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頗為奇怪地看著她:“你為什麼覺得我會為了一個守不住下半身的渣男費盡心思?”
我能理解情人眼裡出西施,畢竟我以前也是狗屎糊了眼睛的瞎子。
但是被人這麼認為,我還是有些覺得丟人的。
林藝冷笑一聲:“你不就是看上了他的家世嗎,聽說你現在借著蘇家的名頭勾搭到了謝囂,當然毫不顧忌地攀高枝去了。”
“你知不知道我表姐是誰?居然還敢出現在謝家承辦的年會上?”
“蘇嘉禾,當初若不是你在我們之間橫插一腳,斯齊怎麼會在我出國的時候和你在一起?”
林藝傷心的聲音越來越大,引得一些賓客頻頻回首。
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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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難得有些感慨。
林藝抽泣起來,一對夫婦走過來拉住林藝的手。
“小藝,怎麼哭成這樣?”
林藝抓到救命稻草一樣撲進婦人懷裡:“表姑母,有人冒充蘇家的小姐勾搭謝囂哥哥,這要是讓表姐知道了該多傷心啊。”
林藝若有所指地看了我一眼:“蘇嘉禾,你插足我和斯齊感情的事我可以不計較,但是謝囂哥哥和表姐已經訂婚了,你怎麼能一而再再而三地做這檔子事,不覺得羞恥嗎?”
這對夫婦的神色奇怪起來,打著哈哈:“小藝,你說什麼呢……”
林藝急忙拉住婦人的手:“姑母,我知道你還怨表姐悔婚讓你和姑父下不來臺,但是表姐出國深造這麼多年,不也回來和謝囂訂婚了嗎?這時候有人插足,你怎麼忍得了呀?”
我驚奇地看向有些無措的夫婦:“原來蘇家小姐這些年是出國深造了啊?”
他們訕訕地止住還要斥責我的林藝:“小藝,別說了,這就是你嘉禾表姐。”
7.
林藝小雞啄米一樣點頭:“姑母,我知道嘉禾……表姐?”
林藝愣住,頭還順著慣性點了兩下:“蘇嘉禾是表姐?!”
她清冷的嗓音有些破音。
“她怎麼可能是表姐,蘇嘉禾明明是個靠著獎學金吃飯的大學生!連出租屋都住不起貴的,怎麼可能是我表姐!”
那對夫婦,也就是我的父母,臉上青一塊白一塊,巴不得離林藝遠一點,再遠一點。
當年我悔婚之後,爺爺氣得不要認我這個孫女,最開心的就是我的父親和繼母。
畢竟爺爺向來疼愛我,家裡的繼承人課程,也隻針對我設立。
有我在,他們的小兒子到S都不可能接手家裡的資產。
於是蘇家小姐就名正言順地出國了。
一切都回到了他們夫婦倆手裡。
現在我和爺爺和好如初,還和謝囂順利訂婚。
他們怕是要氣得七竅生煙。
這麼多年的苦心謀劃,費盡心思加深我和爺爺的隔閡,還是付之一炬了。
林藝慌亂地抓住繼母的胳膊:“姑母……那斯齊那件事……”
謝囂心眼子小到容不下沙子,知道我和沈斯齊的過往之後恨不得生吞活剝了他。
明裡天天揪著我問我到底愛誰,暗裡天天給沈家生意使絆子。
一到晚上就躲在衛生間裡嘟嘟囔囔:
“對!搶他貨源……什麼?他家價格低?那就打價格戰啊價格戰!耗不S他!”
“惡心?他欺負嘉禾的時候不惡心嗎?這叫因果報應!”
“他們發財樹也給我拿熱水澆了!派人守著澆!晦氣S他們!”
看今天沈斯齊的樣子,應該是被折磨得不輕。
我樂見其成。
“林小姐可能不知道。”我一飲而盡:“你不應該求你姑母,應該來求我。”
林藝緊抿下唇,面上沒有幾分血色。
我一招手,謝囂屁顛屁顛地把胳膊伸了過來:“畢竟現在蘇家,是我當家。”
8.
厚顏無恥如謝囂,恐怕也沒想到沈斯齊還敢來找我。
昨天謝囂拉著我折騰到太晚,早上忙手忙腳地出門了。
聽到門鈴聲,我還以為是他落下了什麼文件,穿著睡衣就拉開了門。
“謝囂,你又忘記什麼東西了?”
一個陌生的懷抱SS擁住我,身上是我最討厭的煙草味。
“嘉禾,我好想你。”
沈斯齊的聲音沙啞疲憊。
他歪頭往我脖頸處蹭,我渾身的寒毛一瞬間聳了起來。
沈斯齊不管不顧地推著我往屋裡走:“嘉禾,別生氣了好不好,我是愛你的,我一直愛你。”
沈斯齊一直在練拳,即使我有健身的習慣,此時的力氣也顯得無足輕重。
我卡住他的脖子用力往外推,趁他幹嘔時騰出手狠狠甩了他一巴掌。
“沈斯齊!你現在是要強制我嗎!”
