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鳶尾》, 本章共3472字, 更新于: 2025-04-02 16:58:43

他疼狠了。


 


生氣都顧不上,重新在我腿上坐下,抱著手臂一聲不吭地哭。


淚水順著臉頰,流到他緊抿著的唇瓣,落到白皙的肩頸。


 


車裡很安靜。


 


我從包裡掏出一張紙巾遞給他。


 


他掀起眼皮看我兩眼,伸手接了,在臉上胡亂摁了下,扭頭看向窗外。


 


很明顯的賭氣。


 


等我去哄。


 


這種素日做慣了的小情侶情趣,放在如今,不由得多了幾分心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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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我們之間,根本沒必要鬧到這個樣子的。」


 


我低聲說:「其實我們可以,試試好聚好散……」


 


「一定要散嗎?」


 


他問得很小聲。


 


而我點了點頭:


 


「沈宴,和你保持這段關系,真的很累。


 


「你身邊所有人都在看不起我,甚至你自己……那麼多罵我、羞辱我的話,我真的不想再聽到。」


 


「和我在一起的時候,很難過嗎?」


 


沈宴怔了下,定定地看著我許久,看到我微微泛紅的眼睛,抬手擦掉我眼角的淚。


 


「抱歉,我不知道你和我在一起的時候,那麼不開心。


 


「阿音,別哭了。


 


「對不起……」


 


「我走。」


 


他很緩慢地說:


 


「給你帶來的難過,我很抱歉。」


 


26


 


沈宴離開了。


 


走下我的車,關上門,走出停車場,消失在街角。


 


自始至終沒有回頭。


 


我和他這段不清不楚的關系,好像終於走到尾聲。


 


我在副駕駛上看著,心裡說不上高興,也說不上難過,隻是有點莫名的悵然。


 


在家裡睡了一整日,我坐上出差的飛機,跑業務忙得昏天黑地。


 


一跑三個月,回來的時候已經快過年。


 


我拎了兩大袋子年貨,興衝衝地回家。


 


一進門就看到我媽和沈阿姨坐在沙發上。


 


還有旁邊低頭削蘋果的沈宴。


 


「今年你沈叔叔出差了,沈阿姨和沈宴在我們家過年。」


 


我媽拍了拍我的肩膀,把我往沈宴那邊推:


 


「這是你沈宴哥哥,好久沒見了吧,來,快打個招呼。」


 


「……啊?」


 


「打招呼啊,愣著幹什麼?」


 


「……哥哥好。」


 


我艱難地說出這三個字。


 


沈宴笑了笑,把手裡的蘋果刀放下,用紙巾擦了擦手,抬頭看著我:


 


「阿音新年快樂。


 


「好久沒見了,阿音變得真漂亮。」


 


沈阿姨笑著說:


 


「你和沈宴好久沒見了吧,生疏點也難免。


 


「還記得你們小時候那麼要好,一塊玩過家家,他抱著你的大腿哭,讓你不要嫁給別人。」


 


客廳裡哄笑作一團。


 


被取笑的沈宴倒是始終神色冷淡。


 


我笑不出來。


 


尷尬地摸了摸頭。


 


27


 


吃飯的時候,我一直埋頭扒飯。


 


我媽和沈宴聊得熱火朝天,把他誇得天上有地下無,還忍不住感慨:


 


「我家阿音要能有你一半優秀,我就燒高香了。」


 


「阿姨客氣了,阿音也很優秀。」


 


「哎,她主意大,我和她爸管不住,現在就盼著她能結婚收收心。


 


「沈宴,你同事裡有沒有什麼合適的,能幫阿音介紹下,不用大富大貴,人好能過日子就行。」


 


我扒飯的動作一僵。


 


抬頭看沈宴,見他神色不變,依舊笑著回答:


 


「好的,阿姨,我會幫阿音留意。」


 


真能裝。


 


我撇了撇嘴,繼續低頭扒飯。


 


吃完飯,爸媽和沈阿姨熬不住先去睡了,讓我跨年的時候再把她們叫醒。


 


偌大的客廳裡隻剩我和沈宴。


 


我懶洋洋地靠在沙發上,喝著可樂看電視。


 


