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公主懷淑》, 本章共3983字, 更新于: 2025-06-17 16:24: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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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變之中我立下大功,父皇問我要何賞賜。


 


我含羞帶臊地垂頭:「孩兒已到嫁齡,卻至今枕上無雙。


 


「聽聞皇兄有二十多名美妾,我心羨慕。


 


「不如父皇便也賞孩兒二十多個俊俏的男寵吧!」


 


1


 


承慶十年,我被皇室無意間尋回,自此成了親生爹娘和三位兄長眼中的客人。


 


隻因,後宮已經有了一位養育十年的假公主。


 


在這漫長的十年裡,她是父皇母後的掌上明珠,亦是三位皇兄的心頭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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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突然出現,令他們皆措手不及。


 


尤其是懷慶,我回宮當晚,她便在當年迎她回宮時父皇母後特意為她修建的寶慶樓裡鬧得人仰馬翻。


 


「真公主回來了,我這個假公主自然要給她騰地方,我絕不留在這裡礙別人的眼——」


 


她脫下華服,拔掉珠釵,命宮人將她所有東西通通都搬走。


 


生性溫和的太子登時蹙眉,言語卻極為寵溺:「懷慶莫胡鬧,皇宮就是你的家。」


 


素來暴躁的二皇兄朝我出言指責:「你就那麼容不下懷慶?虧她生母還養育你多年!」


 


三皇兄在一旁抿唇不語,如鷹隼般的雙眼不善地盯著我,似是要將我所有陰暗的心思看穿。


 


我輕聲嗤笑:「我隻是恰好路過這裡,又碰巧被她看見。」


 


「如果路過是錯,那麼是不是,我活著也是錯?


 


「你們放心好了,旁人穿過的衣服、戴過的珠釵、住過的房子,我都不要。


 


「因為我從不鳩佔鵲巢。」


 


寥寥幾語激怒了二皇兄,五大三粗的他登時對我揚起巴掌。


 


雷霆將發之際,皇後娘娘如及時雨般現身。


 


「母後,懷慶不配繼續住在這裡,您快吩咐人將我趕出去,嗚嗚——」


 


梨花帶雨的懷慶一頭扎進皇後懷裡,眼淚鼻涕肆無忌憚粘在皇後明黃色的鳳袍上。


 


皇後溫柔撫摸著她的頭:「傻孩子,誰會趕你?」


 


懷慶抽泣著扭頭,可憐兮兮又略帶害怕地望向我。


 


我笑:「皇後娘娘,我隻是路過,至今為止和公主尚未說過半句話。」


 


皇後眸光微動,黯然神傷:「懷淑,你難道不願喚我一聲『母後』?」


 


「母後,您別逼姐姐,姐姐喚了別人那麼多年的『娘親』,一時改不了口也是人之常情。母後,孩兒如今還能這樣喚您嗎——」


 


懷慶在皇後懷中又嬌滴滴的耍起無賴。


 


哀傷的神色瞬時煙消雲散,皇後伸手寵溺地戳戳她的額頭:「你呀,就會撒嬌。」


 


母慈子孝的畫面太過扎眼,我渾身不自在地扭過頭去。


 


十年前,懷慶進宮做公主,我不羨慕;今天,看見寶慶樓巍峨華麗,我不羨慕。


 


可這一刻,我承認我酸了。


 


有娘疼的滋味,應該比桂花糖還甜吧?


 


可惜那種甜,我從未嘗到過。


 


2


 


錯位的十年裡,皇後視懷慶如珍如寶。


 


公主雖然是假的,可那十年的寵愛卻真真切切。


 


由於我來得倉促,皇後隻能吩咐宮人將一座常年空置的明珠殿打掃幹淨給我住。


 


聽說明珠殿曾經是前朝一位妃子的寢宮,那妃子可憐,好端端生下一個皇兒卻被換成了狸貓,皇室嫌她妖邪,遂用一根鐵索將她鎖S在這裡。


 


如今我住進去,倒也算是應景。


 


在荊子嶺的十幾年,我住的是四面漏風的柴房。


 


盛夏,天上暴雨,柴房淅瀝,我的雙腿每逢陰天都隱隱作痛,想必便是那時犯下的毛病。


 


妖邪晦氣又怎樣,我覺得這樣已然很好了。


 


搬進明珠殿後,陛下和皇後皆賞下了許多奇珍異寶,但這對龍鳳二主忙於國事,實在無暇顧及我。


 


而三位兄長自然也不會把一個從天而降的妹妹放在心上。


 


因此入宮三個月,踏足明珠殿最多的反而是假公主懷慶。


 


一日,懷慶又帶著一群宮娥哗啦啦地來了。


 


