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我做了史上可以稱得上英明的一個決定。
「你好，麻煩你給我放門衛室。」
「好的，那您盡快取，以免影響口感。」
電話掛斷，我又在窗戶那裡蹲了將近二十分鍾。
直到再無可疑人員出現，我才三百六十度全方位包裹著出門。
自從暴露地理位置後，我出門都會習慣性戴帽子和口罩，把自己捂得嚴嚴實實的，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是哪個平民版大明星呢。
而且，我踏馬看誰都像 cosplay 的他。
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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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到樓下，剛出單元門，我眼角就瞥見花叢旁邊站了個穿著正裝的男人。
不過，不是那種公安的正裝。
而是航空機長的那種裝扮，還戴著墨鏡，颀長的身量，氣質斐然。
我頓感不妙，退後一步，站在門裡，將額前的帽檐壓低了幾分。
又將塞在碎花裙裡的鵝黃背心拉了出來，整成一個臃腫大媽的身材。
這才走出來。
眼見男人發現了我，視線在我身上不停流連。
我提速快步飛了過去。
走到門衛室後，我又不放心地特地去了對面的小超市逛了一圈，買了些雜物。
回來時，在確定前後左右方圓百米內沒人了，才順手拿走了門衛室窗臺上的外賣。
我坐在家裡，看著太子爺二十分鍾之前的短信。
【外賣拿到了嗎？】
給他回了句：【拿到了。】
他出手超級闊綽，點了很多東西，整個冰箱被塞得滿滿的。
見我回他，他一秒冒泡：【喜歡嗎？】
我的心還在顫抖，語氣無比委婉：【喜歡，就是下次別——】點了。
他急不可耐地打斷：
【喜歡就好。】
【下次我換別的。】
【你別說——】
【還怪好玩的。】
我看著最後無比刺眼的五個字。
眸光陰暗，嘴角氣到抽搐。
呵呵。
好玩你大爺呀。
自此，時肆再也沒說過要來我家樓下的話了。
他真的「玩」起了外賣。
沒兩天，他又在網上給我預訂了一束花。
理由是「5·20」。
自從上次的前車之鑑，這捧花我也直接讓他放在門衛室。
出門的時候，我照例選了更貼近老太太的裝束。
衣服是我特意雙休回家拿的我媽不要的舊衣服。
我還在頭上搭了一條黑色圍巾，將整個人包裹起來。
這次，我在樓下倒是沒看到什麼可疑人員。
不過走出幾百米遠後，在運動廣場看到了一個戴著黑鴨舌帽，穿著全套黑運動裝的男人。
同樣的套路再次出現，好像就變得熟能生巧起來。
慢慢地。
一周一次的外賣，變成了幾乎每日一次。
各種外賣。
太子爺花錢是真不手軟啊。
最開始，我還是會拒絕。
再後來，我也漸漸習慣了。
有時候他問我需要什麼，我還會直接告訴他。
「哥哥，嗓子不舒服。」
「給你買了藥，等會兒到。」
「哥哥，沒水喝了。」
「給你買了水。」
不過有時候，我也會玩忘了。
「哥哥，下班腰酸背痛。」
這時候他就會詢問我的意思：「給你點按摩上門服務？」
我發現這兩個月，他性格變化挺大的。
好像，變溫柔體貼了。
不過，我還是驚弓之鳥：「呃，不……不用了。
「我突然又不酸痛了。」
「……」
時肆沉默了好一會兒，才悶悶不樂地說：
「溫落，真不知道你在怕什麼。」
10
日子就這麼平常又驚心動魄地過著。
這半年，我和時肆玩貓捉老鼠的遊戲，幾乎把我後半輩子要穿的衣服都穿完了。
我以為在他膩我之前，我會一直這麼過下去。
直到，那天——
我生日。
閨蜜沈佳佳非要約我出去嗨。
我幾經猶豫，最後實在扛不過她的熱情，再加上在家憋得也太久了，被外面的燈紅酒綠誘惑得不行。
