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簡是我羽毛球的混雙隊友。
我們自小青梅竹馬，默契無間。
可他卻為了白月光，在比賽前夕拋下我。
他說：“羽毛球是你喜歡，我隻是陪你，你不能綁著我一輩子。”
我一記發球，重重砸在他臉上。
後來我有了新隊友，顧簡拿著球拍，神情無措。
“林夕，你不要我了嗎？”
我身旁的男生嗓音清冷，朝著顧簡的方向，猛力發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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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自己沒有搭檔嗎？找別人的搭檔幹嘛？”
1
運動場上，我聽到了顧簡和教練談話的聲音。
“教練，我不想參加羽毛球隊了。”
接球的瞬間分心。
我的身體騰空失去平衡摔在地上，巨大的疼痛貫穿了我整個身體。
一旁的教練最先發現不對，他衝過來查看傷勢，讓顧簡扶著我去一旁休息一下。
我呲牙咧嘴地揉著腳腕，目光卻落在了顧簡空蕩蕩的手上：“顧簡，你來訓練怎麼不帶球拍啊。”
顧簡沒有像往常一樣關心我，而是略帶煩躁地劃著手機，語氣不耐：“林夕，你不是都聽到了嗎？”
是啊，我聽到了。
我低下頭，沒有在說話。
我們一起搭檔了六年，我不明白，明明校隊選拔馬上就開始了，他為什麼要在這個節骨眼上丟下我一個人。
“校籃球隊希望我過去。”
顧簡看出我的情緒，還是別扭地開了口。
我不解地看著他。
他糾結的說道：“章妍去籃球隊當拉拉隊了，說要追籃球隊隊長，我再不過去，我怕她真跟別人在一起了，而且籃球隊也邀請我好幾次了。”
他轉過頭，視線鎖在我身上，語氣鄭重：“林夕，你知道的，我有多喜歡章妍。”
我當然知道，你有多喜歡章妍。
他們二人，可是貫穿了我整個青春歲月。
章妍，顧簡的白月光。
顧簡喜歡她，追了她三年，在北川一中，無人不知。
“可你不是也喜歡羽毛球嗎？”
我想試圖說服他，可心口止不住的泛酸。
“況且，我們明明已經練習了那麼久，馬上就要參賽你卻說你要退隊……顧簡，你有沒有想過我？”
京大體育生眾多，羽毛球特長生也不少，靠女單進去幾乎不可能，而我和顧簡的混雙則擁有很大的優勢。
而隻有加入了校隊，才有機會參加明年的全省高校聯賽，甚至是以後的省高校錦標賽。
“林夕，”他皺了皺眉，“這隻是你的熱愛，我不過是陪你一段，你不能一直綁著我。”
一起搭檔了六年，他卻說，是我綁住了他。
我咬牙，“顧簡，你別後悔。”
“我怎麼會後悔呢，”他笑了笑，又迅速收斂起來，“林夕，這次算我對不起你，我給你帶一個月的飯，咱倆可是最好的朋友，你就當成全我吧。”
成全？
當初明明是他主動賴在我身邊，現在反倒怪起我來嗎？
我氣笑了，對他說了十幾年來第一次重話：“顧簡，你這樣自私的人根本不配打混雙。”
2
我與顧簡，從豆丁大起就認識了。
我倆住在同一條巷子裡，近到上一秒他爸才用皮帶抽他屁股，下一秒他的哭叫聲就能傳進我的耳朵裡。
顧簡小時候沒我發育得快，經常受欺負。
不知道他爸從哪得知的運動長身體，於是給我爸遞了兩條煙，便將他送來和我一起打羽毛球。
我爸當時就已經是有名的羽毛球教練了。
耳濡目染，我也生出了當專業運動員的想法，可無論我怎麼努力，他總是說我不夠格，沒天賦，打不了女單，想趕我走。
