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吧嗒吧嗒抽著煙，表情淡定極了。
我看著我媽，她也讓我別管這些事，專心準備入校事宜就行。
這怎麼能不擔心？
我知道他們兩個舍不得老家，可也不能因為這個，就被那些人纏上。
「爸、媽，你們想想，我以後就要出去上學了，路途那麼遠，你們要是一直住在老家，我回來很不方便的。」
我讓他們看往返的火車時段，我回來一趟火車都得坐好幾天，更別說火車站是在市裡，我回家還得坐大巴，再轉公交車，再轉走路。
「咱們出去旅遊，雖然玩得很開心，可我們在路上花費的時間是不是也很多？」
見他們眼神松動，我又加了把勁，一直說的二老覺得必須要去市裡，不然跟閨女見一面都難。
我爸哭笑不得：「行了，就你嘴貧，我跟你媽又沒說不搬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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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我疑惑地看著他們，「不是剛還說不害怕他們嗎？」
我還以為他們是要硬剛來著。
5
「其實我跟你爸兩個早就在商量著搬家了。」我媽嘆了口氣，顯然惆悵該搬去哪裡。
「鎮上的房子便宜，可不方便，去市區吧。」
我建議道，又把銀行卡拿出來，被我媽攔住。
她不贊同地看著我：「把卡收回去，你爸媽再窮，也用不著讓自己閨女操心房子的事情，這錢還是留著你上學用。」
我們家的條件一直都不好，我無法想象他們是在什麼樣的情況下，還能省下來買房子的錢。
我爸回屋裡拿出來一個賬本。
「這是我跟你媽這麼多年攢下來的錢，有時候攢上好幾個月才拿去銀行存起來，記著記著就成習慣了。」
我爸說，這個賬本是我身體好轉後他買的，他覺得自己有了女兒，就應該為閨女的以後打算。
這筆錢他們是無論如何都不會動的，我的花銷另算，這麼多年下來，竟然也攢了不少。
「既然是專門為你存的錢，那買房子就寫你的名字。」我爸把存折和賬本遞給我，「你看看這些錢能買市區什麼地段的房子。」
我接過賬本，看著上面用鉛筆一筆一劃記著存進來的錢，有一天幾十塊，也有一天幾毛錢。
這麼多年，也存了十幾萬，算不上天文數字，可格外辛苦。
明明是黑色的字，我卻看出了背後隱隱的紅。
我開始遲疑。
究竟該不該買房子，這都是我爸媽省吃儉用之外又節省下來的錢，我為什麼要拿他們的血汗錢，去買我可能用不到的東西。
以後的我肯定會在大城市打拼，不一定會回來，市裡的房子買與不買並不重要。
而且，要是以後我買房子，也是靠自己的努力掙錢。
「閨女？」
我媽推了我一把，我將賬本和存折還給我爸。
「爸，媽，我覺得要不咱們還是先租房吧，萬一我以後在別處落戶，到時候肯定要把房子買在那裡的。」
讓他們搬家，也是想要他們遠離我的生父生母。
再者說，買了房子後，指不定我那一對奇葩父母會想出什麼損招。
算來算去，租房子才是最B險的。
「怎麼又是租房子了？」我媽看了眼存折，似乎想岔了，「也是，這點錢確實連首付都付不起。」
周圍的親戚在我生病那些年，都借了個遍，他們也根本不可能再借錢給我們的。
我爸剛剛還在發光的眼神一下子就黯淡下來。
兩個人被我這一句話打擊得不輕，讓我有些不知所措。
「買！」我咬牙說道，「但不是現在！」
我想了又想，還是決定把房子租在交通便利但又不是那麼繁華的地方。
主要是家裡還有兩個闲不住的人，非要去工地，我選的好房子他們都不樂意，專看施工周圍的那些房源。
我說服不了他們，他們也說服不了我。
最後我們雙方一步，選在了一個靠近郊區，又有通往火車站的公交站的小區，房租不貴，我直接付了一年的房租。
等我們回去收拾東西，看到我的生父生母，還有阿梅站在門口。
他們面色陰沉地看著我，似乎有我不開口叫人就不罷休的意味。
6
我打開院子的大門，讓我爸媽先進去。
他們三人跟在後面也要進來，被我攔住。
「有什麼事情就在這裡說吧。」
我並不覺得他們有進去的必要，有什麼話直接說完了事。
阿梅偷偷看了我一眼，幾不可見地搖了搖頭，讓我別那麼硬剛。
我直直地看著面前的人，「我說過很多遍了，我有爸媽，根本不認識你們，就算我真是，我也並不打算跟你們相認。」
「這麼說，你們聽明白了嗎？」
為了要兒子就把女兒扔了，現在女兒出息了，就想要認回來，這算盤打得挺響。
