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兩個人把車停在西門,從西門走進去,來來往往的同學多數也是情侶,所以壓根不會看他們一眼。
手牽手走過藝大的教學樓,藝大的食堂,楊易回想著哪一家排骨肉最多,哪一家土豆燉牛肉會給很多湯汁,可以泡飯。
孟曉的畫室樓是他們待的最多的地方,他陪著她畫畫,他看書看累了,就看她畫畫。
最後,他們停在孟曉的宿舍樓前面。
楊易停在那一盞路燈下,這是當初楊易接李若溪的地方。
孟曉不明白到這裡來做什麼?
楊易一開始也不想來這裡,可是昨晚,他迷迷糊糊的快睡著時,感受到了胎動,一開始他以為是幻覺,沒過一會兒,那裡面明確的動了兩下。
或許是他心之所向,或許是血脈相牽,楊易興奮的睡不著。
躺著幻想這個孩子會長成什麼樣子,以後他不乖惹孟曉傷心怎麼辦?
要是孟曉和他告兒子的狀,他一定會向著孟曉,狠狠收拾他,給孟曉出氣。
想著想著,就想起了去年端午,她過生日。
他從法國回來,讓楊幽先回家給父母通風報信,說他交女朋友的事。
他站在宿舍樓門口等著孟曉出來,帶她去他的家,把一切都告訴她,向她乞求原諒。
她又哭又鬧,生氣,冷戰。
最後,他們和好,她告訴他镯子的去向。
再然後,他們住在御清書苑裡,她第一次來怕弄壞東西,很拘謹。他一次次包容她,教她怎麼拋棄過去,做一個無憂無慮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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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真的成了小公主,才一中午沒通話,就抱著他說想他,給他炫耀她新畫指甲。
她的手青蔥似的細嫩,受了欺負眼眶憋的紅紅的,等著他來給她撐腰出氣。
滿眼都是他的孟曉,沒了他,一晚都活不下去。
夢裡,李若溪也出現了,隻是當他懸崖勒馬之時,孟曉還在他身後,眼中帶淚,笑著說:回家就好。
他在一個露天花園跟她求婚,準備了她最喜歡的繡球花,她感動的抱著他哭,說一輩子都要纏著他。
後來他們結婚,她要求去他求婚的花園結婚。
再後來,他們有了孩子,第一個是男孩,她身體不好,隔了好幾年才又有了第二個女兒。
他們換了一個更大的別墅住,裝飾成孟曉喜歡的中式風格。
時間推移,他們都老了,孟曉把她常戴的首飾分為兩半,給了兒媳婦和女兒。
這美好的夢,讓楊易突然驚醒,現實中孟曉沒有說過想他,也從來不畫指甲,更不會滿眼都是他。
她也不戴首飾,還和謝禮糾纏不清。
第一百六十三章、蠱惑
他們明明可以有另一種相處方式,並不一定起源於他一開始的質疑。
“曉曉。”楊易叫她:“你老實回答我一個問題。”
孟曉回頭:“……?”
“如果當初,我主動和你說镯子的事,你會原諒我嗎?”沒有李若溪,沒有孟訓參雜其中,他們還有可能當作镯子不存在,好好生活下去嗎?
孟曉看了他一眼,道:“我會生氣,會冷戰鬧分手故意不見你,但是不會真的分手。”
喜歡他仍然不在乎身份,不計較他是負債還是富有。
他曾經是她唯一的依靠,現在不是了。
是了,楊易肯定,他本該總有一個溫柔可人的太太,而非現在冷言冷語的孟曉。
總是他,做錯了。
楊易突然放棄了,拉著孟曉面對面站著,語氣鄭重道:“去年的這個時候,我在這裡接別人,傷害了你。”
他說的是李若溪,孟曉仔細回想,驚覺現在已經是四月底,再過幾天就是端午。
去年的端午,是他和她戀情的終結。
想不到今年,孩子都快出生了,而她卻有另一個人的約定,說陪她一起去滑雪,他們夫妻倆真是滑稽又可笑。
“我把你一個人留下,我詆毀你的尊嚴,對你三心二意,讓你一個人面對當時的苦難。”他親吻她的手指,恨不能回到去年今天,一切都沒有發生,他還來的及補救。
提起之前,孟曉想收回手,卻被楊易緊緊握住。
“原諒我那時候的迷茫和貪心,我想你對我那麼好,一定會原諒我,才會有恃無恐,犯那麼多錯誤。”楊易真誠道歉,他已經道歉過無數次,可是他總覺得不夠。
他忘了愛之深恨之切,孟曉恨他。
“以前的事都過去了,不要再說了。”他想說,孟曉卻不想再提,她不想以前的狼狽總被人挖出來,她不想總被人提醒曾經的自己多卑微。
這裡每一天有無數對情侶在做同樣的事,見怪不怪。
“你今天跑回來這裡想說什麼?說你當時隻是一時迷茫?還是尋求刺激?那我真是謝謝你,還沒忘了我這個‘糟糠’,還知道回來找我。”孟曉沒客氣,每當她心情好一點,他就要專門把這些事情再拿出來說一說。
他就不能走出這個怪圈,把這些事情忘記了?
