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是上萬年的兇獸,那除了被馴服的龍以外,大多都被關進地獄裡去了。
她沒跟著金花、銀花去地獄,隻知道她的身份格外的高貴,估摸著跟地獄有點兒關系。估計是來歷劫的,卻不想她還保留著地獄所攜帶來的能力。
這已經不是神靈下凡這麼簡單了,而是行走在人間的神明。
私心來說,胡九是激動的。
這樣的人所下界,自然是有使命,所遇到的機緣也是格外多的。她們不收功德,那功德之事,就會全權歸屬於堂口。
雲覓強大,她們隻需要跟著,補補後手,打聽打聽消息就是了。
難怪當時老先生將它們收為堂口時,總是念叨著,以後她們要跟的弟馬,那才是人中龍鳳。而他,隻是暫為接管罷了。
當時的胡九不信,如今來想,恐是上天有德澤,見她們苦心修煉,受苦頗多,一時不忍所以才將這活計,派在了他們手上。
雲覓隻是普普通通把應該出現在血池裡的兇獸送了回去,本就是應該的事情,可是她明眼的看見他們家堂口的那群小妖精特別的開心。
尤其是金花、銀花,總是喜歡嚇唬她,一點兒規矩都沒有。更別說尊敬了。但這時候也用銅鈴一般的大眼,恨不得把雲覓吞了似的。如果不是他們高興的吐著信子,雲覓還真以為這是要被吃掉的節奏。
“我做錯什麼了?”雲覓歪著腦袋問燕無歸,一頭霧水。
第15章:鬼怪
馮源一家的事情,第二天就吵開了。
有的說是被賊人所害,有的說是他家遭報應了。
人群中有個老太婆慌慌張張地離開,湊到自己小姐妹堆裡說道:“要我說,這馮源家,肯定是被鬼怪給害了。”
“這話怎麼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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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候這種事情並不稀奇。隻是因著世道太亂,看不出來了。
對於鬼怪害這麼一兩家的人,那鬼子屠殺個萬人坑就實在是仁慈的狠了。
60年代的杉西交通信息閉塞,家家戶戶都有本難念的經,能少用點兒力氣就少動動手,最好的娛樂方式就是聽八卦了。
老太婆壓低了聲音:“昨晚上我起夜,想去看看大門關上沒,這碰巧就看見馮源家出現了兩個人。”
“這就鬼怪了?”
老太婆嘖了一聲,十分不滿:“你沒聽說完呢。”
“那倆人身後頭,一堆的影子。我數了數,足足有八個。其中兩個影子啊往南邊兒跑了,剩下的六個都往北邊兒跑了!”
老太婆說的有鼻子有眼,還說那影子奇奇怪怪。黑漆漆的一大團,有時候看著像蛇,有時候看著像狐狸。
“呀,說起來這事兒。”
老太婆一開話閘,那些人就挺不住了,連聲道:“就前天晚上打雷這事兒你們知道吧?”
“可不是嘛,光打雷,不下雨的。那雷聲好像是從山那邊兒傳來的,聽著可真嚇人。”
“就是嘛。就那天晚上,我三更天醒了一遭,聽著那大街上有人哭哩。可不止一個。”
“怕不是我們杉西要鬧鬼怪吧!”
眾人你看我,我看你的。
“咱們去問問老先生?”