「母後再疼你,也不及疼我多,不信你瞧,這是母後命司衣局為我新裁的百鳥裙,全天下找不出第二條。」


 


我停筆抬眸,淡淡地望著得意揚揚的她。


 


那條裙子確實極美,百鳥的羽毛在日光和陰影中變幻著斑斓的顏色,襯得她這個公主雍容華貴、獨一無二。


 


「喂,你為何不理我?原來你在練字。母後是嫌你粗鄙,才命你日日識字學禮儀,可我從未學過這些,因為母後曾說無論我怎樣,都是她的掌上明珠。」


 


怨不得皇後為我定了「懷淑」這個封號,原來是要我貞淑得體,安分守己。


 


「你是啞巴嗎?別以為你是父皇母後的親生女兒,就能越過我去!你的封號不過是郡主而已,你是欺負不了我的!」


 


她挑著眉,叉著腰,鬢間步搖亂晃,身上裙裾擺動。


 


真真是個被寵壞的刁蠻公主。


 


話都說得這麼明白了,若我不欺負欺負她,似乎有點說不過去。


 


於是,我神色淡然地起身,自琉璃盤中拿起一個鮮紅的果子,緩步走到她面前。


 


冷不防地,我突然伸手狠捏住她的兩腮,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果子硬生生塞進她的口中。


 


「唔唔唔——」她登時憋得臉頰通紅,纖纖細指卻怎麼都摳不出那噎人的果子來。


 


「你太吵了,我做姐姐的,親自教你如何閉嘴。


 


「我雖是郡主,可身上流的是皇家血脈,還輪不到你一個冒牌貨對我指手畫腳。


 


「知道為何我要識字學禮儀嗎?因為他們都知道你這個刁蠻公主算是養廢了,他們不得不重新塑造一個端莊尊貴的金枝玉葉。


 


「還有,日後莫要再穿著這條百鳥裙在宮裡招搖,因為它令你看起來非常像個鳥人。


 


「欺負?若你再來煩我,我會讓你知道什麼才是真正的欺負。」


 


我含笑在她耳畔說完這一切,隨後雙手一推,將她狠狠推出了明珠殿。


 


「滾吧!懷慶,你真的很討厭。」


 


3


 


懷慶是一路哭著離開的,那哭聲先後將皇後和三位皇兄都招來了。


 


皇後兩頭為難,既覺得愧對我,又覺得愧對懷慶。


 


太子笑著安慰我,但我能瞧出那笑容裡藏著的疏離。


 


二皇兄是個暴炭,我讓宮人緊鎖大門,他氣得在門外跳腳罵「狗娘養的」。


 


三皇兄最沉得住氣,直到午後時分他才搖著白玉柄扇滿腹心事地踏足明珠殿。


 


殿內燻香嫋嫋,他目光審視地盯了我良久,才陰冷冷地開口。


 


「懷淑,別讓我後悔自荊子嶺將你帶回來。」


 


幾個月前,三皇兄奉命前往越地視察旱情,無意間路過荊子嶺,突發奇想要去親眼瞧瞧他的寶貝妹妹幼時曾經生活過的地方。


 


誰料,當他推開柴門,與院子裡的少女四目相對時,卻渾身如遭電擊,當場怔住。


 


那少女有著高挺的鼻梁、深邃的眼窩和習慣輕抿的唇角。


 


她居然與他的父皇長得一模一樣。


 


原來十年前假公主進了宮,真公主困於野,英明神武的帝後竟然被一名黑心腸的鄉村寡婦騙得團團轉。


 


但朝堂新立不過十年,人心浮動,江山不穩,若這樁醜聞被揭穿,皇室定然會淪為天下人的笑柄。


 


所以帝後經過權衡,決定讓我以義女的身份入宮。


 


養母S後,我在荊子嶺獨自生活了好多年。


 


其實,我一個人可以活得很好。


 


可是,當忽然有一日,一個自稱是我親兄長的年輕男人找上門,並說在遙遠的京城還有我的親爹親娘時,我仍然心動了。


 


多少個日夜,我都與蚊蠅、蟑螂、蛇蟲、鼠蟻為友,我向它們訴說心事,它們報之以咬我一口。


 


流離已久,我太孤獨,太想嘗嘗親情是不是如同桂花糖一般甜。


 


但今天,我的親皇兄說他後悔了。


 


哪怕我安分守己,自入宮便將自己關在明珠殿,從不主動惹是生非。


 


原來,我日盼夜盼的血親,他們其實並不喜歡我。


 


過去的十年,他們在假公主身上耗盡了所有的心血、寵愛與親情。


 


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如今面對我,他們即便有心,亦無力。


 


「懷慶天性善良,她隻不過是個任性的孩子,你不該如此苛待於她。」


 


孩子?如果沒記錯,懷慶與我同年,隻不過我出生在初春,她出生在金秋。


 


怎麼隻有數月之隔,她便可以做任性妄為的孩子,而我隻能忍氣吞聲?


