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衍風腳步微滯，目光落到付離臉上，探究他這話是玩笑還是真的。
然而，付離眼神認真、堅定，找不出一絲玩味的痕跡，就連深諳洞察人心之道的徐衍風都分辨不出真假，心髒莫名緊縮了一下。
付離彎唇，笑容淺淡，再度徵詢他的意思：“可以嗎？”
徐衍風先前已順著付離的話承認對夏熙沒意思，此刻能說不可以嗎？他做不出這樣的事。
“隨你。”
隨口撂下不輕不重的兩個字，徐衍風拿出手機，假裝查看消息，話題就此終結。
“哎，你別走啊，正事還沒聊完……”
徐衍風邁出的步子又快又大，付離追在後面，扯著嗓子喊他。
*
體測結束，還沒到中午十二點，冬日的陽光不烈，照在臉上暖洋洋的。
夏熙和室友決定先去食堂填飽肚子，然後回宿舍睡一下午，把上午丟失的能量補回來。
今天周日，學生們吃飯的時間參差不齊，食堂裡這會兒人不是很多，不像上學日，一到中午各個窗口前擠滿了人。
夏熙買了份套餐，因為有她喜歡的糖醋小排。她端著餐盤找到空位坐下，掰開一次性筷子，對面忽然有人過來，陰影落在她眼前，她得幫室友佔座，趁對方還沒坐下，趕緊開口解釋：“不好意思，這裡有……”
說話間，夏熙抬起眼眸，聲音頓了下，沒把話說完。
付離很少來食堂吃飯，也不在學校住宿，他比徐衍風挑剔多了，繞著兩排窗口逡巡一遍，買了一份跟夏熙一樣的套餐。剛剛就排在她後面，隻不過她從沒回頭看。
夏熙：“是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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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還記得我？”付離笑了下。
“當然。”與徐衍風有關的人和事，在夏熙的腦中都加了著重符號，怎麼可能不記得，“徐衍風的發小，叫付……離。對吧？”
“沒錯。”付離下巴颏點了下她對面的空位，“你剛說這裡有人是嗎？”
餐桌是六人位，有兩個陌生女孩佔了兩個位子，剩下四個位子剛好夠夏熙她們宿舍四個女生。付離剛問出這話，那兩個女生吃完端著碗盤離開了。
夏熙便改了口：“你現在可以坐了。”
付離輕挑眉梢，放下餐盤，在她對面落座。他個頭高，視線輕松越過夏熙的頭頂，望向她身後隔了幾個餐桌的徐衍風。
兩人的目光在半空中短暫相接。
夏熙背後沒長眼睛，不知道徐衍風在她後面，但她很快發現付離餐盤裡的幾道菜和她的一模一樣，糖醋小排、青豆蝦仁、椒鹽蘑菇、清炒芥蘭，湯是西紅柿蛋花湯。她不動聲色移開視線，吃了顆蝦仁，率先問：“你找我有事嗎？”
付離沒跟她打太極，挑明了來意：“我可以追你嗎？”
夏熙三個室友端著吃的走過來，好巧不巧，聽到付離說的這一句，驚得差點把手裡的飯打翻，一時間坐也不是走也不是。
她們可都知道眼前這人是徐衍風的好友。
怎麼回事啊這，揮起鐵锹撬好哥們兒牆角？
你們豪門真亂！
夏熙暗暗慶幸還好嘴裡的東西已經咽下去了，不然非嗆到氣管不可：“你……什麼意思？”
付離朝她勾了勾手指，夏熙不明所以，身體微微前傾，隻聽他提議道：“我比你了解徐衍風，他那人自制力不是一般人能比的，人生規劃早就排到五年後，不允許中間出現任何偏差。你再怎麼追他，他也不會動搖的。何況，我今天幫你問過了。”
他刻意停頓，夏熙聽入了神，下意識被他的話帶偏，追問道：“問了什麼？”
“我問他，體測的時候幫你是不是因為喜歡你。”付離循循善誘，“你猜他怎麼說？”
夏熙心髒怦怦亂跳，這也正是她想問徐衍風的問題，嗓子一陣發緊，聲音有些滯澀：“……他怎麼說？”
付離告訴她：“他說幫你是想看看你搞什麼花樣，對你沒別的想法。”
夏熙亂跳的心髒“咚”一聲墜落谷底，眼裡的光緊跟著暗了下去，這下不用去問徐衍風了，他跟發小都這麼說，何況是對著她。
“你別灰心。”付離抬起一隻手，在她肩上輕拍了兩下，不忘用餘光瞥一眼遠處的某人，“我這裡有個計劃，你要不要聽？”
夏熙剛被他的話打擊到，提不起興致，筷子在米飯上戳了下，蔫巴巴地問：“什麼計劃？”
“找個男的刺激一下徐衍風。”付離給她出主意，“一般的激將法對徐衍風沒用，你得上大招。大招懂嗎？”
夏熙沒懂。
不是她聽不懂付離的意思，而是她覺得這種方式過於冒險，稍有不慎就玩脫了，得不償失。而且，她到哪兒去找一個合適的男生配合她。
找周渡嗎？
