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午飯,走親戚的人就陸陸續續地出發了。
我特意搬來幾條長凳擺門口,坐那邊曬太陽邊等著。
林桃和錢偉琛臉上都還腫著,不好意思出來見人,便拉著公公一起玩鬥地主。
婆婆帶著小東在院子裡玩。
見我毫無顧忌地大剌剌坐門口,對我昨天鬧出的事印象深刻的周圍街鄰們很快都湊過來跟我打招呼。
我也一改上一世的寡言羞澀,迅速融入一大幫人當中扯著家長裡短。
漸漸地,話題在我別有用心的誘導下,順理成章繞回昨天我跳河的事上。
我心裡一喜,面上卻裝作無奈。
「叫大伙看笑話了,偉琛再三跟我解釋過,說他跟桃姐是清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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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圍原本燃起的八卦眼神,頓時有些失望。
我眼珠子一轉,委委屈屈道,「可這也不怪我誤會啊,你們仔細瞧小東,是不是跟偉琛很像?
「這眼睛這眉毛,這嘴巴這耳朵,不知道的,真以為是偉琛親生兒子勒!」
兩歲的小東雖然還小,沒怎麼長開,可細看之下,確實與錢偉琛有頗多相似之處。
前一世我根本沒關注過小東,才忽略了這些蛛絲馬跡!
而大伙聽我這麼一說,頓時眼睛發亮去瞅院子裡的小東。
婆婆正端著一碗雞蛋羹,追著給小東喂飯,「寶哎!別跑,再吃點……」
公公不知什麼時候也從屋裡出來,拿著幾包小零食招呼小東來拿,然後把跑到跟前的小東抱起來親了好幾口。
被公婆集體無視了的芝芝,乖乖巧巧蹲在一旁看小狗翻跟頭。
這一幕,任誰都覺得不正常。
哪有放著自家親孫女不顧,隻疼別人家孩子的?
一個街坊大嬸忍不住揚聲問了婆婆一句,「雞蛋羹怎麼不留你家芝芝吃?」
婆婆不耐煩地揮揮手,「沒了沒了。」
說著,她趕緊抱著小東進屋給他繼續喂,生怕雞蛋羹會被芝芝分走一樣。
我立馬無奈地抱怨,「今早小東還有雙份壓歲錢呢,可我家芝芝啥都沒有……
「不知道的,還真要以為小東才是錢家的種了……」
5
大年初二,安城有給老祖宗祭祀的習俗。
女人是不能去的,都是家裡的男人拿著鞭炮去除舊迎新,告慰祖先。
一大早,公公就帶著錢偉琛,兩人抱著小東一起去上墳了。
我牽著芝芝在錢家門口,跟上門的街坊一起嗑瓜子。
「你們這祭祖的習俗倒跟我們那不一樣,還能帶親戚小孩去上自家墳的?」
大嬸們搖頭,「哪兒能呢,自然是自家人才能上自家墳了……」
我的臉色頓時有些難看,「那小東怎麼能去……」
大家噤若寒蟬,各自閃爍著眼神,別有深意地看著我搖頭嘆氣。
至於他們都猜到了什麼,或者腦補出什麼,我可管不著。
等公公和錢偉琛帶著小東上完墳回家,就看見自家門前聚攏闲聊的人呼啦一下都散光了。
林桃敏銳察覺了這種詭異的氣氛,所以當天下午她就找了個借口,帶小東匆匆離開了。
母子倆一走,錢偉琛便整日出門跟發小和朋友聚會。
婆婆為人本就孤僻,加上性子尖酸刻薄也沒啥朋友,人家一來串門她就簡單問候幾句,繼續回後院忙了。
