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小春良月》, 本章共3404字, 更新于: 2025-04-18 16:27: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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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一眼,迷糊勁兒沒了大半。


 


「夫君。」我剛醒,聲音還帶著點啞。


 


掖被子的人停了動作,不好意思地輕咳一聲:「吵醒你了?」


 


聽到祝良月的聲音,我冒了一手心冷汗。


 


新婚第一天,我竟把祝良月錯認成了徐行客。


 


我將臉埋在被子裡,心虛道:「沒有,該醒了。」


 


祝良月坐在床邊,替我理了理鬢角的碎發:「時間還早,你身子不舒服,再睡會兒。」


 


我心裡亂七八糟的,沒想到要問祝良月這麼早起來幹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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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天蒙蒙亮,他端著一個長方形的黑色託盤推門而入。


 


門外的涼風灌進來,吹得燭火來回搖擺。


 


我從床上坐起來,伸手拿起他放在床邊的毛領大氅,裹著下了床。


 


祝良月一邊看我,一邊將託盤裡的湯放到桌子上。


 


「我的大氅被你披著,倒像是裹了一床棉被。」


 


祝良月招呼我坐下。


 


「這是?」我問。


 


祝良月將圓凳朝我這邊挪了挪,離我近些。


 


他把碗朝我這裡推了推:「紅糖糯米小丸子,喝了暖暖身子。」


 


我舀了一勺嘗了嘗,意外地好喝:「你做的?」


 


「我第一次做,味道還可以嗎?會不會太甜?」


 


我搖了搖頭,又喝了一勺:「不甜,剛剛好。」


 


祝良月臉上帶著淺淺的笑意,看我喝湯看得異常滿足。


 


這種神情,我隻在我爹娘臉上見到過。


 


我舀了一勺,遞到他的嘴邊:「你自己嘗嘗。」


 


祝良月被我的動作嚇得往後仰了仰。


 


我笑他:「被我嚇到了?還是嫌棄我?」


 


祝良月湊近勺子,喝了一口:「我怎會嫌棄你?我隻是有些意外,你竟會和我用同一個湯匙。」


 


「你我是夫妻,這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了。」


 


我嚼著糯米丸子,側頭問祝良月:「你怎麼會做這個?」


 


「有信曾給清和做過,我看了一次便會了。」


 


「怪不得你能中探花呢,良月真是聰明,隻看一次就學會了。」


 


我說完,祝良月臉上的笑意漸漸消失,眉眼間染著一絲淡淡的惋傷。


 


他的情緒變化之快,我不可能注意不到。


 


我忍不住問:「怎麼了?」


 


祝良月欲言又止。


 


「你忘了昨晚上我說過什麼嗎?我們不是來過互相隱瞞的日子的。」


 


祝良月開了口:「中了探花又能如何呢?最後和官場還是八竿子打不著,做著最賤的行當。」


 


我聽清和說起過祝良月的往事。


 


他因身子不好,不能入仕為官。


 


得而復失最為難受。


 


我理解。


 


「一直抓著過去不放,就像是養了一條毒蛇,稍有不慎就會咬你一口,毀了當下的生活。」


 


這話是對祝良月說的,也是說給我自己聽的。


 


「商賈地位雖低,但比那些賤籍強上不知多少倍。人要知足,知足才會幸福。」


 


祝良月的拇指摩挲著我的手背:「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那你且說你得了什麼福?」


 


他抬起手吻了吻我的手背:「得妻木春。」


 


祝良月說得認真,我將手扯出來:「哄我也不必說到這種地步,你沒入仕為官可比遇見我早多了,兩件事怎麼會有因果聯系呢?」


 


祝良月笑了一下,什麼都沒有說。


 


10


 


白日裡,祝良月和祝有信習慣性地一起去巡鋪子。


 


尚清和沒事就帶著孩子找我闲聊。


 


