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惜惜顏顏》, 本章共3900字, 更新于: 2025-06-16 16:37:26

 


11.


我一路跟著謝釗,眼看他回府之後,喊來自己的侍衛,貼耳交待了幾句。


 


侍衛走後,他自己一個人坐在屋子裡發呆。


 


深秋的天越來越冷,謝釗並沒有關房門,風灌湧進來,將我看的那本書翻了一頁。雖然謝釗住在這裡,但是絕大多數陳設還沒有變,風將他吹醒,他環顧一圈,突然嘆了口氣。


 


「萬朝顏,看在這麼多年的情分上,你鬧夠了就回來吧,一切從頭開始,都來得及。」


 


他掏出玉佩放在手裡把玩,突然喃喃自語。


 


我坐在對面看著他,像是隔了好久的時空,如一次故人的攀談。


 


他的眼尾泛紅,眨著眼睛,吸著鼻子,竭力不讓自己流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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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覺得自己好無力,想解釋也沒人聽到,想和他說說話,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說什麼呢?說年少的歡喜,說錯嫁的忐忑,說這三年日復一日的思念,還是說他薄情寡義,自始至終不肯信我?


 


夜深了,房門被風吹得吱嘎嘎響,謝釗和衣臥在床上,剛淺寐一會兒,便被侍衛喊


 


醒。


 


侍衛身後跟著一個衣衫褴褸的乞丐,蹲在門口瑟縮著身子,一直低著頭,看起來很害怕。


 


謝釗翻身上馬,一把抓住這個乞丐,將他甩到馬背上,出了家門。


 


我不明所以,好奇心戰勝了一切,急忙跟了上去。


 


謝釗帶著人繞城騎了一圈,在別院停下。那個乞丐被嚇得魂都丟了,昏S,侍衛一盆冷水潑醒。


 


乞丐見到謝釗的冷面,連忙跪地求饒,還沒等他審問,就一股腦全交代了。


 


謝釗回家當天收到的那個油紙包就是這個乞丐送的,乞丐說是個蒙面黑衣人交代他,不要聲張,悄悄把東西送到謝家。乞丐還說,這個黑衣人說話帶點北境口音,不是京城人士。


 


我的表情變了又變,這幾日一直想不起來的S因,突然清晰了。


 


乞丐說完之後,謝釗癱坐在椅子上久久無法回神。


 


他的嘴裡一直在念叨著我的名字,一聲接著一聲,手指無意識地敲打著桌子,一下接著一下。


 


他突然起身,策馬直奔裴家。


 


寂靜的夜裡,敲門聲一直在回蕩,急促短暫,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報喪的。


 


裴霽看著匆匆趕來的謝釗,面色不善,剛要關門,被謝釗攔下。「北狄人。」


 


謝釗抵著門,脫口而出。「兇手是北狄人。」


 


裴霽停下動作,疑惑又警惕地看著他。「三日之內,我必將人抓來給你審,我隻希望去看朝顏一眼。」


 


「三日之內,我必將人抓來給你審,我隻希望去看朝顏一眼。」


 


謝釗的身子是抖的,看起來極度亢奮。裴霽哼了一聲:「她跟遊俠私奔了,這是你和她家人親口說的。」


 


話說完,裴霽吩咐下人關門,隻留謝釗一個人站在風中。


 


謝釗頹然坐在裴府大門前,淚潸然而下,一隻手插進土裡,哭到失聲。


 


我看著他哭,心裡絲毫沒有波動,反而不解。


 


我坐在他對面,輕聲問:「你現在相信我S了吧!可惜晚了,在萬家的時候你還一口咬定我跟人跑了。謝釗啊謝釗,咱們認識這麼多年,你竟真的是這般看我,現在哭有什麼用啊?」


 


「我知道你疑心,但是這反應太慢了點,說到底還是不信我。如果當初我沒嫁給你就好了,也許你還會相信我是個好人。」謝釗茫然抬起頭,仿佛在直視我,卻又把頭側向另一邊,看著空曠的街道。


 


風聲呼呼作響,吹進耳朵裡,聽不到任何聲音。


 


謝釗衣著單薄,一個人牽著馬,搖搖晃晃,淹沒在黑夜間。


 


12.


