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餘秋》, 本章共3314字, 更新于: 2025-03-18 17:07:00

除了……我。

我握著電話的手一滯,目光陡然落到了那個藍袋子上。

布袋竟然是手縫的,看得出已經縫補過很多次,但也能觀察出首次縫的人方向針腳有多亂。

竟然讓我想起那個已經黑黑的雕刻木馬。

之所以黑,是因為和程餘分手後差不多一年後,我們五月份搬了家,我賭氣把它丟在了舊家。

搬家那天,舊家意外發生了火災。

聽說事故挺大,不過當時我被我爸媽送去聯姻,並沒多關注。

本以為它就交代在那兒了,可沒想到收拾時卻在撈出的東西中發現了它,被燻得黑乎乎的,但依舊看得出樣子。

聽說救火的消防員之一,是我初次和程餘見面時的另一個人,姓鄧,順手給撈了出來。

然後沒過幾天,他就給我帶來了消息。

程餘在一次任務中犧牲了。

可能知道我倆的事,他看我意外不順眼,走時才別扭開口。

「你能不能常去看看他?

「一年看一次。

「算了,愛去不去……」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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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或許是冥冥注定吧,我又重新翻出那個木雕木馬,如果當初就那麼丟了。

我真的會後悔的。

上面的字,是支持我之後的路的一種信念。

而現在。

我在破舊的藍布袋裡。

同樣地發現了一模一樣的字跡。

「望你破萬難」幾個字繡在外布袋不太明顯的邊緣處,如同一個從天而降的石頭,頓時砸得我頭暈目眩。

老頭的話慢一拍地傳進了我耳朵。

「怎麼沒有?

「程餘那小子就是。」

……

17

我忘了我是怎麼匆忙掛斷電話的。

又是怎麼抓起包就往外跑的,跌了也沒停下。

我人生中,隻有兩次這麼狼狽的時候。

第一次是承延自殺那天,我一步都沒敢停下。

時隔多日,那個一向規矩的女人早就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這次她的奔跑,是為自己的。

可當我到達老地方時,先是有人驚訝於我膝蓋冒血的傷口,在我著急詢問下,才嘆息一聲。

「來晚啦,他昨晚剛走。」

「走了?!」

「對啊,也該走了,他早就該走了。要不是他兒子任務中犧牲,他……唉。

「不過總算想通了,他的腿本來有救的,兒子的事耽誤了,就這樣了。他現在能想開,不守著他兒子,享幾天清福也是好事。」

我覺得我大腦快不會思考了。

「他兒子……」

「對啊,好像叫鄧什麼,六年前走的,我記得那小子還有個發小來著,不過好像……十年前也犧牲啦。

「老鄧頭之前還經常炫耀他兒子消防員多麼偉大,雖然這話不中聽,但我還是覺得這行太危險了,嘖嘖嘖……」

……

入夏的鹽城熱了很多,但山頭長年涼得厲害,我感覺我渾身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整個人暈乎乎的。

「哎,姑娘,沒事吧?」

我搖搖頭,繼續往前走,直至布袋的藥掉了出來。

裡面裝著我能用到的各種藥,日期都是新鮮的。

甚至盒子還用馬克筆粗糙地寫著用途和用量。

我感覺我整個身子都在顫。

說不上這是什麼感覺。

我竟覺得,好幸福。

我一盒一盒把藥拿出來。

然後我就驚住了。

布袋的最底下。

躺著一張卡,還有一張寫著我生日的密碼紙條。

沒人知道。

這是一張面額三百萬的卡。

靜靜躺在這兒,等它的女主人。

等了十年。

18

我和我爸媽徹底鬧開了。

離婚後他果斷又給我找了下家,讓我別挑了。

「我做的一切都是為你好,你要是腦子沒徹底壞掉,就收拾給我滾回來。」

我知道,不過是離了承家,他公司股份跌得厲害。

我二話不說掛掉電話。

然後他們就真的把我所有能用的資產都停了。

我有時挺慶幸我還有這張卡的。

好像就算準我有這天似的,成了我的後路。

不過我一千金,到底見過世面,才藝不絕,養自己肯定不是問題的。

「所以,後路,你就好好待在我包裡吧。」

我拍拍卡,寶貝似的塞進口袋。

我之前不太理解愛徒步的人,又熱又曬吃不好睡不好,不知道意義何在。

可這段時間,我愛死徒步了。

與自然親吻,在喘息中尋找呼吸,晚上累得抱著枕頭就睡,自然就沒有時間想那些雜七雜八的事。

然後我就黑了不知道多少度。

蘇橙知道這事後,打過電話給我。

不過多是童童在電話喊我,五歲的小孩,按理說記憶還沒那麼深刻。

可他就是鬧我鬧得厲害。

最厲害的一次,承延都低了頭:「你會回來看他嗎?