公公更不耐煩應付一大群七大姑八大姨的,整日不著家在外頭打牌搓麻將。
所以隻能是我熱情招呼著上門來的人,年初三四五連著三天,嘴皮子幾乎沒闲,盡情發揮。
直到年初六,錢偉琛黑著臉,怒氣衝衝地回來,「你都在外頭跟人胡扯了些什麼?小東怎麼就被傳成我私生子了?!」
我懶懶散散地反問,「那他是嗎?」
「當然不是!你想什麼呢?!」他義正詞嚴地大聲辯駁,可我分明看見他眼底一閃而逝的心虛。
「不是你激動什麼?」我裝傻充愣,「不過也怪那小東跟你長得確實有點像,不止他們誤會,我都差點誤會了。」
他被我一噎,看著有些挫敗。
「小白,你能別老為了些莫須有的事無理取鬧好不好?你最近……是不是沒吃藥?」
6
我是順產途中難產,緊急轉剖才生下的芝芝。
過程經歷了難忘的兩天一夜,給我留下極大的心理陰影。
身體的疼痛,帶孩子的疲累,再加上產後正趕上老公創業,他忙得根本不著家,更別提對我體貼關懷了。
雪上加霜的還有那段時間我媽也身體抱恙,做了個小手術。
種種壓力導致我一度患上了產後抑鬱,反反復復地情緒崩潰,所以之前都有在吃藥控制。
重生回來後,藥我就沒再吃了,我知道自己已經好了。
可錢偉琛不知道,他還以為我最近這些異常又是因為抑鬱症的緣故,苦口婆心勸我,「我也是為你好,藥不能停。」
我冷笑,「對,我就是沒吃藥,怎麼,你能治?」
「小白你別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我一會幫你聯系桃姐,她可是海城交大的心理學教授,這方面咨詢她這個專家準沒錯!」
果然,又是這樣。
上一世,我被林桃知心大姐的外表蒙騙,她知道我有產後抑鬱後,便主動留了自己電話給我,還經常跟我聊天開解我。
可不知為何,每每跟她聊完,我總感覺自己的負面情緒並沒有真正得到疏解,反而越發煩躁。
如今我總算知道了,她怎麼可能真好心幫我,隻怕是利用自己的專業知識暗戳戳引導我不斷加重病情吧?!
真真兒是S人不見血!
當天下午,公公難得提早結束牌局回家,一見我就怒罵,「難怪最近村裡人看我的眼神都不對勁!
「你看看哪家媳婦成天跟外人說三道四,淨扯些有的沒的抹黑自家人!
「你不要臉,我這個老家伙還要!」
婆婆買菜回來,同樣憋得滿臉通紅,惱羞成怒地衝我嚷嚷,「家裡出了個攪家精啊!
「天S的,讓我老婆子往後怎麼有臉出門?!你趕緊給我跟鄉親們去解釋!」
我心平氣和地看著羞怒的公婆。
「吼什麼?!有本事你們去撕爛那些人的嘴,說他們造謠啊!
「再厲害點,你們趕緊上法院告大家誹謗去唄!」
公婆一時啞了。
錢偉琛摔門而去。
錢家人隻會窩裡橫,在外頭S要面子,加上他們自己心裡也清楚那些傳言根本就是真的,所以沒底氣也不敢跟外頭人辯解。
輿論這種武器,用好了,還能於我接下來展開的離婚計劃,大有助益!
7
當晚我就帶著芝芝連夜離開了錢家。
回到海城,直到站在我媽家門口,我才有種心落了地的踏實感。
見到我和芝芝,我媽很開心,她抱著芝芝使勁兒 MUA。
「小乖乖可想S外婆咯!」
回到熟悉自在的環境,芝芝完全放開了自己,在家裡歡快地跑來跑去玩耍。
我靜靜站在一旁,看著眼前生我的人和我生的人,她倆的笑容才是我最該珍惜最該守護的東西!
這一世,我不會再丟下她們!