“我不想聽,你也別繞彎子,你有話就直說,我沒心情再聽你敘舊情難忘。”孟曉拒絕:“你若不說,我就走了。”
總不能讓人心情好兩天,他非得整些幺蛾子膈應她,純純吃飽撐的了。
“好,好,好,我說。”楊易怕她生氣,趕忙停住,道:“之前有一天,我動了你的手機……”
他以為孟曉會生氣,被侵犯隱私正常人都會生氣,結果孟曉隻是冷笑了一聲,道:“就這?你就大費周章拉我來這裡?”
“楊易,你猜出來他是誰了?”不然也不會找她來這裡,試圖用以前的感情作為引導。
楊易不可置信,問孟曉:“你知道?”
“知道,第二天他就跟我說了。”孟曉無所謂的說。
謝禮前一天挑釁楊易,第二天就把事情說白,她現在還有謝禮發過來聊天記錄截圖,都和那張醜聞照在同一個手機裡,藏在楊易永遠找不到的地方。
“謝禮居然……還算光明磊落。”楊易道:“我、我偷看你手機,對不起。”
孟曉不痛不痒,轉身欲走。
“聽我說完,這是最後一次,我保證。”楊易祈求:“這件事情我不是要怪你,但是我們馬上要有孩子,你能不能和謝禮劃開界限?你放心,我去和謝禮說,我不讓你出面。”
孟曉掙脫,不想聽。
來往的情侶路過,沒有人看他們,楊易穿著學生時代的衣服,紅著眼睛祈求女朋友原諒他做錯的事。
孟曉看著他良久,問:“就為這個事?”
怎麼不見他又大吵大鬧,指責她背著他和別人私下接觸?
楊易點頭,小心翼翼。
“一頂綠帽子若隱若現,居然還若無其事忍這麼久,楊大少果然是常人所不能及。”孟曉冷笑,感嘆他的心胸寬廣。
這話,帶著點偏頗,她和謝禮什麼都沒有被楊易抓住,但她就是要他心裡扎一根針,一如當初李若溪一樣。
李若溪會過去,但謝禮不會。
不離婚就忍受,她還要時不時把這根針撥一撥,讓他忘不了痛。
“曉曉,你胡說什麼?!我知道你不會做這種事。我不是不相信你,我隻是擔心你被謝禮欺騙。”既然都說明了,楊易也不遮攔,道:“謝禮不是好人,他自願攪和招惹趙婧妍和杜君事,以此來交換他的光明前途。你不能和他走太近,他這條野狗,會咬著你不放的。”
孫爸和他爸關系匪淺,孟曉是他老婆,到時候孟曉一定會被謝禮拿出來利用。
“曉曉你要相信我,謝禮不是個好人,他能逼著孫曉曉割腕,以後也能反過來咬你。”今天的重點在謝禮,他覺得孟曉被謝禮迷惑了。
“曉曉,謝禮這種人慣會察言觀色,蠱惑人心,正常人不是他的對手。”
這句話沒錯,過年在一起的那幾天,他幾句話能讓自己忘記已婚的事實,那麼油膩的情話,他說出口就是好聽。
“曉曉,我們還有一個家庭,我們讓這些事都過去好不好?離開謝禮,我們重新開始,以後我都聽你的。”楊易曉之以情動之以理,勸她回歸家庭。
謝禮想蠱惑她和孫曉曉一樣死心塌地,若不是孟曉知道謝禮對她有所圖,肯定也會被謝禮騙得三魂丟了七魄。
現在趁楊易知道謝禮,不如借他的手和謝禮斷絕幹淨。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謝禮的關系,若被楊易父母知道,她所有的優勢都沒了。
孟曉腦子裡思量著該怎麼說,轉身往校園外面走去,人來人往間,楊易不忘護著她躲避行人。
他們順著公路走,走過一條大橋上,孟曉停下,看著橋下人工湖水來回蕩漾。
“很多年前,我媽在河裡把謝禮撈上來,再下去救謝禮的父親時,和他父親一起淹死了。”孟曉說,謝禮說她是希望,她從來沒有這樣重要過。
那一天,卻是她絕望的開始。
因為沒有家人,她自卑的隱瞞了金镯子的去向,楊易合理懷疑她私吞金镯子,後面被人嘲笑也沒有辦法反駁。
唯有孟訓,是那一場絕望裡唯一的安慰。
“他是那一場見義勇為的受害者?”楊易問,孟曉的媽媽救了人不幸犧牲的事他知道,卻沒想過是謝禮。
怪不得,他找了孟曉所有的關系網,都找不出謝禮的痕跡。
原來,藏的這麼深。
謝禮給孟曉出主意,背後幫助她,真的有可能是因為報恩。
楊易突然放心下來,他就說孟曉不會和其他男人糾纏不清,幸好他們沒有為這件事吵架,不然他又要傷害孟曉一次。
孟曉看著遠方的行人,他們有各自的目的地,他們來往匆匆。她早就看清了,人活著都有一個虛無縹緲的目的,這些目的她統稱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