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說明,陛下也是知道那冒牌貴妃的身份卻有意掩蓋。
男女之事還不曾被擺上臺面,這男人與男人之間更是……有違人倫。
聯想到最近的幹旱,大臣們面面相覷。
“煩請陛下請貴妃出來自證身份。”
雲覓捏了捏眉心,說道:“朕的妃子豈是你們說看就能看的?”
“陛下,您是心虛吧。”
滿秀嘴角勾著得意的笑容。
真是惡心極了。
全勝在一邊兒也是慌了神,罵到:“刁婦,殿堂之上豈是你撒野的地方?!”
“是你啊。”
滿秀看到全勝笑的更為諷刺起來。
當初就是他跟在陛下左右的,滿秀指了指自己說道:“這位公公不知道對我可有印象?”
“我就是那日跟陛下相遇的人,我才是正牌的貴妃。你明知道宮裡的人並非是我,卻不曾跟陛下找過我,這又是何意?”
全勝剛要說話,雲覓眼睑已經沉了下來,她抬手說道:“朕日理萬機,何時跟你相遇了?”
“陛下?”
滿秀一愣,立即明白雲覓這是要死不承認了,她抱著那團包袱笑得癲狂:“聽聽,聽聽。諾大一個王朝,竟然做出來這等下作之事。敢做不敢認?真是好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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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認,行。”
滿秀抱著包袱往前遞了遞說道:“我手中的便是你孩子,若是不認,那我們便滴血認親吧。”
但凡有點兒知識的都知道這滴血認親不靠譜,如果她跟這孩子是同一個類型血,她還得硬著頭皮認不成?
“無知。”
雲覓揉了揉手指說道:“朕為何要認這種沒做過的事情,殿堂之上容你們來這兒胡鬧已經是皇恩浩蕩,這般不知好歹,真真連命都不想要了?”
“全勝……”
雲覓剛站起來準備退朝去找燕無歸商議,殿堂中忽然傳來一聲嬰兒的啼哭,滿秀忽然慌了一下神,連忙拍了拍懷中的包裹,沒料到下一秒嬰啼變成了兩個,她懷中的孩子不甚聽話,掙扎著要往外伸手。
離著滿秀最近的大臣不知看見了什麼,見慣了大風大浪的他如今卻嚇得哎呦一聲一屁股坐在殿堂上,倉皇失措。
有同僚問了一句,那大臣隻管指著那包袱說:“怪物,怪物!”
滿秀臉色蒼白連忙將包袱裹起來,那大臣一句怪物引起了數人好奇探究的目光,雲覓蹙了蹙眉。
滿秀手指緊了緊,揚起頭說道:“陛下,如果你真行得正坐得端,為何不敢與我家孩子滴血驗親。”
楚不休素來狂妄遲到不來已經成了習慣,雲覓正被纏著要給滿秀一個教訓,殿外登時傳來中氣十足的一聲喝:“笑話!”
“陛下的滴血比金子都貴重,你說驗血就驗血?小小蠻夷之地,怎敢如此猖狂。”
楚不休這次是披著盔甲來的,將軍穿盔甲上殿,不是凱旋而歸便是要出徵。
他一手拎著先帝賜給他們家的尚方寶劍,身後跟著他家小廝浩浩蕩蕩就上了殿。
若是平時又該有人說他於禮不合,但現在眾人已經顧不得他了。
像楚不休這樣手握重權受陛下賞識的武將自然有絕對的話語權,他寸步不讓站在滿秀身旁,而面前是他的陛下。
楚不休其實更符合大漠那邊兒的審美,英俊幹練,剛毅無比。滿秀抬頭看時,楚不休對上她的視線,忽的就笑了:“呦,這不是在滿香樓的姑娘嗎?我對你印象挺深的,當時那男子出來時都經不住姑娘的熱情,嘴裡鼻子裡全是血呢。”
“我家小廝說你房中的藥不錯,想要重金求一點兒,你覺得怎麼樣?”
有些話別人不能說,但是楚不休能。
因為,他不要臉。
“你胡說!”
滿秀震驚,楚不休朝她靠近了一些,手剛要碰到那包袱,可汗就連忙說到:“楚將軍,這不合規矩。”
“呦,口口聲聲說是我們陛下的孩子,給看看都不肯,怕是有貓膩?”
