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丞松開手臂，一副無可奈何的樣子回頭說道：
「你以為都跟你一樣小心眼？」
胡婷婷沒有理他，而是朝我伸出手：
「姐姐，你和丞哥一樣，叫我婷婷就行了。」
「林青，你好。」
我客套地握了一下她的手，眼神沒有過多停留。
「哇，姐姐皮膚好好，妝也好漂亮，不像我，都分不清眼影和腮紅。」
胡婷婷一臉沮喪，顧丞一邊幫我推行李，一邊說道：
「你小小年紀化什麼妝？自然美就是最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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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聞言，眼裡閃過一絲竊喜，她揚起下巴一臉期待地看著我。
仿佛是在等待什麼好戲上場。
而我隻是笑了笑，並沒有說話。
我跨越六個小時的時差，經歷了十一個小時的漫長飛行。
不是來跟一個低段位綠茶賭氣雌競的。
可胡婷婷沒有罷休，依舊圍著我嘰嘰喳喳講個不停：
「姐姐你這麼漂亮，平時都用什麼化妝品啊？」
「貴的。」
我被她吵得有點煩，索性用兩個字來堵上了她的嘴。
果然，她僵了幾秒，臉色發白。
幾滴眼淚在眼眶裡打轉，抿著唇一言不發。
直到前面推行李的顧丞發現不對，她才擠出一個笑容：
「丞哥，實驗室裡還有工作，我先走了。」
「婷婷！你怎麼了？你別哭啊！」
顧丞沒有放她走，小跑幾步上前抓住了胡婷婷的手腕。
眼睛裡是止不住的心疼：
「傻瓜，怎麼又哭了？」
胡婷婷不再壓抑，一把抱住顧丞大哭起來：
「是我有點敏感了，聽到姐姐那樣說，以為她在笑我家裡窮。」
「是挺敏感的。」
我站在一旁，看著這對痴男怨女甜蜜相擁，冷冷地說道。
顧丞急了，一邊護著懷裡的女孩一邊衝我瞪眼：
「林青，你怎麼說話的？跟婷婷道歉！」
我指了指自己，不可置信地看著顧丞：
「我？道歉？」
胡婷婷及時出來打圓場：
「不關姐姐的事，是我自己的問題，總以為靠才學靠實力就能跨越階層，擺脫命運，可到頭來，還是一個小鎮做題家，沒有姐姐做模特賺得多，連貴一點的化妝品都買不起，算了算了，別不開心了姐姐，你還沒去過丞哥的宿舍吧？走，我給你帶路！」
我面無表情地看著她表演，拉過她的手說道：
「小鎮做題家，都戴得起 3 萬的手鏈了？」
「這……這是丞哥上個月送我的生日禮物……我不知道它這麼貴！丞哥，我這就還給你！」
胡婷婷一臉慌亂，哆哆嗦嗦地去摘手鏈。
卻怎麼也解不開。
原來如此，我抬頭望著天空，如釋重負地笑了出來。
怪不得上個月顧丞找我借了 5 萬塊。
原來是為了給他的小學妹買生日禮物。
我們戀愛九年，他送我的也不過是一些玩偶擺件。
我知道他家庭困難，從未在這上面要求過什麼。
卻沒想到，他竟給另一個女人，買了奢牌手鏈。
還是花的我的錢。
「林青，你怎麼變得這麼刻薄？」
「你別怪姐姐，都是我不好。」
他們兩個你一言我一語，像唱戲似的在我面前纏纏綿綿。
看得我又累又倦，腦子裡隻剩一個想法。
那就是——幸好我沒吃飛機餐。
不然現在怕是要吐個昏天黑地。
我搖了搖頭，拉著行李，毫不留戀地轉身離開。
臨走前，我看向顧丞：
「我們分手，你記得要還錢。」