 


我的S因終於大白於天下。從前的謠言也都不攻自破。


 


謝釗順著乞丐給的線索,抓到了那個北狄人,用了三天私刑撬開他的嘴。審問的這三天,謝釗將裴霽請了過來,他們兩個人親耳聽到了我被S害的全過程。其實我自己都忘了我是怎麼S的,也許是太痛了,我不想記得。


 


那個北狄人說,他早就盯上了我。


 


謝釗在北境大破敵軍,北狄人便想了這種不入流的手段,暗S他的家眷。


 


我很倒霉,被人查了出來,在我從青雲寺回京的路上,他們將我敲暈。


 


北狄人向來是沒什麼道義的,暈過去之後,我被他們侵犯,醒來又被活生生砍掉手腳。


 


我拼著最後一絲力氣將貼身玉佩放進嘴裡,隻為了有人發現我的時候,能認出我的身份,找人來收屍。


 


可我沒想到他們割掉了我的頭、我的四肢,分開了我的軀幹,我變成了一堆碎塊,被包在包裹裡,扔在路邊,任由我腐爛。


 


我口中的那枚玉佩被他們取了出來,為此還掰掉了我的牙。


 


他們為了迷惑謝釗,為了羞辱他,編造出這麼一個謊話。


 


原本他們對這個漏洞百出的瞎話沒抱希望,隻是沒想到謝釗竟然相信了。


 


那個北狄人說,他從來沒見過這麼硬骨頭的女人,自始至終沒叫喊過一聲,沒屈服


 


過一次。


 


他說我直到咽氣,嘴裡還一直在喊謝釗的名字,要他為我報仇。這個人說的都是真話。


 


謝釗和裴霽聽得渾身發抖,滿目猩紅。我再次回想起來,隻覺得渾身都疼。


 


我突然想起那個遊方道士,覺得他批的命一點都不準。


 


明明短命的那個人是我,我沒能活到二十歲。


 


謝釗要S了那個北狄人,被裴霽攔住了。我都不知道裴霽有這麼大的力氣,能攔住他。


 


裴霽一直在哭,這個溫潤如玉的手恨不能把對方S之而後快。


 


他說要把人帶回廷尉府,要上奏皇上,給我一個清白。


 


他說我一生正直磊落,不能在S後還被人非議。


 


他說要看到萬家的人終生不幸,也不足以彌補我這輩子受過的虧待。


 


最後,裴霽對著謝釗說:「朝顏一直心悅你,她以為我們誰都不知道。你心裡一直有她,隻有你和她不知道。」


 


「謝釗,你自以為喜歡萬暮雪,這也算是你識人不清的報應。」


 


13.


 


裴霽帶著人走了,隻留下我和謝釗在這間昏暗逼仄的刑室中。


 


謝釗靠牆坐在地上,沉默良久,發出了一聲悲傷的怒吼。


 


他捶打著自己,怨恨著自己。


 


我坐在他身邊,淚水糊滿了我的臉。


 


原來裴霽早都看透了一切,當局者迷的隻有我們。


 


這段時日,我怨恨家人、怨恨謝釗、怨恨命運,隻是從未覺得如此遺憾。


 


明明一切都近在眼前,看起來卻隔了萬重時光。


 


京郊的那場命案結案了。


 


全京城的人都在替我惋惜。


 


謝釗親自去了萬家一趟,告訴他們這件事的結果。


 


父親母親一臉驚訝,姐姐也不敢相信。沉默良久後,姐姐爆發出一聲尖銳的咒罵。


 


「萬朝顏就是個禍害!不是說禍害遺千年嗎?她怎麼可能S了?」


 


「這麼多年我樣樣都比她好,憑什麼你和裴霽整日圍著她轉,不肯看我一眼?憑什麼?她S了我和誰比去?」


 


吼完這些話,姐姐轉而大笑,「她S了好!她早該S了!我萬暮雪終於是萬家唯一的女兒了!」


 


「因為朝顏沒有你這麼貪婪!」收起謝釗一聲怒吼,打斷了她的發瘋。姐姐的話讓所有人都不敢作聲。


 


父親流著淚,怒扇了她一巴掌,大罵她是畜生。


 


母親也哭著罵她,埋怨她,哭訴著對我的思念。


 


看吧,人S了,才能有人念著他的好。我看向謝釗,他皺著眉嫌惡地躲開了姐姐的手,轉身徑直離開。


 


隻剩下這一家三口在互相埋怨互相咒罵。我一直想看的情景如今在我眼前上演,竟然覺得索然無味。


 


我現在無所謂他們的反應,無非是為人們看的。


 


隻是我知道,我的S會是他們心中永遠的一根刺,這輩子都拔不掉。


 


萬暮雪搶了我一輩子的東西,從此她再也做不到了。


 


畢竟活人永遠比不過S人。我飄出萬家。此時朝陽正起。


 


這場下了二十年的雪終於停了。


 


14.