不是一個學校的，不太方便。
付離仿佛看穿她在糾結什麼，指著自己，微微笑了一下，像隻老謀深算的狐狸：“我不就是現成的男的嗎？以我和徐衍風的關系，絕對夠分量達到刺激他的目的。”
第128章 要不要跟我合作
夏熙久久地看著付離，沒有一衝動就答應他，她冷靜地思索了一會兒，臉上慢慢浮現出一個困惑的表情：“這麼做你圖什麼？”
她圖的是徐衍風，可付離呢，他想得到什麼？
吃力不討好的事，傻子才會幹。
她不信付離會無私幫她，他一定有目的。
付離盯住她黑白分明的眼，片刻，斂睫輕笑，她竟然不上當，還挺清醒。
他道：“老實說，我跟徐衍風一起長大，這麼些年沒見過他栽跟頭，他的日子過得太順遂了，也太平淡了，跟一潭死水一樣，我想看他落敗認輸的樣子。”
夏熙臉上的困惑變成懷疑：“僅此而已？”
付離點頭，夾起一筷子菜，嘗過以後，果然，並不合他的口味。他勉強吃了幾口，給夏熙考慮的時間。
大概過了五分鍾，付離問她：“你考慮得怎麼樣？要不要跟我合作？其實你沒什麼損失，反而好處多多。試想一下，如果成功刺激到徐衍風，你就能窺見他內心真實的想法，如果不成，你也不過是原地踏步，接著追他就是了。”
他絕對是個成功的談判家，說的每一句話都令夏熙動搖。
汪秋雨悄悄靠近夏熙，說：“我覺得這位帥哥說得有點道理，追人的巔峰絕技就是讓他吃醋！我以前追男生也這麼幹過，我記得我當時是找了個帥氣的小學弟刺激他。”
夏熙以前沒追過男生，徐衍風是第一個，追他的方式都是靠自己摸索，沒什麼技巧可言。她半信半疑道：“這是巔峰絕技嗎？我怎麼覺得這是瘋癲絕技。”
汪秋雨：“你試一下就知道了，不說百分之百管用，至少能讓他……”
話音突然斷了，因為汪秋雨看見徐衍風端著餐盤走了過來，連忙縮起脖子，生怕被他聽見。
男生停在餐桌旁，沒看夏熙，隻看著付離，眼神有些攝人，嗓音沉沉：“不走？”
付離想到等會兒還有事向徐衍風請教，不能跟夏熙深聊，起身前與她對了個眼神，故意沒把話說得明朗，引人遐思：“夏熙，你再好好考慮一下，我等你答復。”
從徐衍風出現在這裡，夏熙看向他的視線就沒挪開過，聞言，她隨便應了一聲：“噢。”
徐衍風微不可查地張大了眼眶，她居然說“噢”，她答應付離會好好考慮？考慮什麼？考慮同意付離的追求？
嗬。
徐衍風唇角抿了下，不再等付離，先一步離開。
他走了沒兩步，聽聞付離在他身後道：“我忘了，我還沒有你的聯系方式，要不我們先加個微信吧，方便以後聯系。”
“我沒帶手機。”夏熙說的是真話，上午體測，手機沒地方裝，她放宿舍裡了。
徐衍風繃直的唇線松懈，微微挑起。
可是下一秒，他聽見夏熙說：“我的手機號你記一下，可以搜到微信。”
徐衍風拉長了臉。
夏熙報了一串號碼，付離輸入到手機裡，跟她晃了一下手機，表示自己記下了，然後端起餐盤跟上徐衍風的步伐。
夏熙給他聯系方式，倒不是說想好了要跟他合作，是考慮到他和徐衍風關系匪淺，以後沒準能找他打聽徐衍風的消息。
回宿舍後，夏熙先去衛生間衝澡，下午不打算出去了，她穿了套居家服，爬到床上翻出手機，靠著牆盤腿而坐。
微信裡躺著一條添加好友的申請，夏熙同意了。
付離開門見山：“考慮好了嗎？”
夏熙：“你好像很著急？”
付離：“你不著急嗎？”
夏熙：“我急什麼，徐衍風又不會馬上交女朋友，我的機會很大。”
付離誇她有自信。
夏熙沒跟他聊了，她身子一歪，蜷著腿側躺下來，手機從掌心自由滑落。她想到食堂裡付離跟她說的話，這麼久了，徐衍風當真對她一點動心的感覺都沒有嗎？
開會時，他維護她，朝周笑語發火；圖書館停電那晚，她躲進他懷裡，他加速的心跳；球賽結束後，她跟他打賭，他願賭服輸；今天體測，她那麼蹩腳的謊言，他不僅沒拆穿，還過來幫她壓腿……難道這些都是她在自作多情？
夏熙有點難過，還有點氣餒。
她抓起掉落在床單上的手機，摁亮屏幕，映入視線的是與付離的聊天界面，聊天背景圖用的是徐衍風的照片。她盯著那張臉看了幾秒，退出去，點進徐衍風的頭像。
咬唇斟酌片刻，夏熙打了幾個字，眼一閉，發了出去。
付離說的不算，她要親自問徐衍風。
*
徐衍風和付離下午離校，去了一家咖啡館，聊未完成的工作。
“老頭子對我的考驗，一點差錯不能出，思來想去，也就隻能跟你求助了。”付離把文件推過去，擺出了求人的姿態，“幫幫忙。”
徐衍風翻開提案，一目十行地閱覽，還能分心問付離問題：“明知不能出差錯，還有心思追夏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