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晚晚不歸》, 本章共2786字, 更新于: 2025-05-15 16:14:44

下一刻,手機黑屏。


 


我把它扔進了飛機的垃圾桶裡。


我靠在座椅上,看著窗外的陰天,幻想了一下紀景深牽著麥清走過紅毯的樣子。


 


肯定很相配吧。


 


比我和紀景深相配得多。


 


我在臺上看紀景深第一眼我就愛他。


 


月亮根本不像古人想的那個圓滿的樣子,他荒蕪,寂寥,坎坷,就如同紀景深,他偏執,殘酷。


 


我曾經做夢一般想伸手攬月。


 


如今我已經不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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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生告訴我,我還有半年。


 


我那個瞬間決定愛我自己。


 


活了二十餘年,曾經有成千上萬的人說過愛我,轉身就把我踩入泥淖萬劫不復。


 


我一生追求被愛,最後也隻有我能愛自己。


 


我想起媽媽彌留的時候,病痛已經讓她變得古怪而瘋狂。


 


她的臉幹枯如骨,眼睛卻平靜得像深潭。


 


「你和紀景深走不到頭的。」


 


那個時候我的眼淚已經流幹了,卻還是被這句話說得一怔。


 


「沒有被愛過的人,就算得到了愛,也終究會搞砸的。」


 


我媽一笑:「你和紀景深,都是沒有人愛的小孩。」


 


無數個和紀景深緊緊相依的夜晚,這句話都會如同濃重黑暗一般襲來,壓得我喘不過氣。


 


竟然是一語成谶。


 


15


 


我早就找好了療養院,條件很好。


 


我養了一隻貓,取名叫鬧鬧。


 


我從來都喜歡貓,之前因為紀景深過敏,我便不養。


 


紀景深曾經很多次說要帶著我遊歐洲,要在每一座教堂前面接吻。


 


結果他去的時候,沒有帶上我。


 


我找了個華人小女孩幫我當翻譯,和她一起,帶著鬧鬧,走馬觀花一般地走遍了那些最廣為人知的景點。


 


一個人也不是不開心。


 


最後一站是蘇黎世。


 


最後那個過程太痛苦了,我早就想好了,想安樂地走。


 


我找的機構人員很專業。


 


他們輕聲細語跟我說明什麼,態度很平靜,平靜得讓我也安定起來。


 


突然,門被衝開。


 


有個醫生舉著電話跑了進來。


 


他們交談著什麼,那個醫生把電話遞到我耳側。


 


我法語說得不好,半天才明白他的意思。


 


我看了一眼號碼,嘆了口氣。


 


「晚晚,晚晚,我在意大利,我馬上趕過來……


 


「你等等我,你別做傻事…


 


「我帶你去治療,我給你請最好的醫生……


 


「別走,別丟下我一個人……


 


「求你,求求你了。」


 


對面的聲音啞得驚人,他聲音細碎,絮絮叨叨著近乎神經質的哀求。


 


「新婚快樂呀,景深。


 


「永別了。」


 


我把電話掛斷。


 


我把媽媽的骨灰和我的小貓放在病床上,最後摸了摸小貓的頭。


 


我笑著對穿著白大褂的醫生點了點頭。


 


窗外飄雪了。


 


真好啊。


 


我看著天花板,漸漸閉上了眼睛。


 


這輩子太辛苦了。


 


希望不要有來生。


 


如果有來生,我也再不要遇到紀景深。


 


番外


 


1


 


姐姐S的那天,蘇黎世下了很大的雪。


 


有個陌生的男人踏雪而來。


 


他顯然是趕來的,穿著不合時宜的單薄衣服,頭發凌亂,沒有打傘,一雙手凍得通紅。


 


他和醫護人員說著什麼,語言不通,男人氣急敗壞,被攔在門外。


 


我看到他跪倒在地,那個男人眼睛通紅,淚流滿面。


 


「求求你,讓我見見她。


 


「讓我見她最後一面。


 


「求求你們。」


 


醫護人員互相對視,愛莫能助地聳著肩。


 


「你是來見姐姐的?」我走過去。「你是她的家人嗎?他們隻讓家屬進去。」


 


男人抬頭看我,愣了一下,掏出一枚戒指,抖著聲音:「是的,她是我未婚妻。」


 


鳶尾花的鑽石戒指,看起來很華麗。


 


我衝醫護人員們搖了搖頭。


 


陪姐姐在歐洲待了這麼久,我從未看到過她戴戒指,也從未聽她說自己有過未婚夫。


 


男人露出絕望的神情。


 


他緩緩爬起來,一個不穩,自己又滑倒在雪地裡。


 


單薄的衣服混雜著泥水和血水。


 


滿身狼藉。


 


「你們就讓我看看她!」


 


他趴在雪地裡大哭起來,肩膀隨著抽泣而劇烈顫抖。


 


很少見大人哭成這個樣子。


 


2


 


男人清醒之後,不知道找了什麼關系,真的見到了姐姐的遺體。


 


姐姐去世之前籤了遺體捐贈儀式,如今接收人員已經到場。


 


男人如瘋狗一般擋在前面,朝那些試圖走近的人怒罵。


 