楚不休趁著所有人不注意掀開了包袱,別說這群老頑固,就是雲覓都嚇了一跳。
那兩個孩子供用一個身體,一個頭特別大,一個頭特別小,哇哇哭的厲害,許是這大殿有些冷,也或許是哭了太久,臉色都發著青。
那些老臣都不約的向後退,楚不休身體僵硬,唇瓣蠕動了半天,忍了許久才沒有把那句髒話罵出口。
滿秀見所有人看著孩子的目光像是在看怪物,已經習以為常地慢慢拉上了包袱說道:“陛下,我們大漠來的祭祀說,這是對我們大漠的懲罰。我們認。隻求陛下知錯悔改,將拉卡這個孽子處死,平天怨。”
第46章:認認真真地再活一次
雲覓特別討厭這三個字。
平天怨。
畸形的胎兒還不是你下藥的計量太大自己作死,那大旱是天氣緣故無可奈何,關人什麼事。
滿秀還嫌鬧騰的不夠似的,跪在地上把孩子撩出來讓所有人看的真真切切:“陛下,這是您的孩子,如此作孽之事您還要當看不見嗎?大旱將至,無數百姓名不聊生,都喚不醒您嗎。”
這時候倒是裝模作樣起來,哭哭啼啼一副為了百姓疾苦好的口吻。
楚不休再怎麼覺得那燕無歸不是好東西,可這一刻也得護著。雲覓的臉色已經陰沉地能滴出水來,一雙眼睛慢慢染上血色,捻著手指直勾勾盯著滿秀,腮幫子慢慢攪動著,氣壓沉沉。
“陛下,皇後摔了一跤,太醫那邊兒叫您去看看呢。”
這小太監來的正是時候,雲覓抬眼時那些大臣倒吸了口涼氣。
她當政這麼長時間以來,還真是頭一次見她露出來這般駭人的表情。
雲覓眉眼一彎並不覺得慶幸,她笑出了聲,有些瘆人,張口剛要說什麼,楚不休緊蹙著眉頭連忙道:“陛下,你先去瞧皇後吧。”
楚不休就怕雲覓一個衝昏了頭將自己的身份暴露出來。
知道她早就隱忍地按捺不住,但絕對不應該是這時候自爆。
這話一出所有的矛頭就隻會指向雲覓。
雲覓也沒那麼傻,她捏了捏眉心,臨走時回頭瞥了一眼滿秀,指了指自己的眼睛,笑著離去。
滿秀被雲覓那一個眼神暗示的有些發毛,癱坐在地上久久未起。
皇後自是沒事兒。
雲覓轉到庭院裡瞧見月娆抱著銘雲,一旁的燕無歸虎視眈眈的,生怕月娆做出來什麼不軌之事似的。
嘴上說著嫌棄,實際上比誰都護的緊嘛。
“把孩子給我吧。”
燕無歸聽到了腳步聲半分沒猶豫直接將銘雲從月娆懷裡給搶了過來抱在懷裡,雲覓唇角扯了扯。
“陛下。”
月娆朝雲覓點了點頭,雲覓端著燕無歸面前的茶剛要動就被摁了下來,燕無歸將那碗茶潑到一旁,單手端著重新倒了一杯說道:“冷了。”
“雖然是遲早的問題,但被人打亂計劃的感覺確實不太好。”
雲覓的眼睛還帶著些紅,她隻是抬頭看了一眼月娆,後者便施禮離去。
“剛剛在跟她說些什麼?”
雲覓下巴揚了揚朝著月娆的背影問道。
“問她為什麼會在這兒。”
“她說什麼?”
“等人。”
雲覓聽著這個熟悉的回答,挑了挑眉。
“朝堂那邊兒……”
“無事。”
雲覓將杯中的茶一飲而盡,良久說道:“不過一個跳梁小醜罷了,能做出來什麼驚天動地的大事。”
燕無歸沒有回應。
雲覓把孩子掐著腰抱起來:“胖了是不是?”