「我死後。」

「可能會,可能不會。等你死後再說吧。」

「……」

我還是沒有大度到和承延能夠心平氣和說話的地步,畢竟我曾經受到的傷害是真的。

畢竟我曾經真心實意地想和他搭伙過日子。

不過,都是過去的日子了。

但我沒想到,這話這麼快就成真了。

入秋的第一天,我來到我和程餘分手那天鋼琴室一旁的餛飩店,剛點下一碗餛飩,就收到了承延病逝的消息。

承家老總去世,可謂是一下名動整個鹽城。

像是為這個世界的男主角哭泣一樣。

鹽城下了一場史無前例的暴雨,我直接被困在了店裡。

直到第四碗餛飩下肚時,老板才「哎喲」一聲喊住了我。

「我記得你——」話音一轉,「你的男朋友。他可是我這店的忠實粉絲了,怎麼好些年不來了?」

「……」

「我沒記錯吧,他之前的屏保就是你啊,時常邊吃邊發呆。」

「啊——」

許是我的反應太過驚訝,老板也禁不住懷疑自己了。

「你不知道嗎?

「他有一年一天不落地來我店吃,一個人,就坐在你這個位置,吃完後發很久的呆,有時笑有時嘆氣的。

「然後有一天,他突然就不來了,奇怪死了。前天晚上他還預定了時間的,說是父母的忌日,讓我多煮幾碗,他要帶過去。」

……

「哦,我記起來了,是五月份……5 月 18 日!」

轟隆一聲,外面響起了一個驚天巨雷,引起一陣驚呼。

外面大風呼呼拍打著窗棂,人聲喟嘆天氣的雜亂聲中,我的世界卻安靜得可怕。

還記得我舊家失火的日期嗎?

……

雨點似乎打得更頻繁了,樹木被砸得彎了枝頭,雨水匯聚往下,一滴滴毫不留情地砸在墓碑上。

像是墓碑——

也哭泣了一樣。

(正文完)

番外

知道宋與秋要搬家這件事後,我並不意外。

先是給她換了鋼琴室,又是搬家的,又是三天兩頭警告我的。

看來他爸媽還真是不放心我。

鄧晨知道後,第一個消息轟炸我。

【老程還吃你那餛飩呢,你的花馬上飛走了。】

我往嘴裡塞完最後一口,打開語音罵了回去。

「滾蛋,早就沒聯系了啊。」

「沒聯系你怎麼快死在那家餛飩店了?」

後悔了。

分手那天被這小子抓個正著,歪著嘴就佔了宋與秋的位置,敲敲碗。

「分手飯吃這個?」

我打開他挑我下巴的手:「滾!這好吃!」

「這好吃。

「好吃你天天來吃。」

然後,我就天天來吃了,是真的好吃。

有時候我給隊裡那幾個帶,有時候給鄧老頭帶。

我爸媽死後,他拉扯我和鄧晨長大,是我的第二個爹。

主要也是有事求他。

鄧老頭脾氣真大。

「你這卡我告訴你趁早拿走,我現在每天睡不踏實,比我睡在墓碑旁邊都慫!」

「老鄧——」

「別跟我撒嬌!這可是三百萬,我過一輩子,哪拿過這麼多錢。」

「我工資下來都給你。」

老鄧這才用鼻子出了口氣:「明天你爸忌日,記得帶兩瓶酒來啊。」

「知道了,不過明天我可能……遲點。」

「你這小子!」

說實話, 就算把我這條命給老鄧都不為過,我有先天性疾病, 隨時要命的那種。

遺傳我媽了。

所以即使我媽是醫生, 還是沒躲過這命。

我爸和我現在一樣,是消防員, 我從小就特佩服他,但他也在任務中犧牲了。

鄧老頭年輕時脾氣就特大, 當我提出做消防員時他一百個不同意, 指著我爸的墓碑問我:「你是要讓程家斷子絕孫嗎?」

可我本來就活不久了,隨時提防著腦袋, 與其這樣,還不如做點有意義的事。

死在任務中,我覺得特榮幸, 還能用我半吊子命換別人,這不好事嗎?

擰了幾周後, 他才終於點頭了,可這話讓鄧晨聽到了,叫著「我也要做個偉大的消防員」。

我當時想一腳踢死他的心都有了。

最後還是帶著他做了,其實我壓力挺大的。

不過好在他交了女朋友,過幾天就帶回來, 這下我和老鄧頭都能放心了。

「喂, 鄧晨, 明天給我告個假唄。」

「喲,這是咋了?」

「就, 去拿個東西。」我真想打他。

「自己去請。」

「哎,我說,就……我落宋與秋那兒一個東西,就那個木馬, 我和我爸小時候做的那個,你知道的。」

然後, 電話那頭傳來嚎叫。

「臥槽!你那麼寶貝的東西, 我碰一下你踹我十下的玩意,就給她了,你啥時候給她的?!」

他吵得我腦瓜子疼。

「請不請?」

「不請, 明天老子約會!」

在我印象中,他隻發過一次瘋。

「(「」「老程,我請……」他咬著牙應下,「你可真行, 別沒死任務裡, 死女人身上了。」

「滾蛋,別詛咒我。」

……

掛了電話後,我心情異常美好, 打開手機望著即將到來的明天的日期。

5 月 18 日。

被我重點圈起的日子。

其實我哪有膽子再去找宋與秋,她一個豪門千金,我一個消防員, 到底是怎麼都配不上, 況且我這身子……

不過我還挺久沒見她了。

她這一搬走……算了, 最後一面。

偷偷地。

我敲敲桌子:「老板,結賬。」

「對了,明天多做幾碗, 我來了帶走。」

頓了頓。

宋與秋應該特愛吃這家餛飩吧,分手那天吃了四碗。

「等下。

「做一碗超大份的!做鮮美點,我另外加錢。」

「好嘞。」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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