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姐嫁給衛曜七年,夫妻恩愛,伉儷情深。
可惜,她最後鬱鬱而終。
阿姐S後一年。
母親以S相逼,讓我嫁去衛家當續弦,以照拂姐姐留下的孩子。
可衛家前有被阿姐氣病的婆母,後有與阿姐積怨頗深的小姑。
我嫁進去當日。
衛曜滿身酒氣,胡亂掀開我的蓋頭,卻將我認成了阿姐,抱著我一遍遍重復著他錯了。
1
Advertisement
「芙蓉,你嫁去吧。」
自阿姐S後,母親仿佛蒼老了許多。
滿頭的珠翠遮不住發髻中的幾絲白。
「母親,他是姐姐的夫君,是我的姐夫啊!」
屏風後的母親手撐著頭,聲音有些倦意:「正因如此,你是寶珠的嫡親妹妹,衛侯爺也不會虧了你去。」
「滿洛城,再也尋不到比衛家更高的門楣了。」
「此等好事,若非寶珠無福,也不會落在你身上。」
「你是我的嫡次女,莫非當真要嫁與你父親下屬的兒子?」
寶珠,是我阿姐的小名。
母親提及她時,聲音還是忍不住地哽咽。
我站在屏風前,字字珠璣:「母親,若不是阿姐當初嫁入侯府,仗著姐夫疼愛,氣病婆母,辱罵小姑,傳出宋氏女無德的名聲,我也不會年滿十九仍無人求娶。」
從屏風後擲出一盞茶壺,摔在我身前,瞬間四分五裂。
「旁人說寶珠也罷,你是她的嫡親妹妹,你竟也如此說她,寶珠的性情我怎會不知,平日體弱,雖驕縱了些,但絕不會不明事理,分明就是那衛家老婦不喜我兒,才傳出此等謠言。」
「母親既知衛家不喜宋家女,那為何還要逼我嫁去?」
屏風後沉默片刻,傳來深深嘆息。
「芙蓉,母親實在是沒辦法。」
母親被人扶出屏風,淚流滿面。
「寶珠S了,可寶珠還有個孩子,那孩子是寶珠拼S生下來的,是你的嫡親外甥,你當真要看著他在那虎狼堆的衛府自生自滅嗎?」
「衛家老婦不喜寶珠,定也不會喜歡她生下的孩子,衛侯爺自寶珠離世,整日閉門酗酒,我可憐的峋哥兒啊,外祖母如何才能幫你。」
母親攥著我的衣袖哭得傷心,尖銳的長甲嵌進我的肉裡,疼得我也隨著一同哭起來。
「母親,你疼阿姐,你也疼疼我吧,姐夫與阿姐伉儷情深,豈有我的一席之地,峋哥兒到底也是衛府的血脈,有阿姐留下的舊僕照顧,自會平安長大。」
母親一聽,松開了我的手,擦幹眼淚:「芙蓉,寶珠從前待你不薄,平日得了什麼都會想著你,你怎如此自私?」
我眼裡含著淚,望向母親:「不薄?」
「我自幼被母親您放養在江南外祖家,十歲時才回了洛城。」
「阿姐比我大四歲,擔憂我搶走了母親您的疼愛,便自己摔進池塘謊稱是我推的,您問也不問,就認定是我推的阿姐,罰我二十戒尺,跪祠堂三日。」
「您但凡對我有些關心,阿姐都會裝病來奪走您全部的關心。」
「阿姐是什麼都想著我,您給她的賞賜,她都會撥出一份給我,可您知道,阿姐給我時說什麼嗎?」
「她說,母親是她的母親,我隻配得她不想要的東西。」
我還想繼續往下說,將這些年埋在心中的話都說與母親聽,我想讓母親評評理。
可母親閉了閉眼,阻止了我的話。
「夠了!」
「寶珠都S了,你還說這些作甚。」
我一見母親神色,心中了然,跪在地上痴痴道:「我原以為,阿姐出嫁,母親也能疼疼我。」
母親與我一同跪在,抱著我的頭,聲音顫抖:「母親疼你,你是母親身上掉下的一塊肉,母親怎會不疼你。」
母親的眼淚滴在我的脖頸,冰涼湿潤。
我心裡的石頭落了地。
母親是疼我的。
