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沒有。
她就是一門心思的對他好,哪怕,他一遍又一遍的威脅,把她送到閻王殿門口一次又一次。
就像今天,她臨走前,還提醒他要吃飯。
怎麼就會有這麼傻的人吶。
雲康樂就想不通,他都已經這樣了,雲覓還要對他這麼好?
這不是傻子這是什麼。
雲康樂捂住臉,心底陣痛。
他沒後悔過,但是這一刻,他腦子裡全都是後悔兩個字。
他跑來醫院的時候,心裡很焦慮。前所未有的慌,生怕她不會呼吸了,生怕她撒手人寰。
雲康樂抬頭,咬著自己的手掌。
很多人都說,雲覓長得像爸爸,眼睛像,鼻子也像。雲康樂還挺討厭這種形容的。
如果她長得像歷婷,說不定他還下不去這個手。
護士進來給雲覓換新的吊針,許是他的表情太過於嚇人,一個不慎針扎歪了,連忙拔出來的時候帶出來一片的鮮血。
“你他嗎的會不會扎針啊!”
雲康樂當即就怒了,掏出來手槍就抵在護士腦門上。
那護士嚇得直打哆嗦,雲康樂攥緊了拳頭,沒有開槍,怒罵道:“滾!”
Advertisement
“可是……”
“我讓你滾你聽不見?!”
護士也顧不上輸液瓶了,連滾帶爬的跑出了病房。
雲覓疼得皺了皺眉,雲康樂收斂起來槍,摁住了她的眉心,強行捋平。
被扎過的手很快就腫起來,上面一個青紫的疙瘩看的雲康樂心焦,出門拎了個醫生讓他處理。
“她什麼時候能醒?”
雲康樂問道。
醫生搖搖頭:“這個,我們也不好說。如果不出意外的話,得晚上了。”
雲康樂司令部一大堆的事兒,來來回回走了兩圈,出門買了份粥。
雲覓醒過來的時候,迷迷糊糊看著白花花的天花板發呆。
雲康樂一言不發,把她從床上拎起來。
“爸……”
“閉嘴。”
雲康樂冷著眼,打斷了她的話,從碗裡舀了一勺半溫的粥湊到她嘴邊:“喝。”
雲覓抽了抽嘴角,剛張嘴,勺子就被強行塞進她嘴裡,然後粗魯地拉出去。
她一口沒含住,嘴角溢出來。
雲康樂剛皺眉,雲覓就連忙用衣袖擦了一把。
雲康樂抿了抿唇,這次動作溫柔了很多。
雲覓感覺這情形有些詭異,雲康樂頭頂百分之八十的黑化值,讓雲覓目不轉睛的看著。
所以,這頓打,讓雲康樂想通了什麼?
他把一碗粥都給雲覓灌下去,又把她塞回被窩:“睡覺。”
“我……”
雲覓剛想說話,看雲康樂的眼神跟刀子一樣,縮腦袋進了被窩。
雲康樂低眉,斂眸,拿起來一邊兒的文件。
“爸爸是要守著我睡覺嘛?”
雲覓猶豫了片刻,還是問出口。
雲康樂輕蔑一笑:“怎麼,害怕我殺了你不成?”
“我不是這個意思……”雲覓把被子往上拽了拽,說道:“是開心。”
“有什麼好開心的。”
雲覓隻露著一雙小眼睛,滴溜溜的轉:“爸爸現在,有一點點爸爸的樣子了。”
雲康樂想罵她兩句給她罵醒,看著她畏畏縮縮的樣子,別開了頭。
要想讓一個人,變成自己想要的樣子,有很多方法。
雲康樂從頭到尾都對雲覓理所當然,沒有愧疚,但是他一旦產生了這種念頭,這場博弈,雲覓就贏了。
雲覓在醫院養了足足一個星期,跟雲康樂的關系“親近”了很多。
最起碼,雲覓叭叭叭叭叭跟他說話,她沒有再挨打。
雖然他冷著一張臉,一臉的不屑。
出院時,雲覓跟在他身後,半響都不動。
“怎麼,還要我請你走嗎?”雲康樂一手抄兜,臉上的不耐煩表現的淋漓透徹。
雲覓往前湊了兩步,站在他身側:“爸爸可以拉著我的手嗎?”
“為什麼?”
“因為爸爸從來沒有拉過我,但是別的小孩子,爸爸都會牽著她走。”
“雲覓,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吧!”
雲康樂諷刺著,看雲覓低著腦袋,依舊不動,心不甘情不願的把手遞過去。
雲覓開心,塞進手去,雲康樂就包裹著她的手,忽然有一種從未有過的感覺。
雲覓的手好小。
隻要他用一點力氣,她這條胳膊就會廢。
沒有一點點的威脅力。
雲康樂別開頭,看見來來往往的人好像在注視他們似的,心煩意亂幹脆直接拖著雲覓走,也不管她能不能跟得上。
雲覓坐在車裡,扒著窗戶往外看,雲康樂吩咐道:“開車!”
“爸爸……”
“你又怎麼了!”
雲康樂已經到了發飆的臨界點,雲覓覺得試探到這裡已經是相處這麼多天的極限了,於是仰臉笑道:“我現在,有那麼一點點喜歡爸爸了。”
“有病。”
雲康樂確定了。
如果沒了他,他女兒一定會死的很慘。
隻要一點點的甜頭而已,她就會跟沒心沒肺的狗一樣跟著人跑。
第46章:報應不休
雲康樂剛把雲覓送到家,在司令部駐留的親兵就一溜煙的跑過來跟雲康樂匯報,說是第二軍團要傾巢出動去跟華中開戰去。
聽說是,他們二當家的張梁出事兒了。
土匪講究的就是個義氣,一聽聞這個二話不說直接就去找簡銳承支軍械,正巧碰見雲康樂沒在沒人能做軍械的主兒,所以正在第一司令部鬧得是天翻地覆。
“怎麼回事兒?”
