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臉幸災樂禍宋嬤嬤根本不掩飾。
「怎麼會？老夫人一心為了表小姐好，表小姐又那麼孝順。」
前世直到老夫人死都沒聽說過表小姐氣她。
「可能表小姐覺得老夫人給她謀劃的事情都沒成，府裡最近又不好過，夫人把銀子都搬出來了，說是給官府捐了一半的銀子，用在找丟失的孩子身上，剩下五萬兩就是這兩年國公府裡的開銷，她自己的鋪子都賣了。」
「這麼一來，老夫人原來一個月一萬兩銀子的開銷自然就撐不住了，買不起古董，夫人不給結賬了。表小姐最近喝的水都變成了院裡打的井水，夏天裡用冰也不能隨意了，表小姐就說老夫人不疼她了。」
誰家好人天天讓人去二十裡外的山上打泉水來喝啊，這表小姐真是升米恩鬥米仇。
「最近表小姐又去找老夫人抱怨，說要給大公子寫信，那上好的薛濤紙用完了，讓人再去買，下人支支吾吾的，不去，表小姐說日子沒法過了。」
「老夫人勸她可以先用普通紙，等以後再用那三兩銀子一張、帶花香的紙張，表小姐不依，說咱們小姐用的就是那三兩銀子一張的薛濤紙。她是不知道，那紙張可是方相家小公子送給咱們小姐的。」
不是，就她現在這名聲，她還惦記我們大公子呢？
「然後呢？」
「然後她就求老夫人說如果不能嫁給大表哥，她嫁給誰也一樣，甚至想進宮。就是這句話惹惱了老夫人，老夫人說她不知深淺，那宮裡進去可就出不來了，自己想見一見外甥女恐怕到死都沒機會。你猜猜表小姐後來提了個什麼要求。」
她果然還是想進宮的。
我搖頭表示不知道這個混賬會提什麼要求。
「她說如果不進宮，至少也要給她找個像咱們小姐家那樣的富貴人家當媳婦。老夫人咬牙說給她找。所以最近老夫人又開始在京城富貴人家走動了，一邊走動一邊說表小姐和二公子的事情都是誤會，她外甥女兒孝順且心善。」
18
「京城的貴婦們都不是傻子，誰會看上謝尋貞？對一個小孩子下殺手、喪母長女、謝家破落戶、沒有嫁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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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條都在挑選兒媳的致命點上。
「也不是沒有，聽說柳大人家母老虎就相中她了，可惜老夫人不願意，覺得她家沒規矩，庶子一大堆，連個嫡子都沒有，拒絕了。」宋嬤嬤低頭笑。
絕對還會再出幺蛾子，我深信。
最近我喜歡上了種地，管好一個莊子真的挺不容易的，昨天莊頭段大叔來找我，說到了秋收的時候了，讓我安排人手。
前世，我隻是掙扎在市井人家中為了一口吃的快要跑斷腿的小丫鬟，這一世我卻要管著莊子上幾百人的生計。
我問段大叔以前都是怎麼安排的。
「忙的時候不怎麼安排，就是大家都一塊收，女的也去幹活，小孩子在家做飯。」
段大叔說基本上莊子裡都是這麼安排的。
我跟著去看了一天就發現這麼安排真的不行，白天大家都在一起幹活兒，到了晚上快要變天了所有人都沒有力氣去搶收了。
晚上我帶著林若風去找了段大叔，把莊子上的人分成兩班，一班幹活，另一班休息，每一班裡有人負責收割，有人負責運送，有人晾曬，有人壓場，還有幾個小孩給灌裝。
連軸轉了五天，莊子上所有莊稼全部收割完成了，沒有被馬上到來的大雨淹沒。
「紅玉姐姐，種地真是太辛苦了，怪不得『汗滴禾下土，粒粒皆辛苦』。」小若風跟著瘦了一圈，白皙的小臉蛋兒都曬黑了。
「姜夫子教的『粒粒皆辛苦』，我算是了解了。」
我要管莊子上的夏收，於是姜夫子給我放假，看著我不去學，小若風也不去，於是夫子就給我倆都放了假。
「紅玉姐姐，你發現沒？段爺爺家那塊地長得明顯比其他家更多。」
小若風這孩子還挺細心。
「我問過段大叔，他說冬天沒事的時候他去後邊樹林裡挑了很多腐土，家裡的肥料不夠，他看著樹林裡樹木長得繁茂，就去把樹林裡的腐土挑來上到地裡。」
「嗯，還是年長的人有經驗。」感覺林若風說這話的時候好像長大了一些。
「若風，你說夫子那裡有沒有農書。」
我突然想起來，這些種地的經驗應該寫下來教給別人。
「我看見宋嬤嬤來了，紅玉姐姐，大概又有國公府裡的消息了。」
看著小若風學宋嬤嬤歪嘴還真是讓我的疲憊減少了很多。
19
「紅玉啊，紅玉，大事不好了。」宋嬤嬤衝進來看到小若風時聲音戛然而止，她滿臉寫著八卦卻閉了嘴。
「若風，你去睡覺吧，這兩天太累了。」我知道她顧忌昔日主子。
等到小若風回房後，宋嬤嬤迫不及待地跟在我身後：「國公爺出徵回來了，還帶回來一個女子。」
啥？
「什麼時候？夫人知道嗎？那女的是幹什麼的？」