沈宴坐在一旁剝杏仁。


 


剝了滿滿一盤子,再一聲不吭地推到我跟前。


 


「我不吃。」


 


我嫌棄地讓他拿走:「你剛剛上廁所洗手了嗎?好髒。」


 


「我上完廁所有沒有洗手的習慣,你不知道嗎?」


 


沈宴意味深長地看我一眼:


 


「在某些方面,你比我爸媽還要了解我。」


 


我:「……我們已經沒關系了。」


 


「我知道。」


 


他點了點頭:「我隻是描述一個客觀事實。」


 


他遲疑著,從口袋裡掏出一個纏了彩帶的小盒子,遞給我:


 


「新年禮物。」


 


打開,是一對鑽戒。


 


鑽石很大,卻不刺眼,在燈下閃著內斂的光。


 


「本來買了兩個,想求婚用,現在用不上了,給你玩吧。」


 


他輕聲說:「阿音,以後你結婚的時候,可不可以瞞著我,不要讓我知道。


 


「我怕我忍不住,去搶了你跑。」


 


28


 


深夜,我捧著那個鑽戒翻來覆去地看,我媽突然推門而入。


 


嚇得我連忙把鑽戒盒子塞進被子裡。


 


「藏什麼呢?」


 


我媽也沒細問,隻是坐在床邊,很認真地問我:


 


「我看你剛剛吃飯的時候一直在看沈宴,你是不是看上他了?」


 


「啊,沒有。」


 


我下意識反駁:「我不會看上他。」


 


我媽嘆了口氣:


 


「沈宴優秀,這原本也沒什麼,但你沈阿姨今天跟我愁眉苦臉地說,沈宴喜歡男人,這輩子都不打算結婚了。


 


「他還說什麼對女人沒興趣,一碰到就惡心……你可千萬別犯軸,送上去找不自在。」


 


「沈阿姨真這麼說?」


 


「對啊!」


 


我媽又是一聲嘆氣:


 


「今天還跟我哭了好幾次,說不知道該怎麼辦,看得我怪難受的。」


 


她又叮囑我:


 


「你可別喜歡沈宴哈,性別就不匹配,不會有好結果的。」


 


我點頭答應。


 


有點蒙。


 


我媽離開後,我想了想,還是在手機上問沈宴:


 


【為什麼要跟你媽媽說你喜歡男人?】


 


他秒回:


 


【因為不想結婚。


 


【與其去相親,和一個不喜歡的女人湊一輩子,不如自己過。】


 


似乎察覺到我的擔憂,他安慰我:


 


【和你沒關系,阿音,是我自己做的決定,和你無關,不要有心理壓力。】


 


他給我拍了張多肉的照片。


 


【我在給你送的禮物澆水,它長得很好,很漂亮,像你一樣。


 


【你有空,可以來看看它嗎?】


 


最後一句話被發出來,又很快撤回。


 


我可以想象到對面他的小心翼翼與無措。


 


心情很是復雜。


 


在我眼裡,沈宴一直是個強勢的人,床上床下,都不容許別人違逆。


 


而現在……


 


我把手機倒扣在桌面上,覺得有點兒魔幻。


 


29


 


我現在很確信一件事。


 


沈宴喜歡我。


 


而我也喜歡他。


 


所以我們為什麼要分開來著……我偏頭想了想,終於想到。


 


是那些闲得無聊的人說的流言蜚語。


 


是他所在的圈子對我的輕視。


 


是我因為「愛」所以極度敏感的自尊心。


 


那晚,我做了個夢。


 


夢裡是我第一次拿著賣魚的錢創業,所有人都勸我不要做,說一個女孩子,創業等於送S。


 


可我偏不聽。


 


咬牙求人,喝酒,疏通關系,籤合同,一步步把手裡的錢翻了許多倍,成了銀行卡裡跳動的數字。


 


回憶結束,我也醒了。


 


站在寬大的落地窗前,看著眼前萬家燈火,突然就很不明白。


 


我為什麼會在感情上那麼懦弱?


 


為什麼要因為害怕流言而推開沈宴?


 


他愛我,我也愛他。


 


既然我們兩情相悅,那外人的議論和評價,就真的那麼重要嗎?