鮮紅的巴掌印浮現在他側臉。
沈斯齊低頭狠狠咳嗽了幾聲,回過頭來,一雙眼睛含著淚水,傷心地看著我。
“嘉禾,這段日子我生不如S,家裡沒有你的痕跡,你也不願意回我的消息。”
“嘉禾,我知道我做得不對,但也隻是一時糊塗,你能不能原諒我一次?”
他從身後捧出一束鮮花,上面點綴著我曾經送給他的袖扣。
“你說你喜歡鮮花,我跑遍所有花店,才湊出每天不重樣的花束。你答應過我,下一次會親手幫我戴上袖扣,和我永遠在一起……我們有那麼多美好的記憶,你真的那麼狠心,一點都不顧了嗎?”
我以為聽到沈斯齊提起過去,我會覺得惡心、後悔或者羞恥,但是看著他狼狽地站在我家門前,我卻隻能想起謝囂幹淨的笑容,賤兮兮的嘴角。
謝囂有沒有到公司?
今天有沒有被老滑頭刁難?
昨天留在他鎖骨的痕跡有沒有消退……
我出奇的平靜。
“沈斯齊,你說的美好回憶,是指讓我半夜給你和林藝買計生用品?”
“是明知我有偏頭痛,卻依舊把我晾在風口兩個小時不開門,怕耽誤你的好事?”
“還是在我不遠萬裡趕回來給你慶生,卻要看著你和白月光深情擁吻……讓我變成一個人盡皆知的笑話?”
原來曾經深夜不敢回想的痛苦記憶,已經變成陳年老疤。
不痛不痒。
謝囂臉色越來越白,聽到最後一句愕然抬頭。
“嘉禾,那天你去找我了?我那天喝太多了不清醒……我隻是想氣氣你!”
“我知道我太幼稚了,我隻是太在乎你了!”
我忍不住笑了出來:“幼稚?是是是,你是會舌吻的孩子,泡在酒精缸裡的孩屍,從三歲就沒長過年紀的不老神仙。”
“沈斯齊,你把曾經施加給我的傷害當成幼稚的惡作劇嗎?”
我不想多費口舌。
聽說沈斯齊遷怒於林藝,當眾斥責她破壞我和他的感情。
也因此徹底斷了沈家的生意。
隻是把自己的負心全部歸咎於他人的誘惑,實在是讓人不齒。
這樣的人,會有真心嗎?
“沈斯齊,你說你愛我,那你尊重過我嗎?”
“我說我喜歡鮮花,你就一天一大捧,宿舍無處落腳,他們一束一束地腐爛在我腳邊。”
謝囂卻會學習每一種花的花期,家裡永遠是生機勃勃的花枝交次綻放。
“你說你願意陪我去熱鬧的館子,卻在吃飯時偷偷跟朋友吐槽菜品有多低級,又轉頭裝出甘之如飴的樣子,拒絕我陪你去安靜的餐廳約會。”
謝囂卻會在一口氣吃遍菜品之後,嬌氣地挑挑揀揀,嚷嚷著讓我不許N待他,換著花樣帶他吃更合口味的菜系,然後在闲暇時偷偷學會我最愛的菜品,抬著沁出汗水的額頭,笑嘻嘻的求誇贊。
我並不需要誰無微不至的照顧,隻是實在厭倦了沈斯齊高高在上的包容姿態。
他還想辯白什麼:“嘉禾,難道你就一點錯都沒有嗎?如果你早告訴我你是蘇家的小姐,我們之間怎麼會有這麼多阻礙?爸媽怎麼可能不喜歡你?”
沒等我回答,沈斯齊已經被扯著頭皮摔在地上。
謝囂氣喘籲籲,雙眼通紅,拳拳到肉。
“你這個傻叉居然敢找上門來!當我謝囂S了嗎?”
“你還抱抱抱!說說說!”
沈斯齊掙扎著要反擊,謝囂早已被我護到身後。
我面無表情地看著沈斯齊:“沈斯齊,如果當初我沒有和蘇家決裂,你根本就不會認識我。”
他有些茫然地放下半舉不舉的拳頭。
“沈斯齊,我們結束了。”
“是你先選擇的。”
9.
謝囂躺在沙發上龇牙咧嘴。
我默默放輕了擦紅花油的力度。
“你有沒有看到我剛才有多威風?我一下就把他撂倒了,他都沒來得及反擊我!”
謝囂揮著拳頭,意猶未盡地在空中比畫。
我斜睨他一眼,謝囂訕訕收回偷瞟我眼色的眼神。
“沈斯齊是練拳的,再多打一會兒我就得叫救護車了。”
我在他紅腫的額頭使勁一按,他倒吸了一口涼氣。
“好姐姐,輕點輕點。”
謝囂早早地把家門口的監控連上了他自己的手機,美其名曰要時時刻刻監督我,實際上是不放心我一個人在家裡。
看他這襯衫亂飛的樣子,就知道是一路疾跑回來的。
搽完紅花油,謝囂哼哼唧唧地趴在我腿上不肯下去。
一再斜眼偷瞄我,就像那張小狗表情包。
我無奈地揉揉他蓬松的頭發。
“又怎麼了,大少爺?”
