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和他能有未來,賣掉了母親給的松石手镯。
在郊區租了個一居室。
我們沒錢吃魚和肉,最窮的時候,吃個雞蛋也要一人一半。
為了賺錢,我每日清晨六點起床,去鎮上給居民樓送牛奶。
為了賺錢,厲澤砚這樣的公子哥也要整夜整夜的改策劃。
房租、水費、電費、伙食費、取暖費……
種種費用壓的我們喘不上氣,但我們寧可在夜裡抱團取暖,也沒說過一點喪氣話。
熬過了最難的兩年,厲澤砚的公司在第三年年中開始盈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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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用在穿廉價的西裝,我也不用為了兩毛錢,在菜市場和大媽磨牙。
「念念,這個項目可以幫我們賺五十萬!」厲澤砚高舉著我在廉價的出租房裡轉圈。
「等項目款一到,我就帶你回家!」
「不,我們先去把你媽媽的手镯贖回來,再一起回去青海。」
幸福的眼淚笑著掉落。
我摟著他的脖子說好。
但老天弄人,籤訂合同的前一天,厲澤砚的工作伙伴帶著技術跑了。
21.
有對家公司的二世祖老板護著。
厲澤砚告不贏,也求不回,隻能低頭認栽。
「這還是我第一次拼爹拼輸了。」厲澤砚大醉一場,摟著我的脖子呢喃不停:「次仁卓瑪,你知道嗎,如果不是為了你,我一定甩他耳光。」
「他什麼東西啊,也敢朝我抬下巴。」
那時,我心裡就有種預感。
——我們似乎回不了青海了。
但幾句醉話當不得真。
看著厲澤砚醉酒後略微泛紅的耳廓,我心懷僥幸。
萬一,萬一下一個五十萬很快就來了呢?
可沒有萬一,比項目來的更快的是,厲父的病。
22.
厲父腦梗,被下了病危通知。
但厲澤砚作為他的獨子,卻是搶救進行到一半時,才接到消息。
「他,情況很不好嗎?」厲澤砚接到電話慌的厲害。
但剛付完房租的我們連打車過去的錢都沒有,隻能在深夜,先騎自行車,換地鐵,再騎共享單車。
當我們終於從郊區趕到醫院時,厲父已經被送進了ICU。
他母親一身貴婦人裝扮在病房前輕聲啜泣。
見他來了,無聲的撲進他懷裡:「幸好有少華,要不然今天真的不知道要怎麼辦。」
少華,厲父是那幾年培養在身邊的年輕人。
傳言說,厲父是準備用他來替代自己不聽話的兒子。
所以,厲澤砚母親話音落地,厲澤砚身形明顯一僵。
「夫人,您別太擔心了,厲總一定會沒事的。您和小厲總聊著,我先去繳費。」
少華說著,拿著一大摞單據往下走。
也就是從這一刻開始,厲澤砚打量的目光,不時就會落在我身上。
他檢查我、審視我、看向我的眼睛沒了愛意,隻剩算計。
為了我放棄百億家財,真的值得嗎?
23.
厲父病了兩個月,厲澤砚為了照顧他,二十四小時呆在病房。
我卻不行,我要給我們的出租屋賺房租。
忙了兩個月,當我終於意識到,例假似乎推遲許久時,驚的出了一身冷汗。
在藥店買了最便宜的驗孕棒,等結果的那幾分鍾裡,我。
我帶著這個不知是好是壞的消息護著肚子朝醫院趕去。
卻在厲父的病房外,聽到他們父子在說話。
「昕玥年紀不小了。你若是鐵了心要娶別人,就說一聲。」
「依照許家的條件,她不是非你不可,也沒道理被你耽誤。」
厲澤砚聞言,靠著牆沉默。
一門之外,我心髒狂跳,緊張的發痛。
「我可以娶她,但你得先把那個少華撵走,尖嘴猴腮,我看著就煩。」
「你說真的?」厲父驚喜,撐著想要起身。
我卻在一瞬間跌入寒窯。
厲澤砚認命了,我也輸了。
那肚子裡的寶寶……
24.
下樓來到婦科,我用手裡最後一點錢,做了手術。
各種器具在我的身體裡發出聲音。
我痛的發抖。
卻流不出一滴淚。
隔日,厲澤砚高調的在記者面前宣布了他和許昕玥的婚事。
他們倆家的股價因此瘋長。
五十個億,不費吹灰之力。
而我,躺在漏水又愛斷電的郊區出租屋,看著黑白電視裡,挽著厲澤砚站的許昕玥,連呼吸都覺得費力。
25.
