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著，杜若發出了長長的嘆氣聲。
她幽怨地道：“你們連這點小事都不能幫我做，這樣我根本就找不到鬼門關，你們誰陪我一起去呢？”
第252章 你們為什麼這麼對我？
“不不不！”杜父發出野獸般絕望的吼聲：“你去幫她撿啊，快去啊！”
杜母哭著，艱難地趴在地上一步一步的向前挪去，因為她現在根本直不起身，她的兩條腿長得像面條一樣，哪裡還能走路？
明明隻有幾步路，但杜母爬了很久很久。
當她離面前的白色物體越來越近的時候，終於看清楚人的東西，真的是一條人腿。
一條血糊拉碴的，腳上還套著一隻高跟鞋的人腿！
杜母渾身都僵硬了，整個人都動彈不得了，她呆呆的盯著那條人腿，忽然隻聽見杜若悽厲的喊聲。
“快點幫我撿回來呀！”
杜母條件反射的伸出手抓住了那條腿。
那腿上都是血滑溜溜的，那皮膚的觸感讓杜母失控的尖叫。
她不停地叫，不停地叫，直到把嗓子給叫啞了，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來了，但她還是挪動不了半步。
她隻覺得鼻子底下都是嗆人的血腥味，仔細一瞧，她趴在一片血泊裡，怪不得滑溜溜黏糊糊的。
杜父也被眼前駭人的一幕嚇破了膽，但他隻覺得胯間一熱，然後就有液體順著他的腿流到了地面上。
接著就是杜若嫌棄的聲音：“這是什麼味道，爸？你該不會被我嚇得尿褲子了吧？我有這麼可怕嗎？你們每次在我面前那些嘴臉，應該比我現在更可怕更醜陋百倍吧，你們不是總是口口聲聲讓我去死，隻要不給你們錢就去死，我現在死了呀，你們開心了嗎？高興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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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若挪動著殘缺的身體又靠近了杜父，她發現了地上的保險箱，她笑了。
她的笑聲回蕩在整個房間裡，好像從每個角落裡都能聽得見，包括洗手間廚房客房，隻要是這個屋裡的每個空間都回蕩著杜若的笑聲。
“我都死了，你們還來搶我的東西！你們可真是我的好父母啊！你們真是不榨幹我身上的一滴油，都誓不罷休！”
杜父用手捂住了眼睛不敢再看。
這還是她一貫兇神惡煞的父親嗎？
雖然他身上還是一股酒氣，但是他已經不是當年那個暴戾成性的壯年男人了。
“爸，你是在害怕嗎？你怎麼能怕我呢？從小到大每次隻要你回家，不管我在做什麼，你都看我不順眼，你都會打我，用皮帶，用棍子，用晾衣杆我們家的晾衣杆好像從來都是斷的，隻要買來新的，就會被打斷，哦不。”
杜若好像發現了什麼，忽然蹲了下來，她整張臉都快貼到了杜父的臉上。
“那些新的晾衣杆該不會就是買來打我的吧？那我錯了，我說從小到大你們都沒有在我身上花過一分錢，不對，至少你們為我買了晾衣杆是不是？是不是？”
“對不起，對不起杜若，我們對不起你...”杜父一邊扭動著身體向角落裡躲去一邊悽厲地大喊著：“杜若，是我們對不起你...是我們混蛋，我們不是人。”
杜父挪到了牆角，再也沒有躲的餘地了，他看著杜若向他走過來的身影，急忙抬起手朝自己左右開弓，拼命的往臉上抽著，他抽的特別的用勁，整個臥室裡都響徹著他抽自己的耳光聲。
啪啪啪啪啪啪，好像不知道痛似的。
“你們不是人，你們對不起我，那你們錯了嗎？”
“錯了錯了，我們錯了。”
“錯在哪裡？我倒想聽聽。”
“錯在我們不該生你不管，不該把你從小就一個人丟在家裡，不該一喝多酒了就打你，不該對你不聞不問...也不該在你成年之後不但不管你，還願壓榨你，還要對你提出各種無理要求...”