“哪有。”燕無歸順了順銘雲的頭發:“分明是你許久都沒有抱過了。”
“這大漠,看來我是不拿也得拿了。”
雲覓抱著銘雲,拿著他的小胳膊晃悠說道:“正好,就當給兒子提早免除禍患了。”
有句話確實好。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我一會兒要去找楚不休商議一些事情,或許很晚回來,你帶好兒子。”
雲覓默了默說道:“聽說全勝把滿秀安排進後宮了。”
燕無歸哼了一聲,瞥了她一眼:“虎毒不食子。”
雲覓隻是笑了笑,擺了擺手:“那,我先走一步。”
楚不休今日披甲從一定程度上來說,表明了他的態度。
若是要跟大漠打,他絕對衝在最前面。
雲覓說是跟楚不休商議事情卻是跟他隨意找了個地方吃些家常便飯,這時候的京城完完全全保留著國朝的面貌,沒有經歷那場反叛之亂,這裡安寧祥和。
“我記得你那時候做的叫花雞。”
楚不休撕著滷味的雞腿下來,放在雲覓碗裡:“後來不管我怎麼做,總覺得味道差了一些。”
“人生若隻如初見。雞也是。”
雲覓來者不拒,撕下來上面的雞皮先張了口。裡面的雞肉就算腌制很久也會有種柴人不入味的感覺,所以她不喜歡。
“要打?”
“得打。”
“滿……貴妃那邊兒跟人說好了?”楚不休一搭沒一搭的吃著花生豆,說道:“我其實無所謂,闲著也是闲著,不如操操老本行。剛好,給我侄兒多打個地。那邊兒不換上自己人,總覺得不對勁。”
雲覓手一頓,心想。
這大漠真可憐。
燕無歸要給她當添禮,她要給兒子當賀生禮,就連楚不休都在打它的主意。
那大漠不老老實實就算了,還敢興風作浪,真真是神人。
雲覓沒回答楚不休自當是她沒告訴燕無歸,看了一圈周圍說道:“沒告訴他也行。我總覺得那個人不安好心。”
“哦?”
“上次我跟他聊過這事兒,他竟然還慫恿著我去攻打大漠。不說他是白眼狼吧,我總感覺這裡面有貓膩。”
雲覓嗤笑了一聲,大概貓膩就是太過闲的?
任務的進度大家都當做沒看見,努力的培養銘雲,奈何崽子長大需要的時間長,沒了目標生活也沒了激情,那不如就搞事嘛。
這才是反派。
楚不休也沒挑撥夫妻之間關系的意思,見她不願多談就換了另外的話題:“你有沒有看見滿秀抱著的娃娃?我兩世為人都沒見過那麼嚇人的東西。”
“你覺得這是上天對我的懲罰嗎?”
楚不休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遍,伸手在她腦門上彈了一下:“這種蠢話說給別人聽也就算了,說給我?連閻王爺都不收的人,我還怕這個?孩子又不是你生的。”
“再說了,大旱是既定的,原來的種種因果都是我強行改的,上天要真怪,也得怪我才是。你看我,現在不是好好的?”
楚不休倒了一杯杏花酒,說道:“就是越活越迷茫了,總覺得身處一場夢裡,半夢半醒之間有時還會分不清身處夢境還是現實。”
雲覓的筷子一頓,不知為何想到了自身經歷過的世界。
那個為了燕無歸而誕生的小世界。
“掉了。”
楚不休提醒了一聲,雲覓這才發現筷子半垂在手中,她連忙拿好對齊,剛要將筷子伸進八寶米的盤子裡,楚不休就將那那碟子推了過來說道:“不管是現實還是夢境,我都想認認真真地再活一次。”
第47章:你來猜猜
雲覓本該結束後就回家的,不過想到了前塵舊事步調就慢了下來。
認認真真的再活一次。
雲覓從來沒有這樣的心情,大概是因為不曾覺得自己活著。
任務成功了就去下一個地方接替另外一個皮囊,任務失敗就當作從未在這三千小世界裡走一遭。
楚不休大概不知道,他說這句話的時候眼神中的熾熱,猛地就讓她想起來楚不休接到從京城傳來的書信時那種眼神。
滿懷情感。
那麼自己呢?
雲覓路過街邊兒的小攤順手撿起來一個銅鏡,扒拉著自己眼睛看,裡面除了眼珠眼白以外,似乎什麼都沒有。
就算遇到了燕無歸,有些空洞的地方不提也不能當做不存在。
國朝京城的夜不閉戶,夜市高高掛起了燈籠,原本白日羞於出門的千金小姐們也露出了頭,遊街賞湖聽曲。
雲覓從匆匆的他們身邊擦肩而過,似是唯一一個逆行者。
眾人臉上的表情各有千秋,唯獨自己……
雲覓瞥見一旁被圍著畫糖人的攤子駐足下來,行人並未因為她的停頓而影響。雲覓掏著銅板出來買了一隻兔子,抓著回去的時候那兔子的耳朵已經化沒了,黏答答的裹在手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