「沈念,我說真的,除了那張證,我什麼都可以給你。」
「我和許昕玥已經說好了,結婚後各過各的,她不會為難你的。」
厲澤砚又回這個家,已經是一周後。
他腕上帶著價值百萬的表,開著全球限量的車,一隻襪子的價格都夠付我們這裡一年的租。
可他太讓我陌生了。
「厲澤砚,分手吧。」
我沒給他開門,隻慘白著嘴唇,痛罵:「你個混蛋王八蛋,這輩子都不配擁有幸福。」
厲少爺今非昔比,哪受的了這種激?
他當即就踹爛門板,將我扛回了家。
——他和許昕玥的家。
26.
兩家為了他們的婚事,提前多年為他們準備婚房。
裡面應有盡有,比博物館也不差。
我在裡面無處落腳,日日往窗外看。
厲澤砚每次試圖與我親近,我就會瘋狂的尖叫,撕咬。
他想說服我,繼續陪在他身邊。
我卻摔碎了價值五位數的高腳杯,用尖玻璃抵住脖頸。
「厲澤砚,要不你放我回雪山。要不我讓你的新房成兇宅。你選。」
厲澤砚選後者。
我毫不猶豫,瞬間就用碎片割破血管。
血霧漫天中,厲澤砚紅了眼。
「沈念,你就這麼想走?好,你走!」
「你今天走了,就再也別回來。」
我是不會回來了,如果不是《南風》可以為我帶來一輩子躺平都吃不完的利潤。
我確實一輩子不會回這個傷心地。
27.
活動了下僵硬的脊柱,我睜開眼。
晏興帆那張俊的可以隨時出道的臉,正懟在我面前。
「你幹什麼?!」我一把將他推開。
向來愛鬧的小孩,卻隻是心虛的揉了揉鼻尖:「我看看你醒沒醒,你都睡了十二個小時了。」
環視四周。
我這才想起,昨晚從酒吧出來後,我們隻上了山,卻沒下山。
「幾點了?」清了清嗓子,我四處尋找手機。
晏興帆卻一腳踩下油門:「別找了,肯定沒電了。」
晏興帆說的沒錯,當我終於從座位下摸出手機時,它已經成了徹底變成了一塊反光板磚。
「送我回酒店吧,《南風》的事解決了,我得給制片說一聲。」
「不。」晏興帆瞥我一眼,語氣傲嬌:「在你抬我為男朋友之前,我不當司機。」
實在溝通不了,我輕聲嘆氣:「……那你在路邊把我放下。」
晏興帆置若罔聞,把我拐進了他在京城的家。
窗簾一拉。
他修長的手指一粒粒解開襯衫紐扣。
「姐姐,我身材怎麼樣?」
幹咽一瞬,我生硬的別開眼:「你到底要幹什麼?」
晏興帆卻一下笑了:「保護你啊。」
28.
當時我不明所以,兩天後才終於發現。
網上關於我的消息被傳的沸沸揚揚。
拒某知情人士爆料,我不僅當過小三,還為逼正宮退場,挾「太子」以令諸侯。
可惜,最不遂人願,B養我的主子隻答應替我捧紅《南風》。
洋洋灑灑近千字的爆料下,配圖是我當年的病例圖片。
這樣的狗血瓜,凡事刷到的人,全來摻了一腳。
即便晏興帆和《南風》資方狂撤詞條。
我這個天降紫微星,還是在一夜之間成了不自愛的賣身女。
閉了閉眼,我將手機扔回給晏興帆。
「下次不用瞞著我,我沒你想的那麼脆弱。」
29.
夜裡,又下了一場雪。
我睡不著,裹著披風在窗前靜靜的看。
猝不及防中,眼睛被車燈晃了兩下。
我循著光源往下看。
厲澤砚一身黑衣站在豪車旁,腳下的煙蒂已經攢了七、八個。
他想見我,我卻懶得見他。
拉緊窗簾,我決定睡覺,
車鳴卻一聲接著一聲,擾的整個小區都不得安寧。
無奈,我裹緊大衣下樓。
然而,還沒走到厲澤砚跟前,就被他衝上來抱了個滿懷:「卓瑪,我們是不是真的有過一個孩子?」
「你為什麼不告訴我?」
「為什麼你從來都沒有告訴過我?」
他興師問罪。
我掙開他的懷抱,聲音森冷:「厲澤砚,我告訴你就有用嗎?」
「當時你已經決定和許昕玥聯姻了,就算我告訴你了,又能改變什麼?」
「幫你更好的綁住我嗎?」
厲澤砚雙目猩紅,抓著我的手不停的抖:「可你也看見了,我和許昕玥什麼都沒有。」
「兩年了,婚禮還是沒辦。」
「你回來,她也沒為難過你一絲一毫,即使是這樣,你也接受不了嗎?」
對,我接受不了。
不管那帽子是深綠還是淺綠。
我永遠都接受不了。
30.