 


……


 


第二天一大早,我起床仔細畫了個全妝,穿上自己最喜歡的裙子,打算出門找沈宴吃飯。


 


剛坐上車,就接到陳奕寧的電話。


 


他聲音嚴肅地告訴我:


 


「沈宴遇到了大麻煩。」


 


30


 


沈宴帶領團隊研究好久做出來的成果,被別人偷走,搶先注冊專利。


 


整個團隊過去近十年的努力打了水漂。


 


我找到沈宴的時候,他正坐在操場邊緣,雙眼放空地看著眼前的綠蔭地。


 


看到我,招了招手,讓我坐在他身側。


 


彎下腰,很疲憊地枕在我的腿上,說:


 


「阿音,我要打官司了。


 


「學院上一個打這種官司的前輩,爭了一輩子,最後專利都沒有要回來……我很可能也不會成功。」


 


十年。


 


他科研生涯最黃金的十年,就這樣做了別人的嫁衣。


 


「阿音,其實我一點也不喜歡科研。


 


「當初大學專業是我爸媽報的,本碩博一路下來我都是隨波逐流,大家做什麼,我就做什麼,最後意外做到最好,成了眾人眼裡的楷模。


 


「我想過辭職,卻始終沒有勇氣……所以我很佩服你,阿音,你在事業上忽視所有人質疑的堅定,是我可望而不可及的。」


 


他聲音很低地說:


 


「博士畢業那年,我本來面試了一家很喜歡的無人機公司。


 


「我媽哭著罵我,說我不留校,就是在逼她去S……我妥協了。


 


「阿音,這些年, 我過得很不開心。」


 


31


 


我不知道該說什麼


 


抑或所有的話都顯得淺薄。


 


隻是抬手摸了摸他的頭。


 


「沈宴,我其實也不是個勇敢的人,隻是一直不甘心。


 


「起初不甘心自己隻上個二本, 一月工資三千, 後來不甘心自己隻能賣魚,又苦又累還被人瞧不起,再後來,不甘心自己一輩子平庸下去……


 


「沈宴, 我知道你要做的事很難, 可做了還有機會, 不做,就徹底沒有希望了。


 


「而且……我會陪著你。


 


「哪怕你失敗了,我還有足以養你的錢,我們依舊可以過得很好。」


 


他低低笑了聲:


 


「你是在可憐我嗎?」


 


「有一點吧。」


 


我的指尖沿著他的臉頰移動,撫摸到他的唇瓣:


 


「如今的我俯視你,就像曾經很多次,你俯視我一樣。


 


我不知道說什麼,給她轉了十萬塊錢,她卻哭得更厲害:


 


「因那」其實就算不平等,我依舊會和他在一起。


 


因為我們兩情相悅。


 


可就這一點點他被拉下神壇的感覺, 讓我惡劣地發現,我終於可以不用再卑微地仰視他,終於可以克服一直以來低人一等的自卑,真正昂首站在他面前。


 


原來他不是神。


 


原來他也會犯錯。


 


原來我和他,都隻是一個生來平等, 可以自由戀愛的人。


 


我說:「沈宴,我們結婚吧。」


 


32


 


我這輩子都不會忘記那一天。


 


微風徐徐吹過草坪。


 


我從包裡掏出他送我的鑽戒盒, 取出男款的那個, 小心翼翼地套在他的無名指上。


 


「我們之間, 可能還有很多事情沒有理清楚, 可能現在這個時機也不適合談情說愛。


 


「可我還是想要告訴你,沈宴, 我喜歡你, 並且想要嫁給你。」


 


我十八歲生日那天, 他逃課來找我,捧著一束紫色鳶尾花,祝我生日快樂。


 


那時候,我想, 這個世界上, 不會有比他還好看的人了。


 


我盯著他的眼睛, 很認真地問:


 


「沈宴,你願意娶我嗎?」


 


回應我的,是他湿熱, 激烈的吻。


 


很用力。


 


淚水滴落,鹹鹹的,落在我和他糾纏的唇齒間。


 


那一刻,我想, 哪怕會被再多人罵也值得了。


 


因為這一刻迷離的他……是真的很易碎,迷人,想摁在床上狠狠欺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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