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了父母。
又喝了合卺酒。
房門關上,薛凝之聲音哽咽。
她說,「謝懷瑾,我終於嫁給你了。」
謝懷瑾溫柔地拭去她眼角的淚,並未說什麼。
裡面很快傳來曖昧的聲音。
兩個婢女壓著我站在外面,直到他們叫了兩次水,薛凝之故意嬌聲問謝懷瑾。
「謝懷瑾,你喜歡莊绾一還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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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底一顫。
「你。」
「他們都說,你原本要娶她為妻,若你喜歡,可娶她做側妃。」
「順陽王府聲譽不容有損,她在熙王府待了十年,阿凝,我嫌髒。」
髒?
我猛地抬頭,一口血噴了出來。
身旁的婢女臉色一變,連忙拉著我離開。
「不懂事的賤皮子,也不怕衝撞了王爺王妃!趕緊把她帶走!」
怪不得謝懷瑾從來都在身後抱著我。
怪不得他不碰我。
怪不得,自我入熙王府的第二年起,他就從未提過娶我。
15
我不知自己怎麼回的院子。
但瞧見榻上準備好的包裹時,我定了定神,快速擦幹眼淚,拿著包袱出了門。
我該走了。
今夜是謝懷瑾大婚之日。
夜裡王府的侍衛換班,白檀說,她會來接我。
按照她勘察的路線,我拎著包裹避開人群,從偏院小門鑽進了王府送菜的菜桶裡。
白檀扮作送菜的人,抬著我出了府。
一路到糖水鋪子,她換了馬車,扶我出來。
看見我的瞬間,白檀擔憂地看著我。
「绾一,你還好嗎?」
我茫然地抬起頭,才發現,自己已經滿臉淚痕。
白檀沒有浪費時間,拉著我上了去江南的馬車。
我指了指嘴,擺擺手,示意白檀我說不出話來。
不知那婢女給我下了什麼藥,但如今也隻能到江南再說。
白檀氣紅了眼,咬著牙道:「若我在,定要趁著夜深人靜S了她們。」
我趴在她懷裡,無聲地喊了句。
「白檀姐姐。」
她沒再說話。
馬車很快跑了起來。
我自小在江南長大,那裡和京都差別很大,很美。
白檀自幼長在京都,從小就是王府的暗衛。
她第一次見到江南時,露出了真心實意的笑容。
我也笑了笑,牽著她去看了曾經的莊府舊宅。
讓我驚訝的是,這家宅院竟然被人買了下來。
我猶豫了下,上前敲了敲門。
門內露出一雙圓溜溜的眼睛,接著是一張娃娃臉。
小書童眨眨眼。
我比劃著,這些時日,白檀能從我的手勢裡面猜出個七七八八。
她充當我的嘴替,問書童這家院子的主人是誰。
很快,裡面出來一個長身直立的身影。
清冽的聲音中帶著猶豫。
「你是……绾一?」
我眨眨眼,一眼認出了對方。
沈凌哥哥。
沈凌是自小住在莊家隔壁的哥哥。
比起從小到大都沒見過的謝懷瑾,沈凌才是我兒時玩伴。
莊家出事時,沈凌的娘親正巧帶著他去了遠在西北的外祖父家。
後來我離開這裡,去了謝家。
我們便再也沒見過。
白檀代替我回答了他。
沈凌眼裡閃過驚喜,目光溫柔如水,眼底藏著細碎的光,嘴角輕揚。
「當初買下這院子,和隔壁打通,就是希望有朝一日你回來時,還有家。」
「這麼多年,绾一長成大姑娘了。」
「先住進來,我叫人去找大夫給你看看。」
白檀看向我。
我有些猶豫,不知沈凌有沒有家室。
若有,我們兩個未婚女子,恐怕不方便。
白檀似乎知道我心中所想,她笑盈盈地看著沈凌。
「我和绾一情同姐妹,既然你是她兄長,就也是我的兄長。」
她拉著我進去。
和從前的莊府一樣。
假山池塘,還有院裡娘親種的柿子樹。
我眼眶湿潤。
沈凌的聲音在我耳畔響起,他似乎嘆了口氣。
「怎麼和小時候一樣愛哭?」
16
白檀打聽了一番,說是沈凌這麼多年一直孤身一人。
他爹娘早年因病去世,他繼承了家裡的生意,平時忙得很,讓我們安心住下。
我點點頭。
大夫很快過來。
沒過幾日,我就能說話了。
白檀不急著開鋪子的事,隻是整日陪在我身邊。
變著法地給我做好吃的。
沈凌看在眼裡,笑著說我們關系好。
隻是見過大夫後,他笑不出來了。
他們這樣,反倒讓我有些愧疚。
我看著銅鏡想,果真是個病人了,油盡燈枯,藥石無醫。
沈凌給我送來一個小丫鬟,叫初陽。
我笑了起來,「名字倒是好聽。」
「那是自然,這是你乳娘的小孫女。」
我驚訝地細細打量初陽。
「的確有故人之姿,沒想到乳娘都有孫女了。」
沈凌的目光落在初陽身上,眼裡盡是懷念。