“你們說的我心慌,我也得給我孫兒求個平安符去!可別禍害到我家身上。”
這一行人說著,又說到了老先生。年歲大了,也不見他要收徒,怕是一身本事要扔在這兒,實在可惜。
老先生本是一副逃荒要飯的打扮來的,後來就在這兒買了青磚瓦院。讓人羨慕的勁。可這不是誰都能幹的事兒。
穿過一條條的巷子,老婆們說著,自己的兒子想去供奉老先生幾天學幾招,被老先生打出來了。
說著就到了老先生的家門上。
瞧著那五彩布,三五個的魚貫而入。
雲覓正在給人寫藥方子。
胡九說這事兒能攢功德。窮苦人家看不起病,偶爾也會來老先生這兒瞧一瞧,不管是陰的還是實的,除非是牽扯太多,隻要胡九坐鎮,寫個方子不成問題。
“這熬水,一副煎三頓,一天喝三頓。”
“哎,謝謝您。”
雲覓看著那腫成小豬一樣的孩子,這就是吃不上飯,營養不良。為了看病,老婦人還拎來了三顆雞蛋。
雞蛋都被上頭的人搜走,去還債了。這雞蛋來之不易。
雲覓也饞。
她都沒見過肉腥,天天水煮飯,偶爾放個紅薯,調個野菜,除了辣椒、鹽也沒有佐料,連油都沒有。所有的東西都得從國營店拿,沒有的話,就買不到。也不讓私自開攤子。百姓們偷著賣,就會被抓到局子裡,毒打一頓。久而久之,也就沒人敢賣東西了。
日子嘛,實在受不了就撒一把掛面。金貴的餅幹容易帶走,雲覓想著老頭說的嚇人,估摸著以後還得跑路。這餅幹還好帶點兒,跑路能吃。
不過就在婦人臨走之際,雲覓忍痛,將三顆寶貴的雞蛋還了回去。
“姨,這雞蛋你拿著,給孩子補補身體。”
雲覓抿了抿唇說道:“孩子這也不是什麼病,就是沒營養,餓的。”
婦人一聽,眼淚啪嗒地掉,就是不肯收。
“沒有營養,就是你給孩子吃再多的藥,都沒有用。還有那觀音土,可不能再吃了。那不是菩薩給的吃食,那吃多了,是要命的。”
雲覓一看有人進來了,二話不說塞進婦人的口袋裡,輕聲道:“可別聲張,快走吧。”
誰家私藏雞蛋、肉食被人發現了,告發是要被貼大字報的。
說是不愛國,隻顧小家,沒有大家。形同漢奸無疑。
“咦,這是個誰?”
“梁老先生在不在?”
這一群的婆娘嚷嚷著,婦人感激地想給雲覓磕個頭,雲覓連忙將人給扯住,讓她走人了。
雲覓站了出去,已經說了無數遍,還是要再說一遍的:“我是梁老先生的徒弟,您幾位有事兒嗎?”
這幾個婆娘身上,有兩個身上趴著那血嬰,雲覓都已經習以為常了。
這年頭都沒有避、孕的法子,後來就都窩著,有了孩子就生,養不起就喝藥打。
一個個的身上都染著命。
馬桂花就是那夜裡看見雲覓出門的人,她湊著近了,一瞧這姑娘還沒瞧出來什麼,後來又出現了個大小伙子,她臉色一變。
“徒弟?沒聽說梁老先生有徒弟吧。”
“師父關門的晚,臨終前將衣缽交給我的。”
“這……”
幾個婆娘互相對視了一眼,眸子的意思很是明顯,就是在詢問:這能行嗎?
“快進來坐。”
雲覓招呼著。
幾個婆娘想著看看她本事的,唯獨馬桂花站門前不肯進去。
“馬姐,傻愣著幹嘛呢,這是。”
“我家裡還有事兒,我先走了。”馬桂花連忙擺著手。
“不求平安符了?”
馬桂花頭搖的跟撥浪鼓似的。她尋思,求什麼求?跟著煞神求平安?保不齊讓人盯上還給要了小命呢。
“這婆娘,命短啊。”
胡九嘀咕了一句。
雲覓看了一眼馬桂花,低語了一聲:“人各有命。”
婦人的不信雲覓,自是要考驗一番的。
這杉西城內,她家堂口裡的小妖精們都跑遍了,隻要不發生什麼大事兒,都知道那點兒小八卦。
雲覓隻是挑著跟人說。
“你金孫不錯的,以後起碼是要當個小財主的。”
“你們家祖墳是該修修了,雖說這人命關天顧不上鬼,可你也架不住人天天跑到家裡催促你吧。那孩子夜夜嚎哭,自是你孩子他爺爺來看的。你若是想管祖墳,去修修就是了,將水改改道,你要是不想管,我給你畫到符,你貼門口就行。”
“不要給你兒媳吵,你兒媳是個福星呢。你家之前那般窮酸,可這戰亂幾何的,自從她來了,也都是平安無事了不是嗎?”
雲覓說的頭頭是道,那幾個婆娘信了。
梁老先生有刷子,這小姑娘年紀輕輕,眼睛卻毒辣的很吶。她又不是本地人,要不是真能瞧見什麼,咋可能知道家裡的私事兒。
“來張平安符吧!”
