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端起我剛沏好的茶,頗為滿意:「珍寶閣在你手中也不過是個尋常鋪子,如今給了苒苒,才算是有了些價值。」
是了,陸苒因前面的面膜打出了名氣,讓新鋪子日日門口排起長龍。
賺了許多銀錢。
他貴為太子,處處都需要錢。
裴家底蘊深厚,我的陪嫁自是豐厚。
隻那些是我的嫁妝,動女子嫁妝是無能的男子才會做的。
他自是不會朝我討要。
而陸苒就不同了。
他們海誓山盟,不分彼此,陸苒賺的錢都進了他的口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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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怎麼能不開心呢?
我微笑不語,現下吃了多少,之後隻會吐出多少。
就是不知道,等他吐出來的時候,銀子又要從何而來呢。
蕭翊方抬起茶杯抿了一口茶,便嘶了一聲。
隻見,他唇上破了一個口子,鮮血滴進茶湯裡。
他皺眉放下茶盞,方才興致勃勃的話都戛然而止。
衣袖一甩便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7
不出我所料,陸苒的鋪子出了問題。
大抵是那些夫人小姐也發覺了面膜沒有功效的緣故。
紛紛上門要求退貨。
沒多久生意興隆的脂粉鋪子便門可羅雀。
而陸苒賺下的銀錢全都給了蕭翊。
他自回來後便與我裴家日漸疏遠。
有了錢,他才得以四處打點,招攬門客。
現下手上自是沒剩下多少。
偏那些夫人小姐又要退錢,自是焦頭爛額,不知如何是好。
還不上錢,陸苒隻能灰溜溜關了鋪子,躲在東宮。
礙於蕭翊的緣故,夫人小姐不敢貿然闖進門。
這世間女子大多愛美,投進陸苒鋪子中的銀子也不是少數。
又不願生生吃了這虧。
於是,第二日有言官參了蕭翊。
說他私德有損,縱容良娣欺騙百姓。
不得已,蕭翊才同意給眾人一個交代。
一是禁足鬧出醜事的陸苒。
二是會將錢一分不少地還給眾人。
他本以為到這便結束了,偏又有人說出了那鋪子本是我的事實。
堂堂太子妃,卻被陸苒一個小小良娣逼迫讓出自己的嫁妝。
蕭翊身為太子,卻寵妾滅妻。
皇帝無奈,再如何看重蕭翊卻也要顧及百官的不滿。
便將最棘手的賑災交給了蕭翊。
若他做不好,太子也就不用當了。
8
陸苒到現在都沒有發覺自己的靈泉不能再吸取我的氣運。
隻是以為我做得手腳。
氣勢洶洶便找來我算賬。
「你這女人心眼怎麼這麼多?我本來還以為你是真心實意和我賠罪,都大發慈悲讓你做這個太子妃了,還要和我過不去,破壞我生意!」
我輕輕撥弄著頭上的簪子:「陸良娣是不是誤會了?我的太子妃位置並不是搶了你的,你在與不在,我都是太子妃,哪裡來的讓?」
她面色一僵,似乎想起她未在京城時,我便已經是太子妃了。
但仍舊梗著脖子:「蕭翊從來都不愛你,你可知道不被愛的才是小三。」
我不知道她哪裡來的這些扭曲的言論。
皇室之間,愛與不愛重要嗎?
權利才是我所在意的。
蕭翊的愛有什麼用?
她說了一堆,我懶得聽。
見我要走,她拽著我的衣袖不讓我走。
「我隻問你,我的鋪子是不是你動的手腳?」
我臉色沉了下來:「陸良娣莫要以己度人,我既給了你,如何經營便是你的事,盈虧自負。」
她秀美的臉帶著鄙夷不屑:「你嘴上大義凜然,誰知背後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手段,畢竟你們這種內宅婦人就喜歡做那些陰私手段。」
我不知她到底從何而來的優越感。
對內宅女子各種看不起,卻還要去賺女子的錢。
都是女子,她打心底瞧不上女子。
我冷下臉,掰開她的手:「你覺得如何便是如何。」
她總有一套自己的理論,嚴於律人,寬於待己。
「你就算動手腳也沒用,蕭翊他最愛的隻有我,日後站在他身邊的皇後也隻能是我。」
我抬手扶了扶簪子,嗤笑:「那就祝陸良娣心想事成了。」
見我這般敷衍,語氣中掩飾不住地嘲諷。
陸苒怒從心頭起,伸手將我頭上那支精巧的簪子拽下。
「你的太子妃位置本就是佔了我的,這簪子本就該是我的。」
她得意揚揚地將簪子戴在自己頭上,炫耀般看著我。
像在說,看吧,我想要的都能得到。
8.