雲康樂是真挺討厭那幫土匪的,明明自己沒多少分量,還把那點兒可笑的情感捧得高高在上。
什麼義氣。
嘖。
小兵抓了抓頭,說道:“我也沒聽清楚,舒副官還在家裡修養,歲副官正在那邊兒攔著呢,您快去瞧瞧吧。”
“麻煩。”
雲康樂最近為了照顧雲覓,一直奔波,眼底的戾氣掩蓋不住。他舔了舔腮幫子,半眯起來眼:“好。”
說起來,可能真有報應這麼一回事兒。
那時候舒榮凱在山洞裡提了一嘴張梁販騷時期跟一個千金小姐的孽緣,所以張梁一直惦記著這事兒,趁著打仗時期就帶著一隊兵馬,也是因為愧疚想在兵荒馬亂之下給母女一些保障。
可他到了那府之後才聽聞,這府早就沒落了。
當初華中立軍幹的都一件事兒,就是劫富。那家的地主是個守財奴,要錢不要命,尋思著那群軍人也不會把他們怎麼樣,結果隔天夜裡方家就被抄了。
方家的小姐被人糟蹋,跳了河。
張梁唯一的女兒,南春。小小年紀遭了難,哭瞎了眼,最後被華中販騷的人瞧中,拐進了窯館裡靠身體謀條活路。
她年紀尚幼,可是姿色隨了母親。
這年頭多是些癖好惡心的人,專搞幼女。
張梁找到那窯館才知道,這是華中軍自己的官窯。他家姑娘早就被人玩弄的神志不清,瘋瘋癲癲,住在陰暗潮湿的小房間裡給錢就能任人欺辱。
當時張梁就瘋了,屠了一個窯館,帶著自己的女兒東上回到華東,來求大當家的二虎給他些人馬,他要去殺了那些畜生。
雲康樂剛來到院子裡,就瞧著一群人圍著一個痴兒。
那孩子面容枯燥,雙眼無神,口水直流。格外懼怕的攥著張梁的手。
二虎叫囂著:“快點兒的!把軍械給老子拿出來!老子要去給我外甥女兒報仇雪恨!”
雲康樂在來時的路上聽了前因後果,再看那怯懦的小姑娘,蹙了蹙眉。
他覺得更可笑了。
張梁是什麼?
張梁就是販騷的巨頭,拐了無數的良家婦女進窯館,如今輪到了他的女兒,他倒是受不了了。
雲康樂轉動著手裡的權杖,低頭挑眉:“要軍械?”
“沒有。”
“你當初說過了,這營地裡面的軍械有我一半兒!我隻是要我自己的東西,你隻管批就好了,別跟我說那麼多廢話。你也別逼著我手下不留情面!我敬你是條漢子,希望你不要出爾反爾!”
“簡司令……”
張梁顫顫巍巍地從人群中走出來,誰也沒想到,這享有名頭的花神隻是個把月頭發就已經白的差不多了。
“我求求你了,分我點兒軍械,容我去報仇吧。”
“憑什麼?”
雲康樂問道。
張梁啞然。
雲康樂倒是沒有給無辜百姓聲張的意思,他隻是想看對方追悔莫及的表情,轉動著手裡的權杖,不屑的笑道:“你女兒的生死,是你女兒的命數。她不過就是被販騷的拐進窯子裡了而已,命還在,這年頭,有命就不錯了。”
二虎脾氣烈,一聽這種話,當即出來拎住雲康樂的衣領,兩人對視。
雲康樂眸子裡帶著玩弄的嘲笑之意,眸光移開,放在了張梁身上:“再說了。”
“你不也拐了別人不少女兒嗎?別人的父母都隻能哭天搶地,嚎一嚎,憑什麼你的女兒就要拿軍械去報復?”
雲康樂扯開二虎的手,往前進了兩步。
南春一直拽著張梁,好像聽力也有問題,雲康樂說了這麼刺激的話,她臉上依舊是麻木、無動於衷的害怕。
雲康樂不知道為什麼就想到了雲覓。
如果雲覓有一天,也用這幅表情看著他,他會怎麼做?
雲康樂伸手去拽了一把南春的領子,不少人都吆五喝六,雲康樂隻是瞄了一眼就看清楚了。
這姑娘瘦的一把骨頭,身上都是陳年舊傷導致的鞭痕,從脖子開始往下就沒有一塊兒好肉。
雲康樂皺了皺眉,轉頭:“要軍械?可以。把這孩子留下來。”
“你什麼意思!”
二虎眼神銳利,雲康樂勾了勾唇:“我總要留個人質吧。”
“萬一你們拿著我的軍械跑了,怎麼辦?”
雲康樂挑著眉,抬了抬眼:“正好,我讓我家那個不成器的女兒瞧瞧,什麼叫做身在福中不知福。”
“這……”
賈高飛其實覺得這都無所謂,帶著個又聾又瞎的小孩子也是個累贅。
張梁滿腦子都是報仇,也不管他說什麼了,直接開口道:“謝謝簡司令。”
雲康樂瞥了一眼旁邊的歲城:“把這孩子送到雲覓臥房裡,讓她好生看看。”
歲城經歷過秀秀的事情,成熟又穩重,不過他更像是把魂丟了,別人說什麼他就做什麼。
“對了,這次行動,你跟他們一起去。”
雲康樂看向歲城,摁在了他的肩膀上說道:“跟華中華南交手,你也有了經驗。早去,早回。”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