「厲澤砚,你不配做父親。」
發狠的,我一把扯下他腕上的唐卡編織手鏈,一字一頓:「還記得我當初在廟裡為你求了什麼嗎?」
「平安喜樂,福壽延綿,厲澤砚,你一個字都不配。」
「沈念!」他再也受不了了。
或許我沒親口承認之前,他對孩子是否存在仍舊心懷僥幸。
現在我認了,厲澤砚也終於認識到,自己曾離幸福有多近。
而我對他的恨究竟也多深。
「我、我們重新開始好不好?」
「這次我什麼都不要了隻要你,沈念。」
「我們一起回青海,在那養很多很多的牛,再找一匹和太陽花一樣的馬。」
「我什麼都不要了,沈念,我隻要你,求求你,原諒我……」
厲澤砚泣不成聲,抓著我的手指節用力到泛白。
終於有了點當初的影子。
「厲澤砚。」鼻腔發酸,我最後道:「我是真的愛過你。」
「但你毀了我,也毀了太陽花和我們的孩子。」
「所以我也詛咒你。」
「我詛咒你身邊往來如雲,人人都愛你的財富、身份。」
「一生所得非所願,一切願望皆不可得。」
厲澤砚頂著大雪在樓下枯坐一夜。
第二天,晏興帆下樓笑他時,他渾身滾燙,暈倒路邊被120接走了。
因為這事他這個京圈太子還上了熱搜。
31.
晏興帆一不做二不休。
借機發文幫我洗清了身上的汙水,還美滋滋把粉絲評論,貼到我面前邀功。
「沈小姐,你欠我一句表揚,但我不介意你用親親償還。」
我一言不發,垂眸去看評論。
入目的第一條赫然寫道。
【女人苦黃謠久已,今天我就要站在這兒,看是誰敢放屁!】
【他爺爺的厲澤砚果然是段前科!《南風》無辜受難,該拍還要繼續拍啊!】
【幸好姐姐及時清醒,為了那種渣男搭上一輩子不值得,這手分的好,分的妙,分的我乳腺呱呱叫~】
厲家的商品被部分網友抵制。
股東們不滿厲澤砚的輕浮,限制了他多項權利。
雖然那些東西早晚會回到他手裡,但我也不在意了。
確認《南風》不再需要我後,我定好機票,準備回家。
卻在貴賓室遇到了早就等在那的許昕玥。
「那則爆料不是我發的。」她開門見山,怕被我誤會。
我也輕輕點頭,對她微笑:「我知道。」
32.
許昕玥和厲澤砚不一樣。
和厲澤砚身邊那些女人也不一樣。
她就算要毀掉我,也不會用這種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方式。
兩家的股價高懸在他們這段婚姻頭上,她沒道理對我這個過客下S手。
「有時候,我真挺羨慕你的。」許昕玥見我清醒,微松了一口氣,將一份合同遞到我手裡。
「當年那些牛,厲家願意支付三倍賠償,你們……你們的孩子還有你的身體,上面也都寫了金額。」
「卓瑪,收下吧。」
「這是你應得的。」
攤開合同,我看著那上面連成串的數字微微挑眉。
這筆錢夠我買下全青海的牛了。
「謝謝。」我沒拒絕她的好意,幹脆籤字。
許昕玥卻在猶豫之後,朝我亮出戒指:「其實,這是我為厲家辦的最後一件事。」
「我馬上要和別人結婚了。」
我眼睫輕眨,不可置信。
許昕玥卻釋然笑道:「現在的厲家配不上我,我要去找更好的人了。」
「祝你幸福。」許昕玥配厲澤砚確實浪費,我這句祝福說的真心實意。
許昕玥明白,拍了拍我的肩,眼神默默的向我身後瞟。
「我也祝你幸福,卓瑪,你值得你想要的一切。」
晏興帆託運完箱子回來,輕挑眉梢:「你們聊的還不錯?」
「嗯。」
「那我和你說件事,你別生氣。」
我疑惑看他,下一瞬,年輕的男孩捧著四張機票遞到我面前。
「我爸我媽也想去草原看看,姐姐,看在我把家長都搬來的份上,你就給我當一回女朋友吧。」
閉了閉眼,我看著他銀灰如羊羔的發色。
轉身就走。
「看你表現。」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