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千秋抵一吻》, 本章共3638字, 更新于: 2025-03-26 15:42:56

「我根本壓制不了自己。」

霍深低下頭去,猛烈地喘息,好似很害怕傷害到我。

我一下沒經腦子,脫口而出:

「怕什麼?你現在沒法分化,就和古時候的太監——」

話音戛然而止。

鋪天蓋地的侵略氣息襲來。

霍深渾身滾燙,蒼青色的眸子晦暗不明。

雙手掐在我腰間,魚尾更是壯實又強硬地將我纏繞住。

嗓音又低又啞:

「你一定要這麼形容我嗎?」

「不許嫌棄我,我可以證明給你看。」

「鮫人的尾巴和舌頭也是很敏感的……你把手給我……」

我從沒在海底待過這麼長的時間。

梧桐不耐寒,可鮫人滾燙。

魚尾、口腔、手蹼……

鮫人一寸寸將我的靈魂燒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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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湿黏的指尖害怕到蜷縮起來、無力抬起手臂那刻……

我抓緊鮫人海藻般凌亂蓬松的長發,仰起白皙脆弱的脖頸。

抖出幾滴眼淚道:

「霍深。」

「其實你不分化成男人……也沒關系。」

17

神尊沒有否認他的私心。

識海內,那道聲音冰冷又無情:

「我的師妹已經出現五衰之相,苦等千年,隻為再見鳳凰一面,聽他喚一聲母親。」

「褚伶,你自己也有私心,想保住那隻魔物,又有什麼立場來指責我,愛子心切?」

我蹙眉反駁:「那你大可告知我實情,說服我。」

「何必要繞這麼大一圈,去傷害霍深?難道你敢說,從一開始你就沒有過殺他的心思嗎?」

春熾輕嗤了一下:

「有啊。那又如何?」

「時異事異,他不再是戰神,我卻成了神尊。」

「一個魔物而已,想殺他還要什麼冠冕堂皇的理由?看他情根深種的卑微樣子,一個小小的挑唆就能讓他自己離開。」

「千年之前,你若化形得早,他軟肋如此明顯,我在水獄前就能殺了他!」

我沉默半晌道:

「你難道忘了嗎,破壞血契的代價是,你灰飛煙滅,神位由我繼承。」

「我當時點明了一定要霍深實力恢復如初,才算血契完成。你就算死都——」

「他傷害鳳凰,死有餘辜!」

春熾冷聲接道:

「而我?褚伶,死亡一點都不可怕。」

「如果不是為了你,霍深會稀罕做什麼戰神嗎?」

「區區一個神祇之位,也根本比不上我的師妹。」

我一下啞然,心緒幾番起伏。

又聽春熾妥協了一步說:

「鳳凰現在還需要你,我自然不會再傷害鮫人來讓你分心。」

「而且我本來就打算在血契完成後,將神位傳給你。褚伶,我和你之間沒必要鬧僵。」

「請你對鳳凰好一點。」

「我師妹撐不了多久了,他是我師妹在世間最掛念之人。」

.......

幾個月後,我從不盡鄉接走了鳳凰。

養宣的傷好得差不多。

又恢復了從前活潑的樣子。

鳳凰的孩提時代很黏人。

我有時也會猜想。

大概春熾那位師妹,曾是千嬌萬寵著將他養大的。

霍深也再沒有對鳳凰顯露過敵意。

一反常態地承擔起,幫鳳凰帶回梧桐枝葉和醴泉水的任務。

隻是有幾個電閃雷鳴的晚上,養宣扯著我衣角,眷戀又不安地說要和我一起睡覺的時候。

霍深還是控制不住地化出原形,陰冷地威脅他自己去睡。

養宣打不過他,卻從不懼怕他。

而且很快,鳳凰就找到了治他的方法。

為了針對霍深,養宣開始化身成可愛的女孩子。

陪我逛街、膩在我懷裡。

佔有我所有的時間。

霍深冷著眸子抗議的時候。

養宣就會唇角一勾,挑釁地將我抱住。

一道屬於女生又甜又柔的嗓音響在我懷中:

「可我天生就雌雄同體啊,你為什麼連女孩子都要嫉妒?」

「要是實在見不慣我黏著姐姐,你也可以分化成女人嘛。」

「哦~我忘了,你不會分化啊。」

「這可怎麼辦才好?」

鳳凰是不是真的雌雄同體,我不知道。

但他刺到霍深的痛處。

讓霍深一邊狠厲地掐著我的腰,「折磨」我。

又一邊委屈得要命、瘋狂掉珍珠的時候。

我隻有一個想法:

多哭。

愛看。

明年就成為人間女首富!