霎時，他像清醒過來一樣，推開了懷裡的女孩。
顫抖著聲音問我為什麼不要他了。
女孩的哭聲更大了一些，嘴裡含含糊糊地仿佛在說什麼：
「拖累你了。」
「對不起。」
「我該S。」
……
我沒什麼聽下去的興趣，步子邁得更大了一些。
顧丞左右為難，還是選擇了胡婷婷。
然後他衝我的背影喊了一句：
「我晚點再去哄你！」
顧丞和我之間的默契已經所剩無幾。
他竟然以為，我所謂的分手，是在鬧脾氣。
是他給塊糖吃，哄一哄就能好的。
比起他愛上別人，這份默契的消散，更令我惋惜。
就好比——珍貴的不是顧丞，而是我們的九年。
5
「青青，這麼晚了，你去哪兒了？」
接到顧丞電話時，我正窩在酒店的沙發裡吃外賣。
和之前不同，我後面沒有拍攝。
可以抱著枕頭大哭特哭。
最好再來幾罐啤酒，大醉一場，然後把這九年的感情忘得幹幹淨淨。
可是中餐太好吃了。
我嗦著螺蛳粉，撸著大肉串。
幸福得快要暈厥。
為了保持身材，我在巴黎幾乎沒有吃過一頓飽飯。
吃久了國外的飯，我以為我的舌頭早就麻木了。
沒想到，在我徹底失戀的這一晚，它又S灰復燃了。
胃被填滿了，心就沒有那麼空了。
真是塞翁失馬，安知非福。
人吃飽了，心情總會好一些，所以我盡可能耐心地告訴顧丞：
「我們分手了，除了還錢，其他事情就不要打給我了。」
電話那邊頓了幾秒，語氣有些不耐煩：
「別鬧了青青，我今天已經夠累了。」
「我沒和你鬧。」
「為什麼？就因為婷婷？我和她真沒什麼，她就是個小朋友，心思敏感，家裡狀況和我挺像的，我心疼她，就把她當妹妹，你能不能別無理取鬧？」
好一個妹妹，又好一個無理取鬧。
我的耐心值瞬間降到 40%。
故作天真地問了句：
「我有說你們有什麼嗎？」
顧丞噎了一下，心虛地拔高了聲音：
「那你是為什麼？今天還為難人家小姑娘！」
「我哪裡為難她了，你能復述一下嗎？就因為我說自己用了貴的化妝品？天吶，顧丞，難道我回答每一個人的問題之前，都要去了解一下她的原生家庭和敏感詞匯嗎？」
「就算你是無意的，可你確實傷害了她，你作為我女朋友，道個歉替我打圓場，很難嗎？」
顧昭沒有解決問題的意思，有的隻是強詞奪理的狡辯。
我的耐心徹底消失，不願與他爭辯：
「我不想道歉，所以，就不做你女朋友了唄。」
「青青，你別這麼任性，很晚了，我先接你回家，你一個人在外面不安全。」
真難纏，我揉了揉眉心。
索性直接掛斷了電話。
誰知道沒過多久，我爸媽的電話就打了過來。
6
「青青，你和小丞怎麼了？」
「沒什麼，性格不合，分手了。」
我和顧丞分手這件事，本來也沒打算瞞著他們。
隻是沒想到顧丞先跟他們說了。
「啊？這個……是不是你在國外有什麼新發展啊？」
我爸說得委婉，但我還是聽出了他的弦外之音。
無非是覺得我在外面有新男朋友了。
不知是顧丞示意的，還是我爸自己琢磨的，他一向看不慣我做模特。
後來因為這一行收入確實高，他才乖乖閉嘴了。
我冷笑一聲：
「隨便聽外人挑唆幾句，就能懷疑到你女兒的頭上？老林，你可真行！」
「我就問你兩句，你心裡沒鬼著什麼急啊……」
「行了！閨女說得對！你怎麼淨偏心外人？！」
我媽搶過電話，出言打斷，我爸還在那邊憤憤不平：
「人家小丞是 A 大研究生，她就是個出賣色相的，你說我能相信誰？」
忽然，耳邊傳來啪的一聲脆響。
幾秒鍾之後，林建華勃然大怒：
「你敢打我？」
我媽不甘示弱，也嚷了回去：
「打你怎麼了？你聽聽自己說的是人話嗎？什麼叫出賣色相？有當爹的這麼說自己閨女的嗎？我閨女是超模是大明星！你算什麼東西？！」
