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琳姿還有點扭捏，聽到他最後那句話，咬著唇微微抬眸，男人俊美的面容神色淡漠，襯衫穿得一絲不苟，仿佛遠離凡塵的神祇，卻又那般引人肖想。
最終李琳姿還是順著臺階下了：“那好吧，我也不想掃大家的興。”
孫博文松了口氣，又隱隱有些失落。
這大小姐是真難哄，也隻有邵教授才能讓她改變主意了。
……
幾人換了便服就去了餐廳。
地方是早就定好的，一家私房菜館，口味偏辣，在手機軟件上評分也是靠前的。
趙真是川省人，對於今天聚餐的地點簡直不要太滿意。
孫博文向來是最活絡的，實驗室裡的年輕女孩少，他就把蘇雨眠當妹妹一樣熱情招呼：“雨眠，想吃什麼隨便點，千萬別客氣，我們邵教授請客向來大方隨意，千萬別拘束。”
趙真也笑著點頭，半開玩笑地說了句：“平時小孫的話十句有五句不能信，不過今天他說的可是大實話。”
孫博文：“……趙姐，就不能給我留點面子嗎？說得很好，下次別說了。”
他故意搞怪，氣氛一下就活躍起來。
蘇雨眠對孫博文印象不錯，此時也忍不住翹了翹嘴角。
唯有李琳姿全程不開口，冷著一張漂亮的臉蛋，像誰欠了她八百萬。
孫博文趕緊把菜單遞到她手邊：“你之前不是一直說胃不好，想吃點清淡的嗎？這個不辣，點這個吧？我剛才還點了你最愛吃的紅燒魚，這家味道一絕，你嘗嘗……”
“你好煩呀，我自己又不是沒手……”李琳姿有些煩躁的皺眉，但最終還是沒有拒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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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博文似乎早就習慣她這樣的態度，不以為意，笑嘻嘻合上菜單，繼續跟大家聊天。
蘇雨眠抿了一口飲料，不甜偏酸，是她喜歡的味道。
趙真就坐在她旁邊，湊過來小聲八卦：“小孫追琳姿好幾年了，很明顯吧？”
蘇雨眠對別人的私事不感興趣，不過趙真主動提了，她還是點點頭：“嗯，看出來了。”
“我們實驗室好久沒有喜事了，也不知道這一對能不能成。對了，雨眠你有男朋友嗎？”
趙真感慨了一句，話題不知怎麼的，又落到了蘇雨眠身上。
她聲音不大不小，坐在她旁邊的邵溫白毫不費力就聽見了她們的對話。
“沒有。”
趙真有些意外，這樣的大美女竟然還是單身？
她是有點八卦不假，畢竟，哪個女生不愛吃瓜呢？
不過對挖掘別人的隱私沒有興趣，見蘇雨眠不想多提，也就沒再深問，直接略過了這個話題。
很快，菜陸續上桌。
錢旭陽聞到香味，胃裡饞蟲蠢蠢欲動，他夾了一筷蔥油雞，嫩而不柴的雞肉沾著一點汁水：“好吃好吃！已經很久沒有吃過這麼地道的蔥油雞，今天真是來對了。”
孫博文一聽，也夾了一塊嘗嘗：“確實不錯！小姿，你也來一塊吧？”
“不要，我減肥。”
孫博文趕緊把筷子收回來，菜放到自己碗裡，笑道：“那等你不減肥了，我倆再單獨來一次也行……”
李琳姿無語的翻了個白眼：“誰說要跟你一起來了？”
那邊吵吵鬧鬧的，對面趙真心情也不錯，她看向蘇雨眠，有些好奇地問：“雨眠，還沒問你，你今年多大了？九月份上研一的話，那應該……二十二？二十三的樣子？”
趙真隻是隨口一問，並沒有其他意思。
蘇雨眠也隻是隨口一答，不認為有什麼問題：“不是。我26了。”
但架不住在場其他人，聞言，表情瞬間微妙起來。
26歲才考上研究生嗎？
這……
孫博文偷瞄了一眼沒說話的邵溫白，見他神情淡然，不疾不徐的吃著菜，顯然早就知道。
李琳姿挑眉，露出了坐下來之後的第一個笑容：“26才考上研究生，你這是費了多大的勁？考了幾次啊？”
她一開口，孫博文趕緊在桌下撞了撞她：別衝動，這是邵教授帶進來的人。
可惜，隻換來女人一記冷瞪：閉嘴，要你管！
蘇雨眠淡淡回答：“考了一次。整體來看，初試和復試都不算太難。”
“是嗎？”李琳姿隻覺得她在嘴硬，“既然像你說的這麼簡單，那為什麼本科畢業之後你不考？現在才考？誰知道你考過幾次？”