我和夫人猜測皇帝早就想對安國公府下手了，至於原因，應該也好猜，他身體不好，沉迷女色，大皇子才八歲，其他幾個皇子更是小，對於這些朝廷重臣他是一個都不放心。
所以前世謝尋貞進宮後才能栽贓給國公府，讓國公府被抄家。
「我也不知道，我就是聽說這個事兒就趕緊來和你說。」
可惜沒有後續消息。
晚上我輾轉反側，以為自己會睡不著，沒想到頭沾到枕頭就睡著了。
夢裡我好像見到了進宮後的小姐林從雲，她在蘇惠妃宮裡當宮女，並沒有委身皇上，皇上畢竟是年齡不小了，她說服了蘇惠妃，讓她去沈貴嫔的宮裡當差。
無數次遇到表小姐，她假惺惺地對著林從雲哭林若風，說自己不受寵，沒能力救兩人，實在愧對外祖母，然後讓自己宮女太監找事，就像個玩弄老鼠的壞貓，動不動就罰跪，讓林從雲在宮裡越來越難，沈貴嫔膽小怕得罪謝貴妃，就把林從雲送到大皇子身邊，給大皇子當宮女去了。
謝貴妃在後宮隻手遮天，越過皇後給方家小兒子直接賜婚，把小姐的未婚夫賜給了她自己謝家族妹。
兩年後皇帝死在謝貴妃肚皮上，大皇子登基。
大公子大敗北狄人的消息傳來，沈貴嫔榮升太後寶座，賜死謝貴妃，為林家平反，林從雲出宮到處找我。
可是我呢？
20
我在林從雲進宮的時候就被謝尋貞的人推到河裡溺死了，我看了看把我打撈上來並且給我安葬的人，我認識啊。
林若風的夫子，姜歌。
因為沒錢打點導致中舉後一直沒封官的姜夫子，一大早帶著魚竿來釣魚，結果釣到了我的屍身，他不知道我姓誰名誰，長嘆了一聲，把我埋了，下午又來給我寫了篇祭文燒掉。
「若得再世，祈君心願皆遂。」這篇祭文我記住了這一句。
意思是如果我能重生，就能事事如意？
醒來後再跟著小若風來上課，我看著姜夫子的面容就覺得好親切。
「紅玉姐姐，你幹嗎直勾勾地看著夫子？」他屁股下邊好像扎了刺，根本寫不了幾個字兒。
「小若風，咱莊子後邊有個大池塘，你想不想跟著姐姐去釣魚？」我誘惑他。
「怎麼釣魚？我不會呀，也沒有魚竿，用什麼釣？」他撓撓頭。
「你去問夫子。」想了想我又告訴他，「姜夫子，你問他怎麼釣魚，有沒有魚竿。」
於是下午姜夫子就給我們放了假，帶著小若風和厚臉皮的我一起釣魚。
沒多久我釣上來一條大白鰱：「晚上可以加餐了。」
小若風繃著小臉兒看著自己的魚竿，什麼也沒有。
姜夫子面色一變，胳膊一甩，竟然釣上來一個大王八！
看著他面色不善，我趕緊拍馬屁：「厲害厲害，姜夫子，晚上我讓人收拾出來，給你做一道霸王別姬。」
「什麼是霸王別姬？」小若風一聽吃的就很感興趣。
「就是王八燉雞，很補的。」
我這邊魚竿又有魚上鉤了，竟然一條大連翹，然後一條接著一條，沒多久就釣上來一桶魚。
「說出來你們可能不信，我覺得我上輩子可能是在河裡淹死的，這些魚才這麼主動上我的魚鉤。」我開玩笑一般對著他們倆解釋。
姜夫子看著我的手，眼神狂熱。
21
釣魚的時候我問姜夫子有沒有農學的書，關於種田有哪些能學的東西，他一開始不想搭理我，但是發現自己又一次釣上來一隻大蛤蟆後，他放棄了，把他的魚竿遞給我，開始給我講自己見過的兩本農書。
「基本上這些農書比較偏頗，都是江南的人寫的種稻子的一些經驗，他們的氣候、土地、種子，都和京城這邊有所不同。」
「前朝還有大司農，咱們這就是聽天由命了，我之前忙著科舉，沒有注意看過農田水利方面的書，如果有我幫你找一找。」
姜夫子看到我手邊的魚竿也動了，一條大黑魚上鉤了。
他的嘴張大了，一臉羨慕地看著我摘下魚放進我的木桶裡。
「好，謝謝你，姜夫子，前一陣子我們搶收發現好多問題，種地肯定也有很多經驗，我覺得是不是有更好的方法能讓收的糧食更多。」
這個事情我覺得可以。
晚上我們的飯菜有烤魚、燉魚湯、霸王別姬等。
小若風、宋嬤嬤、秦嬤嬤、姜夫子、陳師傅，還有段大叔，個個吃得滿嘴流油，心滿意足，我一邊聽著段大叔講自己父親是怎麼種地的，自己是怎麼種的，一邊留神記下來。
吃完晚飯後，陳師傅帶著小若風去消食，秦嬤嬤和宋嬤嬤去收拾，我趁著自己還沒忘趕緊來到書房寫下來段大叔的經驗。
宋嬤嬤收拾完以後，和秦嬤嬤一起踏進我書房。
「紅玉啊，剛剛吃飯的時候我有事沒告訴你。」宋嬤嬤可是忍不住的人，估計又有什麼大八卦了。
「就是國公爺帶回來的那女人，懷孕了！」
「什麼？」
「老夫人高興壞了，說這是老天又把二公子給送回來了，逼著夫人讓這女子給國公爺做平妻，就是要惡心夫人。」
「表小姐還一直在小姐身邊，說讓小姐勸夫人大度些，正趕上方相家三公子上門拜訪，不知道怎地和表小姐在花園裡相遇了。」
「夫人愁壞了，天天愁眉不展，心緒不寧，進宮朝賀都起不了身，還是由老夫人帶著表小姐進宮的，表小姐打扮得花枝招展就跟著老夫人去了。」
「但是老夫人回來了，表小姐卻沒回來。」