番外

如果不能愛你,那我一無所有

1

鳳凰獲得傳承記憶,已經是五百年後。

霍深面色森冷地問他:

「當年那個法印,咒解究竟是什麼?」

重拾記憶的鳳凰氣質淡漠。

他好似反應了一下這五百年來發生的所有事情,

才用那雙好似琉璃般無機質的眸子望向我:

「這些年叨擾你了,抱歉。」

我連忙搖頭:

「不不不,上神,這都是我應該做的。」

養宣微怔,道:

「你不用尊稱我,可以繼續叫我的名字。」

「當年其實不止霍深,連我們和嗣月都在等你化形,可惜,嗣月看不到你如今的樣子了。」

我沒法接這麼沉重的話。

一時沉默下來。

霍深對鳳凰就十分地不客氣,上前扯住他的衣領,怒道:

「死鳥!!你看不見我嗎?」

「上輩子就想打你了,這輩子又讓我等這麼久!你當時設的咒解究竟是什麼?看我不能分化很好玩嗎?!」

鳳凰面對敵意岿然不動。

隻懶洋洋地瞥他一眼:

「我那時怎麼會想到你還有來生?」

「做了幾百年的和尚,也隻能怪你自己。」

霍深震怒。

而養宣偏頭看我,笑了一下:

「褚伶,你想看嗎?你想的話,我就把咒解告訴你。」

我好奇極了,趕忙點頭。

「不行!你別告訴她!養宣——!」

霍深神色僵硬,反應極大地想阻攔。

然,下一秒,鳳凰就捏出了一個鳳印,直送我的眉心。

千年前,嗣月從東海血戰而歸。

得知了一個當時還是秘辛的鮫人族傳聞。

他找到鳳凰,詢問天界有沒有願意和霍深相好的仙神。

並告訴養宣:

「鮫人雖殘暴,卻也是少有的忠貞。他們若是遇見心動之人,便會性意識覺醒,從而為對方化出女相或者男相。」

「分化後,戰力可得數倍翻漲。」

「我想著,霍深既已成年,不若為他找一個心動之人?」

鳳凰眉頭一皺,顯然對這種事感到抵觸厭煩:

「上天界沒有人喜歡他,你還不如去東海抓一條鮫人,撮合撮合得了。」

可事實上,東海要是有人喜歡他。

霍深也不至於叛出鮫人族,跟嗣月來上天界了。

兩個在戰場上殺伐多年的上神對視一眼。

不約而同都為著霍深的終身大事苦惱起來。

直到鳳凰三番兩次看見霍深下了戰場,便踉跄著登上無度天。

坐在梧桐樹下,陪那顆梧桐聊天。

他抱著試探的想法,和嗣月一起借來了上古神器。

那天風聲溫柔,神器照過梧桐。

沒一會兒就顯現出了一個人身。

如綢緞般的長發散落在她閉眼沉睡的身上。

眼梢上挑,睫毛纖長。

膚白而貌美。

神器微微一晃,女子便睜開了眼,那好似來自千年後的如水眸光。

她擁有一雙和盛夏梧桐葉般,幽謐靈動的翠綠瞳孔。

目光輕輕落在霍深身上,衝他一笑:

「我是你喜歡的樣子嗎?」

「你什麼時候才能帶我離開?」

「霍深,你別看著神器發呆,能不能理理我?」

神器照出來的語言,其實是梧桐樹當下的神思。

但那一眼便驚鴻的相貌和本就讓霍深佔有欲肆虐的梧桐聯系起來,讓鮫人性意識覺醒得又猛又突然。

隻能憑借不斷地上戰場廝殺, 才能穩定好魔性。

鳳凰和嗣月都沒想到,霍深會對一個虛影的反應這麼大。

而鳳凰常年棲身梧桐神樹, 對梧桐相當了解。

他不得不神色冷峻地警告霍深:

「你知不知道,地精和仙樹不同。它們的成年周期無比漫長,仙樹隻要能夠化形, 百年便是成熟之期。」

「地精化形卻要從孩童開始,五百、八百、甚至一千年才能成人。」

「你現在就如此不可自控,若待褚伶化形之後,你憑著與她親密, 哄騙她歡好, 亦或失控強迫於她!那就是真正不可饒恕的魔物!」?

鮫人重欲, 魔性又成倍放大欲望。

霍深並不清楚這些,他隻是見過褚伶一面,便分化了。

而今就像一個悶拳擊在他胸腔內。

他渾身僵硬,艱澀道:

「我、我不知道她還要從……我、我隻是……」

隻是不可自控。

隻是魔性太盛, 心動來得迅猛。

隻是……對梧桐的佔有和欲望。

根本來不及壓過理智,便於本能中暴露。

就像齷齪難以啟齒的心事被猛地揭露在陽光下。

霍深低下頭, 第一次不敢直視鳳凰的眼睛:

「那我該怎麼辦?」

「我不能去見她了嗎?我不會傷害她的,我就是……」

「我相信你不願意傷害她, 但我不能用你不可控的魔性去賭。」

養宣難得地向他交付了一點信任:

「這麼多年我一直在防範, 怕你突然失控, 對天界眾人刀兵相向。」

「現在不止戰場,連那顆梧桐也是。」

「我能給你刻下法印, 一旦魔性失控大開殺戒,便反噬己身, 粉身碎骨,且一同封死欲色。放在以前,我這麼說你肯定不會答應,可如今……」

「霍深, 如果你還想在梧桐化形成年之前,常去見她的話……」

鳳凰沒有說完。

但霍深已經明白了。

他心甘情願套上那層囚籠般的枷鎖,抑制住天性本能。

並把鑰匙在千年前交到了褚伶的手中。

法印刻下之際,咒解在鳳印中閃閃發光——

此印鑄成,非褚伶成年不可解。

咒解密語:

我自願為霍深解開禁錮,並承擔一切後果。

2

前世法印的禁錮隻是讓霍深無法「不軌」。

今生卻直接導致霍深無法分化。

從而讓不明真相的鮫人幾番波折, 還差點斷了與我的緣分。?

鳳凰走後,滿屋子月光灑下來。

我幫霍深解咒時, 語氣輕輕說了句:

「我愛你。」

男人一怔。

蒼青色的眸中泛起星星點點的水光。

「啪嗒——啪嗒——」

幾顆流光四溢的珍珠掉入我掌心。

我還沒來得及把笑意收回:「诶!我的珍珠——!」

手腕就被人強硬扯起。

珍珠霎時從我掌心飛了出去。

霍深呼吸加重地壓我至窗臺, 堵住了我的呼喊:

「急什麼,你不是很會嗎?」

「弄哭我。」

「晚上能給你更多。」

......

霍深分化時格外痛苦。

他蹙眉蜷縮在一起, 魚尾不斷地戰慄顫抖。

冷汗涔涔中好似記憶混亂,抓住了我的手,不甘地喃喃:

「褚伶,褚伶。」

「別丟下我……你身邊來來去去總是這麼多人, 」

?「多我一個又有什麼關系?」

我撫摸著他湿漉不安的面容。

有些不明白他為何會如此缺乏安全感。

千年前, 我扎根無度天。

在我提出希望他分化成男人的時候。

「作(」千年後,我照顧上古神禽。

他們來了又走,不曾為我有所停留。

隻有這個被他人忌憚又害怕的魔物, 一條強大又孤傲的鮫人。

他誤以為我的世界很大,身邊繁華簇擁。

殊不知,我的孤獨與他如出一轍。?

我們都隻有彼此。

就像世界邊緣上兩顆孤獨的靈魂。

如果不能愛你。

那我一無所有。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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