思來想去,我決定把自己離婚的打算對我媽和盤託出。
我媽聽完後,沉默了許久。
她眼眶通紅,「離了也沒啥,到時候媽搬去跟你們一起住,幫你帶芝芝!」
接著她長嘆一口氣,眼神縹緲而懷念,「若你爸還在,一定會揍S錢家那渾小子!」
我一直都知道,我媽這些年從沒忘記過我爸,所以她堅持不再婚,每年都帶著我雷打不動去掃墓。
如果當初我爸沒有意外身亡,他倆應該是一對非常幸福恩愛的夫妻。
說實話,我已經不太能記得我爸的模樣了,但我媽口中的他,是個十分體貼細心的好男人。
會把工資全部上交,會幫我媽幹家務,會在我媽生理期時泡紅糖水給她喝,會記得我媽的生日和兩人所有的紀念日,會耐心陪我媽逛街幫她選衣服……
正因此,當初我跟錢偉琛結婚時,我媽就不是很贊成。
她的理由特簡單。
就衝錢偉琛來我家吃飯,還要我盛飯遞給他,飯桌上也不會為我夾菜,對我喜歡吃什麼不喜歡吃什麼,他更是一無所知。
我媽當時就覺得這個男人不懂得體貼和心疼人。
她說:「看男人不能光看臉,不懂心疼女人的男人,他心中永遠隻會有自己。
「你無法從他那獲得安慰和理解,生活會很累的。」
可恨我當初蒙蔽了雙眼,沒聽我媽的良言!
婚後,我才發覺錢偉琛是個極端大男子主義的人。
他從不幹家務,更不會幫我幹家務。
因為這些零碎瑣事對他而言,都是女人該幹的活。他心安理得享受我像保姆一樣照顧他,為他洗衣做飯,對他百依百順。
懷孕後,他說會養我,就讓我辭職了。
可他每個月都不會主動給我家用零花,因為他知道我有錢用。
至於他的收入和支出,我更是一無所知。
他是這麼跟我說的,「公司還在創業上升期,沒怎麼賺到錢,賬上那些收入得再投資進去,還要付員工工資,購置公司設備……」
後面我生完芝芝後累得昏天黑地,加上還患了產後抑鬱,所以根本沒精力再去管他了。
現在回頭看,我屬實是個愚蠢的戀愛腦!
8
因為顧及接下來跟錢偉琛有場硬仗要打,我決定把芝芝留在我媽那一段時間。
第二天,我先回家收拾了一下,然後約上許久不見的閨蜜小如一起逛街,吃了頓久違的火鍋。
到家時天色已晚,我才發現錢偉琛也從老家回來了。
「你去哪了?怎麼沒在家做飯?芝芝呢?」
他皺著眉,臉色不耐地看我。
我淡淡道:「怎麼,我現在不能出去跟朋友吃飯了?
「你要吃飯不會自己做嗎?芝芝在我媽那玩呢,你找她有事?」
錢偉琛冷著臉進了衛生間。
我環顧家裡,看著餐桌上攤了一大堆的外賣盒子,油膩膩的食物殘渣散落在桌上、地上。
錢偉琛回來也沒換家居拖鞋,我早上剛拖幹淨的地,現在又被踩得髒兮兮。
沙發上堆著他帶回來的行李,連坐的地方都擠不出來。
整齊有序的家,被破壞得一團糟。
換作從前,我肯定是無名火起,一邊嘮叨著他一邊吭哧吭哧自己收拾起來。
可現在——
我竟然平靜無波地漠視一切,順手把沙發上他的東西拂落到一邊,坐下邊刷手機視頻邊等錢偉琛從廁所出來。
一個半小時後。
他才慢悠悠衝水,拿著手機出來,徑自進了臥室。
客廳正對著廁所,透過敞開的廁所門,我一眼就看見馬桶蓋一如既往地又開著了。
往常遇到這種情況,我大概又得說說他,為什麼總不關馬桶蓋子。
因為芝芝平時喜歡玩水,馬桶蓋子開著,她有時會頑皮地把手伸進去洗,還會扔各種小玩具堵在馬桶裡,所以我養成了馬桶蓋子永遠關著的習慣。
更何況蓋上蓋子,可以阻隔衝水後的細菌擴散,減少衛生間裡的菌群滋生。
這個良好小習慣,我無數次跟錢偉琛提過,可他就是有本事永遠記不住!
有時候我真的想不明白。
上完廁所隨手合上馬桶蓋子,回家時把髒鞋換成家居拖鞋。
穿著髒衣服別躺床上,臨出門前記得提走門邊的垃圾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