸就和別的女人跑了,這都是你造成的!你還妄想媽像喜歡我一樣喜歡你?做夢吧!”
魏倩雪不到三歲的時候,被誤診為白血病,陳曼蘭聽說可以通過移植親屬的造血幹細胞治療,但是他們的都匹配不上。
沒辦法,陳曼蘭就打算再生一個,拼拼運氣。
所以我出生了。
我從出生就不被期待,我隻是魏倩雪的附屬品,隻是陳曼蘭走投無路的一次嘗試。
她生病了,需要我的細胞;她要隆鼻,需要我的肋骨;她瞎了,需要我的眼角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