可下一秒,母親的話讓我如墜冰窖。
「衛家人丁稀薄,傳到這一代隻衛曜一個男丁,衛家自當全力輔佐衛曜。」
「他的姑姑是貴妃,雖說陛下未立太子,可貴妃所生的六皇子極其聰慧。」
「待日後……衛家估摸著還要更上一層樓,若你阿姐還在,到時候诰命夫人都當得,可你阿姐是個沒福氣的。」
「若是衛家續娶新婦,又生下嫡子,我們宋家與衛家從此便沒有瓜葛了,即使有峋哥兒在,可峋哥兒還小,保不齊日後認賊作母,母親想著不如讓你去,你自幼知書達理。」
說著說著,母親捧著我的臉,細細看了一番:「芙蓉與寶珠生得像,母親是上輩子積了德,才生出你們倆這對好姑娘。」
「待你嫁進衛府,衛曜見了你這張臉,念及你阿姐的情意,也會好好待你的,衛家老婦什麼的,你一概不理會,隻管好好教養峋哥兒,日後你就是诰命夫人,等峋哥兒長大繼承了爵位,便尊你為老太君,是多少人羨慕不來的福氣。」
我不可置信地看著她:「母親……」
我一把推開她:「母親這般,不如讓我S了。」
說著我便往一旁的牆上撞去,卻被母親的嬤嬤攔下。
母親被人攙扶起來,捶著胸口,氣急敗壞地說:
「別攔她,S,大家都S了才好,拿白綾來,我今日自己S了,總好過被這個不孝女氣S好。」
一時間,奴僕們手忙腳亂地勸著母親。
我癱軟在地,隻見母親手握著頸中的白綾,威脅著我:「你嫁還是不嫁?你若不嫁,我便寫信寄去你江南外祖家讓他們將你帶走,我再吊S在橫梁上。」
母親被奴僕簇擁著,高站在圓凳上,舉著白綾滿臉得意。
身邊的嬤嬤勸著我,讓我應了母親。
我的貼身侍女茯苓抱著我,泣哭著:「小姐,您就嫁了吧。」
我向母親低下了頭。
「嫁,我嫁。」
母親大喜,丟了白綾,親自將我扶了起來。
2
出嫁那日,母親哭得傷心,同阿姐出嫁時哭得一樣傷心。
「芙蓉,去了衛家,要好好孝敬婆母,照顧夫婿還有峋哥兒。」
母親攥著我的手細細囑咐著。
可唯獨沒有讓我照顧好自己。
嗩吶聲喜慶又喧哗,吹吹打打地一路將我送去了衛府。
衛曜沒有來接親,衛府隻派了個喜婆迎我。
衛府的奴僕臉上勉強帶著笑,若不是滿屋的紅綢,都以為是喪事。
我靜靜坐在床榻上,等著衛曜掀蓋頭。
貼著喜字的門被人一腳踹開,從蓋頭底下,我看見了一雙紅色的靴子。
紅靴子的主人滿身酒氣,搖搖晃晃地險些站不穩,他扶住一旁的門框:「你可知,我,為何願娶你?」
「宋氏說,你,是寶珠的,嫡,嫡親妹妹,你一定,一定會待峋哥兒好的。」
我攥緊了手中的絲帕,試圖讓聲音平靜:「侯爺還未掀我的蓋頭。」
衛曜踉跄上前,胡亂扯開我的蓋頭。
衛曜如今二十七,比我整整大了八歲,卻生得極好,面如冠玉,一雙凜冽的丹鳳眼因為醉酒的緣故,微微眯起。
「寶珠?」
衛曜見著我的臉,聲音微顫,隨後緊緊抱住我,臉貼著我的脖頸,哭得泣不成聲。
「你來見我了,是不是不生我的氣了?」
「我很想你。」
衛曜身量高,體型大,卻跪在我面前一遍遍地說著我錯了。
我知他是看著我的臉,對阿姐說的。
我想推開他,卻被他牢牢禁錮住。
冰涼的唇吻了上來,衛曜喃喃道:「寶珠,別離開我。」
床帳外,粘著喜字的紅燭燒得旺盛,燃了一整夜。
我赤裸著雙肩,背對著熟睡的衛曜。
手捏成拳頭,指甲深深陷進肉裡。
寂靜的夜,隻聽得見衛曜淺淺的呼吸聲,我忽然又想起了阿姐是怎麼S的。
阿姐和衛曜是一見鍾情。
十六歲嫁給衛曜後,因婆母不喜,衛曜便帶著她遊山玩水,不居衛府。