她嗑著瓜子問我:「新婚之夜什麼事情都沒做,眼下是做了吧?」


 


我抬頭看了一眼,孩子被下人帶著在遠處玩,應當聽不見尚清和說出的話。


 


我「嗯」了一聲,小聲說:「昨晚他哭了。」


 


尚清和嗑瓜子的動作停了下來,頭上的步搖被她突然湊近搞得互相碰撞,發出清脆的響聲。


 


她語氣震驚:「我大伯哥跟你那個的時候哭了?」


 


我比了一個噤聲的手勢,示意她小點聲:


 


「我也沒做什麼,不知道他為什麼哭。」


 


尚清和湊到我耳邊:「我跟你說過了,他不行你就當搭伙過日子了。」


 


饒是我年紀比清和還大些,也擋不住她說這些害臊的話。


 


我喝了口茶,強裝鎮定:「你大伯哥他……很行。」


 


尚清和笑而不語,往後仰,拉開了我們的距離。


 


笑罷,她問:「我徐大哥呢?真是放下了?」


 


「我說放下了,那就是在自欺欺人。」我想了一會兒說,「但我想和良月好好過日子也是真的。」


 


尚清和說話總是一針見血:「這麼說,你不喜歡我大伯哥,隻是找個依靠?」


 


「多少是喜歡的,但感情沒那麼深。」


 


我話剛說完,身後就傳來東西掉地的聲音。


 


我和尚清和扭頭去看,看到了一臉大事不妙的祝有信。


 


再往遠處看一點,是祝良月步伐匆忙的背影。


 


尚清和站起來,提著裙子下臺階。


 


她走到祝有信面前,抬手擰上了他的耳朵:「來了不會出聲啊?來了多久了?」


 


祝有信一邊求饒,一邊說:「就聽到木春說沒放下徐公子,還有……對大哥感情不深。」


 


尚清和松了手,氣得跺腳:「回來不知道說一聲?這下你滿意了?」


 


「大哥不讓出聲,我敢出聲嗎?」祝有信揉著被捏疼的耳朵,小聲說道。


 


尚清和準備再次上手,被我攔了下來:


 


「不要緊的,我去看看。」


 


莫要因我,傷了人家夫妻的感情。


 


我朝著祝良月離開的方向走,沒走幾步,祝有信就叫住了我。


 


他遞給我一個紅木盒子:「大哥給你打的長命鎖,想給你一個驚喜來著。」


 


盒子裡是金子做成的長命鎖,刻著四個字「長命富貴」。


 


剛住一起時,我拉著他脖子上的長命鎖看過。


 


我說我出生時家裡條件不好,連個銀質的長命鎖都沒有。


 


誰承想,他竟記在心上了。


 


我接了過去,加快步子。


 


祝良月步子邁得大,再加上走得快,我沿著他離開的方向找過去,也沒能找到他。


 


深夜,守夜的丫頭告訴我外面下雪了。


 


我披著祝良月送我的大氅,站到廊下。


 


他還沒回來。


 


身側的梅花林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響,我不由得望了過去。


 


祝良月手裡握著一枝還沒開的梅花走了出來。


 


他和我中間隔著木欄,距離又遠又近。


 


我站在廊下比他高些。


 


祝良月將梅花遞給我:「這枝送你。」


 


他的聲音將我拉回到多年前,那也是一個雪夜,他送了我一枝開好的梅花。


 


我接過,腦子裡正在思索怎麼向他解釋今天的事情。


 


祝良月打斷了我的思緒,他出聲:「幾年前,你也是站在這裡,也下著雪,你讓我喚你徐夫人。」


 


廊下的燈籠將他的眼睛映襯得亮晶晶的。


 


好半晌我才意識到,那不是燈籠的亮光,是祝良月眼裡的淚光。


 


「良月……」我不知道說些什麼,隻能叫他的名字。


 


祝良月沒應聲。


 