蘇雨眠：“大學畢業之後，因為某些原因，我放棄了碩博連讀的資格。現在後悔了，所以重新拿起書本選擇考研，有什麼問題嗎？”
“……嗤！越說越離譜！我怎麼不知道咱們b大除了醫學相關專業，還有其他專業可以碩博連讀的？”
當初李琳姿選擇出國讀碩士，就是因為沒有在b大申請到碩博連讀，準確來說，b大除了醫學專業之外，就沒有這個綠色通道。
如今，突然跳出來一個人，說她有機會在b大碩博連讀，但她放棄了？
還真是吹牛不打草稿！
蘇雨眠：“你不知道，不代表沒有。”
李琳姿直接笑出聲，都這個時候了，還不承認，真是不見棺材不掉淚！
“錢老師，你在b大任職，你知道除醫學專業外，還有什麼專業可以碩博連讀嗎？”
呃！
錢旭陽沉吟一瞬：“……據我所知，但僅據我所知，不代表客觀事實就是如此哈，碩博連讀還是醫學專業比較多，至於其他專業，應該是沒有的。”
“怎麼樣？”李琳姿挑眉，斜斜看向蘇雨眠。
相比於對方外露的得意，蘇雨眠自始至終都很平靜：“不是碩博連讀，是本碩博連讀。”
錢旭陽一愣。
李琳姿冷嗤：“有什麼區別嗎？牛怎麼還越吹越大，變成本碩博連讀了？”
第106章 吹牛？不存在
這時，趙真突然開口：“如果是本碩博連讀，那咱們b大還是有一部分專業可以申請的，不過門檻相當高。雨眠，你本科學的什麼？”
“生物信息學。”
“生命科學院？”趙真看向孫博文：“你應該比較了解。生物信息學這個專業有本碩博連讀的設置嗎？”
剎那間，所有目光都集中到孫博文身上，包括李琳姿在內。
“呃……”孫博文放下筷子，想了想，“按理說，這個專業是沒有設置本碩博連讀的……”
李琳姿噌一下站起來，冷冷看向蘇雨眠：“事實擺在眼前，這下你還有什麼好說的？！”
趙真卻細心地注意到孫博文的措辭：“小孫，這個‘按理說’是什麼意思？還有其他例外的情況嗎？”
孫博文點頭：“有。每年生命科學院會有1到2個‘條件式招生名額’，給到在國際奧林匹克學科競賽中拿過金牌的學生。”
“什麼叫‘條件式招生名額’？”
“簡單點說，就是具備金牌條件且同時符合其他相關資格的學生，可以跟學院談條件，比如全額獎學金、研究生保送資格等等。反正隻要你提，學院就會綜合考慮，當然最後答不答應又是另一回事了。”
趙真：“也就是說，這個條件也可以是直博資格咯？”
孫博文：“原則上來說，可以，但實際非常難。直博的機會誰都想要，但有這個底氣提出來並且被學院接受的，寥寥無幾。”
“據我了解，近十年，甚至二十年，生命科學院給出的直博資格隻有兩個。”
“一個是徐素錦教授的嫡傳弟子陳一，還有一個好像是歐陽教授的學生，具體叫什麼名字我就不知道了。”
“隻知道是個女生，拿下了當年奧林匹克物理、化學、生物、信息學四個學科競賽的金牌，某種意義上來說，等於大滿貫了。學院給她開了綠通，直接錄取，但神奇的是她沒有接受，最後自己高考上來的。好像還是當年她們那個地區的理科狀元來著……”
“這麼優秀的學生，別說直博資格了，我感覺就算她提出博士後留校，學院都會哐哐點頭。”
此話一出，範圍立馬縮小。
陳一是男的，那麼蘇雨眠隻有可能是歐陽教授的那個學生……
不過可能嗎？
四門學科競賽全金牌，高考理科狀元，本碩博連讀，學院和校方的寵兒……
這些身份，單拎一個出來，都不可能落到蘇雨眠頭上。
李琳姿輕哼，看向蘇雨眠：“現在，無話可說了吧？”
蘇雨眠確實無話可說，不過是因為無語。
這時，邵溫白放下筷子，淡淡開口：“蘇雨眠，就是歐陽教授的學生。”
全場一寂。
孫博文咽了咽口水：“不是吧……”他看向蘇雨眠，“你真的是歐陽教授那個學生？！”
蘇雨眠無奈：“需要我現場打電話給歐陽教授證明一下嗎？”
“別別別……”孫博文連忙擺手，“我不是不信，我是……太驚訝了！沒想到傳說中的天才少女居然就在我身邊……”
趙真兩眼放光，激動地握住蘇雨眠的手：“快告訴我，你四個學科的奧林匹克競賽都拿金牌是怎麼做到的？我家臭小子現在隻學一門奧數就已經叫苦連天。”
蘇雨眠有些赧然：“就……我也不知道怎麼拿到的，反正就是做題，做很多題，然後都做對就行。”