第16章:是不是抓錯人了
馬桂花本來想跟那幾個小姐妹說說的,可是又怕到時候引來報復,這麼思來想去了許久,她忍不住還是去了趟說是家裡孩子哭鬧不止的婦人家裡。
他家門口就掛著一個平安符。馬桂花心有餘悸的敲了敲門,也沒敢進去,叫著那婦人抱著孩子出來。
“桂芬,我跟你說個事兒,你可別害怕。”
“啥事兒啊?”
“你知道就是那個馮源家吧。”
“警察不是說了嗎,那是野獸咬的。”
“屁的野獸!就是鬼怪。我跟你說,就我那天看到的影子,就是梁老先生的小徒弟!”
婦人倒是沒所謂說道:“要真是鬼怪的話,怕是那雲小先生去鬼怪呢。”
馬桂花倒是想這麼說服自己,可總覺得哪裡很奇怪,又說道:“你不覺得那小雲先生有點兒古怪嗎?”
“咋的?”
“你說梁老先生一直好好的,冷不丁的就死了,他徒弟連個喪事兒都不給辦?”馬桂花一想這個,立馬直起腰板說道:“你想想是不是?要不咱們去了趟老先生家裡,還不知道這事兒呢。”
“老先生是個大善人,要真沒了,咱們城裡不都得去看看?誰家沒讓老先生辦過事兒的是不?”
張桂芬也聽進去了,面帶疑惑:“倒是這麼個理。”
“不過我看那小徒弟確實有兩下子,你看這個平安符貼上了,我家孩子還真就沒有鬧騰過了。”
馬桂花拍了拍她,說道:“這事兒,你知道就行了。咱們再觀望幾日,要真有什麼不對勁的,咱們就報警抓她!”
“成。”
雲覓還不知道這頭已經被盯上了。
掛上五彩布後確實白日家裡的人多了,可晚上基本沒鬼來敲門。
胡九說,這鬼魂們都瞧著呢。要雲覓真的有本事,她們才肯上來求。不然辦不成事兒,還浪費了精力。
雲覓心想著,最好那鬼魂什麼的,都不要來了。
各個都是生前的死狀。
她從那大街上瞧的時候,不乏有些死鬼。
被砍死的,槍子打死的,上吊的,跳井的,活埋的……
太多了。
而且長得都不好瞧。晚上冷不丁的要是找上門,還怪嚇人的。
雲覓這日出去兌換糧食,路過一家門口,看門上掛著白布。
她當時也沒多想,結果第二日,警察就找上門來了。
“雲小姐,你好,我們是警察局的。”
他們穿著黑色的警服,有些像民黨留下來的款式。
雲覓搓著手裡的麻繩,這是等著以後要綁陣法用的,胡九要她都多攢一些。以備不時之需。
老頭師父是留下來了不少,但是那堂口的仙家們說,不是自己搗騰的效果不好。反正也沒什麼事兒,不如就勞累勞累。就當日常做功課,磨練性子了。
“你好。”
雲覓也沒招惹警局,突然上門,她愣了愣問道:“這,有什麼事兒嗎?”
警察這種職業確實是比較鎮宅的。
尤其是這個年頭的警察,當兵打仗過的,誰手裡沒幾條敵軍人命呢。
人怕鬼,鬼怕惡人。
這個惡人也不止是壞人。像他們這種剛烈的,一身正氣,沒有什麼深仇大恨,一般是不敢招惹的。
“有人報警說你涉嫌殺害馮源一家,跟我們走一趟吧。”
“你說什麼?”
雲覓覺得可真好笑。她扯了扯衣服,露出來裡面一個指頭就能勾住圈個圈的胳膊:“你覺得,我能殺的了一家人?我跟馮源無怨無仇的。”
警察也不想跟她多說,外面圍觀的群眾越來越多了,他直接用了手勢,要把雲覓押走。
“你們要做什麼?”
燕無歸撩著簾子出來,眉目凌厲。
“雲小姐涉嫌殺人,要帶去問問,若是清白自會放出來的。”
帶頭的警官說了一聲:“還請見諒。”
“殺人?殺什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