「自我們成親起,你從沒喚過我一聲夫君,是不是你心裡還認定隻有他徐行客,才是你今生今世唯一的夫君?」


 


祝良月眼裡閃爍的光來回打轉,在他聲音消失後,眼淚立馬從眼角溢出。


 


他在控訴。


 


但他依舊控制著自己的語氣和音量,以免太過衝動,讓我不舒服。


 


我伸手去拿系在身上的帕子,摸了半天,發覺剛剛出門,根本沒帶帕子。


 


我直接用大拇指擦去了滑落到他臉頰的淚。


 


祝良月說:「成親第一日早晨,我起床去給你煮粥,不小心驚動了你,你喊了我夫君。」


 


他的嘴唇微微張開,話沒說完,卻不知怎麼繼續往下說。


 


我等著他的下文。


 


片刻後,他問:「你是不是將我認成他了?所以才叫了我夫君?」


 


接著又是一滴淚滑落。


 


「你先上來,凍壞了怎麼辦?」


 


我的手從他的臉上移開,拽著他的袖子,想讓他到廊下來。


 


祝良月自嘲的笑聲傳到我的耳朵裡,聽得我心裡不是滋味。


 


他將我的手拽開:「你果真將我認錯了。」


 


11


 


雪下了有一會兒了,地上有一層薄薄的積雪。


 


祝良月的頭發上也有。


 


不過,頭發上的雪花停留不久,片刻便化了。


 


他不願意到廊下,我隻好喚了下人去取傘。


 


祝良月抬頭看著罩在他頭頂的黃色油紙傘,說:「我對你的喜歡就像這場雪,你心裡撐了一把傘,我怎麼都落不到你身上。」


 


他的手心覆在我握傘柄的手背上,視線跟著落在那裡。


 


祝良月的手心冰涼,似在冷水中泡過。


 


「即便有那麼一兩片落到你身上了,也停留不久。」


 


他抬眼,看向我。


 


祝良月的眼睛裡泛著點紅,像我另一隻手裡拿著的梅花。


 


他說:「你準備撐到什麼時候?」


 


祝良月的話和多年前我說的話重疊。


 


我不願意多想的那些過往,像樹的根須,被牽扯著拔出地面。


 


我和徐行客相識在雨天。


 


他送我回家,走到家門口時,雨已經不下了。


 


可他依舊撐著傘,臉紅得像熟過頭的蘋果。


 


我問了他同樣的問題:「你準備撐到什麼時候?」


 


如若那個暴雨天,我不發善心將傘送給陌生人,便不會遇上同樣發善心送我回家的徐行客。


 


自然就不會和他產生任何聯系,不受他影響,不會鬱鬱寡歡。


 


可人和人的相遇,不是一場撐了傘就可以免去的暴雨。


 


「罷了,我不計較了。」祝良月再次開口,將我拉回現實。


 


他邁開步子,繞了幾步路,走到走廊盡頭,踩著臺階上來了。


 


我合了傘,迎上去:「對不起。」


 


「我不想聽你道歉,你知道我想聽什麼。」


 


我深呼吸,張嘴幾次,最終什麼也沒說。


 


祝良月嘆了口氣:「我給你時間,木春,我們有的是時間。」


 


我小聲喊了句:「夫君。」


 


祝良月邁開的腳收了回來。


 


他側了側身,難以置信地看著我:「你叫我什麼?」


 


我又喊了一聲:「夫君。」


 


比剛剛的聲音大些,更堅定些。


 


「我今日同清和所說,是實話。」我頓了下,觀察祝良月的表情。


 


眼看著他眼底的喜悅緩緩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逃避。


 


祝良月不愛聽我說起徐行客,但我覺得有些事,還是說清楚的好。


 


我頂著他不願的目光,繼續說:「若我真的對他的S毫不介懷,那我同未開智的畜生有何區別?同樣的,你待我好,我若真對你一點感情都沒有,那合該我去豬圈羊圈過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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