 


「我知道懷慶對你出言不遜,但她沒有惡意,她隻是害怕因你而失去一切。」


 


「懷淑,這回就算了,我不追究,倘若再有下次——」


 


他眉頭緊蹙,唇角輕抿,語氣中滿滿的皆是警告之意。


 


「下次又如何?」縱是意料之中,我亦心生酸楚。


 


「你寧願相信歹竹出好筍,也不相信自己一奶同胞的親妹妹是純良之輩。」


 


我仰頭直視,一步步地走近他:「難道我長於窮山惡水,沒讀過書,沒見過世面,沒吃過珍馐美味,沒得過父母教養,在你眼裡便是個渾身上下長滿毒心眼的壞種嗎?


 


「懷慶搶佔了我的一切,而我不過是給她塞了個果子,你如此過激,所謂何故?


 


「還有,你大可不必總是暗中窺視我的一言一行,因為那樣真的很、沒、教、養!


 


「你!你還說自己不是天生壞種?!」


 


驟然被詰責的三皇兄惱羞成怒,當場口出不遜。


 


我卻望著氣急敗壞的他「撲哧」笑出了聲,然後像得逞了般旋風一樣疾步出了明珠殿。


 


4


 


乾德殿裡,我和兩位皇兄跪在龍書案前當場對峙。


 


陛下氣得渾身顫抖,將眼前的一堆書卷狠狠摔在他們二人的身上。


 


「狗娘養的?天生壞種?你們難道不是一奶同胞的親兄妹?!


 


「老二你說說,如果她是狗娘養的,那你是誰養的?


 


「老三你告訴朕,她是誰的種?你是誰的種?誰的種是天生壞種?!」


 


當今陛下是草莽出身,起兵造反前不曾讀過書,所以罵起人來葷素不忌。


 


兩位皇兄跪在地上,嚇得半句不敢多言。


 


我在一旁卻強忍著心酸落下一行又一行的淚水。


 


「陛下切莫動怒,是懷淑不該回宮。」我仰頭倔強地擦掉眼淚,「懷淑不貪圖榮華富貴,想當初淪落鄉野,雖然住的是柴房,吃的是野菜,穿的是蒲鞋,睡的是草窩,可孩兒安貧樂道,並不覺生活困苦。」


 


「李氏去世那年,孩兒不過七歲,那時不知自己是陛下血脈,夜深人靜時也曾忍不住質問上蒼世間人人都有爹娘相伴,為何獨我無依無靠。就在孩兒習慣了孤苦之際,三皇兄如天神貴降,他將我帶回京城,令我重新擁有了血親。孩兒做夢也不敢想,這輩子竟會有這樣的造化,更不敢想英明神武如您,竟然是我的親生父親。


 


「陛下,孩兒自知粗鄙淺薄,本應安分守己,亦深知兩位皇兄怒我不器,教導幾句原該感激,但孩兒是陛下與娘娘血脈,實在聽不得那些侮辱之言。


 


「可如今冷靜下來,方悟一切皆是懷淑之錯,骨肉血親,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今日兩位皇兄因情急之下言語有失而受責,實屬受了懷淑的拖累,懷淑罪該萬S。陛下,請您收回孩兒的郡主封號,讓孩兒仍回鄉野做個女獵戶吧!」


 


「……」


 


我跪在龍書案前,眼瞧著陛下的雙眼漸漸湿潤,神色漸漸哀傷。


 


那一刻,我知道我賭贏了。


 


陛下對我溫言軟語好一番勸慰,隨後讓他身邊最得力的黃大監親自送我回明珠殿。


 


雙腳剛踏出乾德殿,殿裡便傳來三皇兄忿忿不平的控訴聲。


 


「父皇,懷淑心機深沉,您別被她騙了!她是故意激怒我們,且方才的眼淚也全是假的、裝的!」


 


「真的如何,假的又如何?」


 


君心難測,陛下的聲音不輕不重,不疾不緩,透著一股令人捉摸不透的歡喜。


 


「若是真的,吾女心思純善。若是假的,我兒孺子可教。聽教導她的方女官說,懷淑好學聰敏,短短數月已能讀通四書五經,朕瞧著她的天資遠在你們二人之上,便是太子也多有不及。這,才是朕的好女兒。」


 


回明珠殿的路上,燻風習習,鳥語花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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