杜父一連串地喊著，杜若忽然發出了一聲嘆息聲。
“你不是知道你們對不起我嗎？這不是認知的挺準確的嗎？為什麼每次在我面前，都是一副我欠了你們的樣子？我真的很好奇，我到底欠你們什麼了？”
“是我們欠了你的，是我們欠了你的...”杜父一連串地喊著。
“現在我的命也給你們了，我應該不欠你們了吧，或者你們連我這條命也想要，那你們拿去吧，拿去吧。”
杜若向他伸出手，杜父一個高高壯壯的五十開外的中年人，居然被嚇得嗷的一聲抽了過去。
杜若看著她爸那張被嚇得發綠的臉，快意恩仇的感覺並沒有，倒是有一種從心底升起來的悲涼。
從離開醫院後她就在這個房子裡，本來她覺得他們應該不會回來，但展京墨告訴她他們一定會回來，因為父母他們想要離開江州的話，肯定需要錢，他們除了在杜若的身上搜刮，再也找不到任何能夠找到錢的地方。
所以從他們踏進這個房子的第一秒鍾，杜若就聽到他們所有的對話。
他爸一口一個死丫頭，他媽言語中全都是恐懼和害怕，聽不出一點點的傷心。
正常人就算是養了一條狗，那狗死了也會難過的吧。
她杜若竟然不如一條狗嗎？
本來展京墨讓她演這出戲的時候，杜若並不情願，她覺得很無聊，覺得很沒必要。
但是她通過這種方式說出了她這麼多年來的疑問，心裡還是有些暢快的，她還有些問題沒有問完。
於是她又轉身來到了杜母的面前，杜母還是趴在地上，此刻她的樣子比較像一個鬼，或者是一隻喪屍。
杜若也趴在地上，把臉貼著地面，注視著她媽的臉，一字一句的問她。
“好奇怪呀，你們有那麼多孩子，為什麼隻單單討厭我呢？我明明是你們親生的，你能為了小藝對我糾纏不休，甚至以死相逼，說明你這個人還是有母愛的，但是你的母愛為什麼一點都不肯給我呢？別說母愛了，你就連正常人的感情都不給我，我就算是你們倆的一條狗，你們也打算把狗打死剝了皮吃肉嗎？”
杜若問著，但她沒有得到杜母的回答，仔細一看，杜母雙眼緊閉已經徹底暈過去了。
這個問題也許他們這輩子都回答不了。
杜若從地上爬起來，這時展京墨從洗手間走了出來，脫下外套披在了杜若的肩膀上，將她摟在懷裡，然後走出了大門。
第253章 永遠有多遠？
杜若換下了全都是血的白色長袍，幹幹淨淨，清清爽爽的坐在展京墨停在她家樓下的車裡。
她手裡捧著熱氣騰騰的紅棗茶，一口一口的喝著，眼睛看著窗外。
應該是鄰居聽到動靜報了警，這時警察來了，救護車也來了。
杜若看見他爸他媽躺在擔架上，被醫護人員從大廈裡抬了出來。
他們離得遠，看不清人到底是醒著的還是嚇暈了還沒醒來。
她媽的手臂從擔架上軟軟的垂下來，看上去就像是死了一樣。
但杜若知道他們不會死，因為惡人磨千年。
“走吧。”展京墨輕輕捏了捏她的肩膀。
杜若點點頭：“走吧。”
老賈發動汽車展期末將杜若摟在懷裡，她靠在展京墨寬闊的胸膛上，聽著他的胸跳聲在胸膛裡強而有力地跳躍，這才覺得自己尚在人間。
“真他媽的解氣！”一向少言寡語的老賈都忍不住喊了一聲。
杜若的家裡的事情老賈也再清楚不過，她父母來冠南鬧了都不知道多少次。
杜若感到解氣了嗎？
如果是一個長期霸凌她的普通人，那今天杜若是會感到解氣的。
但他們不是普通人，他們是杜若的親生父母。
沒有哪個做子女的願意和她的親生父母鬧成這般天地。
不隻是魚死網破，到最後得用裝神弄鬼才能換來他們一句抱歉。
杜若趴在展京墨的懷裡，又悠悠地嘆了一口氣，展京墨將她摟得更緊了。
“不要為一些無謂的人傷心，他們不值得。今天就是你跟他們做的了斷，徹底的了斷。他們不會再留在江州了，如果你覺得讓他們離開江州太便宜了的話...”
