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孟秋》, 本章共3182字, 更新于: 2025-03-19 15:00: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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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後,齊瑄離開了。


我松開手裡的抹布,望著那碗沒動過的香菇肉醬面,失了許久的神。


後面齊瑄沒有再來,有一天,孟照在吃飯時無意中提及,齊瑄回家鄉了。


我「哦」了一聲,沒再出聲。


8


時光如流水,孟照在十七歲那年,中了進士。


這些年過來,那個圓乎乎的糯米團子如雨後青竹一般蓬勃生長,成了一個玉樹臨風的翩翩少年。


孟照身形像老爺,修長挺拔,面龐卻像夫人,唇紅膚白,明眸長睫,漂亮得有幾分女像。


他可真是挑了二人最出色的地方長。


我早將旁邊的鋪子也一並租了過來,還僱了兩個伙計,孟照也時常來幫忙,且因著他在這裡,縣裡許多姑娘都愛過來吃面,生意越來越好。


我經常暗中笑得合不攏嘴。


孟照的官身很快便下來了,授正七品翰林院編修,我自是隨他一道去了京城。


離開的前一天晚上,我悄悄在面館裡坐了一夜,雖心裡不舍,但我總有更重要的事做。


我們入京便住進了官邸,看著牌匾上筆走龍蛇地寫著「孟府」兩個字,我心中五味雜陳。


沒關系,就快了。


他進了朝堂,已經靠近權力中心,一定能幫溫府昭雪沉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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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京後我徹底闲了下來。以往每天亥時睡,不過卯時便起已成習慣,現在讓我每日敞開睡也不太能睡著。