我仔仔細細化了個精致的妝容，穿上純欲風的小白裙，準備靠著這七分清純三分魅惑大S四方。
臨出門前，我還不忘再三確定一件事——
翻開時肆的朋友圈。
兩天前他就發動態去國外了，說是處理公事，按照進度，今晚無論如何他也回不來。
我收了手機，拍了拍胸口。
看著臨門那一步，勸自己，試試吧。
實在不行就……逝世。
多大點事。
到了酒吧包廂，沈佳佳早就點好了套餐，一滿桌的酒，還有圍了一圈的男男女女。
見我進來，大家都起哄起來。
「哦，壽星來了。」
「溫落，最近你去哪了？我們還以為你出國了呢？」
「就是，也不出來玩，是不是偷偷談戀愛了？」
一聽到談戀愛，時肆那張半天使半魔鬼的臉又閃現在我面前。
我心神晃蕩。
耳邊依舊是他們的議論：
「以溫落這姿色，真談戀愛了也沒什麼好驚訝的，追她的人一直大把的。」
「就是。」
「就是。」
「……」
我訕訕一笑，甩甩頭：「嗨，瞎說什麼呢？
「談情送命的事。」
場面頓時安靜。
沈佳佳秒懂，嘴角露出意味深長的笑。
其他人則是面面相覷，一頭霧水。
很快，有人吆喝起來：「哎，別管了，喝起來！」
於是，幾個回合下來，桌上隻剩幾個酒瓶子。
正當我樂得飄飄然忘乎所以的時候，放在桌上的手機響了。
11
我沒注意，還在和沈佳佳講耳語。
是旁座的一個姐們，拿起我的手機朝我遞過來。
「落落，電話，響三遍了。」
她遞出去的時候，眼睛順帶著瞟了一眼。
隨即驚叫起來：「臥槽！！
「太子爺時肆。」
她驚恐地看著我：「啊啊啊，是我想的那個人吧？」
全場再次安靜下來。
我無比淡定地從她手上接過手機，看著屏幕上出現的大字「太子爺時肆」，從面無表情到掛上無比殷勤的笑容，自如切換隻用了一秒鍾。
在他們的注視下，我發出柔弱無骨的聲音：
「喂，哥哥。」
眾人驚掉下巴。
時肆略顯疲憊的聲音從聽筒裡傳出來。
「小乖，在哪呢？」
依舊是充滿寵溺的語氣。
我穩住心神。
「嗯，沒在哪，在、在外面買東西。」
他警覺：「怎麼有音樂？」
「啊？」我往後一個踉跄，差點摔倒。
「是、是商店放的歌。」
他靜默了一會兒，才接話：「還怪嗨的。」
好像自說自話。
我訕訕地剛要放下心來，下一秒——
他輕飄飄問道：「沒騙我吧？
「騙我，腿打斷。」
我心直接跳到嗓子眼：「沒，沒。」
又不放心地朝他確認：「哥哥，你出國還沒回來吧？」
時肆一頓：「沒。」
末了，接一句：「怎麼，想哥哥了？」
周圍十幾雙看戲的眼睛頓時五光十色。
我羞憤欲S，大膽吐納，咬牙切齒：
「嗯，想——S——了。」
真想找塊豆腐撞S了。
後面，原本時肆還要再聊會兒，我找了個理由給掛了。
回到沙發上坐下，在一眾尖牙利爪伸過來之前，我老老實實交代了前因後果。
「臥槽，落落，這種好事都被你碰到了，你家祖墳是冒青煙了吧？」
「就是啊，就是啊。」
「他可是京圈太子爺！」
「家世好，品貌好，又不挑。」
「你還有什麼不滿的？」
「……」
聽著他們的抬高踩低，我實在憋不住了，說出了心底的困惑。
「因為我不確定他是不是真心的。
「萬一我當真了，而他隻是玩一玩呢？
「我是個普通人。
「輸不起。」
說到最後，我聲音細如蚊吟，心裡也堵得慌。
大家也都跟著陷入沉默。
愁上心頭。
有人又叫了幾打啤酒。
在最後的醉眼蒙眬裡，我恍惚記得沈佳佳邀我拍了合照，在即將十二點的時候，纏著我發了一個朋友圈。
12
第二天，我睜眼的時候，才看到時肆給我發了許多微信，打了幾十個電話。
我腦漲得厲害，沒有立即回他，而是趕回家將自己洗漱幹淨，又睡了個回籠覺。
再次醒來，已經是下午四點了。
我愁苦地看著昨晚忘記設置屏蔽他的朋友圈，罵自己真是醉酒誤事啊。
好在沒曝臉照，配圖隻是個蛋糕。
猶豫再三，我才下定決心給他回過去一條消息。
【哥哥，我錯了。】
他即刻彈過來一個語音通話申請。
我閉眼接通。
可預想的暴怒並沒有響徹耳邊。