「你以為我不敢還手是不是？這些年你仗著口袋裡有點錢就在家裡耀武揚威的！我早受夠了！」
聞言，我眉頭一緊。
深感不妙。
連忙把語音通話轉成了視頻模式：
「我在錄屏，你要是敢碰我媽，我保證警察比你的拳頭先到。」
聽到這裡，視頻裡的男人閉上了嘴。
揣著鑰匙出門遛彎去了。
我知道，他最在意自己的名聲。
在小縣城裡當了一輩子的官，臨了因為收禮被罷職了，要不是我賺得多，給他湊夠了罰金，恐怕他現在還在牢裡蹲著呢。
從前他就是這樣，人前裝出一副家庭和睦父慈女孝的模樣。
人後就杵著我腦門 PUA 我，說我笨，比不上鄰居家的孩子。
我媽更是陪他演了一輩子戲，早就厭倦了。
「青青，跟媽說說，跟小丞怎麼了？」
聽到她擔憂的聲音，委屈瞬間湧上心頭：
「他和別的女生曖昧，我不要他了。」
我吸了吸鼻子，不敢在我媽面前哭出聲。
「這個S千刀的，看著是個老實孩子，沒想到也是個人渣！居然還有臉給你爸打電話告狀！再打電話來瞎說，你看我不罵S他的！」
我破涕為笑：
「好了媽，別為了這個人渣生氣，我和他分手，你該為我高興才對。」
「對對對，有福之女不進無福之門，也是上天眷顧你，讓你早點看清他，要是等結了婚，不就晚了麼！」
我媽的語氣裡帶著一絲遺憾和悔恨。
我心頭一動，再次勸說道：
「結了婚也不晚。」
電話那頭嘆息一聲：
「畢竟你爸也沒什麼大的錯處。」
誠然，我爸這一輩子，不抽煙不喝酒，也沒有其他的女人和私生子。
唯一的汙點就是被熟人算計，收了個三百萬的古董煙鬥，差點坐牢。
大毛病不多，小毛病不斷。
在我媽眼裡，除了不做家務和愛說教之外，這個丈夫當得也確實沒什麼錯處了。
所以她總是這樣說：
「他人挺好的，對我也還行，你看，多少次說要打我，不也沒動手嗎？我和你爸啊，沒什麼大矛盾，就是過不到一塊去，都這個歲數了，總不能因為這點小事就鬧離婚吧？」
對於她那一輩的人來說，我爸已經是百裡挑一的好男人了。
甚至她有時會自我 PUA，比如：
林建華都這麼好了，她偶爾還是會蹦出想離婚的念頭，是不是太不知足了？
她不知道，其實離婚不需要什麼過錯。
哪怕隻有「過不到一起去」一條理由，也夠了。
我暗自嘆了口氣，沒關系，日子還長。
我拖著她前進，腳步再快，她的心也是跟不上的。
不如等她自己覺醒，想清楚了再出發。
7
掛斷電話後，微信裡又來了一個好友申請。
簡介很直白，是胡婷婷。
我不禁也扶額苦笑，這些人也真是的。
沒完沒了。
我通過了好友申請，那邊沒有說話，反倒是發了一條朋友圈。
是一束小雛菊，還有一張卡片，上面寫著——
【任她們多漂亮，未及你矜貴。】
我一眼就認出，那是顧丞的字。
有一句話他沒說錯，胡婷婷真的就是個小姑娘。
傻乎乎的，一束便宜花、一句漂亮話就感動得涕泗橫流。
然後鬥志昂揚地找上我，準備戰鬥。
但現在的我，是不會為了一個男人廝S的。
我放下手機，繼續啃我的滷雞爪。
沒過多久，小姑娘先沉不住氣了：
【看到丞哥送我的花了嗎？】
【漂亮有什麼用？你永遠也不會像我一樣懂他。】
【你和我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趁早放手吧！】
或許是怕我截圖，胡婷婷發完沒一會兒就撤回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