我將所有積蓄六百八十兩銀子拿給孟照,在京中結交打點,迎來送往,怎會少得了這些。


孟照並未推拒,坦然收下了。


9


這一年時間,孟照每日都回府很晚,有時還滿身酒氣。他腳步虛晃,眼神卻一片清明,可那清明之下又藏著深不見底的晦暗。


朝堂的事我不懂,強行過問也隻是添亂。孟照聰慧,定是心中有數。


可我又忍不住擔心,孟照看出我的欲言又止,出聲安慰道:「一切有我,阿姐放寬心便是。」


他的聲音低沉清朗,十分悅耳,讓人聽了莫名心安。


孟照怕我在家悶,讓我多出去走走,京城比雲州都要熱鬧。


「安平街今日有西域來的雜耍表演,聽說甚是精彩,阿姐不妨去看看。」


我也來了興趣,趁著秋高氣爽,從府邸轉悠到了安平街。


果真如孟照所說一般,有胡人在表演各類雜耍,周邊擺著各色小吃攤,有賣烤羊肉、烤胡餅、炸油糕的,還有賣山楂茶湯、蒸酥酪的。


京城當真是繁華,許多玩意兒都是我都未曾見過的。


正在我坐下喝山楂茶湯的空當,幾個人打馬而過。


恍惚間,我好像看見了齊瑄。


我轉頭去看,發現真的是齊瑄。


他身上穿的是官袍,坐在高頭大馬上不怒自威,不復六年前的恣意隨性。


他也看見了我,目光有一瞬間的錯愕,很快又恢復如常。


我突然沒了看雜耍的心思,喝完山楂湯就回了府。


今晚孟照回來得很早,我將碰見齊瑄的事說了,孟照似乎並不意外。


「他是三年前中的進士,本來任職吏部,卻因得罪了權貴,被貶至西陲邊境當了個巡察御史,今日受詔回京述職。」


我反應過來:「你是故意讓我去安平街和他相遇?」


孟照抬眼看著我,輕聲道:「阿姐,齊瑄正直忠厚,雖仕途不濟,卻是個可託付之人。


「若不是因為我,當年……」


我打斷他,側過頭:「不是為你,是我根本不喜歡他。」


孟照沉默了許久:「阿姐,你是我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


我鼻子一酸,強忍著不落下淚。


「阿照,我最大的心願就是你能堂堂正正地告訴別人,你姓溫,是溫巖之子,溫照。


「至於其他的,切莫再提了。」


齊瑄仍是來找了我。


茶樓包間裡,他坐在我對面,問我近來如何。


我坦然與他聊了這些年的經歷,聽他講在西陲各城的趣事,約莫兩刻鍾的時間,仿佛又回到了我的小面館。


許是邊陲歷練,他成熟了許多,如今舉止沉穩,談吐從容。


「阿照如今在翰林院任職?」


「是。他很爭氣。」


「那你……今後有何打算?」


終於還是問到這裡,我也不兜圈子,開門見山:「齊瑄,我是身處漩渦之人,實非良配。」


我端起茶杯:「以茶代酒,敬昔日情誼,也祝你早覓良人,朝樂暮安,享盡人間之福。」


對不起齊瑄,正因我身處漩渦,前路未卜,才更不能拉你下泥潭。


齊瑄再也沒找過我,他回京述職一個月後又啟程回了西陲。


10


正值初冬時節,外面下著蒙蒙細雨,孟照休沐,與我一同在屋裡煮熱茶,烤板慄和蜜橘。


「阿姐不去送送?」


我瞪他一眼,他自覺地閉了嘴。


我仍嫌不夠,手裡剝著蜜橘的橘絡,假裝抱怨道:「阿照,你長得太招人了,京中許多夫人總跟我打聽你,當真是讓我應接不暇。」


孟照垂著眼睫,微微勾了勾唇,像是自言自語:「快了。」


我沒聽懂,「啊」了一聲。


他抬起頭,眼底泛著笑意:「我說,阿姐哪裡是煩惱,在花泉縣阿姐數著錢可開心了。」


本來準備遞給他的橘瓣被我一口吃掉,一臉憤憤:「人家姑娘來吃面就那麼一點點心願,我還不得多讓你露露面?」


冬季快過完時,我明白了孟照說的「快了」為何意。


除夕,孟照受邀入皇宮參加除夕宴,他還帶上了我。


我有些忐忑:「這於禮不合吧?」


孟照將一套精致的釵裙遞了過來:「皇上允了的。」


咦,皇上還知道有我這個人?


「放心,阿姐隻管吃飯看表演就成。」


表演?我倒是聽說宮裡的宴會總有人要表演,我狐疑地看著他:「我可沒準備什麼才藝。」


孟照一臉無奈:「阿姐,你今晚就當去茶館看戲。


「絕對精彩。」


11


大年三十晚上,坐在皇宮的福盈殿中,一切如孟照所言,我隻管吃飯看表演,他負責與王公大臣推杯換盞,客套家常。


然而就在快到子時時,殿中忽然騷亂,一群披著甲胄的士兵將福盈殿團團圍住。


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手持長劍,緩步走進殿中,立時有官員怒斥:「慎王,你想造反嗎?」


慎王輕蔑地笑了一聲:「這是我嚴家的天下,父死子繼,我何須造反!」


皇帝摔了酒杯:「放肆!」


「摔吧,父皇,再多摔幾個,很快你就沒有機會了。」


皇帝赤紅著雙目:「嚴澹,朕待你不好嗎?你為何如此!」


慎王眼睛裡露出嗜血的殺意,讓他整個人面孔都有些扭曲:「父皇,我早就勸你把西陲的那幾個胡部滅了,你偏偏不聽,口口聲聲說勞民傷財,我大雍朝在你手裡這麼多年,有何長進?


「我知道,你老了,打不動仗了,那我來替你打!


「我嚴澹會將我大雍的版圖擴展到歷史之最,我會是大雍最偉大的帝王!」


他掃視了一圈席下的妃嫔大臣:「至於你們,反正都是我嚴家的臣,等老皇帝歸西,你們還是得效忠於我。」


陸續有大臣起身厲斥:「陛下愛民如子,功績卓著,豈是你這種亂臣賊子可比?」


「我等隻侍奉良主,絕不與你這樣的逆賊為伍!」


「臣今日哪怕在這大殿上血濺三尺,也誓死追隨陛下。」


慎王臉色陰沉,提著劍幾步就到了幾位大臣的面前。


「嚴澹!」


皇帝厲聲制止他:「這宮裡三千御林軍,你有多少人,真以為自己能得逞嗎?」


慎王聞言仰天大笑,指著自己的人:「你以為我隻有他們?


「趙郡王何在?」


另一隊士兵湧進了殿中,為首的男人抱拳道:「殿下,我們的人馬已在城下,隨時聽候指令。」


慎王得意地望著皇帝:「你以為還有什麼御林軍?你問問統領張良儀,他是誰的人?」


皇帝已經坐回了龍椅,平靜地問慎王:「這朝廷,到底藏了你多少人。」


嚴澹得意極了,狀若瘋癲:「父皇,兒子十五年籌謀啊,十五年!難道不應該嗎?」


「澹兒,朕給你最後一次機會,若你迷途知返……」


慎王已手起刀落,砍下了方才一名大臣的頭顱。


立時人群驚亂,卻不敢亂動,個個噤若寒蟬。


皇帝氣極,指著門外怒吼道:「張良儀!告訴他,你是誰的人!」


張良儀站在福盈殿門口,朗聲道:「我自是陛下的人。」


慎王和趙郡王詫異地回頭望著張良儀,張良儀一揮手,御林軍出現在福盈殿的各處,包括門外也列好了隊形。


「出了你這個亂臣賊子,乃我大雍之殃!我大雍的江山如何能交到你手中!」


慎王很快鎮定下來,拿劍指著皇帝:「別高興得太早,京城外……」


張良儀目露不屑,直接打斷他:「威遠將軍前幾日已回京,此時他率大軍正守在城門口,請君入瓮。


「殿下那些兵馬,還不夠徐將軍的士兵操練。」


慎王看向趙郡王:「徐之遠不是一直在西陲嗎?他怎會回京?」


趙郡王也是一臉慌張:「巡察御史齊瑄前幾日還在上本參徐之遠強徵稅賦……」


他說不下去了,一切都明白了。


趙郡王仍不死心,趔趄著用煙花向夜幕發出了信號,張良儀也不阻止他,隻冷眼旁觀。


等了足夠久的時間,依然沒有任何回信。


直到這時,慎王才相信自己敗了。


他握緊了手中的刀,露出狠戾之色:「我要你們陪葬!」


張良儀目光一沉,佩刀即刻出鞘,和慎王纏鬥起來。


趙郡王目露不甘,拔出劍直衝皇帝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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