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之前不是一直說,想要跟陽清公主一般?”
“那是兒臣年幼無知,童言無忌。”
雲覓不敢抬頭。
根據她攻略過的世界來看,當皇帝久了,就容易犯疑心病。尤其是身體不康健的時候,總覺得自己的兒子想要篡位,她經歷過最慘的一次劇情,那當朝皇帝連他剛出生的兒子都沒有放過。
“說起來,朕最近時常夢見承歡小時候。”皇帝語氣幽幽,像是真的在回憶一般,嘆了口氣:“那時候你年幼,隻想著跟在父皇身後,就連上朝都吵著鬧著要跟朕一同去。”
雲覓默不作聲。
“朕一直在想,可還有什麼虧欠於你的地方。”
“父皇為何要這麼想?”
隔著一層紗帳,雲覓覺得皇帝的那雙眼睛分外的可怕。
“因為承歡是朕的珍寶。朕不想你受一點兒委屈。”
“父皇多慮了,父皇對承歡的好,承歡都記在心裡。聽說父皇身子不康健,兒臣甚是焦慮,身子一好就連忙趕往宮中。不知父皇到底是何病?是在澤安山受了驚嚇,或者染了風寒麼?”
第33章:以免夜長夢多
“小承歡可能不知道。”
雲覓一聽到這滿是慈愛的語氣,頓感不妙。
皇帝看著頂頭的帳子,語氣惆悵:“你信命嗎?”
“回父皇,兒臣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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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覓道。
皇帝轉頭看著她:“當年朕也是這般說的。”
“雖然是皇室,可到底還是有本難念的經。”
雲覓對於這種情況,隻能選擇沉默的聽他繼續說。
“密辛中說,皇室裡有個詛咒。”
雲覓擰了擰眉,這寧壽不大,傳聞倒是挺多。
封建迷信害死人。
“當皇帝的都活不過四十四歲。”
皇帝笑道:“朕當年覺得那都是一派胡言,可事實擺在眼前,不得不信。這兩年朕死撐著,一直不讓人瞧出來端倪,此番這麼一鬧騰,終究是扛不住了。”
“父皇,您真是多慮了。”
雲覓垂頭道:“父皇乃是九五之尊,別說是詛咒,就是連神仙下凡都要給您幾分薄面。您就不要自己嚇自己了,聽太醫的勸,好生吃藥,靜養幾天,自會好起來的。”
雲覓一時揣摩不清楚他的意思。
別說是他現在還沒死,就算死了,你不找你的兒子們吩咐誰來繼承皇位,你找我幹嘛?
皇帝看著她良久道:“這次來,多在宮裡住些日子吧。”
“兒臣……”
“莫要推脫。”
雲覓抿了抿唇,隻得應了下來。
她從寢宮出去往之前在宮中居住的樓閣去,告訴府裡的小廝,這兩日不回去了。那小廝真是一點兒眼色沒有,偏聲道:“公子吩咐了,您今日一定要回。”
“本宮已經答應父皇了,難不成讓本宮失信?”
雲覓擺了擺手,因為想不通皇帝的套路所以格外的煩躁:“回去吧。兩日後本宮自會回府。”
那小廝一時間不知聽誰的,見到那邊兒皇帝身邊的公公前來,不得不硬著頭皮告辭。
“公主,長時間不回來住了,雜家已經讓人去清掃院子了。”
“承歡謝過謝公公了。”
謝公公一臉受寵若驚,說是受不起,又轉頭道:“此番前陛下還一直念叨公主,說是跟以往不一樣了。雜家這番瞧,總算是明白陛下的意思了。”
“哦?”
“公主如今也變得知書達理,跟人客氣起來了。”
“雖說那玉南弦跟本宮沒什麼糾葛,可畢竟不同以往,隻有父皇慣著。如今本宮也懂事了,自然少惹些麻煩的好。”
“公主說的是。”
雲覓東扯西扯,總算是圓過去了。
這之前雲覓住的院子也是最華麗的,比起來當朝皇後住的都闊氣。
雲覓真當覺得,自己是進了賊窩。
因為那公公走後,她在書架上翻找出來幾本書。
一則是皇宮密辛,二則是民間低俗的話本子,寫盡了男歡女愛。
雲覓翻了兩頁,忽的瞧見那皇帝密辛裡有幾句話很是奇怪。
說什麼陰陽調和。
皇帝至陽,需立至陰之人為鳳,國則昌盛,長壽萬年。
雲覓手一哆嗦,將那書扔遠了一些。
她不知道的是,自己的一舉一動都在皇帝的監管下。
此時的皇帝病恹恹的倚在榻上,喝著參湯:“她看了沒有。”
“公主已經過目,看樣子是懂了其中的意思。”
皇帝有些滿意的點點頭。
“一晃十幾年,朕的承歡也該承歡膝下,為朕排憂解難了。”
“皇上說的是。”
“朕也沒想到,那書上的傳聞竟是真的。”皇帝感慨道。
“皇上乃是真龍天子,自有天神保佑。這幾百年間不曾現世的九陰命女正巧被聖上遇見,那是命之所歸。聖上乃是天定人選,注萬歲無疆。”
“你切讓人好好盯著再瞧兩眼。”
哪個皇帝不喜歡被誇,尤其是還被人誇的有理有據。
可不是嗎。
那什麼命格全陰,九陰鳳命女,多少皇帝臨死都沒遇見,偏巧他南下江南,一眼就看中了她的母親,後又得知承歡的命格巧妙。
世間還有如此巧合之事嗎?
