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風雅間》, 本章共3735字, 更新于: 2025-03-17 16:53:41
字號
A+A-

我不希望她死得不明不白。


她的房間很冷清,除了基本的擺設沒有什麼多餘的東西。


林瑄像是不放心我找到什麼,特地跟著進來了。


有他在,我粗略看了一番,隻找到藍曉妝匣裡的遺書。


看起來確實是她的字跡。


【苦漂人間數十載,今日終得自由。願為西南風,長逝入君懷。】


「看來她是自己跳的,殉情倒也合理。」


林瑄接過我手裡的遺書,拿著離開了風雅間。


斷案如此神速,可能是怕我察覺到藍曉是他安排的棋子吧。


他一走,那些侍衛自然也跟著走了。


嚇了一晚上的客人如願離開了風雅間,樓裡的姑娘也各自回了房間休息。


在京城死一個人沒什麼大不了的,大家都要為明天而活。


隻不過跟藍曉相熟的幾個姑娘掉了幾滴眼淚。


「這幾日藍曉是否出現異常?」


抱著試一試的心態,我問了她們一些藍曉的生活習慣。


15

Advertisement


「對了,她很喜歡去後院那棵梧桐樹下坐著,一坐就是一天。」


「她說她家裡以前也喜歡種梧桐。」


「這幾日,她老嘟囔著要去見夫君,我還以為她隻是祭奠一番罷了。都怪我,要是能早些發現藍曉也不會跳了。」


「哎,她自從回來之後情緒便一直不高,不是你的錯。」


「……」


幾個人在我面前又抱作一團哭了。


我去了後院那棵梧桐下,並沒有任何不對的痕跡。


春陽又再一次出現在我眼前。


「姑姑,藍曉姐姐給了我一個匣子,讓我把它交給你。她是不是早就準備跳了,所以才給我託事的。」


一切的一切很突然,卻又都合理了。


原來在春陽告知藍曉一直跟著我時,她就察覺到我知曉了一切。


把所有秘密都交給了一個剛來不久,完全沒有利益牽扯的孩子身上。


這樣她死之後,林瑄就查不到她留下的東西。


這些東西也能順利交到我手裡。


看來那刺客也是她特意送給我們的。


不然我實在想不通為什麼一個刺客跑去了並不接客的芸娘房裡。


除非內應給的消息就是錯的。


一瞬間我想起了藍曉死前的模樣,有股寒意直冒心尖。


她是不是早就發現了什麼?


回到房間,我打開那個她用命護著的匣子。


裡面全是書信,時間久遠,信紙都在泛黃。


粗略看了一遍,大部分是當年勤王跟藍家的書信往來,其中還有幾封父親跟藍家的書信。


藍家破產之前也是京城數一數二的大戶。


什麼糧油米面全由藍家掌控。


可以說隻要藍家不放糧,京城能餓死一半人。


所以藍家一直是各種勢力幫派的拉結對象。


就是這樣一個保持中立不參與黨政的家族。


二十年前被勤王找上,勤王希望藍家能為他提供攻城將士的糧食,作為回報,若勤王稱帝一定會讓藍家封侯拜將。


這些都是當時刑部放出來的謀反細節。


但這些書信寫的卻打破了公布的所有細節。


書信裡勤王確實在向藍家索要糧食。


但這些糧食卻不是給什麼將士的,而是百裡之外受水災的難民。


【藍兄,青城水災頻發,陛下撥出的賑災款還未到青城便被官蟲一分而盡。無數百姓流離失所,隻能向外逃離。我懇請藍兄能伸出援手,借我千石糧食。等水災解決的那日我定會向陛下稟明實情,再還藍兄應付銀兩。】


【藍兄,糧食我已運往青城,一路上受苦百姓太多,藍兄可謂當今謫仙讓他們能度過這場災害。不過青城事務繁多,待我稟明陛下還需時日。】


【藍兄,恐怕這千石糧食我不能還你了。如今我已被青城官員圍困,絕無生還可能。要是他們回京問起這些糧食,藍兄切記要說都是我逼你的,不然藍家恐有殺身之禍。毀約在先,心有惶恐,特意告知,自此絕筆。】


三封信,跟勤王被殺時間節點完全聯系起來。


當年國公拖著勤王的屍身從青城回京。


陛下大怒,詢問為何?


國公說道:「勤王狼子野心,竟逼迫富商藍家為其提供糧食,意欲召集兵馬直逼盛京。」


16


這份託詞完全抓住了陛下的心思。


勤王手握兵權,饒是兄弟感情深厚,皇帝也不能沒有顧慮。


所以,一樁謀反案稀裡糊塗便定下。


我父親當年便是查到了這裡,才會說案子快結了。


同樣,父親也給藍家寫了三封信。


【當年勤王真相,懇求藍兄告知。我已掌握勤王動身青城時,鎮北軍未有異動。除了身邊的侍衛,再無任何能用之人。此案疑點頗多,我想為勤王平反。】


【收到藍兄所給憑據。】


【事情敗露,藍兄速速離京。】


不用想,我也知道是父親在調查青城時,牽出了國公府貪汙的罪證。


貪汙加謀殺親王,罪過不會少。


基本沒活路。


所以,當國公得知我父親查到他身上後,便隻能出手對付。


林瑄莫不是在娶徐迦之前就知道了國公的所作所為?