以前看到這種新聞，還很不可置信怎麼會有人這麼臉皮厚，現在親眼見到，才發現世界之大，奇葩竟然就在身邊。
我的生父冷笑：「你身上流著我的血，你不打算認我們，就別怪我這個當爹的心狠，讓人好好看看你這個高材生是什麼樣的白眼狼！」
「嚇我？要是我直接舉報你們當年遺棄孩子，你們猜你們還會不會進去住兩天？」
「畢竟我是白眼狼嘛，不做點狠事，這不是有點愧對你給我安的名聲？」
我的病根可是因為他們遺棄孩子造成的，我現在還未成年，怎麼算都是我的贏面大。
阿梅悄悄對我豎起大拇指。
生父被氣得渾身發抖，揚起手就想打我，被人攔住。
我抬頭看去，是我爸。
「在我家門前欺負我閨女，當我是S的？」
我爸另一隻手上還拎著根棍子，說著就要往我生父身上抡過去。
我生母嚇得尖叫一聲，就要撲過來抓我爸。
我趕緊將人拉住，推到一邊。
「你這個小蹄子！居然敢推我，我可是你親媽！」
我媽聽到聲響，趕緊跑出來護住我。
我冷笑著拍拍手：「別上趕著攀親戚，我可沒你這種不是東西的媽！」
阿梅之前說過，在我高考的這段時間，他們家裡出了件大事。
我那一直未曾謀面的弟弟違反了校規校紀，並且是多次違反，學校本來是想忍下去的，結果有家長舉報他，學校也沒法，給再多錢都要開除他。
他甚至連準考證都沒有，也進不去考場。
本該大展宏圖的小伙子，成了一個廢人。
所以我生父生母才會把主意打到我身上，三個孩子隻有我考上大學，而且還是清大，前途無量。
換句話來說，我的價值也是最大的。
兒子是他們的寶貝疙瘩，怎麼會有錯呢？阿梅一個血薄的沒什麼價值，我以後要是有份好工作，還不是任由他們吸血。
就算阿梅不說，我也知道，以前生活那麼好的他們都不願意養我，現在又怎麼會良心發現來找我認親。
他們可算不得有良心的人。
我生母惡狠狠地說道：「你是我們女兒，你不認也擺脫不了我們！我到時候就拿著喇叭，在你們村子裡喊，我看你丟不丟人！」
她說完，心疼地看 著生父臉上的傷，是我爸跟他爭執的時候留下的。
我聳了聳肩：「無所謂啊，要是你覺得拿著喇叭喊不得勁，我還可以登報說明，就是不知道到時候誰更丟人了。」
這件事情放在認親界也是相當炸裂的，有點腦子的人都知道誰對誰錯。
雖然會在村子裡傳幾天闲話，可我到時候去上學，我爸媽也在市裡，誰又會在意這些？
見我油鹽不進，我爸媽也站在我身邊護著我，他們沒辦法，再次悻悻離去。
我跟爸媽連夜收拾東西，借了輛三輪車，天蒙蒙亮就開始搬東西。
誰知道我們剛路過一個紅綠燈，後面就發生車禍。
我往後看了看，是一輛電動車跟小轎車撞上，電動車的兩個人還沒有戴頭盔，被撞得血流一地。
「別看！」我媽捂住我的眼睛，「你從小就怕這種場面，以後也別這麼好奇，知道嗎？」
我默默點頭。
看到她這麼擔心，我還是不要說那兩個人很像我的生父生母好了。
7
我也不知道他們是什麼時候跟在我們身後的。
明明我跟爸媽不想再跟他們碰面，結果他們居然學會跟蹤了。
真是甩不掉！
我爸見到出車禍，開車更小心了，一路上都在問他開車速度慢不慢，我們有沒有坐穩。
等到了地方，他才算是松了口氣。
他趁機教導我：「你以後去上學，也不要騎這麼快的車子，知道嗎？」
我連連點頭，招呼他們趕緊搬東西。
本來東西就沒多少，剩下的去超市買就可以。
看著煥然一新、陽光充沛的屋子，我也不由得松了口氣。
這下，應該不會再有不識趣的人來招人厭煩了吧？
我慶幸沒多久，阿梅一個電話打了過來。
她哭著說她爸媽為了跟蹤我們出了車禍，現在警察還在病房，問我們有沒有時間過去一趟。
我眼皮跳了跳，看向爸媽。
他們的笑意僵在臉上。
爸爸結結巴巴地說道：「剛，剛剛出車禍的？」
媽媽也有些慌張：「他們為什麼要跟蹤我們啊？」
我也有些煩悶，本以為會擺脫這些人，結果阿梅直接把禍水引到我們身上。
「那我們得過去看看。」
我爸聽到阿梅這麼說，恨不得立馬飛過去。
我媽再好脾氣，現在也生氣了。
「這跟我們又有什麼關系？我還沒說他們跟蹤我們呢！怎麼遇上這麼群人啊！」
我爸拉了我媽一把，讓她別再說話，小心翼翼地看向我。
「閨女，你還好吧？」
我抬眼看著我爸媽，他們在擔心我。
「我？還好啊。」
我還能有什麼過激的情緒？
雖然我並不怨恨他們，可也沒有聖母到聽到他們出事，就心痛不已，恨不得以身代替。
說我冷血也行，畢竟我身上確實流著那家人自私的血。
等我們趕到醫院，阿梅正在跟警察交涉。
我們對這些事情都不知情，跟這場車禍更沒有關系，問了也是白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