簡直就是被命運安排妥了。
他已經等這一刻太久了。
眼看著身子一天不如一天,皇帝疑心病重,專門派了人去試探一番,誰成想雲覓真當是不折不扣的神女,百毒不侵。
隻要擁有她,很快,他將會成為寧壽開國以來最成功的帝皇!
雲覓洗澡不喜歡洗漱,也不喜歡香薰。
那宮女們就像是聽不懂人話一樣,雲覓又不想讓人做的太難堪,將心比心,隻能一心受著,權當享受一把皇權主義的惡行。
這邊兒雲覓還在洗著,那邊兒皇帝就聽到了喜訊。
說那雲覓的守宮砂還在。
原本病恹恹的皇帝立馬喜笑顏開。
想來她荒唐這麼多年,還能守著身子。果然是命定之女。
“謝梓,有些事情,該辦了。以免夜長夢多。”
“遵命。”
皇帝這邊兒的算盤打得啪嗒啪嗒響,玉南弦已經摔碎了一套茶盞。
不聽話,她始終不聽話。
他說的還不夠明白嗎?
玉南弦痛苦的閉上眼,深吸了口氣:“去把沈公子叫來。”
“是。”
沈望舒半夜受了傳喚,一進門就看見小廝正在清掃渣滓,玉南弦面無表情的坐在堂上,表情陰骘。
“今夜,我送你去邊關。”
“一切都安排妥當了?”
“嗯。”
沈望舒遲疑了一下:“怎麼這般倉促。”
“事情有變。”玉南弦捏了捏眉頭:“你記得答應過我的事情。”
沈望舒撩開袍子單膝跪地:“玉公子為我謀長遠,日後我必定為玉公子鞍前馬後,斷然不會忘記這份大恩。”
“這些話就不必說了。”
玉南弦擺了擺手:“去吧。”
沈望舒點點頭,站在門前看了一眼皎潔的月亮,快逢十五了。有些事情,也該清算一番了。
雲覓覺得自己沒有認床的毛病,可是在宮裡這夜睡著總是不踏實,半夜容易驚醒。
外面的丫鬟來來回回的走,雖然腳步很輕,卻依然顯得很吵鬧。
沈望舒臨走時發現皇宮那邊兒火光漫天,黑煙滾滾,他連忙讓人去找玉南弦卻聽到下人說,玉公子早已不見蹤影。
算了,那本來就是個琢磨不透,高深莫測的男人。
玉南弦說要讓人馬護送他回國,等到了地方沈望舒才發現,玉南弦直接送他精兵五百。
那群人早早在官道往西北的林子裡候著,訓練有素,各個精幹。腰間掛著他從未見過的暗牌。
沈望舒望著京城的方向,微微眯起眼。
玉南弦這人,有意思。
第34章:這樣不好嗎?
皇宮走水。一時間慌亂不成樣子。
無他。
這走水的地方是承歡公主的榻下處。
所有的人拎著水桶來滅火,那火勢愈加的兇猛,隻是一夜就燒的面目全非。
裡面沒逃出來的宮女、太監無數,屍體都燒成了焦塊兒。
皇帝震怒,這次是真的。
陪他一同長大的謝梓都被打出了內傷。
“承歡呢,朕的承歡哪裡去了!”
謝梓連滾帶爬過來:“當時……”
“朕要你怎麼做的?現在人沒了,你要朕怎麼辦?你是不是盼著朕死?是哪個皇子指使你,要生生斷朕的後路!”
“陛下奴才不敢!”
謝梓都吐血了,還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哭訴:“那人說尋不見公主,奴才就派人去找。誰知道哪個挨天煞的失了手,手裡的火棍子就丟了進去,結果……”
皇帝撐著搖搖欲墜的身子,聽到下人來報,說是丞相府的玉公子前來面聖。
“讓他滾!”
“奴才,奴才攔不住啊……”
這人話音剛落,玉南弦就衝了進來。
“陛下!”
玉南弦噗通跪倒在地,大有一副長跪不起的樣子:“臣聽說,承歡的百花園走水了?臣還聽說……臣的妻子,生死不知?”
皇帝原本就心胸氣節,被玉南弦這麼聲淚俱下的一哭,當即就背過氣去。
寢宮紛紛亂成一片,太醫著急忙慌地從外進來,那謝公公擦了擦嘴角的血,來勸玉南弦。
“玉公子,請回吧。”
“承歡呢?”
謝梓欲言又止,嘆了口氣:“公主吉人自有天相。”
“呵。”
玉南弦深吸了口氣,眼淚在眼眶裡打轉,咬著牙道:“好一個,吉人自有天相。你們找不出來,我去找。”
“哎……”
攔不住他,也沒人想攔。
如今皇上都這樣了,誰還顧得上一個基本上確定死掉的公主呢?
死了那麼多的人,一片的炭黑,宮中人們都看見玉南弦跟個瘋子一樣衝進還沒有完全熄滅的炭火中,掀開那些板子,一塊塊兒的去找,手上燙了燎泡也不在乎。
他哭著,一聲聲的喊雲覓的名字,直到體力不支昏厥過去才被人送回了府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