“了斷吧，不想再跟他們糾纏了。”杜若搖了搖頭，然後閉上眼睛再也不說話了。
他們回到了家，杜若一直很安靜的窩在他懷中，好像是睡著了，展京墨知道她沒睡著，隻是不想動而已。
他把杜若從車裡抱出來，但並沒有直接回家，而是在花園裡的秋千架上坐著。
杜若睜開了眼睛，剛睜眼就看見了仿佛一塊巨大的黑絨布上了點綴的閃閃的星星。
今天晚上好多星星，明天是個大晴天。
杜如若痴痴地看著，呆呆地盯著，她仿佛從來都沒有見過這麼美的夜空。
美的猝不及防，免得讓她不敢大聲呼吸，生怕會驚擾了這令人窒息的美麗。
從小到大她對於好的事物美的事物，都是戰戰兢兢的，隻敢遠看不敢靠近，因為她知道所有的美好都不屬於她。
她隻屬於飢餓，暴力，歇斯底裡和無盡的黑暗和孤獨。
“結束了。”展京墨的聲音溫柔的像一層紗漂浮在她頭頂：“杜若，一切都結束了，一切不好的令你痛苦的往事都遠去了。”
展京墨的聲音好溫柔，好柔和。
他溫暖的掌心託著她的臉頰，暖意從杜若的臉頰處開始輸入到她整個身體裡。
她覺得她渾身都暖暖的，軟軟的，很舒服。
“杜若，把令你不快的東西都丟進垃圾袋裡，然後叫他抓緊丟進垃圾車，垃圾車會將他載到垃圾場，垃圾場會將他們分類，傷害你的那些垃圾會丟進焚化爐，從此化作一縷惡臭的濃煙，凡是在這個世界上，在你的生命裡消失殆盡。”
展京墨的聲音很柔軟很低沉，他的普通話一直都很好聽，字正腔圓，既溫柔又有力量。
他如訴如泣的講述，仿佛就像是一隻手正在拔掉扎在她心坎上皮肉裡的那些毒刺，然後就像他說的那樣，丟的遠遠的，丟進了垃圾袋，垃圾車，垃圾場，焚化爐。
徹底的在她的人生中消失。
她將目光從繁星點點的夜空中挪到了展京墨的臉上。
看到了一雙比夜幕更黑，但卻比星星更閃的雙眸。
從所未有的安心，從所未有的放松。
杜若感覺到困了，她眼睛都快要睜不開了。
她能感受到展京墨的手在溫柔的撫摸著她的長發。
他輕聲跟自己說。
“睡吧，杜若，我在這裡陪著你。”
“你會永遠陪著我嗎？”杜若閉上眼睛。
這是她第一次跟展京墨說出永遠兩個字。
她從來從來都不敢跟任何人提出永遠。
自從失去了阿陸之後，她就覺得她再也沒有永遠了。
世界上任何事情都沒有永恆。
更何況是得到展京墨的愛。
她一直那麼惶恐，一直那麼不自信。
在這一刻，她人生中的毒瘤被拔去了。
她現在是一個純粹的自己。
她敢跟展京墨提永遠了。
展京墨堅定又溫柔的答復了她：“是的，永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