直到顧簡過來，他才隨意地指了指比我還矮的顧簡。
“你就教教這個小蘿卜丁吧，你兩就在一邊玩玩。”
可沒想到玩著玩著，我和顧簡竟然成了父親帶的羽毛球隊裡，有名的混雙搭檔。
那時在球場上，顧簡每天都站在我的後方，對我說，“別緊張，我就在你身後。”
隨著少年輪廓的長開與身條的拔高，又帶著點神聖意味的承諾徹底敲動了我的少女芳心。
可惜，青春期春心萌動的不止我一個。
顧簡也有了喜歡的人，是全校最漂亮的女生，章妍。
可追她的男生能從她們班排到校外，顧簡也是其中一個。
還是最傻的一個。
因為除了他，沒有人會蠢到把情書誤塞到教導主任的包裡。
於是，他成了第一個在年級大會上念自己情書的人，念完就被拉到一邊罰站。
我作為單科狀元上去領獎時，刻意偏過頭，看到顧簡傻傻地衝著臺下發笑。
真丟人。
後來，他突然決定發憤圖強，在一個雷雨大作的日子拜我為師，要跟著我好好學習。
高考成績出來，他隻比我低了兩分。
我們一起進了本省最好的高校。
我想，我們以後應該也可以一起打球了。
直到我看到了新生群裡那張熟悉的臉。
沒想到他這麼努力，都是為了另一個人——章妍。
3
我開始了獨自訓練的生活。
十月中旬，學校組織了一場籃球迎新賽，顧簡邀請我去看。
在顧簡眼裡，即使失去了混雙隊友的關系，我們依舊是從小長到大的朋友。
比賽當天，室友突發腸胃炎，等我趕回學校時，比賽已經接近尾聲。
最終以顧簡一個漂亮的三分結束了整個賽事。
我正準備悄悄離開，顧簡正好看了過來，他眼睛亮晶晶的，像是一隻打了勝仗的金毛犬。
一旁的章妍將外套脫下，跑向了場內。
顧簡的眼神也一路追隨著她。
我的眼眶有些微微發酸。
“章妍，水是送給我的嗎？”
顧簡走上前去，眸子亮亮的。
章妍白了他一眼，越過他，走向另一頭的籃球隊隊長。
顧簡的臉上露出失落，但他沒灰心太久，抹了一把汗水向我走來。
“我往這看了好久，還以為你不來了呢，那就太不夠哥們了。”
“誰是你哥們。”
我賭氣地回了他一句，原本準備好的水也偷偷收到了身後。
“不是給你的。”
顧簡露出不以為意的神情：“別鬧了，這場打下來渴S我了。”
我咽了咽口水，有些緊張地說道：“這是給我男朋友的。”
顧簡還以為我在開玩笑，用鼻子冷哼一聲：“林夕，你哪來的男朋友？糊弄到我頭上來了？”
他伸手就要來搶，我後退幾步，卻撞進了一個溫暖的懷抱。
那男生長得幾乎是過分漂亮，白皙的皮膚，微揚深邃的眉眼，卻掛著過分淡漠。
還沒等我猶豫抉擇，手裡的水已經不受控制地遞了出去。
我隻能強扯出笑容，“沒開玩笑，這就是我男朋友。”
“林夕，這玩笑不好笑。”
這是我第一次聽到顧簡用這麼冷的聲線喊我的名字。
接收到我求助的眼神，那男生接過我手中的水，大手將我拉至他身後。
維護的姿勢，變相的默認，讓周圍的人瞬間喧哗了起來。
“我去，江砚竟然有女朋友了。”
“我沒看錯吧，咱們江砚冷神終於開竅了，沒給哥們介紹過呀，嫂子。”
最後的那聲嫂子是叫我的。
叫作江砚的男生臉上依舊沒什麼表情，隻是抓著我的手緊了緊，耳尖似乎有些紅。
顧簡的聲音染上怒意，臉色很難看：“你什麼時候交男朋友了？是不是逗我呢？”
顧簡想來拉我，被那男生一把擋了回去。
男生嗓音很冷，儼然是我男朋友的樣子。
“她也不是所有事情都要告訴你吧，你算什麼？”
顧簡茫然了一瞬，他下意識看向我，跟從前一樣，等著我為他說話。
我內心酸澀，撇開視線，將他的話如數奉還。
“顧簡，以後你的比賽我不來了，別一直綁著我。”
4