最後他把屍體搶到懷裡,把自己鎖在停屍房,待了三天三夜。


 


出來的時候,他臉色簡直不像活人。


 


他捧著那一壇骨灰,朝我走過來。


 


他眼睛通紅:「聽說最後是你陪著她。


 


「你能帶我再走一遍她走過的路嗎?」


 


他給了我很大一筆錢。


 


旅途中,這個神經質的男人很沉默,隻是偶爾會突然問幾個怪問題。


 


「她有沒有跟你提過我?」


 


我仔細回憶一下,搖搖頭:「你是她什麼很重要的人嗎?」


 


他猶豫了很久:「我隻是一個讓她傷心的人。」


 


「沒有,姐姐一路上都很開心,沒有提什麼傷心的事。」


 


他好像受了很大打擊,很長時間都不說話。


 


他抱著那個小骨灰壇子,在每個教堂前駐步。


 


後來他不知道從哪裡搞了塊頭紗,蓋在壇子上,請我為他在教堂前拍照。


 


我轉身的時候,餘光裡看見他將臉貼在壇子上,依戀地蹭了蹭。


 


臉上的深情和迷戀讓我心驚肉跳。


 


3


 


「這隻貓,可以給我嗎?」他小心翼翼指著我懷裡的鬧鬧。


 


我臉上為難。


 


他試探著伸手, 想摸鬧鬧的頭。


 


鬧鬧的喉嚨裡發出低吼聲。


 


我抱著貓後退。


 


沒有來得及,小貓抱著他手指就咬。


 


松開的時候, 他的手指上留下了兩個血洞。


 


「不好意思, 我沒抱好。」我有點慚愧。


 


「沒事, 我活該。」他默默收回了手, 用衣角擦了擦, 好像完全不在意。


 


「可以賣給我嗎?」他臉上流露出祈求,「多少錢都可以。」


 


我有點為難, 「但是小貓不喜歡你啊,你把它帶在身邊, 它會難受的。」


 


他一愣, 然後點點頭。


 


「它叫什麼名字?」


 


「叫鬧鬧。」


 


他摩挲著自己的手指, 若有所思。


 


那天晚上他喝得大醉,耽誤了第二天所有的行程。


 


4


 


有一天夜裡, 有個女人趕了過來。


 


她要紀先生陪她回中國, 紀先生不願意。


 


他們吵得很大聲。


 


「紀景深,你瘋了吧!


 


「不過是一個扒高踩低的賤女人!


 


「你連整個紀家都不要了嗎?


 


「你這樣表演深情給誰看?


 


「她連你最後一面都不願意見!」


 


那個女人想要上去搶姐姐的骨灰。


 


紀先生掐住了她的脖子, 把她推倒在地。


 


「你再說一句, 我讓你走不出這個門!」


 


女人摔倒在地上, 哭喊著, 聲音很悽厲。


 


「我又做錯了什麼, 你說啊?


 


「你以前說過要娶我的呀?


 


「你就是這種人,就是要辜負所有人!」


 


女人捂著臉走了。


 


紀先生如同一樁木頭般靠在沙發裡,小心翼翼地檢查那個骨灰瓮, 把它擦得光潔如新。


 


他在沙發上,抱著那個骨灰盒呆坐了很久, 突然抬手抽了自己一巴掌。


 


他用了很大的力氣。


 


我嚇了一跳。


 


他嘴角流了血,但是好像他自己並不在乎。


 


他就這麼抱著骨灰盒, 蜷縮在沙發上睡著了。


 


5


 


紀先生最後還是回了中國。


 


二十多年後, 我去中國訪學,紀先生說什麼也要親自接待我。


 


那個時候我才知道他是個頗有身份的人。


 


幾個人三言兩語,把我當年的「破事」揀出來罵,要多難聽有多難聽。


 


「抱但」他帶我去了一棟有些年頭的別墅,房間都是二十多年前的老陳設。


 


牆上掛著吉他。


 


擦得幹幹淨淨,一點灰都不沾。


 


紀先生走在前面, 身材瘦削得嚇人, 時不時咳嗽兩聲。


 


明明他才五十多歲, 正當壯年, 但是不知道為什麼,整個人竟然已經老成了這個樣子。


 


我把小貓的骨灰遞給他。


 


「鬧鬧活了二十一年,是很長壽的貓咪了哦。」


 


他抖著手接過去。


 


「謝謝, 你把它照顧得很好, 比我要好。」


 


他把小骨灰壇放到餐桌上,就放在二十多年前那個熟悉的小壇子身邊。


 


「晚晚, 鬧鬧回家咯。」他的聲音盛滿溫柔。


 


我不敢再聽。


 


半夜, 我聽到紀先生低低的咳嗽聲。


 


第二天,紀先生躺在床上,已經走了一會兒了。


 


醫生說他S於突發心髒病。


 


說他這些年沒日沒夜地工作,身體早就壞了。


 


「紀總這一輩子太苦了。」醫生嘆息著搖頭。


 


但是我見過他最後的樣子。


 


抱著那兩個骨灰盒, 縮在寬大的床上,勾著嘴角,笑得很安詳。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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