謝囂唰地立起來,正襟危坐,一副誰都對不起他的樣子。
“我聽說……袖扣……那傻叉……”
和理直氣壯的架勢恰恰相反,謝囂扭扭捏捏地掏出一對袖扣。
是當年我給沈斯齊設計的最後一款。
他沒骨頭似的蹭過來:“嘉禾,他沒眼光是他沒眼光,世界上有眼光的好男人多著呢……你說這對袖扣是不是該找個主人什麼的……”
我一臉怪異地拈起那兩粒小玩意:“謝囂,你變態啊,翻我垃圾桶?偷撿我垃圾?”
謝囂立馬張牙舞爪地站起來:“這怎麼能叫偷呢!我隻是無意間路過你家外面,誰知道他怎麼到我兜裡的!”
他像是怕我不認帳,急吼吼地搶回那對袖扣:“蘇嘉禾,你想睡了不認賬?你真以為我沒脾氣啊!”
我還是面無表情地看著他。
謝囂一下子又軟乎下來:“嘿嘿,嘉禾,你知道的,我對著你哪有什麼脾氣,我做什麼都願意。”
他不掩失落地摩挲著那兩粒小玩意,想揣回兜裡。
我一把搶過來扔進垃圾桶。
謝囂猛地抬起頭來,眼眶肉眼可見的紅了起來。
我見他嘴唇哆嗦半天都沒擠出一個字,忍不住笑了起來。
牽起謝囂的左手,把一枚閃著銀光的戒指套在了他的無名指上。
“本來想給你一個驚喜,誰知道你一天都等不了。”
謝囂大力把我拉進懷裡,大到要把我揉進他的胸膛。
“蘇嘉禾,我真的很想你。”
“我知道。”
“我真的一直喜歡你。”
“謝囂,我知道。”
我最叛逆的那個夏天,或許最受傷的是你。
但你撐著流血的心髒,為我打開了唯一一扇逃離的門。
你不知道我會不會回來,但還是放我遠去。
好在白駒不負人,匆匆過隙時,不忘牽一牽從前的影子。
傷痛如昨,往後隻有你我。
番外-謝囂
明天是我和蘇嘉禾訂婚的日子。
雖然她好像還不願意,可能是嫌我太矮,或者嫌我太幼稚。
不過沒關系,我還沒成年,我會一直長高的。
從我有記憶開始,蘇嘉禾就在我的生活裡了。
訂婚之後,我就可以告訴她,我有多喜歡她。
告訴她,她在花園裡畫畫的時候有多美,跟老董事頂嘴的時候有多颯,告訴她和她在一起我有多開心,沒有試探和利用,沒有陰謀和黑暗。
蘇嘉禾會喜歡我嗎?
會喜歡我們數年後一起生活的家嗎?
她不喜歡我。
我精心搭配了衣服,別上了她最喜歡的鮮花。
我打算先牽她的右手,再輕輕親吻她的臉頰。
但是她把我拉到側門,告訴我:“謝囂,我要走了。”
我有些喘不上氣,我想問她為什麼,但她堅定地打開了側門:“謝囂,你也不喜歡包辦婚姻的,對吧。”
蘇嘉禾不喜歡,我也不喜歡。
所以我強撐起笑容,擺手讓她快走。
其實她也挺討厭的不是嗎?
比如老是拿我小時候尿床的事嘲笑,比如強按著我的頭叫她姐姐,比如我現在淚流滿面,她卻不願意回頭看我一眼。
我以為蘇嘉禾會很幸福。
我看到她和男友天天捧著她喜歡的鮮花,陪她做設計圖,大街小巷地找材料。
但我還是覺得他不夠好。
鈴蘭花期太短,她看了會心疼。
她在和他說街邊的小貓,他卻忙著回手機消息,沒看到她那一瞬間黯淡的雙眼。
我不敢再看了。
我怕我會忍不住把她從他身邊拉走,毀了她好不容易爭取來的自由。
我第一次見到宿醉的蘇嘉禾。
疲憊的神色,有些浮腫的臉頰。
我幾乎是含著淚在垃圾桶裡翻來翻去,終於找到了她丟掉的一對袖扣。
這是她的設計風格,我一直記得。
亮晶晶的貓眼石,像蘇嘉禾晶瑩的眼睛。
也許我應該替她傷心,但我是個卑劣的人。
她無奈地向我傾訴這些年的境遇,我隻能感覺到無止境的雀躍。
趁虛而入的機會來了!
我已經是比蘇嘉禾高一個頭得響當當的男人了。
是時候以男性的身份讓她重新認識我了!
既然他們不懂得珍惜,就讓我照顧好她吧。
蘇嘉禾,明天是我們訂婚的日子。
你會喜歡我嗎?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