我一個人來到羽毛球館。
隻有握住球拍時，我才能將自己從這種大到快要將我吞噬的落寞情緒中抽離。
揮拍，發球，撿球，麻木反復。
汗水湿透衣服，直到我專注的視線裡，突然飛躍過來另外的一隻羽毛球。
我下意識揮拍，打了回去。
羽毛球被準確接住，站在球網對面的，是那個叫江砚的。
他已經換掉了剛剛的球衣，正穿著一件白色短袖和黑色中褲。
原本冷峻的面容在球館燈光的照耀下變得有幾分柔和。
他將地上的球一隻一隻地撿起，骨節分明的手輕而易舉地握住了六個疊得整齊的羽毛球。
“你還打嗎？”他把球遞給我，嗓音上挑，“女朋友？”
我臉頰發燙，有些不敢看他的眼睛，接過手中的球，輕聲說道：“剛才的事情，謝謝你。”
他點點頭：“你一個人打球嗎？”
我不好意思地嗯了一聲，著手開始收拾我的球拍。
“要走？”江砚頓了頓，“聽說你要參加校隊，缺不缺一個打混雙的隊友？”
我猛地抬起頭，驚訝道：“你不是校籃球隊的嗎？還會打羽毛球？”
他嘴角微微彎起，流露出幾分少年意氣。
“誰說打籃球的就不能打羽毛球了。”
他卸下肩上的帶子，從球袋裡拿出一支黑色球拍。
“借用一下你的球。”
隨後他邁開雙腳，重心微微向後，左手捏著球，右手的出拍動作一氣呵成。
很漂亮的拋物線。
“你想和我組混雙？”
“如果你願意的話。”
他目不轉睛地看著我，臉上全是認真。
我小心翼翼問道，“為什麼？”
“想爭取一下。”他一邊走去撿剛剛發出的球，一邊小聲嘀咕。
“爭取什麼？”
他撿球的動作遲疑了片刻：“想爭取一下……能不能進羽毛球的校隊。”
他站起身，右手還拿著拍，左手則握著那隻羽毛凋零的球，立在球網的另一方與我對視，眼睛裡露出幾分溫柔。
5
我和江砚的混雙隊伍組得有些莫名其妙，卻又異常地有默契。
原本以為要磨合很久的，可等他真正站在我身後時，似乎就已經清楚了我所有發球與走位的習慣。
配合起來像是一起練了多年的隊友。
對此江砚的解釋是，“隻能說明我們是天生的混雙搭檔。”
很快就到了校隊選拔的日子。
我和江砚一路晉級，拿下了賽場上為數不多的連勝。
校隊的教練拿著白色的紙質名單停在我們面前，有些驚疑地開口。
“小姑娘，我看你發球打球的動作都很專業，這小子還有點野路子在身上，你是有專門培訓過嗎？”
沒想到教練的眼光這麼毒，我隻好承認，“我爸是羽毛球省隊的教練。”
“噢，”他臉上露出驚訝之色，“你爸叫什麼名字？”
“林棟。”
我還沒等開口，清冷的男生率先回答了教練的問題。
我有些疑惑的看了過去。
教練的表情由驚轉喜，“這麼巧，你爸當年可是我師兄呢，前段時間去羽協辦事，我還和他吃了飯。”
他大手一揮，“行吧，等會通知你們再過來。”
沒想到遠在京大，我還能蹭上我爸的裙帶關系。
最終，我和江砚不出意外地進了校隊。
大概是被我興奮的情緒感染了，江砚的臉上也露出笑容。
近兩周的高強度練習，將我和江砚的關系拉近了許多。
路上，我繪聲繪色地給他講著我這些年打羽毛球的事跡。
他則雙手揣兜，眉眼淡淡，隻偶爾簡短地應付兩句，可看著我的眼神又十分專注。
突然想到什麼似的，我遲疑的開口問他：“你怎麼會知道我爸的名字啊？”
大概沒料到我會問他這個，江砚有一瞬的慌張，隨後冷淡的眼睛眯起，看起來有幾分不著調。
“身為‘男朋友’當然要了解未來嶽父了。”
我臉頰發燙，眼神微眯，緊緊盯著他。
“別糊弄我，我沒跟你提過我爸，老實交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