還真是個好女婿啊!


既然這樣,能冠上謀逆罪,永絕後患。


那隻能是父親查到了很重要的事。


但關於他那段時間查的所有案子卷宗都被刑部歸案了。


我接觸不到。


不過我總覺得父親不會沒有後手。


說不定一些很重要的東西還在謝府。


而我剛好是那個進謝府不會被懷疑的人。


謝家自從隕落之後,謝府也無人再去,逐漸凋零。


沒人去卻並不代表沒有暗衛守著。


在離謝府兩條街開始,我便感受到了無數視線的跟隨。


青桃也察覺到了,問我要不要改日趁著夜黑風高時再來。


「不用,那樣會更惹人懷疑。」


雖然眼線一直在,但始終沒有人出來攔我。


應該也是林瑄的授意。


六年未歸,謝府一些都沒變樣。


隻不過少了熟悉的人,多了滿滿的灰塵。


父親的房間和書房滿地狼藉,甚至連牆都鑿開了一層。


看來他們沒有得到想要的東西。


被翻成這樣,我也不用再看。


整個謝府算得上「幹淨」的,隻有我的房間。


雖然也被搜了一番,但好歹沒鑿牆。


東西也規規整整擺在原位。


書架上那本《詩經》還在我翻開的那頁沒合上。


我拿起,書上的灰塵傾斜一地,惹得人咳嗽了幾聲。


「妹妹今日回來怎麼不找我一起?」


林瑄出現在門口,身後官服未脫,還跟著十幾個侍衛。


「林大人殺了我們謝家那麼多人,說聲仇人也不為過。我怎敢把您往家裡帶啊?」


他沒理會我的話,兀自懷念起過去。


「一回到這裡我就能想起我們的小時候,當初你追著我喊哥哥,跟現在比簡直乖得不行。妹妹,你現在太叛逆了,乖一點給我生個孩子不好嗎?」


其他人聽著露骨的話,識相地離開了房間。


我咂咂嘴,有些無語又無奈道:


「生孩子找徐迦,你是她的夫君又不是我的。」


他沉了臉,站在一旁生悶氣。


17


搞得我會去哄他似的。


我沒理,打開了桌上的妝匣。


裡面都是些名貴的首飾,是母親找人給我打的。


我的妝匣有一個暗格,這是隻有我們一家三口知道的秘密。


因為父親教我做事永遠要留後手。


所以我重要的東西都會放在暗格裡。


暗格不大,從外觀上便看不出妝匣隱藏的秘密。


我隻能賭父親在裡面放了東西。


「青桃,把妝匣搬回風雅間。」


青桃聞聲,立馬進門準備搬匣子。


搬之前,林瑄過來瞧了瞧,沒發現暗格隻瞧見了上面的首飾。


「帶這些幹嗎?都過時了。你喜歡我讓人給你送些新的。」


「這些都是娘親給我準備的嫁妝,不是其他首飾能比的。」


「嫁妝?你還準備嫁誰?嫁那個死人嗎?」


一場意外的暴怒,撕開了我們之間最後一層鴻溝。


林瑄說的那個人已經死了很久很久了。


久到我都有些記不起他的樣子。


他叫喬安,是一個有些落魄的書生。


花樓剛改名為風雅間時,他時常來。


隻坐在大堂裡,也不點姑娘也不喝酒。


我是開門做生意的,自然有些不喜這種吃白食的。


那天沒忍住,我走到他面前說道:


「公子,我們這裡是花樓,不是看戲的地方。」


他瞧著我眼睛亮了幾分,從懷裡掏出五兩銀子。


「有些少,我可以找你陪我聊聊天嗎?」


「我是官妓,你碰了我是要殺頭的。不過我這裡還有很多漂亮姑娘,公子喜歡哪種我都能給你找來。」


「那隨便找一個吧。」


看他盤纏不充足,我給他找了一個剛進花樓不久的姑娘。


這般姑娘聊起天來真誠些,應該是他想要的。


結果,他就帶著那姑娘坐在大堂裡繼續聽戲。


兩人正襟危坐,似在商議朝堂大事一般認真。


每當我向他投去疑惑的視線時,他總會回給我一個笑容。


莫名其妙的。


後來,他還是常來,隻不過姑娘有些貴他每次都要存半月的錢才來一次。


次次都是那樣。


持續了半年,我看他不像流連花叢的浪蕩子。


便趁著左右無事時,在他身邊坐下,問道:


「公子來花樓既不喝酒也不抱姑娘,到底有何事?」


好像問到點子上了。


喬安看著我局促地笑了兩聲,手還不自覺在腦袋上撓了兩下。


「我來風雅間就是想見見你。」


「什麼?見我?我們認識嗎?」


「兩年前,我被人誣陷偷銀子,是你給了我一支珠釵讓我去大理寺找回了清白。所以,我想來看你過得好不好。然後……然後我想問你,要是我中了狀元求得功名,我能帶你離開這裡嗎?」


