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我默默地看著照片，是在商場和周峻熙說話時被偷拍下來的幾張照片，還有在咖啡館的照片。

 

當時我們也是坐在這張靠窗的桌前，他說他喜歡我，讓我給他一個機會。

 

然而次日這個機會就被摧毀。

 

商桓找人跟蹤我不假，但周峻熙又是從哪兒得來的照片？

 

大概是我的反應不夠震驚，他繼續加大力度：「你搬家之後，他站在你家樓下，這是我找人跟蹤他時拍下來的。」

 

周峻熙的聲音不大：「這麼多年我從未聽說他有和什麼女人接觸過，而且，隻要是想要向你示好的男人，下場通常不好。

 

「我家的事情你應該略有耳聞，我爸確實犯了錯，但公司總體不該出現這麼大危機，在 A 城能做到這件事的人，我想你應該清楚。」

 

他的話中有幾分提醒的意味，更多的是直指商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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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峻熙憂心忡忡地看著我：「離開商桓，他隻會害了你。

 

「跟我走吧，我這是為你好。」

 

我終於不再沉默，偏了偏頭：「去哪？」

 

他見我態度有所緩和，急忙表態：「和我去國外，我保證一輩子會對你好的。」

 

我不知道他是天真還是神經病，這樣毫無力度的話都說得出來，總之他把我逗笑了，周峻熙不明所以，我看著他那副急於求成的嘴臉越發覺得好笑。

 

「你想讓我和商桓決裂是嗎？」

 

他臉上的表情一瞬間凝固。

 

我伸手拿起熱可可，輕輕抿了一口：「想用我要挾商桓，你對我還真是好，不過，你看我是那麼笨的人嗎？你不也早就在跟蹤我嗎？不然那天你怎麼會就那麼巧出現在商場。」

 

身後傳來一陣腳步聲，我不用回頭就知道來者是誰：「他來了，你可以和他詳談。」

 

13

 

商桓站定在我身後，微微沙啞的聲音多少有些漫不經心：「談什麼？」

 

我放下熱可可，朝臉色鐵青的周峻熙假笑一下，站起身來：「不太好喝，我先走了。」

 

「等等！」周峻熙猛地起身，看向我們兩人的目光不善，「我們家哪兒得罪你了？你也太心狠了！難道就是因為我喜歡柳柳嗎？」

 

商桓目光落在對面的周峻熙身上，眼神銳利，透著一股鋒芒畢露的張揚氣勢：「你父親隻是得到了應有的懲罰，作為同學，我好心提醒你，不屬於自己的永遠不要奢望。」

 

周峻熙本就白皙的臉因為憤怒一點點漲紅，猛然怒道：「你喜歡商支柳，對不對？」

 

我下意識看向商桓。

 

他沒有一絲猶豫：「對。」

 

不等周峻熙繼續開口，商桓已然攬住我的肩膀轉身離去。

 

他的回答使我緊張，手心冒出冷汗，一種即將被世人指責的恐慌感籠罩我，直到坐進車中才有所緩和。

 

「不出明天，這件事情會傳遍整個 A 城。」我默默開口，「你不該這麼魯莽。」

 

車內安靜了片刻，他的聲音偏低，聽不出任何情緒：「你後悔了嗎？」

 

他的身影半邊隱沒在夜色中，如一尊雕像。

 

也許我做了一個錯誤的選擇，也許我們都會遭遇他人的不屑，但我確信他在我生命中是不可缺少的一部分。

 

他早已融入我的生命，即使我強行用仇恨塗抹他的存在都無濟於事。

 

我無比肯定：「不後悔。」

 

商桓緩緩抬頭，目光認真專注，他的手輕輕覆蓋在我手之上，溫柔地將我包裹：「我會處理好一切的，隻要你不後悔就好。」

 

我終於安心下來。

 

當夜十二點半，翟雪給我發了一條微信：【你和商桓是真的嗎？】

 

不難猜想，肯定是周峻熙幹的。

 

【是。】我簡潔明了。

 

翟雪沒有再發。

 

反倒是溫若雲給我發來的消息，她沒有指責我，沒有替翟雪說話，她隻是問了一句：【這是你最重要的嗎？】

 

我與商桓的父母都為我和商桓指明了一條道路，有些東西重要到一旦放棄畢生都會陷入痛苦之中。

 

商桓明白得更早一些，他從小就明白人生最想要的。

 

而我如今想來，什麼最重要？

 

純粹的，閃爍的，隻為我而跳動的真心。

 

【是。】

 

不久後，她回復道：【祝你幸福。】

 

商桓洗完澡出來，從身後抱住我，順手從我手中抽走了手機，從身後細密地吻著我的脖頸，曖昧氛圍在我們之間纏繞：「該睡覺了。」

 

這個世界如此龐大，而我們隻是茫茫人海中不足掛齒的存在，人生來去幾十載，我隻想為自己而活。

 

我回身攬住他：「我們不能結婚，不能生子，你都知道嗎？」

 

「知道。」

 

我繼續問：「你不後悔？」

 

他在吻住我的唇之前回答道：「我心甘情願。」

 

一夜纏綿。

 