 


萬家來了一個陌生的熟人。


 


十年前為我們批命的那個道士又遊亡到此。


 


謝釗知道這件事之後,特意要人到自己的府上。


 


自從他知道所有真相之後,整個人就消沉了下來,把自己關在房裡閉門不出,天天翻看我留下來的東西。


 


他還去萬家翻出了我從小到大所有的東西,發現有一大半都是他以前送給我的,抱著這些東西又哭了幾次。


 


道士見到他的時候,他正在萬家指揮人把我的東西搬走。


 


那道士捋著灰白的山羊胡子看著他,開口就是一句,「這位郎君可是為情所困,所愛之人身殒道消?」


 


謝釗定定地看著道士,點著頭。


 


「吾妻為我所累,被賊人所S。」


 


那道士嘆了口氣,一臉遺憾,「還是來晚一步。」


 


「貧道十年前路過此地,為一對雙生姐妹批命。姐姐看似身體虛弱,實則福壽延年,能活百歲。妹妹看似活蹦亂跳,生性好動,實則紅顏薄命,活不過二十。」我和謝釗都愣住了。


 


這個道士就是當年為我和姐姐批命的人,隻是他現在說的,和這麼多年我們記得完全相反。


 


謝釗抓住道士的衣袖,「道長可是記錯了?不是姐姐命薄,妹妹命長嗎?」


 


道士搖頭,「不會錯的。對那個妹妹來說,二十歲其實是一道坎。你和那個妹妹本就是有段姻緣,能不能修成正果,得看能不能度過一道情劫。若是渡過這道劫,你們便可琴瑟在御,妹妹也能邁過這道坎,往後百歲無憂。如果沒渡過,那便應了那句批命。」


 


道士說完後,頓了一下, 「看來貧道還是晚來一步, 這道劫你們沒渡過去, 甚是可惜。」


 


「可是為什麼我們知道的批命是反的?」


 


「凡人畏果, 聖人畏因,一切緣法, 皆為貪念。」


 


道士看向站在回廊下有些瘋癲的萬暮雪,神色無奈。


 


「看來這都是她們的命, 她換了批命, 就要承擔這個果。因果自有定數。」


 


15.


 


自從和那道士長聊之後, 謝釗想開了。


 


他向聖上請命駐守北疆,要和北狄人S磕到底。


 


謝釗在城門口整裝待發, 遇見了一身布衣的裴霽。


 


裴霽背著包裹牽著馬,站在城門口等著謝釗。


 


「你這是……」「我辭官了。」


 


裴霽看著謝釗,眼中沒有了怨懟。


 


「朝顏生前就喜歡到處遊山玩水, 最大的心願就是遊歷大好河山。她不在了, 我在京中也沒什麼意思, 不如替她看看山河,完成她的心願。也算給自己找個念想。」


 


謝釗拍了拍他的肩膀,「也替我看一看。」


 


裴霽笑著看向他,「你真打算駐守北境不回來了?」


 


謝釗回頭望向京城, 語氣悠然又堅定。


 


他回頭看向城門,「三年前出徵時, 我氣她怨她, 不叫她來相送。如今我想她來送我, 都是奢求。」


 


裴霽也看向城門, 「希望她下一世活得盡興, 再也別投生到這種人家了。」


 


我站在城門上看著他們的背影漸行漸遠, 隨後見到了許久未見的黑白二位爺。


 


他們和我說時候到了, 要引我去投胎。


 


臨走的時候, 我問他們,投胎前還能知道故人的消息嗎?


 


二位爺要我放心,隻要有香火, 我就能知道。


 


16.


 


我S了三十年了。


 


這三十年裡, 我一直沒去投胎。


 


裴霽這一生都在周遊四方, 寫出了著名的遊記,畫出了不少地圖。


 


謝釗一直駐守邊境, 把北狄徹底消滅。


 


北狄滅國後, 他回過一次京城, 跪在我的墳前告訴我, 他替我報仇了。


 


那天他在我這喝了很多酒,哭著說對不起我,說自己有多後悔。


 


我發現自己也恨不起來了。


 


謝釗老了,很多事都記不住。


 


他S在了北境。


 


S前他收養的兒子問他, 有什麼遺願。


 


他說,「你的娘親跟一個文弱書生走了,他們四處遊歷,遊山玩水, 你記得找到她,替我說一聲,對不起。」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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