聽他說完,我才對兩年前那「微不足道」的記憶深刻了起來。


我很久沒有感受到來自陌生人的善意。


不免軟了些脾性。


如果他是在我剛被抄家時出現的救贖,我想我很願意跟他走。


所以我給了他一個肯定的回答。


從那天後,他便不再來風雅間。


我知道筆試的日子臨近,心裡竟莫名起了陣擔憂。


18


我覺著他應算是我的朋友。


半年之後,他成功了。


城裡張榜處寫的狀元郎,正是喬安的名字。


無數人羨慕著他,羨慕他有一個美好的未來。


但羨慕勁還沒過,城裡多了些關於這位狀元郎的風流事。


人人皆說這狀元郎在陛下殿試恩賞時,想要娶風雅間的官妓為妻。


娼妓,多上不得臺面的東西。


他卻在殿試裡說了。


長公主當時還同我玩笑了幾句,說我風韻猶在引得狀元郎痴迷其中。


然後我問長公主殿下,陛下是不是沒答應他出格的請求。


畢竟傳出來的名聲都不太好聽。


「沒有,陛下本來是準備松口的。但林瑄知道喬安要的是你,所以給他使絆子了。要喬安一介書生去邊疆平定叛亂,回來之後才可論功行賞。」


「他答應了?」


「自然。」


很愚蠢,但那一瞬間我承認我很感動。


其實他就算赦免了我的罪責,我也不會離開風雅間。


畢竟我背著血海深仇,這輩子都放不下。


那月,正值徐迦小產,林瑄的心思隻能放在林府。


所以,在喬安說他想聽我彈琴時,我帶著他去了三樓雅間。


我覺得氣氛是不言而喻的。


如果他想,我大抵不會拒絕。

潛力新作

  • 熱暴力分手

    熱暴力分手

    "下雨,讓未來繼兄來接我。 未來繼兄:「叫爸爸。」"

    誤發消息給前男友後

    誤發消息給前男友後

    "因為醉酒,我把原本要發給閨蜜的消息發給了前男友。 【明天來找我,有事跟你說。】 謝安尋:? 【你讓我去我就去?都分手了還把我當狗使喚?】 【你想說什麼?後悔了?求我復合?】 【陳薇薇,當初甩我那麼幹脆,想復合是不可能的!】 …… 【陳薇薇,我在樓下。】 【有話現在就說,接電話。】"

    限定情深

    限定情深

    "陪宋雲珵白手起家的第八年,樂毅科技終於成功上市。 慶功宴那天,卻聽到他跟好兄弟的對話。 「你說齊霜?她麼,不過舔狗一個,給我家思思做擋箭牌的。」 「創業?創業跟她有什麼關系,免費勞動力我為什麼不要?我跟齊霜聯手讓公司上市,思思就有了更堅強的護盾,做她想做的事。」 我以為多年苦心經營終於熬出頭,卻不曾想矢志不渝的愛情從頭到尾都是一場騙局。 為了安慰吃醋的林思思,他又想方設法將我踢出公司。 我不哭不鬧退了婚約,買了機票,重新申請了國外大學的研究生。 當怨婦,從來不是我的志向所在。"

    愛情神話

    愛情神話

    今天我打開手機相冊,忽然發現手機裏 多了一個視頻。看樣子是我自己拍的,地點就在我家。

  • 神明的偏愛

    神明的偏愛

    "宋言舟第一次把我壓在出租屋的玄關處時,我給了他一巴掌。 「我是你小媽!」"

    重回和小叔表白那天

    重回和小叔表白那天

    " 鄰家小叔寵了我十年。 十八歲那年那場意外,我沒有拒絕。 事後,他看到床上的人是我。 卻面色陰沉,語氣厭惡。 “黎昭昭你真惡心,不知廉恥勾引自己的小叔。” 我紅了眼眶,明明是他主動。"

    小白花

    小白花

    "跟的大佬從不碰我,每月固定打錢,見面隻讓我講故事。 時間一長,我內心開始躁動。 大佬沒那方面的想法,但是我有啊。 於是在大佬準備聯姻,拿錢打發我的時候,我麻溜拿錢跑路,轉天就拿著大佬的遣散費進了有名的 gay 吧。 誰知道年輕有活力的小狼狗沒找到。 我又上了大佬的床。 雙手被大佬的領帶綁到身後。 「我以為你是小白花,結果你是玩得花啊,今天晚上陪你好好玩玩。」 "

    這個帥哥有點野

    這個帥哥有點野

    "家對面頂樓搬來了一個帥哥。 以為沒人看得見,帥哥天天穿著個褲衩子在陽臺衝涼。 後來我偷看帥哥洗澡的照片被掛到物業群裡。 群友們替帥哥打抱不平,把我罵得狗血淋頭。 【這女的好不要臉,真不害臊!】 帥哥:【你們怎麼知道我不是在勾引她呢?】 群友們:【........你們敢耍老子!】"

×
皮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