相反，他的嗓音極盡溫柔，還帶了點寵溺。
「頭疼不疼？」
我搖搖頭：「不疼了。」
「昨晚過生日怎麼也不跟我說？」
我語氣帶著滿滿的委屈：「不敢說。」
他無奈一笑：「怕我吃了你？」
「怕你罵我。」
時肆有點控制不住了，但還是壓低了聲音：「溫落。」
他一喊我全名，我就抖了下身子。
「憑良心說，近三個月，我還罵過你嗎？
「你看看聊天記錄。」
聊天記錄當然是清一色的寵溺。
他寵愛我，我討好他。
簡直是琴瑟和鳴。
但幾分真心，幾分假意，誰又知道。
我嗓音帶著哭腔：「哥哥，別兇我。」
時肆一怔，語氣再軟三分：「我沒兇啊。」
「可你剛剛喊我全名了。」
他妥協，低聲哄道：「行，是我的錯。
「你起床了沒？我給你點了外賣。
「有蛋糕，就當是補過昨天的生日了。」
我一驚，從床上跳起來。
這爺，出國遛一圈，還沒忘了這茬兒。
看來點外賣點上癮了。
他給我截了張圖過來，滿屏全是幾百一個的慕斯、提拉米蘇，還是我之前猶豫再三也舍不得下手的那家店的。
我兩眼放光，心裡不自覺甜絲絲的，連化妝都哼著輕快的歌。
等外賣小哥打電話過來時，我早已穿戴整齊。
坐在鞋櫃邊，我給時肆發消息。
【哥哥，在國外還沒回來？】
試探的意味十足。
他簡單地回了兩個字：【有事？】
【沒。】
【嗯。】
我看著僅有的三個字，直犯迷糊。
所以，他到底回沒回來啊？
一想到那些高端大氣上檔次的糕點即將放在門衛室的窗臺上曬太陽，我實在忍不了了，抓起鑰匙就出了門。
走了一半才想起來沒戴口罩和帽子。
天熱得慌，實在懶得再回去拿了。
13
走到門衛室附近，我前後左右瞅了一圈，除了一個坐在門衛室外遮陽傘下的清潔工人，沒有任何可疑人員。
之前，這把遮陽傘下就經常坐著休息的人。
所以我也沒太當回事。
隻是粗略地瞟了一眼。
略顯順滑的發質，煥然一新的員工制服。
見我在看他，他遲疑地將頭又低下三分，撿起了躺在腳邊的掃把。
我沒細想，視線全被擺在門衛室內桌子上的十幾個花花綠綠的美味吸引。
手不由自主地推開了門。
「你好，我來領外賣。」
門衛室大爺瞧我一眼，神色怪異地問：「是這些？」
我點點頭：「嗯。」
他拎起貼在袋子上的外賣標籤，念出聲：「叫溫落？」
「對。」
「身份證帶了嗎？」
我震驚：「啊？還要身份證？」
他轉頭看著我，理所當然地說：「當然了，這麼多東西，還S貴S貴的，萬一給錯人了，我上哪找去？」
說得也是。
可我兩手空空：「我沒帶怎麼辦？」
靈機一動，問他：「電子醫保卡行不？」
大爺很隨意地往窗外看了一眼，回頭對我說：「行吧。」
我麻溜地翻找到電子醫保卡給他看。
他拿著手機也不知道在研究什麼，反正看了很久。
直到我聽到坐在外面的清潔工突然扔了手裡的掃把，木杆著地發出砰的一聲。
我嚇了一跳，抬眸直直看過去。
「清潔工」還低著頭坐在那裡，額前散落一片碎發，一聲輕嗤從他鼻腔溢出。
修長白皙的手指懶散地從褲兜裡掏出了一盒上好的蘇煙，含在嘴裡。
我這才注意到那手，是清潔工的手嗎？
而且整個氣質，也不像清潔工。
倒像是——
一股不妙感油然升起。
我趕緊從門衛大爺手裡一把搶回手機。
「沒問題吧？」
然後，也不等他回答，抓著十幾個包裝袋就往外衝。
剛出門衛室。
一隻修長的手就伸了過來，扣住了我的手腕。
14
我抬頭，撞進男人陰鬱的眸底，整個人直接驚到原地去世。
「溫落，你是真狠啊。」
時肆咬牙切齒。
「為了逮你，老子真是豁出去了。」
他渾身帶著戾氣地把我扯到一旁的花叢裡。
我強撐著毫無表情的一張臉，緩和著心態，欲哭無淚地看著他身上的變裝。
「時肆，你是真裝啊。」
他一怔。
我趁機順杆上，化被動為主動。
一步一步朝他逼近。
「機長制服，兔子裝，高嶺學長，快遞員，還有清！潔！工！」
我扯扯嘴皮子，譏諷：「花了不少錢吧？
「說吧，還有多少套沒試過？」
他愣了好幾秒才反應過來，突然伸手將我一把撈進懷裡，舌尖抵住後牙槽。