上一世,陸苒憑借著胭脂鋪子在京城風生水起。
結識了眾多夫人小姐,又得了太後的青眼。
蕭翊有了錢財的幫助,更是不用再需要裴家。
賑災的苦差事更是落在我兄長的身上。
而便是此時,我兄長被檢舉貪墨。
我對此向來都是抱有懷疑的。
裴家不說家財萬貫,便是百年底蘊也都足夠子孫揮霍。
兄長沒道理貪墨,隻能是被人陷害。
而現在,蕭翊正是缺錢之際,賑災的銀錢擺在面前,我自然不信他不會心動。
蕭翊方出了京城,我便將大筆銀錢買了藥材和糧食。
我雖想將蕭氏扳倒,卻不想用百姓的性命為我搭建登雲梯。
不出半個月,京郊果然出現了染了疫症的百姓。
京城迅速被封鎖,不允許任何無關的人進出。
東宮也是每日艾燻,減少出入,所有人都以面紗遮住口鼻。
這個節骨眼上,本應禁足的陸苒卻出現在京郊。
我是故意放她出城的。
上一世,她用靈泉救了百姓,雖說是吸取了我的氣運,但到底救了人。
這輩子,我總不能攔著她不能繼續救人吧。
隻是靈泉總要吸取氣運。
是誰就不好說了,總歸不會是我的。
9
太醫院的太醫不分晝夜炮制藥物,一如前世那般,沒有任何進展。
這時候,陸苒卻大言不慚說自己有辦法救人。
所有人都不相信她。
畢竟,她還拖欠著自家夫人的錢。
若不是太子迫於壓力還了錢,都隻能自認倒霉了。
自然對她都沒有個好臉色。
陸苒隻拿著自制的湯碗灌進一個病入膏肓的百姓嘴裡。
眼看著那人逐漸好轉,眾人又變了臉色。
陸苒用實力狠狠打了那些不信任她的人的臉。
百姓更是奉她為神女。
一時間,陸苒的名聲又好了起來。
隻不過,這個時候曾經因為用了陸苒面膜的夫人小姐臉色卻黯淡了起來。
原本白皙嬌嫩的臉蛋變得粗糙蠟黃。
甚至比沒用之前還差上許多。
就連遠在深宮中的太後,臉上都多了幾條褶子。
陸苒自然不知道這些。
她還沉浸在神女的夢中,靈泉水更是不要錢地往外灑。
直到,蕭翊染上瘟疫的消息傳回京城,她才發覺不對。
10
封鎖了玉镯對我氣運的吸取是第一步。
第二次找上了無住持時,我要了一個破解的法子。
他如今古稀之年,慈眉善目,站在寺前朝京城眺望。
「一切諸果,皆從因起,一切諸報,皆從業起。還請施主,莫忘其本。」
了無住持是有本事的。
我重生後來尋他,他便是一眼看出了我的異樣。
嘆了口氣,沒說什麼,便將符紙給了我。
我想做的,也是瞞不過他的。
這天下在蕭家掌權下滿目瘡痍。
不知多少百姓S於苛刻的賦稅徭役下。
京城權貴一擲千金,夜夜笙歌。
站得高,瞧不見的是路有凍S骨。
推翻一個王朝免不了戰爭與血腥。
我在高處站過,也落入過深淵,自是明白,百姓才是根本。
我用茶盞收集了蕭翊的血。
將靈泉吸取的對象,從我換成了他。
靈泉吸取氣運不僅隻吸取一人,而是血脈鏈接的所有氣運。
取之於民用之於民。
蕭氏靠百姓的供奉才能穩坐江山。
那麼,百姓有難,是他們該反哺的時候了。
至於那些曾經享受了我氣運的夫人小姐。
也該給我的江山做些貢獻了。
這一切,都很公平。
11
陸苒意識到靈泉問題後,便不再給藥湯中加靈泉水。
她對行醫一竅不通。
她給的藥方都是些滋補潤肺的。
她的藥之所以有用都是氣運喂出來的。
沒了靈泉水,那藥也就沒有任何作用了。
連傷寒藥都不如。
很快,好轉的瘟疫因為失去靈泉水的壓制,再次爆發了起來。
比一開始還要嚴重許多。
太醫皆是一籌莫展。
找上陸苒,讓她想法子。
她滿臉不耐:「隻知道讓我想,你們自己沒有腦子嗎?太醫院養你們吃幹飯的,一點用都沒有。」
幾個須發花白的老太醫氣得臉色鐵青。
陸苒絲毫不在意,反而催促太醫去給太子診治。
太醫自然不願,隻說自己要救人。
陸苒不以為然:「不過是些平民百姓,蝼蟻而已,他們的命怎麼比得上太子?更何況,如果不是他們命賤生了這病,太子又怎麼會被傳染!要我說,就該把生了病的都一把火燒了,別在世上禍害人。」
醫者濟世救人,哪裡聽過這般冷血的話。
紛紛拂袖而去。
誰能想到,一開始治病救人的神女,內心竟是這般想的。
尋常人的命在她眼中賤如草芥。
她忘了蜉蝣撼樹。
低賤的蝼蟻也能撼動大樹。
水能載舟亦能覆舟。
把她捧上天的百姓也能把她踩下泥裡。
12
重生後,我花重金尋了眾多名醫前往瘟疫發源地救治。
前些日子終於傳來了好消息。
尋到了破除病症的藥方。
我沒有將藥方拱手送給太醫院。
反而是在城門口支起了粥棚。
我花了大半嫁妝購入的糧食,一部分跟著名醫送到發源地。
一部分留在京城。
就是為了現在。
朝廷的糧食已然快要耗盡。
如今鍋裡的粥清可見底,稀稀拉拉幾粒米。
這樣的粥也就隻能吊一口氣,不讓人輕易餓S。
因著陸苒的緣故,我若直接施藥,怕是無人敢信。
索性直接熬成藥粥,一並發放。
粥棚上寫了一個大大的裴字。
我要讓百姓看清楚,救他們的是裴家,是我裴銜珠。
不是什麼太子妃。
我卸去釵環,一身素衣站在粥棚中,挨個給災民施粥。
藥粥滋味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