我換了一種方式繼承了父親的遺產。

 

周峻熙找了幾家媒體準備大肆渲染我與商桓的事，但全被商桓攔下，反而曝出周家更多醜聞，公司面臨破產，但 A 城上流圈也都知曉了幾分。

 

就算他們說三道四我也無所謂，何況他們不會，也不敢。

 

我和商桓搬回了那個我們共同生活二十多年的家，一切什麼都沒變，但又好像全都變了。

 

溫若雲婚禮那天，作為伴娘的翟雪向她遞過紅絲絨盒子中的婚戒。

 

溫若雲穿著耀眼美麗的婚紗，緩緩向她伸出手。

 

她們的手近在咫尺又瞬間分開。

 

她們的故事到此匆匆結尾。

 

我忽然轉頭看向身旁的商桓，記憶穿梭至多年前我們初見那一天，我居高臨下地看著他，要他記住我。

 

記住我吧。

 

將我烙印在你的生命裡，讓我永不褪色，永不磨滅。

 

而他緩緩抬起頭，那雙眼眸自始至終未讓我忘卻：「也記住我吧。」

 

最好最好永世銘記，絕不遺忘。

 

而那雙眼眸的主人時隔多年再次與我對視，再次向我述說他永不凋零的愛。

 

end

 

番外 1 過去

 

暖黃的夜燈散發著柔柔的光暈，商桓輕聲念著一本小小的故事書。

 

十二歲的商支柳默默地看著他。

 

這個人不會生氣？不會反抗？他總默默任由自己支使，除了偶爾盯著她的眼睛看外，其他時候就像是她的木偶。

 

長得還挺好看。

 

再精巧的木匠也做不出這樣讓人看一眼便無法遺忘的完美木偶。

 

「愛麗絲……」商桓沒法她的注視，繼續小聲念著。

 

「停。」商支柳叫停了他。

 

商桓抬眼，看向她那雙如寶石一樣美麗的雙眼。

 

「今天是不是你生日？」商支柳雖然討厭他，但不是個純粹的壞蛋，她拉開床頭櫃，拿出一個盒子，「生日快樂。」

 

商桓微怔, 他沒想到這個家裡還有人記得他的生日。

 

商支柳手腕上戴著一條白晶石手鏈，好像是今天新買的：「接著。」

 

商桓打開，是一條黑晶石串成的手鏈, 和商支柳的手鏈相似。

 

商支柳沒意識到這是情侶手鏈，她面容平靜, 雙手環胸, 語氣隨意：「今天我出去逛街, 一個小攤正巧在買這種轉運手鏈, 而且買一送一，你我都倒霉得很, 很需要這種轉運的手鏈。」

 

她感嘆：「咱倆的命都不太好啊。」

 

商桓看出這是一對情侶手鏈，但他沒有出聲提醒, 隻是安靜地看著手中珍貴的禮物。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麼想的，還是收了下來, 鄭重地道謝。

 

商支柳最不喜歡商桓這樣小心翼翼的樣子, 她坐直了身子, 認真道：「這個家的一切都是我們的, 你隻能被我欺負懂不懂？其他人要是膽敢欺負你, 就狠狠地教訓他，不必害怕, 我會站在你身邊，讓那些外人明白你是能夠有力量繼承財產的繼承人之一。」

 

「我知道了。」

 

商桓說不清自己的愛從何時開始，但在這一刻, 他忽然也有了想保護的東西。

 

「你不愛吃蛋糕，所以沒有蛋糕，不過呢……」商支柳從另一個枕頭下掏出一個蘋果，粗暴地將一根小蠟燭插了進去，「許願吧。」

 

此時距離他生日結束還有五分鍾。

 

在那最後五分鍾，他想，要不然就一直在一起吧。

 

番外 2 現在

 

池墨出現時, 恰好是商桓去上高中時。

 

巧的是，他們都留著寸頭，不善言辭。

 

她怎麼就永遠看不到他？這樣的人都能贏得她的青睞, 他卻總是被她甩在身後。

 

商桓終於明白，無論付出任何代價, 一定要讓她看到自己, 讓她目光所及之處, 隻有自己存在。

 

他不再忠心耿耿, 開始處處與她作對, 拆散她和池墨。

 

池墨接受了父親的條件，與商支柳分手，前往去國外上學。

 

父親無數次告誡他, 遠離商支柳，她是一個好的敵人, 絕不會是一個好的同伴, 一定不要對她有惻隱之心。

 

父親猜錯了他的意圖, 他做的一切隻不過了讓她能看到他罷了。

 

無論愛恨，都要將她留在自己的生命裡。

 

這是商桓唯一的目的。

 

如今，他終於如願。

 

商桓拿出當年被他珍藏起來的手鏈, 連同商支柳隨便戴了幾天就丟棄的手鏈。

 

「這什麼？」商支柳看著商桓一本正經地將一串廉價的手鏈戴在手上。

 

直到那串白色手鏈被重新戴回她手上，她才恍然大悟：「你怎麼還留著呢？」

 

「哎？這是情侶手鏈啊？我當年怎麼沒看出啊？」商支柳訝然。

 

她明白得很晚，不過她總會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