「怎麼，你想看？」
好看到爆的一張俊顏突然被放大到眼前，烏黑濃密的睫羽，高挺的鼻梁，還有殷紅的嘴唇。
一看就很好親的樣子。
意識到自己滿腦子黃色廢料，我的臉瞬間漲紅。
又見他一臉打趣的表情，我S鴨子嘴硬道：
「是啊，要不你接著裝？」
他一臉痞笑，神情意味不明地看著我。
「好啊。」
他忽然輕飄飄回了句，抓住我的手將我直接塞進了停在旁邊的豪車裡。
自己又繞過車頭，上車，落鎖。
「不是，你幹嘛？」
我驚慌地看著他。
時肆俯身過來，紳士地幫我系上安全帶。
順道在我耳邊吐氣：「給你變裝去。」
他單手打轉方向盤, 發動引擎，一腳踩了出去。
窗外風景變換，我坐立不安。
「上哪？」
「我家。
「衣帽間。」
「你想幹嘛？我不去。」
我一臉哭喪：「求求了。」
他轉過頭，嘴角含笑地看我一眼。
「你不是要看我裝？衣服都在家裡。」
我瘋狂擺手：「我不看了，不看了。」
他不為所動, 一臉專注地開車。
我心慌意亂到不行了，實在顧不上臉面, 拉著他的衣角，拿出了S手锏。
「哥哥。
「哥哥。
「好哥哥。」
他搭在方向盤上的手臂肌肉緊繃, 青筋逐漸暴起。
「艹。」他低啐了一聲。
「溫落, 你想要我的命嗎？」
15
他急剎車，將車子停在了無人的樹蔭裡。
嚓的一聲解開安全帶, 俯身撐了過來, 將我圈在狹小的空間裡。
他視線在我臉上來回流連，眸底欲色翻滾。
「你再喊聲『哥哥』試試？」
喑啞的聲音, 將成年男ƭŭ₇女的那點小心思暴露無遺。
我伸手貼在他胸膛, 推他。
「別這ṭű̂₈樣，我害怕。」
他落下審視的目光：「所以，溫落, 你到底怎麼想？」
我口齒結巴：「你……認真的？」
「不然呢？」
他直接氣笑了。
「我在跟你認真談戀愛。
「你在跟我幹什麼？」
他想了想：「玩 CS？」
「不是，不是。」我急於解釋, 「我沒有。」
「我隻是……不確定。」我聲音漸弱。
他帶著一絲好奇地反問：「不確定什麼？」
我咬了咬唇, 抬頭ƭű₉看著他。
「不確定, 你愛我這件事。」
他垂眸, 如星輝的眼睛在我的瞳孔裡找到了他自己。
一個溫熱的吻落在我的唇角。
「那現在呢？
「確定了嗎？
「小乖。」
我心口如小鹿亂撞，一雙水眸純情又盛滿小心翼翼的歡喜。
「嗯，確定了。」
話落，炙熱的氣息撲面而來。
時肆加深了剛剛那個淺嘗輒止的吻。
……
後來, 時肆還是帶我去了他的衣帽間。
那時，我們已經正式確認現實戀愛關系三個月。
變態的奇裝異服掛滿了整個屋子。
簡直刷新了我的認知。
房間光線曖昧，他從後面圈上來, 將我抵在狹小的角落。
「好甜，是香橙味的嗎？」
他在我唇邊繾綣。
我突然想起一件事, 推開了他。
「你還沒告訴我, 你是怎麼知道那條短信是批發的？」
我問的是我反虐S十幾個舔狗那天, 群發的分手短信。
他迷亂的神情一瞬間清醒, 甚至還心虛地撓了撓眉梢。
「我、我猜的。」
第一次見他這麼底氣不足。
我冷哼一聲：「等著。」
又對著那十幾個舔狗編了一條群發消息：【1。】
結果，時肆放在腕表玻璃櫃子上的兩部手機同時亮起。
一個名為「寶」：【1。】
一個名為「貝」：【1。】
好了，太子爺終於掉馬了。
隻是我萬萬沒有想到, 這個名為「十四」的小乖乖狗居然是他的馬甲。
十四, 時肆。
是我大意了。
我即刻黑臉，眼神冷冰冰地投向他。
「好了，解釋解釋吧。
「當初你說你自己是我批發的一環, 我承認, 那現在算什麼？
「我是你 play 的一環？」
他面顯尷尬，訕訕一笑地朝我走過來，突然重重摟過我的腰，將我壓倒在牆壁和他之間。
S皮賴臉地將一張傾世美顏湊到我跟前, 實行色誘。
「不是 play，小乖。」
他嗓音喑啞，輕輕在我唇上啜了一口。
「全是愛。」
（全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