「她啊,一向粗心大意,但是個會逗人開心的,陪著你解解悶吧。」
我忍著上腹的痛意,笑著答好。
白檀和沈凌整日待我小心翼翼,我隻能耐著性子催他們做些旁的事,莫要整日圍在我身邊。
離開京都一月後,我守在柿子樹下,裹著狐裘。
沈凌來到了我身邊,聲音很輕卻透著認真。
「绾一,這些年你受苦了。」
「不過沒關系,已經回家了,以後和從前一樣,你想做什麼,都不會有人攔著你。」
我僵了僵身子,轉頭瞧他。
那雙眼睛裡坦坦蕩蕩,他本就是光風霽月的翩翩公子。
這些日子沈凌對我的照顧,我看在眼裡。
他這樣的人,不該同我摻和在一起。
「我在熙王府待了十年,他倒臺後才出來。」
「兄長,我沒辦法和從前一樣了。」
「從前的莊绾一十年前就S了。」
我從沒否認,我手上沾上過人命。
甚至有很多人都是無辜的。
謝懷瑾有些話說得不錯,我的確髒了。
我歪著頭看他,鬥篷領口松了松,順著衣裳滑落。
沈凌順手拎住了披風,重新為我系好,神色包容溫和。
「绾一,你隻是換了穿著打扮而已。」
「就像這棵柿子樹一樣,你娘將她種在這裡,無論這裡是不是莊府,它都不會變。」
我怔了怔,眼眶一點一點紅了。
聽到謝懷瑾那樣說,我不是不難過的。
旁人可以非議我,但他沒有資格。
白檀不知從哪裡鑽了出來,輕輕摟住了我。
她說,謝懷瑾大婚第二日,不知為何狠狠打了薛凝之幾耳光,鬧得雞飛狗跳,甚至拿出了劍來。
還是薛凝之的兄長們找上了順陽王府。
這事才作罷。
他到處找我,京都的人都說順陽王瘋了。
為了一個女人。
她說這話時,拍手叫好,似乎覺得解氣。
白檀說恐怕大婚那日讓我待在外面,是薛凝之一個人的主意。
隻不過她假借了謝懷瑾的名義。
我自然知曉。
不過,是誰的主意不重要了。
江南和我記憶中一樣美。
剛到京都時,我甚至吃不慣那些菜。
本以為回了江南,胃口會好些,可這些日子,我卻愈發吃不進飯。
思來想去,我張羅著幫白檀開糖水鋪子。
她罵我,「急什麼急?還不讓我休息幾天啊?」
「你就不能盡盡地主之誼,帶著我玩幾天?」
我倒是想。
可是白檀姐姐,我走不動了。
17
我愈發嗜睡。
隻是重復念叨著白檀,告訴她糖水鋪子要加緊開起來。
最起碼我走之前,想看著她開開心心的。
銅鏡裡的女人,我似乎已經不認識了。
疲憊,蒼白,甚至青絲中摻雜了幾縷白。
我望著鏡子出神。
白檀一進來就愣了下。
接著嗔怪道:「今日給你做了些百合粥,快起來嘗嘗。」
「春天要來了,到時候我們一同踏青去吧?叫上葉公子,聽聞他烤鹿肉的本事不錯。」
我彎了彎眉眼,假裝沒看見她泛紅的眼角。
春天真好呀。
這天,白檀神色古怪地和我說,謝懷瑾瘋了。
他把薛凝之一個人扔在了京都,不知道去了何處。
薛凝之被尚書接回家時,身上沒有一塊好地方。
尤其是沒了右耳。
「謝懷瑾怕不是有什麼病症,幸好你跑得快!」
「聽說薛凝之點了耳後的小痣,就被他打了一頓,她被人帶回尚書府時,還瘋瘋癲癲地喊著不像她又如何?」
我皺了皺眉頭,「真是晦氣。」
薛凝之深以為然。
陛下大發雷霆,已經廢了謝懷瑾的異姓王位,功過相抵,幹脆貶他做了平民。
雖然沈家是江南首富,可如果謝懷瑾來了,他也不敢保證我們會不會被對方找到。
白檀冷笑一聲,在院子裡磨起了刀。
「若他來了,我便打他出去。」
「不要臉的賤皮子,真當我們绾一沒脾氣嗎?」
「你不會還想見他吧?」
我連連擺手。
「黃泉路上,我都不想看見他。」
那時在謝家,夫人待我極好,像我娘親一般。
我早就把她當成了親娘。
她受了那樣的委屈,S得不明不白。
即便沒有謝懷瑾,我也會去熙王府。
那是會在我高燒時,陪在我榻邊抹著眼淚抱著我的謝夫人。
後來,謝懷瑾要娶了別人。
即便他沒說那些話,沒嫌棄我髒。
我也不會原諒他,更不會同他在一處。
他太髒了。
白檀的臉色好看了許多。
我又趕緊催她開鋪子。
S前給白檀找個夫君不現實。
旁人嘴裡說的總會變,可若是有了銀子,又有功夫,在這世間總不會太難過。
我堅持提了好多次,白檀禁不住我的哀求,還是應了下來。
我連忙託沈凌幫忙找鋪面。
白檀的糖水鋪子籌辦起來了。
當初在熙王府的那廚娘手藝著實不錯,白檀將她的精髓學了個七七八八,味道很好。
開張那日,沈凌叫了不少人來熱場子。
甚至鋪面都坐不下。
開張那天,沈凌讓人抬著轎子送我過去。
我走不動了,每日隻醒幾個時辰,但看著認真忙活的白檀,終於放下心來。
我笑眯眯地幫白檀記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