直到阿姐懷孕,衛曜才帶著阿姐回來養胎。
我一直很羨慕阿姐,未出閣有母親疼愛,出嫁有夫君愛護。
我也曾幻想過,倘若我也嫁給像姐夫這樣的人該多好,他定視我如寶珠。
阿姐懷孕後,婆母便做主讓房中貼心的女使前去伺候。
可阿姐懷孕後敏感多疑,認為是婆母在同她添堵。
在一次撞見女使替衛曜系披風後,便醋意大發。
尋了個由頭,生生打S了那名女使。
婆母因此氣病。
衛曜也與阿姐大吵一番,搬去了書房。
後來阿姐大著肚子在冰天雪地裡站了一夜,衛曜心疼,這才和好。
阿姐臨盆時,想拿捏婆母,奪掌家之權,遲遲不願將孩子生下,最後導致孩子險些窒息在體內。
衛曜連夜進宮向貴妃娘娘求了靈犀丹,才保住阿姐的命,隻是孩子生下來體弱,須得好生養護。
衛曜氣阿姐不僅不愛惜身子,還拿孩子當筏子,不願再見阿姐,隻道讓阿姐反省:「從前的寶珠靈心地純善,如今竟變成這般模樣,當初我不就不應娶你。」
誰知阿姐竟鬱鬱寡歡,S前她隻留了一句話,卻誅了衛曜的心。
那時的阿姐,纏綿病榻,不似從前嬌俏靈動,她形如枯槁,深深凹陷的眼睛SS盯著衛曜:「而今別去,黃泉不復相見。」
你看啊。
阿姐連S都S得肆意灑脫,全然不顧衛曜是否會因此厭惡峋哥兒,厭惡宋氏。
所以,為了彌補,母親將我嫁了進來。
還要讓我感恩戴德,是沾了阿姐的福氣,才得此造化。
3
次日,我是被衛曜吵醒的。
一睜眼便看見他眼中帶著厭惡朝我瞥來,他掐著我的下巴,讓我將臉抬高:「果然同你阿姐有幾分相像。」
「難怪我會誤認成了寶珠。」
衛曜湊近了我,一字一句道:「再如何,你比不得你姐姐,我娶你不過是因為峋哥兒。」
「這是我和你姐姐從前成親住過的院子,你今日便搬去其他院子。」
說完他便甩開我的臉,往外走去:「長川,長川,拿酒來。」
茯苓瑟瑟發抖地跪在床榻邊,我向她招了招手:「茯苓伺候我梳洗吧,還要向婆母請安。」
茯苓含著淚為我梳洗好。
等我到了壽安堂卻被奴僕告知,婆母還未起。
我便候在了門外。
不多久,一位婦人裝扮的女子扶著婆母走了出來。
想必,應該就是衛家小姑了。
隻見婆母向我招招手,我便乖巧過去跪下請安。
跪了片刻隻聽見喝茶聲,卻沒說讓我起來。
「你倒比你姐姐懂規矩些。」
衛小姑憋不住了,徑直開了口。
衛小姑雖說是衛曜的妹妹,可卻比我還大上兩歲。
我聽著她的話,沒有應聲。
「快些扶夫人起來。」
婆母發了話,我道了聲謝,便借著茯苓的力站起了身。
「還未用早膳吧。」
「想著先來給婆母請安,未曾用早膳。」
婆母點點頭,吩咐著下人傳膳。
用膳時,我剛想立在婆母身邊服侍著,卻被打斷。
「你吃你的,我們衛府沒這麼多規矩。」
我悄無聲息地打量著婆母和小姑。
阿姐自回洛城養胎,便時不時回娘家向母親吐槽婆母不慈,常讓她站規矩,小姑總回娘家來打秋風,還時常與她起爭執。
可如今我瞧著,婆母看著是個爽朗之人,不像阿姐口中的人。
小姑嘛,是個明事理的人,隻是心直口快了些。
膳後,婆母斟酌一番後,叫住了我:「你每日辰時便來我房中替我抄些經文吧。」
我低聲應是。
我走後,聽見小姑掩蓋不住的探究聲:「娘,都是宋家教出的女兒,這個怎麼我瞧著同宋姝不一樣。」
4
嫁進衛府後,我每日上午便會去婆母房中抄經。
下午便去瞧瞧峋哥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