趙真：“？”
凡爾賽！太凡爾賽了！
錢旭陽沒想到吃個飯，還吃出一個大驚喜：“原來你就是歐陽老師口中，那個‘常覺遺憾’的女學生！沒想到啊……那你今年的研究生導師選的是？”
蘇雨眠：“歐陽教授。”
錢旭陽一拍手：“這下老太太不得高興壞了？”
隻有李琳姿還保持著站立的動作，臉上的質問和得意頃刻間化為尷尬和窘迫，僵在原地，站在不是，坐也不是。
多虧孫博文及時開口，給她遞了臺階——
“姿姿，你先坐下吧，想吃什麼我幫你夾，素菜都放我這邊了，你那兒不好挑……”
“謝謝。”李琳姿這才坐下來。
孫博文又看向蘇雨眠，目露抱歉：“對不起啊雨眠，姿姿的性格就是這樣，喜歡較真，不過她沒有壞心，等以後你們相處久了，你就知道了。”
沒有壞心？
蘇雨眠微微挑眉，但願如此吧。
孫博文：“我替她正式跟你說聲抱歉，你不要放在心上。”
“誰讓你幫我道歉了？！自作主張！”李琳姿氣得在餐桌下狠狠踩了他一腳。
孫博文差點“唉喲”叫出聲，最後還是忍住了，隻是臉憋得通紅。
趙真同情地看了他一眼。
蘇雨眠淡淡開口：“我不會放在心上。”
孫博文點頭：“那就好，那就好。話說，我很好奇，你當年為什麼放棄保送，選擇參加高考？最後不還是讀的b大嗎？既然殊途同歸，為什麼不選輕松的那條？”
蘇雨眠：“可能……高中讀了三年，想試試自己的應試能力到底如何？”
“就這樣？”
“……還需要什麼其他理由嗎？”
孫博文：“……”得了，這就是考著玩兒。
鬧了個大烏龍，現在誤會解開，氣氛也逐漸和諧起來。
大家邊吃邊聊，有說有笑。
錢旭陽更是看見，邵溫白嘴角上揚。
他這才恍然大悟，原來老邵不是不管，而是早就知道蘇雨眠一個人也應付得來。
李琳姿毫無胃口，見大家都在跟蘇雨眠聊天，她暗暗收緊嘴角。
正想說什麼，卻被趙真不著痕跡地拍了拍手：“好了，不說不開心的事了，別辜負小孫一番心意……”
孫博文見狀也趕緊夾了兩塊魚肉放進李琳姿碗裡：“這個好吃，魚肉也不長胖，你多少吃點，刺我已經幫你挑幹淨了。”
吃完出來，天已經黑了。
邵溫白抬手看了眼時間：“不早了，明天還有工作，大家都回吧。”
孫博文和李琳姿順路，兩個人都喝了點啤酒，不適合開車。
孫博文：“我已經叫了車，馬上就到，姿姿跟我順路，我送她回家。那趙姐你——”
趙真擺手：“別操心我。我剛才給我老公打電話了，他開車過來接。”
錢旭陽：“我家就住附近，走過去十分鍾。”
邵溫白點點頭：“好，那到家之後都發個消息。”
“放心，老規矩了，都知道報平安。”錢旭陽笑笑。
安排完，服務員把邵溫白停在地下車庫的車開過來，一輛低調的黑色大眾。
邵溫白接過鑰匙，轉頭看向蘇雨眠，無比自然地說：“上車吧。”
兩個人住得近，平常邵溫白也經常捎蘇雨眠。
而蘇雨眠蹭車蹭習慣了，聽他這麼說，也不覺得有什麼不妥，徑直拉開副駕駛的門。
很快，車駛離，匯入主路。
然而剩下的人卻目瞪口呆，仿佛見鬼一般。
第107章 圈子不同，不必強融
幾、幾個意思？
這熟稔的語氣，仿佛兩人已經同行過無數次。
甚至還有可能同居……
趙真看著消失不見的車屁股，緩緩收回視線，然後掐了一下孫博文的手：“小孫，我沒看錯吧？”
孫博文疼得龇牙咧嘴：“……趙姐，你下次能掐自己嗎？”
怎麼每次受傷的都是他啊！
趙真理直氣壯：“你年輕，恢復能力強，掐一下又沒事。”
孫博文：“……”我真的會謝。
錢旭陽樂呵呵的，沒有多說，背著手，散步回家了。
李琳姿的臉色已經不能用“難看”兩個字來形容，沒等孫博文就自己上車先走了。
孫博文垂眸，借此掩蓋住眼底浮現的失望。
沒關系，反正早就習慣了。
他安慰自己，精誠所至金石為開，終有一天……
她會看到他的好。
……
而邵溫白和蘇雨眠對眾人的反應毫不知情。
到了小區，兩人一前一後的上樓。
感應燈隨著腳步聲一層一層的亮起又熄滅，蘇雨眠看著男人挺拔的背影，燈光打在兩人身上，影子被拉長，交疊重合，有種認識了很久的錯覺。
“今天謝謝你。”
她的聲音不大，在安靜的樓道裡卻依然帶上了一點回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